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果
淮河向北十里，有一座小镇，规模不大，人口却不少，正逢小镇赶街的日子，街上处处是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处摊位人尤为拥挤，几个粗犷的汉子大声的讨价，也有几个妇人小声的询问，一时间，倒吸引了更多的人，想一探究竟。
“陈顺兄弟，你这些皮毛怎么来的，上面竟然全没有孔，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的野兔野鸡好歹能下套，但这野猪的皮毛竟也保存得这么好，用的毒？”
摊主正是陈顺，此时的他眼睛里也没有了光，满脸胡须，衣服破烂不堪，全身上下唯一惹人显眼的，也就腰间的一个暗红葫芦，他解下葫芦，仰头灌了口酒，露出葫底的落款，是两个弯弯曲曲的小篆，写着“曲径”二字。
一口酒下肚，陈顺抹了抹葫口，道“要买便买，不买就走，恁多废话！”
先前开口询问的大汉闻言正要发怒，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打死的！”
话音刚落，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起身来，目视众人，又重复了一句“用的拳头，自然没伤口！”
大汉嘿嘿一笑“陈家沟陈顺的铁拳，我可是听闻过的，这些皮毛，陈顺兄弟，你开个价吧，我猛虎堂全要了！”
围观的人听闻猛虎堂三字，顿时脸色一便，看向汉子的眼神也微微带了几分畏惧。
男孩竖起一根指头“一百！”
汉子皱着眉头，心里快速核算，这里一共九张毛皮，有四张狐狸，城里的富家小姐和太太的最爱，一条卖十五两不成问题，还有两张兔皮，能做对护腕，两张熊一张虎，这张虎皮才是此行最大的目标，马上是堂主的大寿，这张虎皮再合适不过！
心里乐开了花，怎么都是稳赚不赔！
汉子咳嗽一声，正想照例讲讲价，却见男孩笑盈盈的盯着他“这张虎皮，可是江湖中人的最爱，炼制得当，可做护甲，一般弓箭都射不穿，可用来保命，奢侈一点，挂在屋内，自有王者之气，待客谈判，自带几分王者之气，底子和面子都有了，若是拿来送礼，最合适不过了，您说了，程山叔叔？”
汉子名叫程山，猛虎堂四当家，小镇和县城隔着不远，外加猛虎堂名声在外，镇上很多人也听过其名，先前听闻猛虎堂的人此时脸色再变，有些人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更多的人则是慢慢的挪了挪脚步，离他远了几分。
程山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见识却不小，你说得有道理，这张虎皮我很是喜欢，其余的倒是闲得鸡肋了，单这张虎皮，你开个价！”
男孩摇摇头“不单卖，你若要，还是一百，其余的算是赠品！”
程山还想说什么，却见男孩盯着他，竖起两根手指“程叔叔，已经两次了！”
程山一愣“什么？”
男孩道“刚才你报上猛虎堂名号，以势压人，这是第一次，报上名号，却只想要最好的虎皮，再次以势压人压价，这是第二次，若是程叔叔觉得贵了，可去东边的陌石巷看看，马庄的人，都在那兜售毛皮！”
此言一落，四周一片哗然，这小娃娃竟然敢与猛虎堂的人这样说话，就算陈顺有些本事，也无法与门派抗衡，胳膊再粗也是胳膊，更何况，传言猛虎堂最早来自浩然天下中土神州，背后是那玄清门，里面那可都是是神仙人物，仙剑一挥，叫你脑袋转得滴溜溜！
程山却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问到“小娃娃，你是陈凡？”
男孩点点头，不再言语。
程山赞许的点头道“果然，听说陈家沟出了个小神童，今日一见，且不说别的，单单你这分思虑，担得起神童二字，就是生意经太差了些，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陈凡闻言无奈道“我先前已经提醒程叔叔了！”
程山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愿不愿意来我猛虎堂？若是你有机缘，甚至能去中土神州，玄清门知道吧，你若是去了，也能变成那神仙一样的人物！”
周边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少数几人却是不露痕迹的退出人群，向外狂奔而去。
趁着程山还在，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赶紧把自家小崽子拉来试试，真的进了猛虎堂，那可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陈凡一愣，玄清门的名声他自然听过，也向往已久，他转头看了一眼陈顺，只见他还自顾喝着酒，随即摇摇头“程叔叔好意心领了，当下还并无此打算！”
