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财仙人
“传说，有一位财仙人。他为蟾蜍，却天生三足，故不为族群喜。掌财运，能吐金，然……”
灰袍青年咬着串半剩的糖葫芦，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乡路上的石子，一边讲着诡怪的故事。身边的小女孩则跑到了杂草丛生的田地里，拨开一簇簇枝叶，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讲到哪来着？”
青年揉揉眉心，他最近睡眠不足，精神不足，导致注意力时常涣散。
“让你别那么写那么晚。”
没好气的声音从高高的杂草中传来。
“好好好。”
青年连连答应，而后，大声地打了个呵欠。
他揉了揉因为呵欠而少许出泪的眼睛，看着四周荒芜的田地。
“谋财吗……”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托着一只白白的的东西凑到他的眼前。
那是只蠕虫的尸体。
轰！
……
杜阳与卢文斌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副棋盘，杜阳眉头紧缩，卢文斌老神在在。
他们是路上相遇相识的朋友。
“杜兄，下呀～”
卢文斌挖苦了一句。
“别吵，我在想。”
杜阳额头冒汗，棋局上，他的“气”已经所剩无几。
这个气，就是棋的生路，气越多，生路越大，而气越少，这说明快要败北。
“不玩了不玩了！老是被你虐，有何意思？”
杜阳双手一推，将棋盘上的棋子推成一堆，卢文斌笑着一颗颗分好放入棋篓内。
“说起来，这新式马车性能真好，走在路上竟然感觉不到丝毫震动！”
杜阳突然感慨道，受益于那位传奇的万家家主，这世界上多出了不少新奇便捷的东西，这新式马车便是其一，以往马车车轮只能用木制，损耗快不说，还极为颠簸。而在那位家主引进某种材料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行驶极为平稳。
“是啊是啊。”
卢文斌深有体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称赞着某位万姓女子，直到车夫进来告知马车因为车轮崩坏道路峥嵘早已停在路上多时。
……
“害，没办法，居然要在这种穷地方过几天！”
杜阳忍不住抱怨，卢文斌也是一脸不爽，他们是乘客，居然被车夫丢在这里，而那车夫独自驾马前去镇上寻找能修理马车的工匠了，说什么新式马车不能用木轮，还重，只能找人来修。
好在附近有一所村庄，可以作为暂时歇脚之处。
他们走在通往村中的村路上，杜阳不停地嘟哝，而卢文斌则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在他们身侧，成人高的荒草轻轻摇曳，似乎在欢迎着客人的到来。
……
“真是的，乡下的米酒就是比不了城里的，又苦又涩。”
杜阳不情不愿地喝着小壶里的米酒，这村的人家虽然对待外人十分热情，可是这酒菜质量的确不是太行。荤菜只有一道韭菜炒鸡蛋，其余全是素的，盐巴放的也少，导致吃起来怪没味道。米酒也不是精酿，似是自家随便找的工具用劣质大米将就着酿造。
总之一句话，不舒服。
讲究的杜阳早已耐不住，嚷嚷着收拾行囊自己走路，而卢文斌则好得多，或者说，他表现的没有杜阳那般明显。
又或者，是他多多少少察觉到这村子的异常。
“这村子……似乎有很多空房？这些房子是给谁住的？还有，这些村民的态度也有问题。”
卢文斌眉头紧皱。
“卢兄，可是有什么问题？”
杜阳瞅见卢文斌的思索表情，不由得好奇起来。
卢文斌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村民偷窥后，压低声音说道。
“杜兄，你不觉得……这些村民对我们太过热情了吗？”
“此话怎讲？”
杜阳眯了眯眼睛。
“就像是……巴不得我们来这一样？”
“哈哈哈哈，这有何问题？”
杜阳哈哈大笑。
“农家好客不是常理吗？”
“这……”
“好了好了，别烦这事儿了，陪我去村里逛逛怎样？这村子虽破，却也有些别致呢！”
卢文斌拗不过他，只得着衣穿鞋，推门而出。
村筑平野，然时有清风，似从山林而来，凉爽清新，让人顿觉胸中开阔，荒草摇曳，随风而动，虽穷房苦间，亦别有风味，乡土浓郁。
行走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尘土轻扬，虽无石子铺路，但既然天未下雨，走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疏松的土质，倒让两人有郊外踏青的感觉。
