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钓仙人
“传说，有一位钓仙人。他面容苍老，常年孤坐而钓，恶动，所垂之饵非食，所钓之物非鱼……”
偏僻的小道旁，灰袍青年蹲着，拿着根枯枝，一边在土地上画着圈圈，一边念叨着奇怪的神话。
忽地，他把枯枝一抛，愤愤然。
“我说，我还得在这停多久？”
被抛的枯枝斜插在地上，几乎是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上结果，凝露欲滴。
青年摘果，随口咬下，嘴里嘟哝，“算了算了，毕竟是人伦家常。”
他看向某处，想了想。
“这就不算了吧。”
……
舒桓行走在小道上，裹着厚厚的棉袄，即便如此，外界的寒意仍然如同刀刃般穿透那一层层的防护，直抵血肉骨骼，让人战栗不已。
“靠，这鬼天气！”
他咒骂一声，把棉袄裹得更紧。
明明自己家余粮充足，家里的婆娘还是催促他多购置一些，防止亲戚串门消耗。
“啧，这种天，谁串门啊！”一想到即将花出去购买粮食的钱，小气的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以资产来说，舒家在庄上也算是富裕人家，但是，即便这样，舒家的房子也是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顶多多了些许舒服的家具，不过，这都是舒桓成亲之后才迫不得已购置的。毕竟人要面子，当然，是舒桓的夫人要面子。
对于舒桓来说，豪宅和美具不过是外物，只有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待会去买，还是去陈家米坊吧，他那里常有卖不完的陈米，价美物足！”
他如是想着，脚上却不停歇。
突然，他看见一汪池塘，湖面半冰，隐见游鱼，塘边坐着个带斗笠的老人，持着竹钓竿。
“这样的天还在钓鱼，这里的鱼一定很多吧！”
舒桓动了心思，缓步上前观察。
一看，他就有点失望，因为这塘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小鱼苗儿，尚不够饱腹。
“啧，还得去买米。”
以鱼代米的想法失败，舒桓只好悻悻返回。
他的身后，老人依然静坐不动。
……
半晌之后，舒桓已不见人影，竹钓竿颤了几下，老人瞬间挥杆，然而，钩上无物。
“……气也！这鱼是越来越难钓了！”
老人愤愤然。
一只浑身金黄的蟾蜍蹦跳着过来，舌头一吐一卷，钩上的肉饵被他吃下，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块黄金。
“道友，何不换换鱼饵？”
老人看着那黄金，若有所思。
……
“艹！陈东山这狗东西，陈米还卖这么贵，真的是黑死个人！”
舒桓愤愤然，艰难地扛着一袋子米往家走，方才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寸不烂之舌，才勉强说动陈家米坊的掌柜陈东山给他打了九五折，再低下去，那个铁公鸡就宁愿把这米烂着也不愿卖给他了。
不情不愿地掏了钱，拿了袋，舒桓却没有雇一辆车或者一个人，而是选择零成本的方法——自己搬。
扛过米的都知道，一袋大米看起来不多，实际上却是极重，是以，绕是以舒桓这种省一分是一分的吝啬鬼，也不由得累得后悔没有雇一辆推车。
“唉，休息一下吧。”
实在累的不行，舒桓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把米袋一放，瘫坐在地，半敞棉袄，喘着粗气。
然后，他感觉有点不对。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株树？”
他打量着这颗仿佛一夜间出现的树，心中思考着把这树偷砍了换木材能值多少钱。
这人呐，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尤其是这尿意，劳累时毫无感觉，这一歇下来，就感受到了。而且，愈来愈烈。
没办法，附近也无什么茅厕，只好寻地解决。当然，这事儿也不会有人在意就是了。
不过，人，是要面子的，即便舒桓不在乎家具房屋，这种在路旁肆无忌惮地掏出下体释放尿液是行为，他还是不能接受。
四下一扫，他发现一垛树丛，带着些许白雪，大小恰好能够容下一人。
急迫地走到那里，方解开裤带，释放紧憋的情感，忽然，他的余光看到了什么金黄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黄金，至少看上去是。
虽然视财如命，但此时舒桓倒没有贸然去拿，而是谨慎地观察那块半埋在地中的黄金。
他希冀天上掉馅饼，却不傻。
以他的经验，这种情况，大概率是陷阱！不是谋财害命，就是无趣的恶作剧，但十成的，对他没有半点益处。
于是，他转身，扛起米袋，回家。
没有丝毫留恋。
……
是夜，舒桓睡得还行。
……
清晨，他早早地起了床，做好平常的事儿后，他开始溜达，以便消化肚中的早饭。
然后，他溜达到了一棵树旁。
“啊，这树多挺拔啊，木材一定……”
他先是感慨，忽然沉默下来。
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一处树垛，犹豫了一下，缓步前去查看。
