第十四章 时仙人
“传说，有一位时仙人。其人面容俊秀，然厌动喜静，善棋，常坐山林中，邀过往者，与之对弈。棋罢，客者去，觉天地已易数十载。”
茂密的山林，砍柴者行走多年走出的碎石小路上，灰袍青年和女孩慢慢行走，讲述着怪诞的神话。
何柯扛着他有些锈迹的铁斧，诧异地看着这两人走向不知深浅的密林，那里是他从未去过也不敢去的地方。
想了想，他没有吱声。毕竟这俩人爱怎么走怎么走，关他什么事儿？他今天还有一堆柴要砍，忙得很！没那闲工夫。
于是，他们就此分别。
……
潺潺流水，枯藤古树。
满地残叶中，立着个宽大的树桩。桩上置一棋盘，通体金黄，盘面遍布树纹，纵横交错，恰恰各为十九条，质地应该是上乘的金丝楠，熠熠泛光。
盘边用篆书刻写着八个小字。
天地常易，四时不侵。
一个俊秀的少年盘膝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摸着颗白子发呆。
忽然，残枝崩断。
他收了白子儿，展颜欢笑。
“怪，来啦？”
对面的灰袍青年携着紫裳的女孩，有点无奈。
“时，就专门等我啊。”
“废话，这段日子除了你也没其他客人了。”
“行吧行吧。”
青年与女孩盘膝坐下。
“老规矩？”
“嗯，老规矩。”
少年眉毛一挑，左手一招，棋盘旁，从虚空中凝聚出一个棋篓，里面颗颗白子圆润白净。
青年右手一抬，从地中升起一个石斗，里面黑石棱块分明。
“对了，你找到新的仙源了吗？”
青年忽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没。”
“这样啊。”
青年笑着捻起一颗黑子，起手一角。
少年的脸有些黑。
“你这厮……是不是找打？”
“没啊。”
青年很真诚地样子，但少年还是觉得他很欠揍。
“哼”了一声，少年亦开始落子，相较于对面半吊子的家伙，他在棋道上可是很有研究的。
不一会儿，青年就落了下风。
“我说，你是不是在张开时域？”
青年蹙眉。
“对啊，这次倒是蛮灵敏的嘛！”
“我靠！”
青年脸色一变，连忙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
以他为中心，一个虚幻的场域同样张开，与周围的环境相抵。
“我说你要脸不？有孩子在这还下手！”
“嘿，看你能耐咯。”
然后，两人开始沉默，又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容都让对方很想扁一顿。
……
何柯结束了一天的砍柴，呼了口气，用粗布巾擦去脸上的汗珠。系好地上散落的柴火，背上，拾起斧头，别在腰间，离开。
“呼，这些树太小了，作柴不经烧啊。”
他无奈叹气，实际上，这山主要的砍柴路径已经在不断开拓，毕竟十几户都靠着这座山上的木柴过活，对于山木的消耗巨大。原本的路径耗不起如此毫无节制的砍伐，自然得加深拓展，即便如此，除非深入树林，不然只能砍到些许孱弱小树，而这些树砍作的柴火，自然也是不值钱的。
“哼，要是这山只有我一人砍树便好了。”
他不禁如此想着，可那是不可能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并不只是他家有生病的老母，而砍柴也是他们这些没钱念书的穷苦人家仅剩的能做的活儿之一，让他一人独享，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说到树林成长度，之前倒是有个老头来到他们村说叨什么适当砍树，多多种植树苗什么的，虽然听上去是挺不错的，可当听到那些繁琐的细节和昂贵的成本时，他们都犹豫了。
大家一致念叨着什么“树怎么会砍光呢？”“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我们穷。”之类的话语。
总之，没人愿意采取那老头的意见。
嘛，谁愿意浪费那么多钱去做一些他们自己享受不到的事儿？更何况，他们自己连过活都难呢！
何柯走在碎石小路上，愁眉苦脸，路上石子翻滚碰撞声不断。
突然，他停下来，而那石子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何柯细心聆听，听那远处的异常，那不属于正常树林的声音。
这很重要，毕竟对他们这种行走山林的人来说，无论是大虫还是别的什么凶猛野兽都是危险至极的，一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然后，他的脸色逐渐古怪。