两人走走谈谈，说棋理，论道义，慕仙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空房之间。这些房子皆无窗，少数几个斜挂着破损的木门，显的十分荒芜。
杜阳紧了紧衣裳，嘀咕着，说是感觉这里阴森森的，不如尽快回去。
卢文斌也有些意动。
突然，一柄寒刀直刺他的心窝。
他打了个寒颤，摸摸心窝，发现只是心里幻觉。
幻觉不是没道理便出现的。
有人……在窥视着他，而且怀有恶意！
卢文斌自小体弱，却也因此养成了敏锐的六感！别人窥视怀揣好意恶意，他能轻松分辨。
而这目光中的恶意，简直达到了极点！
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木水杯，他不是那些个假惺惺，穷讲究的文人。他讲究实用，因此，他随身携带水杯，并且在水杯底部，装着一面银镜。
他扭开杯盖，像是因为没有生人在场而痛快畅饮，实则小心翼翼地用银镜观察着身后的状况。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看见任何身影，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屋。
“啧，这家伙，还真谨慎……”
他心中想着，同时，对这片诡异的村庄，抱有更大的疑心。
突然，他身旁的杜阳嗅了嗅鼻子。
“卢兄，你有没有闻到酒味？”
卢文斌一脸懵，而杜阳则兴奋起来。
“啧啧啧，这味道，绝对是老窖的酒！我就知道这帮村民不会拿出最好的酒！走，我们去找窖子！”
不由卢文斌发表意见，杜阳一把抓住他的手，兴冲冲地跑向一间空房。
……
“啧，还得感谢这家伙的鼻子么。”
全是尘土的地上，卢文斌看着一块新鲜的脚印沉思。
那不是他们的脚印，是那偷窥者的！
当然，杜阳也看到了，不过，他似乎只是当做取酒存酒的村民留下的脚印，这也更加促使了他找酒窖的行动。
然而，四处搜寻，杜阳却没有在地上发现任何暗门，于是乎，只好悻悻地回到卢文斌身边，盼望着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卢文斌沉吟片刻，接着掏出水杯，将其中的余水倾倒在地，杜阳眉毛挑了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而，水没有渗落。若是有地道暗门之类的东西，这水定是会有明显的渗落，而眼前的水则只是因为地板陈旧而被稍稍吸收，没有明显迹象。
这里，没有暗道。
“啧，晦气！想不到我的神鼻也有失误的一天……”
杜阳吵吵着离开，卢文斌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着摇摇头，一同离去。
……
是夜，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空房窗户翻进，没有露出丝毫声响。他看着一块脚印，然后，目光逐渐上抬。
那是木制墙壁。
他是卢文斌。
“若我所猜不错……”他伸手，于墙上四处敲击，传出空洞声。
答案很明显了，暗道，在墙里！
他有些激动，但又立即压下，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周围无人后，才小心地摸索着卸下那一块活动的木板，露出一个四四方方地小洞。
他弯腰一钻，就没了踪影。
……
漫长而黑暗的通道，浪费了卢文斌不少时间，毕竟一个不慎，就是在石梯上滚到底而摔死的下场。
然后，豁然开朗。
金色的光辉照耀着这一方巨大的溶洞，上方没有钟乳石，只有人工锤凿的痕迹。那是万千灯火经过黄金上的反光，是的，没错，这里的每一间房屋都缀着精美雕镂的金箔，就算是金箔，如此庞大的覆盖面积，也必是如同小山般的黄金数量！更不用说，这只是外围装饰而已。
房屋结构简单，但从几许洞开的窗口来看，里面的家具极尽华美。道路旁有提供各色食物的店铺，山珍海味，炸烤煎烧，样样齐备，人们行走在街道上，衣冠楚楚，腰间常配两三块玉佩，行走之时，叮当作响。
卢文斌立即意识到，他已经面对着此地的核心秘密。
这片神秘的地下世界，何以，富裕华贵至此？地面上是贫困的村庄，而地下却是黄金满地的城市，很难让人说出这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卢文斌沉吟一番，看了看身上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衣服，决定先回到地面，接下来不管是车夫来接他们走还是继续在此等待，都可进可退，不至于因为探索太过深入而忘却了时间，被地面上的村民们发现，不仅会让地上地下同时戒备，还害了杜阳。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他也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正当他准备回到通道时，溶洞内，那金荣富贵的城市中心的高塔上，悬挂着的金钟，忽然摇晃起来。