程山见状也愣了一下，这陈凡竟然拒绝了，别人都是拿着银子求着能进帮派，他倒好，送上门的机缘都不要，挠挠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你哪天要是想通了，我给你留个后门！”
陈凡笑道“那就多谢程叔叔了！”
“你小子面子真大！”说罢丢给陈凡一袋银子。
陈凡也不清点，将银子收好，嘿嘿一笑“程叔叔都说了，我年纪轻轻，这次冒犯就不算了！”
程山乐了，这小子越来越对胃口了“你不清点一下，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了！”
陈凡熟练的将毛皮打包“我相信猛虎堂，也相信程叔叔！”
好家伙，是个会夸人的！
程山笑呵呵的将毛皮背在身上，心情大好，推开人群，消失在路口。
陈凡将东西收好，见陈顺还楞楞的看着天空，也不打扰他，安静的坐在旁边，少年念头一起，如光影坠入星辰，漫无目的，毫无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被耳边的嘈杂声拉回思绪，是几个妇人正在教训自己孩子贪玩，错过机缘等等，想必是好不容易找到贪玩的小崽子，拉上自家男人，急匆匆的赶来，程山却已经离去，让妇人心里又气又恨，自己相中的狐皮没买到不说，儿子还不争气，恨恨的盯了陈凡一眼，又对着陈顺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见陈顺也不理人，感觉一腔怒火没地撒，倒是没敢动手，因为打不过，只好对着自家男人发起火来。
“回家！”
陈顺掏掏耳朵，自顾的离去，陈凡早就将摊子收好，也跟了上去。
摊位不远处，一栋酒楼二楼，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自顾对饮，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父子，男子笑道“稚子早聪慧，出语解人意，好个陈家沟，游师妹，你看这陈凡如何？”
对坐女子朱唇粉面，一身素衣，应是多饮了几杯，面色微醺，点点头道“陈家沟太小，他也太小了，和他相比，那枚葫芦，更为出彩些，你说呢，丁师兄？”
男子闻言脸色一变，盯着窗外，淡淡的道“玄清门曲径峰的东西，你确定能拿得住？”
“稚子不抱金于闹市，游师妹，你不懂吗？”
女子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丁师兄教诲，苑芷铭记在心，怀璧其罪，确是其理，但家师的吩咐，也不敢违背，只能放手一搏了！”
丁姓男子看着陈凡两人消失的方向，道“不惧猛虎，腰间得有蓬蒿箭，那就看游师妹的本事了！”
女子趴在桌上，抬起玉手倒满酒，露出凝脂藕臂，笑眼含花“丁师兄说笑了，机缘这个东西，谁说得定呢！”
十里路，俩人走了一个多时辰，难得一路陈顺都没有喝酒，一脸心事重重，临近村口，已是黑夜。
月光如水，洒在浩然天下，陈顺上山捕猎早已习惯，轻车熟路自顾走着，陈凡不用火把照明，也能看清路，但陈顺没有带他回家，而是走向旁边小路，陈凡有些讶然，这条小路，他也很熟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一座林间，陈凡思绪也有些复杂，两人眼前，竖着一座孤零零的坟，没有碑文！
“给你娘磕头！”
陈凡走了过去，磕过头，又将碑前的枯叶清理干净，轻轻念道“娘，我和爹爹来看你了，我们都很好，今天我和爹爹从小镇回来，还没回家，所以没叫上阿瑶，你也别担心她，我和爹爹会把阿瑶照顾好！”
陈顺眼眶一下红了起来，平日里酗酒度日眼神无光的男人，这一刻，眼神无比明亮！
“小凡！”
陈顺问道“你为何不答应程山？哪怕不能修行，习得一身武艺傍身，随便找个差事，也好过终日与鱼虾为伍，看老天爷赏饭吃要好！”
陈凡看着他，像是在寻找什么，缓缓道“太小！”
说罢顿了顿“和洛溪谷相比，猛虎堂太小了！”
马兰花有一女，两年前被琉璃洲洛溪谷一位祖师堂长老看中带走，和上天入地的修行者相比，一个猛虎堂，真的太小。
陈凡还记得妖星降世的那一晚，他原是一名普通人，平平庸庸，苦读十余载，但因性格孤僻，一直不受待见，学校、社会都是如此，一场大病将他生命定格在二十五岁，灵魂却伴随着一颗猩红的星辰，坠入这片浩然天下。
他想再活一次，新的身份，新的开始。
马兰花当时说的话，陈凡至今还记得！
陈顺红了眼，他不过一介武夫，有些拳脚本事，但也无法与洛溪谷那样的大宗门抗衡，若还是年少时候，想报仇便去了，但现在有了陈凡和陈瑶，这个四十岁的汉子，心间多了块小天地，住了两个小人，把他们栓在了一起。
“我会去玄清门！”陈凡说道“等瑶瑶再大些！”
“有些事情，光靠讲理是讲不清的，但对错在线，如有机会，我会学道法，学神通，再来和他们说道理！”