那是，子落棋盘的声音？
他忽地想起那古怪的青年和女孩。
犹豫一会儿，还是顺着好奇心的驱使，他循声前往。如果真有安全的树林带，那他可就多了一处砍柴的好地方。
……
青年与少年各自眉头紧皱。
青年内心感慨眼前这厮不愧是棋道大家，不论是明枪暗箭都能防的滴水不漏，油盐不进。
少年内心嘀咕对面那货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都出，有的招数甚至没有丝毫作用，可他也得耗费心思来思考可能的暗招。
双方僵持不下。
突然——
青年笑了，不仅是因为他刚刚封了少年一手，还因为少年时域的侵蚀吸取力在降低。
少年也笑了，不仅是因为他刚刚诱导了青年一封，还因为时域吸收到了时间。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想道：“你小子再死撑啊？”
“诶？你们怎么不下了？”
陌生的声音响起。
两个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艰难地转过头，发现是个背着柴火的樵夫。
他们的眼神顿时怪异起来。
“怎么了？你们盯着我干嘛？”
“没什么。”
两人连连摆手。
青年转而向少年问道：“道友，多少？”
“呃……快光了。”
青年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怜悯，而少年则咧咧嘴，抚着额头。
“这位朋友，回家……呃，回去有啥想吃的就赶紧吃，有啥想做的就赶紧做，别憋着自己。”
见樵夫何柯一脸懵懂的样子，青年叹了口气。
“算了，时，送他出去吧。”
“好～”
少年一摆手，何柯只感觉眼前一阵光影变幻，再看，却发现三人已经不在，只余一个木桩。
何柯摸了摸脑袋。
“真是咄咄怪事。”
正欲离开，突然感觉腰间一松，却是斧头掉了下来，那原本木制的斧柄已经腐烂了。
而就在之前，那斧柄还是坚韧如常的。
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也只好拿着斧头回家。
……
“这，这是哪儿啊？”
何柯茫然，他从山路下来，却发现眼前的场景根本不合他的记忆。
不过，仔细查看后，他还是发现了熟悉的地方。
曾经的塔楼，铁匠铺，零碎的房屋都还在，但装饰与其他的地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干枯的土地，破败的废墟，裂纹遍布的墙壁。而这也导致他一眼没认出这里。
他的家乡。
何柯迫不及待地寻到一个路人询问状况，惊讶地发现这已经是二十年后，他的母亲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房子也充了公。
何柯意识到，他遇到的三人，可能并不是凡人。
“那，那么……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虽说以前他们乡也算不得富裕，可至少也没有现今这样破败，为何二十年间会变成这般？
“哦，这都怪那帮天杀的樵夫，天天砍那么多树，没个节制，树都被他们砍光了！一下雨，山上就有石流下来，不破才怪！”
“你在说什么？树不是都还好好……”
何柯突然停住，他想起来下山路上，的的确确是一株树都没有看到。
那路人瞧见他的斧头，脸色突然摆了下来。
“请你离开，我们这，不欢迎樵夫！”
何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第二天，路边发现了他的尸体。按理说，他这种年纪病死也不怎么奇怪，但衙门的仵作检查尸体后发现他的身体呈现衰老状态。
也就是说，他是老死的。
……
“呼～搞定。”
俊秀少年伸了个懒腰。
“喂，外面是什么时间？”
青年起身，小女孩打了个呵欠，亦起身。
“嗯……二十年后。”
“行吧，让我们出去。”
“嗯？你自己……不是可以出去的吗？”
少年笑容怪异。
“嘿，给你面子不要是吧。”
青年翻了个白眼，他举起右手，轻轻一握。
“时！”
树林如同潮水一般缓缓褪去，只余空荡荡的土地。
女孩看了眼少年手边的棋盘，依然熠熠，那八个篆字，依然如旧。
天地常易，四时不侵。