“当————”
雄浑的钟鸣响彻整个溶洞，久久不息。
卢文斌心中一凛，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转动，思考着如何面对当下的场景。
既然这钟是悬挂在洞中央，敲击的声音又是这般宏大，而此时时间也已入半夜，那么不用多想，这钟，定是用来通知重大事故！
而眼下，除了他这个外人不请自来侵入溶洞，卢文斌再想不出有什么重大事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通道的安全性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样类似的通道数量几何？是多？还是少？多的话现在上去便跑兴许还来得及，虽然杜阳是铁定要搭在这儿了，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的小命才要紧！但是，若是少的话，上面很可能已经被严加把守了，贸然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出于谨慎，卢文斌放弃了立即回到地面的想法，而是迅速奔行，在通道口到城市间这段小坡上眺望着寻觅合适的藏身地点。
这溶洞城虽然整体框架多是依托天然洞穴加以改造，天然痕迹保留较多，有些地方还是大片大片的乱石岩，但是城内部结构却是楞次分明，井井有条，上下交错，天梯相连，丝毫不亚于地面上一国之都！要想在这种地方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更何况卢文斌此时还是在疾行中，是以，当他一个翻身来到城区之外的一方小空地时，他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当然，从那么明显的地方奔跑下来，要想不被注意，实在强人所难。卢文斌已经万分小心，但还是引来一个持枪警卫，全身铁甲，仅在眼睛处留有一道缝隙，其他部分皆被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卢文斌很想吐槽为什么就没个负责观察的警卫，全安排这种“重型战士”，但眼下他倒也想感谢决策者的猪脑子为他的潜入提供了方便。
从谢中取出一把铁质小刀，握紧，他藏匿于一堆干草之中，透过草缝，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场景。然后，在警卫走来，小心翼翼地将枪尖捅入草堆的一瞬间，卢文斌瞬间暴起，左臂捆住警卫脖子，让他难以发声，再一把将匕首从头盔的缝隙刺入头中，直刺到再不能伸入的地步！
警卫喉咙间发出一声干咳，接着，原本挣扎的双手无力垂下。
他死了。
卢文斌没有浪费时间，他略显生疏地扒拉下警卫的甲胄，并穿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新的警卫回到了城内，而旧的警卫永远的留在了草堆里。
卢文斌不觉得有什么罪恶感，因为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命数，怨不得他。
这时，另一个穿着同样甲胄的警卫向他走来，卢文斌掩在头盔之后的瞳孔一缩，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但很快，又被强制放松，装出正常的样子。
“死士！可有异常？”
死士？真是古怪的名字……
卢文斌内心嘀咕，嘴上却沉声说道。
“没有。”
“好，去神殿祭祀吧！”
“是，长官！”
就在“长官”二字出口的一瞬间，卢文斌感觉到对面的警卫眼神尖锐起来。
“我们罗族死士，怎么可能有……”
噗。
长枪穿透了他的喉咙，他露出的眼中仍有着不敢置信。
扑通。
他倒下了。
他死了。
一个穿着警卫衣服的人从他身后走出，朝着卢文斌欢快地打招呼。
“哟，卢兄。”
“你是……杜阳？”
即便杜阳帮他解了围，卢文斌仍然警惕。
“是啊，害，我这人睡得浅，你又那么偷偷摸摸的，想不让人跟着都难啊！”
杜阳没心没肺地说着，不似作伪。
“……想不到你这么轻易就能杀人！”
“你不也是？”
两人相互对视，心中对对方的评价拔高一层。
……
“什么？你已经得到这座城市的地图了？”