那树垛，那半掩的黄土，那黄金……依旧。
舒桓看着那黄金，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渴望，但他又犹豫着，因为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陷阱。
“再等等！再等几天来看！”
他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去。
是夜，舒桓睡得很不安稳。
他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了什么。
先是一个流浪汉，也是尿急，四处寻觅，终于发现了那处完美的树垛。于是，他开心地在那蹲了下来，拉出一坨又一坨五谷轮回之物，然后，也不再在意这树垛了。
他擦了擦屁股，走了，并未注意到那黄金，它依然在那儿，静静地埋着。
舒桓的意识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
那，也是一个流浪汉。
这一次，他直接发现了金子，并惊喜地挖走了它。
过程中，没有一点陷阱。
他用这金子作为基金，开始了他传奇的经商之旅，售卖粮草，打造器具并卖出，最终，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舒桓，很不甘心，他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这些简简单单的事，不过是缺少基金罢了。
梦境再转，一个富豪发现了那埋在土里的金子，他有惊喜，却不是太多，挖出，随手抛给身后的仆从，仆从又把这金子清洗干净，放到富豪家的金库里。那里，有一座小金山，这块金子在其中毫不显眼，只能和它的同伴一起，默默在黑暗的金库里，覆盖灰尘。
然后，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里，它被拿了出来，作为富豪购买家什的抵押，兜兜转转，这金子几经易手，最后，到了舒桓自己手里。
而这金子，是舒桓用自己全部家当换来的。
……
黑暗中，舒桓的眼睛突然睁开，没了理智，只有急迫和贪婪。
他快速地换好衣服，在夫人迷糊而诧异的眼光中夺门而出。
夜，是如此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温暖。
正常的人，此时早已摸不清路，且冻的瑟瑟发抖，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
而舒桓，则似乎冷暖不惧一般，生龙活虎，即便一片漆黑，依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疾步而行。
路上无人，他却觉得路上有人，很多人！这些人藏在暗处，藏在树后，藏在石头后，藏在草里，藏在路下面！
他们都是来抢金子的！他们都在跟着我！
舒桓恐惧而气愤，脚下不停，越走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即便这样，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依然没有止歇。
终于，他走到了那处树垛，那片黄土，那半埋的黄金。
他急切地将它刨出，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有人抢走。
“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哈哈哈哈……”
舒桓疯癫地笑着，笑声愈来愈低，渐渐的，无声了。
他死了。
他的精气神，全部被一根无形的钩子钓走了。
那钩子，连着金块。
如他先前所料，这是陷阱，某种意义上来说很蠢的陷阱。
但是，很管用。
……
“好快就上钩了呢。”
斗笠老人抓着鱼线，快活地笑着，旁边蹲着个灰袍青年，灰袍青年旁蹲着个小女孩。
他们俩都在看着池里的鱼。
“哟，功夫长了啊？”
青年随口问道。
“害！多亏了财道友，如今这鱼饵好用多了！”
老人甩了甩鱼钩，上面连着块黄金。
“啧，无知贪财的家伙，活该。”
女孩看了看老人手中的鱼飞快融入老人身体，突然问道。
“阿怪，你说的鱼非鱼……下面是什么？”
“鱼非鱼，凡也，精气神也。”
青年答道，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喊我什么？”
“阿怪啊。”
女孩理所当然地回答。
青年满脸黑线，“我是你师父，没大没小的！”
陌桦筱小声嘀咕：“谁是你徒弟……”
旁边的老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青年瞪了他一眼，斗笠老人立即收声，咳嗽一声，挥杆，甩钩。
连着黄金的钩子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沉入水中。
鱼竿静立，鱼线竖直，水面轻起涟漪，静静地等候，鱼的光临。
