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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鸿胪馆

    “这边是食品区,这边是日用品区,这边是工艺品区……”站在宽敞大气、装潢一新的东鸿胪馆里,辉夜兴致勃勃地向星出他们介绍着她规划的功能分区,“这个位置作为休息区,客人可以坐下来消费茶点。如果大街对面的西鸿胪馆也可以给我们使用的话,我还想做成一家餐厅,提供世界各地的特色美食。”

    “殿下这般奇思妙想,令人佩服。”即使渊博如星出,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些。

    “惭愧,这都是人间的东西,只是照搬过来而已。”面对幕僚的恭维,辉夜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邪狼丸,我后天就要回人间了,接下来的进货、入库、上架都得麻烦你仔细盯着了。”

    “殿下请放心,末将一定会用心办妥,绝不出一丝纰漏!”

    “嗯,接下来几个月我得去忙课业,不能长时间在妖邪界。我不在的时候,无论是店铺还是试验田里的事,凡是紧急又拿不定主意的,都由星出来拍板吧。”

    “是。”星出被委以重任,立刻躬身领命。

    “邪狼丸先去忙吧,我还有些政务要与星出谈。”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辉夜找了个由头支走了其中一人。等他离开后,她先是用神力反复确认附近无人,又加了一重结界作为保险,才再度开口道,“月宫现在人多,谈事也不是很方便,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殿下单独留下微臣,莫非是……要谈家父的冤情?”事关亲生父亲,即使镇定如星出,此刻双眸中亦是泛起了波澜。

    “正是。”辉夜点点头,“自从跟我来京城后,你再未提过此事,只是埋头为我筹谋效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一直记在心里。很感谢你能有这份耐心,愿意体谅我的为难之处,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关于你父亲的案子,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全力去纠正错误,还他一个清白。”

    “有殿下这句话,微臣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憾矣!”星出压抑在心底的这块石头终于卸了下来,他终于凭着自己的能力与诚意赢得了皇女的信任。

    “不要这样说,将来的路还很长,我还需要你好好地活着,为我运筹帷幄。”辉夜表情郑重地双手将他搀扶起来,“我这里其实还有一条线索,只是相识之初对你不了解,所以没有透露给你。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幕后黑手外,天下恐怕只剩我一人知晓了。”

    “幕后黑手?”星出是何其聪明之人,电光火石间,仅凭皇女这一句话他就猜到了真相的七八分,“殿下的意思难道是……毒魔将那唖挫诬陷家父并非只是为了交差邀功,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莫非……是想要掩盖什么?”

    “你猜得不错,内奸确实存在,并且很可能就是指使那唖挫的人。”辉夜将自己经历过的事和盘托出,包括点心中曾被人下毒,以及沙岚坊临死前给她关键证据的事,“你看看,可认得这信里的字?”

    “……”星出从皇女手中接过密函,发现里面的文字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抱歉,微臣也无法破解其中内容。

    “你记性好,就把这些字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吧,原件是重要的证据,必须使用神力来保管才安全。”辉夜吩咐道,“你现在替我代持金印,有权调动我的所有资源,就暗中替我去查清楚这条线索吧。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方便在御前提出翻案的,你应该明白其中的轻重。”

    “殿下……竟如此信任微臣吗?”星出很清楚,皇女今日告知他的诸多信息一旦被泄露出去,她本人很可能就会被扣上欺君的罪名,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辉夜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星出,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你我都很清楚这个案子是错误的,那就合力把它纠正过来,如此一来,你可以告慰亲生父亲的在天之灵,我也能助父皇识破奸佞。而且,既然对方曾经丧心病狂地对我下过手,那只要我没有倒台,他们就绝不会罢手的。我不会坐以待毙,更不想放过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但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需要你的帮助,也坚信身边只有你才有能力帮我破这个局。”

    “微臣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得到这般肯定与鼓励,即使沉稳如星出,此刻亦不免心潮澎湃。他其实还很年轻,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有远大的志向与抱负的。他一定要亲手洗刷父亲的冤屈,然后堂堂正正地以兵部丞后人的身份在朝堂上施展才华,光耀家族门楣。

    “如果遇到棘手的事,你可以向螺呪罗求助。”这时,辉夜又忽然提醒道。

    “幻魔将大人?”