“是啊，城内好多点儿都贴着呢。”
卢文斌不敢置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如此易得，这让他坚定了决策者是个蠢蛋的想法。
“说起来，对于这家伙死前那句话，你怎么看？”
杜阳指了指一堵墙，那里是他们藏匿尸体的地方。
“嗯……可能是说这些警卫都是罗族培养的死士，没有上下之分，平级而处。”
“也是，看那些家伙装备都一个样，区分也挺难。不过……”
杜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卢兄，你知道他们说的祭祀吗？”
祭祀？这话卢文斌好像确实听刚刚的死士说过。
“我有预感，这所谓的祭祀，一定不寻常！”
卢文斌忽然想起，这座城市的富裕奢侈程度，再联想到这祭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疑点仍存。
……
两人一前一后前往神殿，卢文斌不禁感慨有个识路的就是不一样，这弯弯绕绕的道路换他自己来摸索铁定费时费力。
杜阳得意万分，路上叨唠着以往冒险的经历，谁也没想到，他竟是个冒险者。
冒险者，喜爱探索之人，这是那位万家主引进的词语。
而优秀的冒险者，必是杀伐果决之辈。
只是，虽然得到了解释，卢文斌依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说不出来。
……
所谓的神殿，只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厅，中间供奉着一座金像。
三足的蟾蜍。
身穿金袍的神官们相继而入，围绕着金像呈圆形排列，将手中的香烛放置在地。
总神官上前一步，高声宣道。
“上——祭品！”
一群死士抬着几个铁笼鱼贯而入，笼内，是被养的白白胖胖却满脸惊恐的人。
死士们熟练地打开笼门，在哀嚎与求饶中将那些人杀死，分块，放入一个大盘中。
“请——财仙！”
神官们齐声大喊，忽然，中央的金色蟾蜍睁开了他的眼睛，身体扭动一阵后张开嘴巴，一条粗大的巨舌伸出，瞬间卷走那堆血肉，于口中消失不见。
蟾蜍闭眼，而后，“呱”的一声，吐出一块巨大的黄金，在神官们涛声般的赞美中，重归沉睡。
而那黄金，则被死士们收走，不知置于何处。
神官离开，死士退散。
这里，重归宁静。
一片帷幕之后，杜阳钻出身子，盯着那蟾蜍，连连啧嘴。
“真是……邪门啊！居然用这种方法得到金子。”
卢文斌跟着走出，杜阳震惊于罗族人祭人得金，而他却在想另一件事。
“祭祀……不该有酒吗？”
按理说，在酒文化发达的地方，酒作为贡品，是很常见的事，不管必不必要，酒总代表了人们的敬意。
除非……这里不善，或者不喜饮酒。
那么……
那么！
杜阳曾说他闻到了酒味，才导致他发现了通道！
卢文斌脸色骤变，忽然，心脏一阵抽搐。他不由得卧倒在地，看着杜阳噙着怪异的笑容走了过来。
“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杜阳怂了怂肩，“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居然能发现我，只是……还不够。”
“什……么？”
杜阳轻笑，很耐心地为他解释着，仿佛多年的好友，亲切自然。
“荒草和空屋，体态却丰腴的村民，还有……”
他看着地上的他，眼中怜悯。
“你真以为那马车那么容易坏？车夫态度还那么差？”
卢文斌这才想起，那车夫，也姓罗。
此地，罗村。
“你这个骗子！一直……一直在骗我！”
卢文斌愤怒地破口大骂。
“诶，话不能这么说。”
杜阳笑眯眯的，丝毫不恼，他拖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卢文斌来到神像前。
“请——财仙！”
蟾蜍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笑呵呵的杜阳，口吐人言。
“想不到……诈道友也收徒弟了。”
“有法无功罢了。”
杜阳摇了摇头，将卢文斌一把抛出，蟾蜍吐出巨舌，一口吞下，接着，吐出一大块黄金。
卢文斌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再无感觉。
他死了。
……
谋财害命，自古之理。
……
灰袍青年把被吓了一跳的桦筱拉到身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巨坑，以及巨坑里早已飞灰无存的蠕虫。
“以后别干这事。”
“知道了……”
拾起刚刚不慎掉落的糖葫芦，青年伸手一抹，葫芦核落入手中，再随手一抛，抛入那荒杂的土里。