一条贪婪的鱼，一个贪婪的凡人。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老人带着斗笠，浅笑着，仿佛从未动过。
偏僻的小道旁，灰袍青年蹲着，拿着根枯枝，一边在土地上画着圈圈，一边念叨着奇怪的神话。
忽地，他把枯枝一抛，愤愤然。
“我说，我还得在这停多久？”
被抛的枯枝斜插在地上，几乎是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上结果，凝露欲滴。
青年摘果，随口咬下，嘴里嘟哝，“算了算了，毕竟是人伦家常。”
他看向某处，想了想。
“这就不算了吧。”
……
舒桓行走在小道上，裹着厚厚的棉袄，即便如此，外界的寒意仍然如同刀刃般穿透那一层层的防护，直抵血肉骨骼，让人战栗不已。
“靠，这鬼天气！”
他咒骂一声，把棉袄裹得更紧。
明明自己家余粮充足，家里的婆娘还是催促他多购置一些，防止亲戚串门消耗。
“啧，这种天，谁串门啊！”一想到即将花出去购买粮食的钱，小气的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以资产来说，舒家在庄上也算是富裕人家，但是，即便这样，舒家的房子也是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顶多多了些许舒服的家具，不过，这都是舒桓成亲之后才迫不得已购置的。毕竟人要面子，当然，是舒桓的夫人要面子。
对于舒桓来说，豪宅和美具不过是外物，只有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待会去买，还是去陈家米坊吧，他那里常有卖不完的陈米，价美物足！”
他如是想着，脚上却不停歇。
突然，他看见一汪池塘，湖面半冰，隐见游鱼，塘边坐着个带斗笠的老人，持着竹钓竿。
“这样的天还在钓鱼，这里的鱼一定很多吧！”
舒桓动了心思，缓步上前观察。
一看，他就有点失望，因为这塘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小鱼苗儿，尚不够饱腹。
“啧，还得去买米。”
以鱼代米的想法失败，舒桓只好悻悻返回。
他的身后，老人依然静坐不动。
……
半晌之后，舒桓已不见人影，竹钓竿颤了几下，老人瞬间挥杆，然而，钩上无物。
“……气也！这鱼是越来越难钓了！”
老人愤愤然。
一只浑身金黄的蟾蜍蹦跳着过来，舌头一吐一卷，钩上的肉饵被他吃下，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块黄金。
“道友，何不换换鱼饵？”
老人看着那黄金，若有所思。
……
“艹！陈东山这狗东西，陈米还卖这么贵，真的是黑死个人！”
舒桓愤愤然，艰难地扛着一袋子米往家走，方才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寸不烂之舌，才勉强说动陈家米坊的掌柜陈东山给他打了九五折，再低下去，那个铁公鸡就宁愿把这米烂着也不愿卖给他了。
不情不愿地掏了钱，拿了袋，舒桓却没有雇一辆车或者一个人，而是选择零成本的方法——自己搬。
扛过米的都知道，一袋大米看起来不多，实际上却是极重，是以，绕是以舒桓这种省一分是一分的吝啬鬼，也不由得累得后悔没有雇一辆推车。
“唉，休息一下吧。”
实在累的不行，舒桓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把米袋一放，瘫坐在地，半敞棉袄，喘着粗气。
然后，他感觉有点不对。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株树？”
他打量着这颗仿佛一夜间出现的树，心中思考着把这树偷砍了换木材能值多少钱。
这人呐，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尤其是这尿意，劳累时毫无感觉，这一歇下来，就感受到了。而且，愈来愈烈。
没办法，附近也无什么茅厕，只好寻地解决。当然，这事儿也不会有人在意就是了。
不过，人，是要面子的，即便舒桓不在乎家具房屋，这种在路旁肆无忌惮地掏出下体释放尿液是行为，他还是不能接受。
四下一扫，他发现一垛树丛，带着些许白雪，大小恰好能够容下一人。
急迫地走到那里，方解开裤带，释放紧憋的情感，忽然，他的余光看到了什么金黄色的东西。
那是一块黄金，至少看上去是。
虽然视财如命，但此时舒桓倒没有贸然去拿，而是谨慎地观察那块半埋在地中的黄金。
他希冀天上掉馅饼，却不傻。
以他的经验，这种情况，大概率是陷阱！不是谋财害命，就是无趣的恶作剧，但十成的，对他没有半点益处。
于是，他转身，扛起米袋，回家。
没有丝毫留恋。
……
是夜，舒桓睡得还行。
……
清晨，他早早地起了床，做好平常的事儿后，他开始溜达，以便消化肚中的早饭。
然后，他溜达到了一棵树旁。
“啊，这树多挺拔啊，木材一定……”
他先是感慨，忽然沉默下来。
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一处树垛，犹豫了一下，缓步前去查看。
那树垛，那半掩的黄土，那黄金……依旧。