“说得好！”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林间传来，陈凡一惊，竟然有人在此偷听他们的谈话，随后脸色惨白，陈家沟这种地方，平时几乎没有外人到访，只有洛溪谷的人来过几次，如果黑暗中是洛溪谷的人，那更是糟糕。
“你不用怕，我不是洛溪谷的人！”
黑暗中的人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出言道“我叫丁云山，出自百家经院，你们应该知道的，中土神州百家经院，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一物，还望割爱！”
声音愈来愈近，陈凡也是看清了来人，正是先前酒楼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一身华丽锦服，发间插了跟翠玉簪子，腰间悬着一块玉佩，隐约能见“百家”二字。
陈顺一把将陈凡拉自身后，不等陈凡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丁云山微愣，这么直白，那就好办了。
说罢笑着指了指陈顺腰间的葫芦“我要这个，你们可以报价了！”
陈顺沉声道“抱歉，这枚葫芦不卖！”
丁云山依旧笑道“除却你们报价的数额，我还可以带一人去百家经院修行，传授浩然正气决！”
陈顺压住心中的震惊，还是沉声道“抱歉，这枚葫芦，不卖！”
丁云山没想到陈顺拒绝如此坚决“你不再想想？经院里的规定，我会遵守，你不卖，我也不会硬抢，但我此次不是一个人前来，我有个朋友，她脾气可比我差多了，也最讨厌守规矩了！”
“丁师兄，在背后说人的坏话，是不对的哦，书上说，闲谈莫论人是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假的经院弟子了！”
丁云山作揖笑道“游师妹，只是实话实说，可不算小人行径的！”
来人正是游苑芷，一身素衣在月光下闲得有点扎眼，两人一左一右，隐隐将陈顺二人堵在了中间。
游苑芷看着陈凡“山下白银二十万两，至于修行，我可以带两个不记名弟子，二十岁，能到浊地境，便有师徒名分，如若没有，那也就说你没有修行的天分，便自己出山，自寻出路，放心，哪怕不到浊地境，也能学些呼吸吐纳之术，不受病患，延长寿命，还是可以的”
陈凡抬头看着陈顺，只见他脸上一丝犹豫过后，继而摇摇头“这葫芦，不卖！”
游苑芷轻轻拍打着额头，有些无奈“我好奇问一下，这个葫芦，你是哪里来的？”
陈顺犹豫一下，道“五年前，一位仙子所赠！”
游苑芷闻言，心中了然，伸手一挥，陈凡瞬间被他提在了手中，手心力道之大，陈凡惨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陈顺大惊，拉开一个拳架，气息瞬间平稳，沉声道“我所言非虚，还请放开！”
游苑芷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一掌劈下，陈凡右手反曲断裂，随即将他扔在地上。
陈凡一阵剧痛，随即痛哼出声，满头大汗，随即左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啪啪往下掉。
“现在，不是买卖了，是交换！”
“一个葫芦，换你儿子一条命”游苑芷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哦，差点忘了，还有你的，一共两条”
陈顺目眦欲裂，一拳呼出，砸向前方。
游苑芷叹了口气“世间总有蠢人，做愚蠢事！”
说罢一掐剑决，旁边呼啸声划过，一柄三尺小剑不知从哪飞出，剑光闪烁，带起几分血光，陈顺手腕一阵剧痛，拳头瞬间没了力气。
刹那间，手筋已被划断。
旁边的丁云山见此，脸色终于变得凝重。
这游苑芷已能驾驭飞剑！
陈凡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她，游苑芷眉头一皱，这种恨意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一脚踹在陈凡脸上，怒道“小杂种，管好你的眼睛，还有你，一条贱命，山沟里的人，也配玄清门仙子赠物？”
“先前与你买卖，是我不屑以势压你，真当自己学了些拳脚，就天下无敌了吗，哪里来的底气，与我谈买卖，给你好处，接着就是了，冥顽不灵！”
陈顺双手下垂，半跪在地，血液不停滴在地面，突然腰间一动，葫芦已经被她隔空取在手中，游苑芷翻起葫底一看，神色一喜，一脚将陈凡踢开，直直撞在前方一块石壁上，陈凡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陈顺飞奔过去，想要扶起陈凡，却双手无力，跪在地上，无声痛哭。
丁云山看着欣喜的游苑芷，袖中拳头缓缓松开，叹了口气，手中折扇一挥，将陈凡扶起，
道“你们走吧！”
陈顺背着陈凡，朝着小镇跑去，游苑芷还在细细的看着手中的葫芦，也不在意两人，把葫芦放在耳边，轻轻摇晃，微微皱眉“如此仙宝，竟用来装酒，真是暴殄天物！”