茂密的山林，砍柴者行走多年走出的碎石小路上，灰袍青年和女孩慢慢行走，讲述着怪诞的神话。
何柯扛着他有些锈迹的铁斧，诧异地看着这两人走向不知深浅的密林，那里是他从未去过也不敢去的地方。
想了想，他没有吱声。毕竟这俩人爱怎么走怎么走，关他什么事儿？他今天还有一堆柴要砍，忙得很！没那闲工夫。
于是，他们就此分别。
……
潺潺流水，枯藤古树。
满地残叶中，立着个宽大的树桩。桩上置一棋盘，通体金黄，盘面遍布树纹，纵横交错，恰恰各为十九条，质地应该是上乘的金丝楠，熠熠泛光。
盘边用篆书刻写着八个小字。
天地常易，四时不侵。
一个俊秀的少年盘膝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摸着颗白子发呆。
忽然，残枝崩断。
他收了白子儿，展颜欢笑。
“怪，来啦？”
对面的灰袍青年携着紫裳的女孩，有点无奈。
“时，就专门等我啊。”
“废话，这段日子除了你也没其他客人了。”
“行吧行吧。”
青年与女孩盘膝坐下。
“老规矩？”
“嗯，老规矩。”
少年眉毛一挑，左手一招，棋盘旁，从虚空中凝聚出一个棋篓，里面颗颗白子圆润白净。
青年右手一抬，从地中升起一个石斗，里面黑石棱块分明。
“对了，你找到新的仙源了吗？”
青年忽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没。”
“这样啊。”
青年笑着捻起一颗黑子，起手一角。
少年的脸有些黑。
“你这厮……是不是找打？”
“没啊。”
青年很真诚地样子，但少年还是觉得他很欠揍。
“哼”了一声，少年亦开始落子，相较于对面半吊子的家伙，他在棋道上可是很有研究的。
不一会儿，青年就落了下风。
“我说，你是不是在张开时域？”
青年蹙眉。
“对啊，这次倒是蛮灵敏的嘛！”
“我靠！”
青年脸色一变，连忙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
以他为中心，一个虚幻的场域同样张开，与周围的环境相抵。
“我说你要脸不？有孩子在这还下手！”
“嘿，看你能耐咯。”
然后，两人开始沉默，又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容都让对方很想扁一顿。
……
何柯结束了一天的砍柴，呼了口气，用粗布巾擦去脸上的汗珠。系好地上散落的柴火，背上，拾起斧头，别在腰间，离开。
“呼，这些树太小了，作柴不经烧啊。”
他无奈叹气，实际上，这山主要的砍柴路径已经在不断开拓，毕竟十几户都靠着这座山上的木柴过活，对于山木的消耗巨大。原本的路径耗不起如此毫无节制的砍伐，自然得加深拓展，即便如此，除非深入树林，不然只能砍到些许孱弱小树，而这些树砍作的柴火，自然也是不值钱的。
“哼，要是这山只有我一人砍树便好了。”
他不禁如此想着，可那是不可能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并不只是他家有生病的老母，而砍柴也是他们这些没钱念书的穷苦人家仅剩的能做的活儿之一，让他一人独享，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说到树林成长度，之前倒是有个老头来到他们村说叨什么适当砍树，多多种植树苗什么的，虽然听上去是挺不错的，可当听到那些繁琐的细节和昂贵的成本时，他们都犹豫了。
大家一致念叨着什么“树怎么会砍光呢？”“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我们穷。”之类的话语。
总之，没人愿意采取那老头的意见。
嘛，谁愿意浪费那么多钱去做一些他们自己享受不到的事儿？更何况，他们自己连过活都难呢！
何柯走在碎石小路上，愁眉苦脸，路上石子翻滚碰撞声不断。
突然，他停下来，而那石子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何柯细心聆听，听那远处的异常，那不属于正常树林的声音。
这很重要，毕竟对他们这种行走山林的人来说，无论是大虫还是别的什么凶猛野兽都是危险至极的，一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然后，他的脸色逐渐古怪。
那是，子落棋盘的声音？
他忽地想起那古怪的青年和女孩。