“然发财需精气，需血肉，且无灵不可，故，人肉最佳。”
灰袍青年咬着串半剩的糖葫芦，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乡路上的石子，一边讲着诡怪的故事。身边的小女孩则跑到了杂草丛生的田地里，拨开一簇簇枝叶，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我讲到哪来着？”
青年揉揉眉心，他最近睡眠不足，精神不足，导致注意力时常涣散。
“让你别那么写那么晚。”
没好气的声音从高高的杂草中传来。
“好好好。”
青年连连答应，而后，大声地打了个呵欠。
他揉了揉因为呵欠而少许出泪的眼睛，看着四周荒芜的田地。
“谋财吗……”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托着一只白白的的东西凑到他的眼前。
那是只蠕虫的尸体。
轰！
……
杜阳与卢文斌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副棋盘，杜阳眉头紧缩，卢文斌老神在在。
他们是路上相遇相识的朋友。
“杜兄，下呀～”
卢文斌挖苦了一句。
“别吵，我在想。”
杜阳额头冒汗，棋局上，他的“气”已经所剩无几。
这个气，就是棋的生路，气越多，生路越大，而气越少，这说明快要败北。
“不玩了不玩了！老是被你虐，有何意思？”
杜阳双手一推，将棋盘上的棋子推成一堆，卢文斌笑着一颗颗分好放入棋篓内。
“说起来，这新式马车性能真好，走在路上竟然感觉不到丝毫震动！”
杜阳突然感慨道，受益于那位传奇的万家家主，这世界上多出了不少新奇便捷的东西，这新式马车便是其一，以往马车车轮只能用木制，损耗快不说，还极为颠簸。而在那位家主引进某种材料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行驶极为平稳。
“是啊是啊。”
卢文斌深有体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称赞着某位万姓女子，直到车夫进来告知马车因为车轮崩坏道路峥嵘早已停在路上多时。
……
“害，没办法，居然要在这种穷地方过几天！”
杜阳忍不住抱怨，卢文斌也是一脸不爽，他们是乘客，居然被车夫丢在这里，而那车夫独自驾马前去镇上寻找能修理马车的工匠了，说什么新式马车不能用木轮，还重，只能找人来修。
好在附近有一所村庄，可以作为暂时歇脚之处。
他们走在通往村中的村路上，杜阳不停地嘟哝，而卢文斌则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在他们身侧，成人高的荒草轻轻摇曳，似乎在欢迎着客人的到来。
……
“真是的，乡下的米酒就是比不了城里的，又苦又涩。”
杜阳不情不愿地喝着小壶里的米酒，这村的人家虽然对待外人十分热情，可是这酒菜质量的确不是太行。荤菜只有一道韭菜炒鸡蛋，其余全是素的，盐巴放的也少，导致吃起来怪没味道。米酒也不是精酿，似是自家随便找的工具用劣质大米将就着酿造。
总之一句话，不舒服。
讲究的杜阳早已耐不住，嚷嚷着收拾行囊自己走路，而卢文斌则好得多，或者说，他表现的没有杜阳那般明显。
又或者，是他多多少少察觉到这村子的异常。
“这村子……似乎有很多空房？这些房子是给谁住的？还有，这些村民的态度也有问题。”
卢文斌眉头紧皱。
“卢兄，可是有什么问题？”
杜阳瞅见卢文斌的思索表情，不由得好奇起来。
卢文斌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村民偷窥后，压低声音说道。
“杜兄，你不觉得……这些村民对我们太过热情了吗？”
“此话怎讲？”
杜阳眯了眯眼睛。
“就像是……巴不得我们来这一样？”
“哈哈哈哈，这有何问题？”
杜阳哈哈大笑。
“农家好客不是常理吗？”
“这……”
“好了好了，别烦这事儿了，陪我去村里逛逛怎样？这村子虽破，却也有些别致呢！”
卢文斌拗不过他，只得着衣穿鞋，推门而出。
村筑平野，然时有清风，似从山林而来，凉爽清新，让人顿觉胸中开阔，荒草摇曳，随风而动，虽穷房苦间，亦别有风味，乡土浓郁。
行走在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尘土轻扬，虽无石子铺路，但既然天未下雨，走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疏松的土质，倒让两人有郊外踏青的感觉。
两人走走谈谈，说棋理，论道义，慕仙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空房之间。这些房子皆无窗，少数几个斜挂着破损的木门，显的十分荒芜。
