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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影仙人

    “传说,有一位影仙人。其……”

    青年停手,想了想,叫来研究乐谱的少女,问道。

    “表面看起来阳光开朗,却总干缺德事儿的人叫啥来着?”

    桦筱默默地看着他。

    这厮……是不是被打傻了……隔三差五问一些奇奇怪怪又简单至极的问题……还有……

    她盯着青年半晌之前还是雪白,现在则莫名其妙粘上各种污渍的常服,心里不禁怀疑起先前这厮打死不脱灰袍的原因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自理能力有多差……

    毕竟别的衣服不像灰袍一样自带净尘功能。

    ......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

    便伏案而睡,梦中寻。

    ……

    “哟,兄弟在看何物啊?”

    有人拍了拍韩炳生的肩膀,诧异之际,他回首瞧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青年,笑容恣意洒脱,不拒礼节,阳光开朗,让人心生好感。

    “哦,刚刚有人把这书落在这矮墙上,好奇之下捡来罢了。”

    阳光青年向其手中看去,笑容一滞,双眼眯起,转眼间又恢复正常,向韩炳生道了声抱歉有事,转身离开。

    怪人……

    韩炳生摇摇头,无法理解。阳光挥洒,将他的身影印照于石板路上……

    愈来愈短,直至消逝不见。

    仿佛被何物吞噬。

    一点不剩。

    ……

    道旁卖画的老人,擦肩而过扛着铁锹的青年,青楼上远眺的女子察觉,沉默不语。

    ......

    “老爷,怎地今日如此早便回来了?”

    回到家,姿色不错的妇人便迎了上来,担忧又疑惑地询问韩炳生。

    “呵,还不是咱们那位陛下吵吵着选妃,和大臣们闹了个不欢而散,朝会提前散了。”

    韩炳生摇了摇头,在八仙桌旁坐下,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只觉这茶的味道寡淡无味,完全不合平常,不禁皱眉。

    “今日的茶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妇人满脸不解,韩炳生也没过于纠结此事,打了个呵欠,捏了捏眉心,忽感一阵劳累,只想上床歇息。向来了解丈夫的妇人立即轻柔地将他搀扶到卧室,去衣沐浴,服侍躺下,方才离开房间,不打扰他的休息。

    ......

    “咚咚”

    敲门声响起,青年阿怪睁开双眼,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气看向门口。

    白袍飘飘,竹筒镶银的少年噙着笑,倚门而立,见他苏醒,不由得说道。

    “怎么,不欢迎?”

    “不管饭!”

    青年阿怪没好气地回道,让少女去沏茶,同时左手悄悄地在身上一抹,施了个小法术,暂时遮掩身上的肮脏之处——他还是要面子的。

    少年对他的举动恍若味觉,寻了个位子坐下,牵引来青年的金页书,随意地翻了翻。

    “小气鬼,怎么,卡文了?”

    看到新篇章上如同挤豆子般挤出来的几行文字,少年心情大好,揶揄道。

    青年不理,托着腮,回想曾经的经历。

    ......

    人为何要睡觉?

    养神。

    劳累疲惫,内恒失调,损元神,故常息以愈之。

    辛苦一日,倒而睡之,此日又蓬勃精神面对一日。

    可是,即便休息了大半天,韩炳生的疲累感依然没有丝毫缓解。

    他从床上坐起,头昏眼花,口干舌燥,不得已,让仆人端来一壶半凉白开,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一肚子,仍不解渴。

    再倒,却发现已经一滴也没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韩炳生再不察觉自身的异常,便是愧对他的智商了。而能坐到朝廷六品的,无一不是人精。当下吩咐仆人去请大夫来家里看病。

    ……

    贺相,当地著名大夫,出生于医药世家,一身医术极为了得,救人无数,今日接到上门问诊,碰巧没什么事,便欣然前往。

    来至韩府大门前,一个青年与他擦肩而过,他脚下的影子,隐约间,多了一点。

    ……

    “有何症状?”

    贺相问道。

    “口干,疲累,睡觉也不顶用。”

    韩炳生答道,随即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大夫,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料是伤风,不过也不一定,容我把把脉。”

    韩炳生伸手,贺相不急不慌地搭上。

    嗯?

    他愣住,接着有些毛骨悚然。

    把脉又称为切脉,是中医师用手按病人的动脉,根据脉象,以了解疾病内在变化的诊断方法。

    可如果......一个人没有脉搏呢?

    那还能算是活人吗?

    “贺先生,怎么了?”

    韩炳生礼貌问道,而在贺相眼中,却是妖邪厉鬼在向他索命!

    他几欲起身离去,然而其身下的影子中,忽地睁开了一只冷漠的眼睛。

    “别扰了兴致啊。”

    有人在他耳边笑道。

    他的意识随即沉入黑暗,尽管挣扎,也无作用。

    他死了。

    “没什么问题,普通的伤风而已,我开几味药,一吃便好。”

    “贺相”轻松笑道。

    听得此言,韩炳生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下意识堆起笑容。

    “谢谢大夫了。”

    ......

    吃了几天的药,却并不感觉好。

    但韩炳生也没在意。

    不是精神大条不大条的问题,而是他此刻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问题。

    累?感觉不到啊。

    饥渴?笑话,完全不饿。

    ——感觉已经越来越迟钝了,神志不清,不知道罢了。

    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娘家,整栋韩府大宅只剩他和零星的几个仆人。

    无碍,日子照样过,韩炳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

    “魂去兮,无留兮~”

    街上有人办白事,韩炳生听那悲壮高昂的遣魂歌,忽然心有所悟。

    他看了眼脚底,无影。

    他掐了下胳膊,僵硬青灰。

    他伸手摸自己的鼻息,无进无出。

    “啊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他茫然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

    他死了。

    不,早就死了。

    活动的,不过是名为韩炳生的活死人。

    “影仙人,伪君子也。善活吞人影,摄其精气,被取者与尸体无异。”

    ......

    白袍少年颤抖着将一叉韭菜夹鸡蛋送入口中,不敢多嚼,径直全部咽入肚子中,然后方才做出咀嚼的模样,貌似满意地称赞道。

    “妹子的手艺真不错!”

    “谢谢。”

    少女桦筱微笑着将刀从白袍少年勃颈处挪开,若是普通的刀,少年自不会怕,可这刀是道组出的,准确地说是道组召唤出来的神刀——矩地,即便拥有水化之术,被此刀割开的伤口要想复原也不是件易事。

    对面的青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

    说了不管饭。

    “呵呵......”白袍少年水仙嘴角抽搐,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夹起一筷子青椒茄子,在对面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递到青年碗里。

    “道兄,多吃,多吃。”

    呵,死道友不死贫道。

    青年阿怪瞟了一眼碗里的菜,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陌桦筱察觉他的异常,笑眯眯地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呵,傻孩子,妄想用我的招式威胁我.....

    水仙贴心地为少女递上自己的水刀。

    ......

    饭饱酒足,少年和青年瘫在座椅上,抬头看天,不想说话。

    “我是来蹭饭的,不是来试毒的……”

    水仙人眼神迷离,怀疑仙生。

    “她那么坚持了,我也没办法。”

    青年阿怪无奈耸肩。

    “对了,你睡了多久。”

    “三天。”

    回答他的不是青年,而是忙着端盘子碗筷的桦筱。

    “嗯?”白袍少年微眯眼睛,沉声问道。

    “你……被伤了元神?”

    青年平静地摇摇头,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扭曲的暗红妖纹。

    “污染罢了。”

    说着,他看向水仙。

    “有法子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袍少年耸肩。

    “你得自己去找他。”

    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