    “对,他办事不像恶奴弥守那样板正,会更有手段,头脑也更灵活。”辉夜解释道,“最关键的是,他是知道这个案子存在疑点的,也知道我有想要调查的意思,他一定会帮你的。另外,东宫傅还有内侍司的橘尚侍,如果你需要的话,他们应该也可以成为助力。如此一来,无论届时阻碍是来自朝堂、军队或是宫廷,你都不至于孤立无援。”

    “殿下如此费心周全,微臣实在感激不尽!”星出作为幕僚,过去也曾认为皇女心肠不够硬,容易共情,作为储君其实并不十分合适。只是囿于臣下的身份,他并未说出口,只想着那些肮脏、残酷的事或许将来可以由自己替她去办。如今,他忽然发现正是因为皇女的宽容,不知不觉间月宫已经收获了几方关键的助力,真正成为了烦恼京里仅次于妖邪帝王的强大势力。

    “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不只是你的事,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与那个幕后黑手之间,必须斗到有一人倒台为止。”辉夜的神情变得十分的凝重,“我不能输,敌人手上沾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我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

    “微臣相信,殿下是绝不会输的。”星出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随即话锋一转,劝说道,“请殿下放心把事情交给微臣来办,不要太忧心。您在人间还有学业未完,倘若为这边劳神过度,不仅伤害身体,磨损心志,也无法专注读书。来日方长,有些事,您其实可以不必如此着急的。”

    “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辉夜的脸上掠过一抹苦笑,“只是,我总担心夜长梦多,重要的事如果不争分夺秒去办好,就怕自己的激情会消退,也怕出现什么意外变故。我的整体规划都是一环紧扣着一环的,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为了两个世界的未来,我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好不容易才得到父皇的信任。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根本是输不起的了。”

    “殿下……也实在很不容易。”对于皇女和主上过去的恩怨纠葛,星出来到京城后多少也有些耳闻,能理解她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内心却时刻如履薄冰的那种感觉。虽然他曾亲眼见证陛下对皇女一次又一次的偏爱与赏赐,甚至连自己都沾了不少光,这份恩宠足以令满朝文武都为之震惊与嫉妒。但显然,自上而下的给予并不能带给皇女真正的安全感。她一直在寻求的,或许是灵魂上的共鸣,以及更加平等、坦诚的相处方式。

    “活在世间,或许没有谁是容易的……”辉夜缓缓踱到窗边,看着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牛车与行人,良久后说道,“我不怕辛苦,也不是很怕遇到阻碍,只要彼此信赖,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您所言极是。”星出附和道。他知道皇女这番话既是对他说的,恐怕也是对天守阁御座之上的那位说的,“请殿下放心,微臣定然不辱使命。”

    “嗯,我相信你。”辉夜回头看向自己器重的幕僚,“行事还请务必小心,尤其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事情可以耽误,可你若出事,才是我最大的损失。”

    结束了鸿胪馆之行,因为星出要去太政官处理政务,辉夜便让牛车护送对方,自己则在朱雀门前下车,沿着二条大路步行往东,想去幻魔将府邸探望珂姬。

    走在宽敞干净的大街上,辉夜在脑海中梳理着烦恼京的各方势力,天守阁、太政官、八省、左右近卫府、后宫十二司……说起来,那唖挫作为三魔将之一,性格高傲又有兵权,能指挥他去诬陷忠良和毒害储君的人,必定是位高权重……细究起来,如果排除阿罗醐,在她认识的人里似乎找不到能这样一手遮天的人物。难道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家伙吗?亦或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的势力呢……