杜阳紧了紧衣裳，嘀咕着，说是感觉这里阴森森的，不如尽快回去。
卢文斌也有些意动。
突然，一柄寒刀直刺他的心窝。
他打了个寒颤，摸摸心窝，发现只是心里幻觉。
幻觉不是没道理便出现的。
有人……在窥视着他，而且怀有恶意！
卢文斌自小体弱，却也因此养成了敏锐的六感！别人窥视怀揣好意恶意，他能轻松分辨。
而这目光中的恶意，简直达到了极点！
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木水杯，他不是那些个假惺惺，穷讲究的文人。他讲究实用，因此，他随身携带水杯，并且在水杯底部，装着一面银镜。
他扭开杯盖，像是因为没有生人在场而痛快畅饮，实则小心翼翼地用银镜观察着身后的状况。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看见任何身影，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屋。
“啧，这家伙，还真谨慎……”
他心中想着，同时，对这片诡异的村庄，抱有更大的疑心。
突然，他身旁的杜阳嗅了嗅鼻子。
“卢兄，你有没有闻到酒味？”
卢文斌一脸懵，而杜阳则兴奋起来。
“啧啧啧，这味道，绝对是老窖的酒！我就知道这帮村民不会拿出最好的酒！走，我们去找窖子！”
不由卢文斌发表意见，杜阳一把抓住他的手，兴冲冲地跑向一间空房。
……
“啧，还得感谢这家伙的鼻子么。”
全是尘土的地上，卢文斌看着一块新鲜的脚印沉思。
那不是他们的脚印，是那偷窥者的！
当然，杜阳也看到了，不过，他似乎只是当做取酒存酒的村民留下的脚印，这也更加促使了他找酒窖的行动。
然而，四处搜寻，杜阳却没有在地上发现任何暗门，于是乎，只好悻悻地回到卢文斌身边，盼望着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卢文斌沉吟片刻，接着掏出水杯，将其中的余水倾倒在地，杜阳眉毛挑了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而，水没有渗落。若是有地道暗门之类的东西，这水定是会有明显的渗落，而眼前的水则只是因为地板陈旧而被稍稍吸收，没有明显迹象。
这里，没有暗道。
“啧，晦气！想不到我的神鼻也有失误的一天……”
杜阳吵吵着离开，卢文斌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着摇摇头，一同离去。
……
是夜，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空房窗户翻进，没有露出丝毫声响。他看着一块脚印，然后，目光逐渐上抬。
那是木制墙壁。
他是卢文斌。
“若我所猜不错……”他伸手，于墙上四处敲击，传出空洞声。
答案很明显了，暗道，在墙里！
他有些激动，但又立即压下，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周围无人后，才小心地摸索着卸下那一块活动的木板，露出一个四四方方地小洞。
他弯腰一钻，就没了踪影。
……
漫长而黑暗的通道，浪费了卢文斌不少时间，毕竟一个不慎，就是在石梯上滚到底而摔死的下场。
然后，豁然开朗。
金色的光辉照耀着这一方巨大的溶洞，上方没有钟乳石，只有人工锤凿的痕迹。那是万千灯火经过黄金上的反光，是的，没错，这里的每一间房屋都缀着精美雕镂的金箔，就算是金箔，如此庞大的覆盖面积，也必是如同小山般的黄金数量！更不用说，这只是外围装饰而已。
房屋结构简单，但从几许洞开的窗口来看，里面的家具极尽华美。道路旁有提供各色食物的店铺，山珍海味，炸烤煎烧，样样齐备，人们行走在街道上，衣冠楚楚，腰间常配两三块玉佩，行走之时，叮当作响。
卢文斌立即意识到，他已经面对着此地的核心秘密。
这片神秘的地下世界，何以，富裕华贵至此？地面上是贫困的村庄，而地下却是黄金满地的城市，很难让人说出这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卢文斌沉吟一番，看了看身上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衣服，决定先回到地面，接下来不管是车夫来接他们走还是继续在此等待，都可进可退，不至于因为探索太过深入而忘却了时间，被地面上的村民们发现，不仅会让地上地下同时戒备，还害了杜阳。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他也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正当他准备回到通道时，溶洞内，那金荣富贵的城市中心的高塔上，悬挂着的金钟，忽然摇晃起来。