犹豫一会儿，还是顺着好奇心的驱使，他循声前往。如果真有安全的树林带，那他可就多了一处砍柴的好地方。
……
青年与少年各自眉头紧皱。
青年内心感慨眼前这厮不愧是棋道大家，不论是明枪暗箭都能防的滴水不漏，油盐不进。
少年内心嘀咕对面那货的脑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都出，有的招数甚至没有丝毫作用，可他也得耗费心思来思考可能的暗招。
双方僵持不下。
突然——
青年笑了，不仅是因为他刚刚封了少年一手，还因为少年时域的侵蚀吸取力在降低。
少年也笑了，不仅是因为他刚刚诱导了青年一封，还因为时域吸收到了时间。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想道：“你小子再死撑啊？”
“诶？你们怎么不下了？”
陌生的声音响起。
两个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艰难地转过头，发现是个背着柴火的樵夫。
他们的眼神顿时怪异起来。
“怎么了？你们盯着我干嘛？”
“没什么。”
两人连连摆手。
青年转而向少年问道：“道友，多少？”
“呃……快光了。”
青年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怜悯，而少年则咧咧嘴，抚着额头。
“这位朋友，回家……呃，回去有啥想吃的就赶紧吃，有啥想做的就赶紧做，别憋着自己。”
见樵夫何柯一脸懵懂的样子，青年叹了口气。
“算了，时，送他出去吧。”
“好～”
少年一摆手，何柯只感觉眼前一阵光影变幻，再看，却发现三人已经不在，只余一个木桩。
何柯摸了摸脑袋。
“真是咄咄怪事。”
正欲离开，突然感觉腰间一松，却是斧头掉了下来，那原本木制的斧柄已经腐烂了。
而就在之前，那斧柄还是坚韧如常的。
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也只好拿着斧头回家。
……
“这，这是哪儿啊？”
何柯茫然，他从山路下来，却发现眼前的场景根本不合他的记忆。
不过，仔细查看后，他还是发现了熟悉的地方。
曾经的塔楼，铁匠铺，零碎的房屋都还在，但装饰与其他的地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干枯的土地，破败的废墟，裂纹遍布的墙壁。而这也导致他一眼没认出这里。
他的家乡。
何柯迫不及待地寻到一个路人询问状况，惊讶地发现这已经是二十年后，他的母亲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房子也充了公。
何柯意识到，他遇到的三人，可能并不是凡人。
“那，那么……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虽说以前他们乡也算不得富裕，可至少也没有现今这样破败，为何二十年间会变成这般？
“哦，这都怪那帮天杀的樵夫，天天砍那么多树，没个节制，树都被他们砍光了！一下雨，山上就有石流下来，不破才怪！”
“你在说什么？树不是都还好好……”
何柯突然停住，他想起来下山路上，的的确确是一株树都没有看到。
那路人瞧见他的斧头，脸色突然摆了下来。
“请你离开，我们这，不欢迎樵夫！”
何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第二天，路边发现了他的尸体。按理说，他这种年纪病死也不怎么奇怪，但衙门的仵作检查尸体后发现他的身体呈现衰老状态。
也就是说，他是老死的。
……
“呼～搞定。”
俊秀少年伸了个懒腰。
“喂，外面是什么时间？”
青年起身，小女孩打了个呵欠，亦起身。
“嗯……二十年后。”
“行吧，让我们出去。”
“嗯？你自己……不是可以出去的吗？”
少年笑容怪异。
“嘿，给你面子不要是吧。”
青年翻了个白眼，他举起右手，轻轻一握。
“时！”
树林如同潮水一般缓缓褪去，只余空荡荡的土地。
女孩看了眼少年手边的棋盘，依然熠熠，那八个篆字，依然如旧。
天地常易，四时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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