    “!”蓦地,有个想法在她的意识里一闪而过。有个势力只听命于她的义父,独立于朝廷之外,并且拥有十分强大的能量。如果那些事真是他们做的,一切就忽然都变得合理了起来。一股深深的寒意袭上辉夜的心头。地灵众……为什么她之前就没有想到呢?他们是纯粹的妖邪,生性邪恶,自然畏惧神的净化能力。而一千年来,他们深受妖邪帝王的信任,始终盘踞在烦恼京的权力中心,当然不希望看到她的义父退位,换一个厌恶他们这一族的新君。以上两点,都可以说是他们想要毒杀她的动机。而与沙岚坊勾结,或许是想要利用反叛军来引开王军,他们好趁机夺权?辉夜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起来。虽然这些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她的推理,但如果是真的,她暂时也没有证据能摆上台面。她的义父是被地灵众扶持上位的,千年下来,对他们的信任或许比对自己还要深上许多。如果她贸然提出指控,最后很可能是自己反而被怀疑图谋不轨……

    重新冷静下来的辉夜决定沉住气,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无论是不是地灵众,最近一段时间对手似乎都消停了,大概也是不想在她风头正劲时硬碰硬吧。既然如此,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先做好防范,再暗中调查对方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想到这里,她没有心情再去找珂姬闲聊了,立刻用瞬间移动返回了月宫。

    如此一直忙碌到夜半时分,辉夜才因为极度的困倦,不知不觉伏在案上睡了过去。见她睡着,明夕既心疼又感觉松了一口气。今天皇女殿下回来后,就基本没有离开过这张桌案,到了用膳时间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块点心。她几次劝皇女早些安歇,却都被对方以事情忙不完为由婉拒了。

    “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你们去休息吧。”明夕让其他女嬬退下后,先熄了几盏灯让殿内的光线柔和一些,然后感觉夜风似乎有些凉,便想着要去取件外衣替皇女披上。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很像是全副武装的银翼军。明夕一怔,现在这个时辰,值守的银翼军应该全都守在月之门外,而邪狼丸大人治军一向严格,部下也都很守规矩,难道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潜意识促使她走向殿门口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陛下!”看到来者的刹那,明夕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这是生平第一次单独面对妖邪界的统治者,慌乱之中几乎是凭借本能才完成了面圣的礼仪。

    “竹取休息了?”自从义女住进月宫后,阿罗醐还是头一回来这里。刚进殿,就看到那小丫头伏在桌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为何会睡在此处?”

    “是妾身侍奉不周,请陛下恕罪。”尽管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紧张,明夕还是鼓起勇气尽可能得体地答道,“殿下忙于政务不愿歇息,实在太疲乏才睡着的。”

    “先让她睡吧,别吵醒她。”月宫正殿里也预留了御座,阿罗醐径直坐下,抬手让明夕起来回话,“你就是被竹取提拔为月宫主司的女嬬是吗?曾听迦游罗提起过,仿佛是叫明夕?”

    “是,妾身正是明夕。”明夕怯怯地回答。成为月宫主司之前,她在内侍司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女嬬,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被主上记住名字的一天。

    “竹取一向对你赞赏有加,藤原尚侍也曾说月宫的女官们把竹取照顾得很好,一切都井井有条,可见是你打理得当的功劳。”

    “陛下谬赞了。”对方一开口竟又是夸奖,这让明夕更加受宠若惊,忙道,“照顾殿下乃是本分,妾身怎敢居功。”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事还在后面,不知是何目的,阿罗醐忽然亲自做主提高了她的待遇,“竹取事务繁忙,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也很辛苦,今后你的品阶俸禄,便都比照着从五位的尚侍来吧。”

    “!”尽管一直低垂着目光不敢抬头,明夕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提拔惊呆了,一时间连谢恩的话都忘了说出口。