“当————”
雄浑的钟鸣响彻整个溶洞，久久不息。
卢文斌心中一凛，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转动，思考着如何面对当下的场景。
既然这钟是悬挂在洞中央，敲击的声音又是这般宏大，而此时时间也已入半夜，那么不用多想，这钟，定是用来通知重大事故！
而眼下，除了他这个外人不请自来侵入溶洞，卢文斌再想不出有什么重大事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通道的安全性就很难说了，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样类似的通道数量几何？是多？还是少？多的话现在上去便跑兴许还来得及，虽然杜阳是铁定要搭在这儿了，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的小命才要紧！但是，若是少的话，上面很可能已经被严加把守了，贸然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出于谨慎，卢文斌放弃了立即回到地面的想法，而是迅速奔行，在通道口到城市间这段小坡上眺望着寻觅合适的藏身地点。
这溶洞城虽然整体框架多是依托天然洞穴加以改造，天然痕迹保留较多，有些地方还是大片大片的乱石岩，但是城内部结构却是楞次分明，井井有条，上下交错，天梯相连，丝毫不亚于地面上一国之都！要想在这种地方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更何况卢文斌此时还是在疾行中，是以，当他一个翻身来到城区之外的一方小空地时，他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当然，从那么明显的地方奔跑下来，要想不被注意，实在强人所难。卢文斌已经万分小心，但还是引来一个持枪警卫，全身铁甲，仅在眼睛处留有一道缝隙，其他部分皆被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卢文斌很想吐槽为什么就没个负责观察的警卫，全安排这种“重型战士”，但眼下他倒也想感谢决策者的猪脑子为他的潜入提供了方便。
从谢中取出一把铁质小刀，握紧，他藏匿于一堆干草之中，透过草缝，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场景。然后，在警卫走来，小心翼翼地将枪尖捅入草堆的一瞬间，卢文斌瞬间暴起，左臂捆住警卫脖子，让他难以发声，再一把将匕首从头盔的缝隙刺入头中，直刺到再不能伸入的地步！
警卫喉咙间发出一声干咳，接着，原本挣扎的双手无力垂下。
他死了。
卢文斌没有浪费时间，他略显生疏地扒拉下警卫的甲胄，并穿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新的警卫回到了城内，而旧的警卫永远的留在了草堆里。
卢文斌不觉得有什么罪恶感，因为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命数，怨不得他。
这时，另一个穿着同样甲胄的警卫向他走来，卢文斌掩在头盔之后的瞳孔一缩，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但很快，又被强制放松，装出正常的样子。
“死士！可有异常？”
死士？真是古怪的名字……
卢文斌内心嘀咕，嘴上却沉声说道。
“没有。”
“好，去神殿祭祀吧！”
“是，长官！”
就在“长官”二字出口的一瞬间，卢文斌感觉到对面的警卫眼神尖锐起来。
“我们罗族死士，怎么可能有……”
噗。
长枪穿透了他的喉咙，他露出的眼中仍有着不敢置信。
扑通。
他倒下了。
他死了。
一个穿着警卫衣服的人从他身后走出，朝着卢文斌欢快地打招呼。
“哟，卢兄。”
“你是……杜阳？”
即便杜阳帮他解了围，卢文斌仍然警惕。
“是啊，害，我这人睡得浅，你又那么偷偷摸摸的，想不让人跟着都难啊！”
杜阳没心没肺地说着，不似作伪。
“……想不到你这么轻易就能杀人！”
“你不也是？”
两人相互对视，心中对对方的评价拔高一层。
……
“什么？你已经得到这座城市的地图了？”
“是啊，城内好多点儿都贴着呢。”
卢文斌不敢置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如此易得，这让他坚定了决策者是个蠢蛋的想法。