舒桓看着那黄金，眼中有着藏不住的渴望，但他又犹豫着，因为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陷阱。
“再等等！再等几天来看！”
他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去。
是夜，舒桓睡得很不安稳。
他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了什么。
先是一个流浪汉，也是尿急，四处寻觅，终于发现了那处完美的树垛。于是，他开心地在那蹲了下来，拉出一坨又一坨五谷轮回之物，然后，也不再在意这树垛了。
他擦了擦屁股，走了，并未注意到那黄金，它依然在那儿，静静地埋着。
舒桓的意识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
那，也是一个流浪汉。
这一次，他直接发现了金子，并惊喜地挖走了它。
过程中，没有一点陷阱。
他用这金子作为基金，开始了他传奇的经商之旅，售卖粮草，打造器具并卖出，最终，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
舒桓，很不甘心，他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这些简简单单的事，不过是缺少基金罢了。
梦境再转，一个富豪发现了那埋在土里的金子，他有惊喜，却不是太多，挖出，随手抛给身后的仆从，仆从又把这金子清洗干净，放到富豪家的金库里。那里，有一座小金山，这块金子在其中毫不显眼，只能和它的同伴一起，默默在黑暗的金库里，覆盖灰尘。
然后，在某个寻常的日子里，它被拿了出来，作为富豪购买家什的抵押，兜兜转转，这金子几经易手，最后，到了舒桓自己手里。
而这金子，是舒桓用自己全部家当换来的。
……
黑暗中，舒桓的眼睛突然睁开，没了理智，只有急迫和贪婪。
他快速地换好衣服，在夫人迷糊而诧异的眼光中夺门而出。
夜，是如此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温暖。
正常的人，此时早已摸不清路，且冻的瑟瑟发抖，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
而舒桓，则似乎冷暖不惧一般，生龙活虎，即便一片漆黑，依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疾步而行。
路上无人，他却觉得路上有人，很多人！这些人藏在暗处，藏在树后，藏在石头后，藏在草里，藏在路下面！
他们都是来抢金子的！他们都在跟着我！
舒桓恐惧而气愤，脚下不停，越走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即便这样，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依然没有止歇。
终于，他走到了那处树垛，那片黄土，那半埋的黄金。
他急切地将它刨出，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有人抢走。
“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哈哈哈哈……”
舒桓疯癫地笑着，笑声愈来愈低，渐渐的，无声了。
他死了。
他的精气神，全部被一根无形的钩子钓走了。
那钩子，连着金块。
如他先前所料，这是陷阱，某种意义上来说很蠢的陷阱。
但是，很管用。
……
“好快就上钩了呢。”
斗笠老人抓着鱼线，快活地笑着，旁边蹲着个灰袍青年，灰袍青年旁蹲着个小女孩。
他们俩都在看着池里的鱼。
“哟，功夫长了啊？”
青年随口问道。
“害！多亏了财道友，如今这鱼饵好用多了！”
老人甩了甩鱼钩，上面连着块黄金。
“啧，无知贪财的家伙，活该。”
女孩看了看老人手中的鱼飞快融入老人身体，突然问道。
“阿怪，你说的鱼非鱼……下面是什么？”
“鱼非鱼，凡也，精气神也。”
青年答道，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喊我什么？”
“阿怪啊。”
女孩理所当然地回答。
青年满脸黑线，“我是你师父，没大没小的！”
陌桦筱小声嘀咕：“谁是你徒弟……”
旁边的老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青年瞪了他一眼，斗笠老人立即收声，咳嗽一声，挥杆，甩钩。
连着黄金的钩子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啪嗒”一声，沉入水中。
鱼竿静立，鱼线竖直，水面轻起涟漪，静静地等候，鱼的光临。
一条贪婪的鱼，一个贪婪的凡人。
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老人带着斗笠，浅笑着，仿佛从未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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