    “竹取是储君,她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阿罗醐却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从今往后,你要更加用心侍奉,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妾身遵旨,叩谢陛下隆恩。”明夕总感觉对方似乎话里有话,但没敢胡思乱想。她也很清楚,主上虽是给她提升待遇,本质上还是给储君体面,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推辞的。于是,她再度敛衣下拜,一字一句郑重答道,“妾身一定会用心侍奉殿下,绝不让陛下失望。”

    “唔……明夕……我睡着了吗……”不知是睡得太浅,还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辉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皮紧紧地贴在一起根本睁不开,“不行……我太困了……你去帮我泡杯浓茶来好吗……”

    “是……”明夕紧张地看着主上,见他一言不发,又不敢擅自提醒皇女此事,只得膝行前往茶具旁,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为她泡茶。

    “真的好困啊……”辉夜趴在桌案上,闭着眼睛枕着自己的胳膊,抓紧时间回味。此刻她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嘴里喃喃地念道,“太难受了……我不想加班了……我好想立刻就回自己家去睡觉……”

    “殿——”听到这番话,明夕吓得魂飞魄散,腿都软了。阿罗醐却立刻对她做了个手势,让她根本不敢透露半个字,只能委婉地劝说道,“殿下若是累了就多歇歇吧,陛下那么疼爱您,一定不会怪您的……”

    阿罗醐不许明夕提醒,就是想听听义女私下的真心话。

    “不行啊……根本停不下来。”辉夜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呼……九月一日就要开学了,快没时间了啊……”

    “殿下……”明夕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端到了皇女面前,因为紧张和恐惧,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明夕姐姐这么贤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太太吧。”虽然脑子仍昏昏沉沉的,辉夜却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勉强睁开眼睛,找到茶杯,端起来轻轻地吹了一口。正准备喝的时候,她猛然瞥见不远处端坐的义父,惊得差点把茶水打翻在案上,“父……父皇?!您怎么会——”

    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想起自己刚刚稀里糊涂说的那些话,她的脸颊顿时因为窘迫而红得发烫。

    “请殿下恕罪!”不等她出言责怪,明夕已经在向她请罪了。尽管事出有因,明夕却依然为自己没能及时提醒主人而感到愧疚。

    “父皇的意思当然是最要紧的。”辉夜自然不会怪她,先是说了句套话化解尴尬,然后想安排她尽快脱离眼前的麻烦处境,“也不早了,我要陪父皇说说话,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退下吧。”

    “是……夜来风起,殿下切勿着凉。”明夕知道自己即便留下也帮不上忙,却还记得起身取了件小袿披在皇女的身上,避免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面圣。

    辉夜手里端着热茶,肩上披着衣裳,在微凉的夜里格外暖和。等明夕退下后,她先是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才放下杯子,不慌不忙地看向她的义父,笑道,“您暗中观察多久了?偷听女儿家谈话,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放肆。现在见了我,都干脆坐着不动了是吗?”阿罗醐的语气虽然很冷,却似乎并未真的动怒,“没有治你的罪就不错了,还敢反过来指责我?”

    “父皇请息怒。”辉夜知道他没有生气,站起身带着几分应付地行了个礼。不等对方允许,又自己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案上的笔说道,“您要是没有其他事吩咐的话,我就继续忙我的了。时间太紧张了,还请您见谅。”

    “勤勉是好事,只是何事让你如此心急?”阿罗醐早已习惯了她的不守规矩,但此刻更疑惑她通宵达旦的动机。

    “那当然是开学了!”辉夜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跟对方谈怀疑地灵众的事,“我不是和您说过的吗?等到开学,我就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过来了呀。”

    “有那么重要吗?”阿罗醐不能理解,她都已经是妖邪界的储君了,读人间的书还有什么必要呢?

    “当然很重要了!明年二月就要考高中了,新学期有一大堆考试等着我。”辉夜感觉自己的头都是大的,“如果考砸了,叔父是不会放过我的……”

    “哦?”原来这丫头还有个叔父的吗?阿罗醐忽然有了兴趣,“那就请他来烦恼京喝杯茶吧,我来和他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