“说起来，对于这家伙死前那句话，你怎么看？”
杜阳指了指一堵墙，那里是他们藏匿尸体的地方。
“嗯……可能是说这些警卫都是罗族培养的死士，没有上下之分，平级而处。”
“也是，看那些家伙装备都一个样，区分也挺难。不过……”
杜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卢兄，你知道他们说的祭祀吗？”
祭祀？这话卢文斌好像确实听刚刚的死士说过。
“我有预感，这所谓的祭祀，一定不寻常！”
卢文斌忽然想起，这座城市的富裕奢侈程度，再联想到这祭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疑点仍存。
……
两人一前一后前往神殿，卢文斌不禁感慨有个识路的就是不一样，这弯弯绕绕的道路换他自己来摸索铁定费时费力。
杜阳得意万分，路上叨唠着以往冒险的经历，谁也没想到，他竟是个冒险者。
冒险者，喜爱探索之人，这是那位万家主引进的词语。
而优秀的冒险者，必是杀伐果决之辈。
只是，虽然得到了解释，卢文斌依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说不出来。
……
所谓的神殿，只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厅，中间供奉着一座金像。
三足的蟾蜍。
身穿金袍的神官们相继而入，围绕着金像呈圆形排列，将手中的香烛放置在地。
总神官上前一步，高声宣道。
“上——祭品！”
一群死士抬着几个铁笼鱼贯而入，笼内，是被养的白白胖胖却满脸惊恐的人。
死士们熟练地打开笼门，在哀嚎与求饶中将那些人杀死，分块，放入一个大盘中。
“请——财仙！”
神官们齐声大喊，忽然，中央的金色蟾蜍睁开了他的眼睛，身体扭动一阵后张开嘴巴，一条粗大的巨舌伸出，瞬间卷走那堆血肉，于口中消失不见。
蟾蜍闭眼，而后，“呱”的一声，吐出一块巨大的黄金，在神官们涛声般的赞美中，重归沉睡。
而那黄金，则被死士们收走，不知置于何处。
神官离开，死士退散。
这里，重归宁静。
一片帷幕之后，杜阳钻出身子，盯着那蟾蜍，连连啧嘴。
“真是……邪门啊！居然用这种方法得到金子。”
卢文斌跟着走出，杜阳震惊于罗族人祭人得金，而他却在想另一件事。
“祭祀……不该有酒吗？”
按理说，在酒文化发达的地方，酒作为贡品，是很常见的事，不管必不必要，酒总代表了人们的敬意。
除非……这里不善，或者不喜饮酒。
那么……
那么！
杜阳曾说他闻到了酒味，才导致他发现了通道！
卢文斌脸色骤变，忽然，心脏一阵抽搐。他不由得卧倒在地，看着杜阳噙着怪异的笑容走了过来。
“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杜阳怂了怂肩，“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居然能发现我，只是……还不够。”
“什……么？”
杜阳轻笑，很耐心地为他解释着，仿佛多年的好友，亲切自然。
“荒草和空屋，体态却丰腴的村民，还有……”
他看着地上的他，眼中怜悯。
“你真以为那马车那么容易坏？车夫态度还那么差？”
卢文斌这才想起，那车夫，也姓罗。
此地，罗村。
“你这个骗子！一直……一直在骗我！”
卢文斌愤怒地破口大骂。
“诶，话不能这么说。”
杜阳笑眯眯的，丝毫不恼，他拖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卢文斌来到神像前。
“请——财仙！”
蟾蜍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面前笑呵呵的杜阳，口吐人言。
“想不到……诈道友也收徒弟了。”
“有法无功罢了。”
杜阳摇了摇头，将卢文斌一把抛出，蟾蜍吐出巨舌，一口吞下，接着，吐出一大块黄金。
卢文斌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便再无感觉。
他死了。
……
谋财害命，自古之理。
……
灰袍青年把被吓了一跳的桦筱拉到身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巨坑，以及巨坑里早已飞灰无存的蠕虫。
“以后别干这事。”
“知道了……”
拾起刚刚不慎掉落的糖葫芦，青年伸手一抹，葫芦核落入手中，再随手一抛，抛入那荒杂的土里。
“然发财需精气，需血肉，且无灵不可，故，人肉最佳。”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