说罢又笑盈盈的看着丁云山“丁师兄，你不抢抢？”
丁云山看着她“放他们一次，我不出手！”
还没走远的陈顺脚步一凝，随即又放开步子飞奔而去。
游苑芷又恢复到了先前慵懒的姿态“那就谢过丁师兄了！”
话虽如此，但飞剑却没有停下，依旧悬停在她身边，游苑芷心里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圣人模样，却也只敢和普通人讲讲道理，又执着于经院规矩，做事磕磕碰碰，哪里像自己这般直接抢来痛快。
她确定陈顺在瞎说之后，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陈凡，一个小有天赋的孩子罢了，自家山头一大堆，不在乎这一两个，果然，雷霆手段让丁云山都反应不过来，随即祭出飞剑，挑断陈顺手筋，赤裸裸的示威，这家伙果然被震住，竟然开为二人开口求情，真是笑死了，她留着二人，本身就是为了让他束手束脚，两只蚂蚁的命，也是命吗？
欣赏了好一会儿，游苑芷满意的将葫芦收起“丁师兄，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这就返回山门复命，他日再去百家经院找丁师兄叙旧，告辞！”
她笑吟吟的施了个万福，飞剑破空而起，脚踩飞剑，消失在夜空中。
丁云山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向陈顺他们的方向掠去，在林间一跳一跃，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陈顺。
陈顺见是他，立即停步，想双手抱拳，却倍感无力，只能悻悻放下，道“多谢！”
丁云山伸出手，在陈顺身上拍打了两下“不止血，先倒下的就是你了！”
陈顺道了声谢，再次狂奔，丁云山也跟着旁边，一连出去七里多地，陈顺脚步微微慢了下来，看着旁边一脸轻松的丁云山，道“她不是百家经院的人吧？”
丁云山反问道“为何此问？”
“外面我虽了解不多，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仙长也是奔着那葫芦去的，但是愿意放低姿态与我公平买卖，那女子虽然也给出条件，但买卖无果后立即伤人强抢，一处山门，显然不会出两种门风，而且你们还有恩怨！虽然她唤你师兄，但她的飞剑，伤我之后并未收起，能让她防备的，只有仙长你了！”
丁云山点点头“我与她早些年间一起拜师，原先想着只想着学些手艺，后来我们俩都被检测出能修行，便分开拜入不同山门，偶尔见面仍以师兄妹相称！”
两人进了小镇，此时已半夜，丁云山带路去了一家医馆，敲了半晌才有人开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披着一件大衣，原本想痛斥几句，见陈凡满头大汗，面色惨白，更严重的是右手已经完全变形，赶紧将三人带了进去，安顿好后又将医馆正骨大夫请了出来。
陈顺敷了药，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将身上的银子全部取出来交于老人，老人摆摆手，说是先救人，便要去忙活，陈顺坚持将银子递给老人，随后来到堂前石坎上坐下。
丁云山此时也出现在了他身边，负手而立，道“不用担心，只是看着严重，只不过那一脚，伤到了脾肺，要好好调养！”
陈顺低着头，道“仙长，那些修行的人，都向她那样的吗？”
丁云山摇摇头“一米养百人，山上修行中人，不全都是这样行事的。”
陈凡一脸悔意“早知道，就让他们去那玄清门了！”
丁云山面色古怪“你说什么？”
陈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我原先担心，上山之后他们俩会过得不好，他俩还太小，修行很苦的，就拒绝了那位仙子，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倒害了小凡！”
丁云山闻言，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陈顺苦笑一声“那个葫芦，确实是玄清门的一位仙子相赠，却不是给我的！”
“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丁云山心中翻起骇浪，玄清门，曲径峰，不像是一个山沟普通人所接触的，但事实又是如此，先前他毫不怀疑陈顺是在说谎，但此时，心里却有一丝动摇。
“五年前，小凡出生当天，他娘亲就走了，后来来了一位仙子，说是玄清门泪竹峰峰主，要带两个孩子去修行，我拒绝了，她便留下了这个葫芦，！”
丁云山闻言，也一脸苦笑，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机缘，相反，玄清门一峰之主的东西，谁抢谁倒霉，当今中土神州，无不以玄清门为尊，一门三位天人境大修士，占据一州半数，百家经院虽然与玄清门齐名，依然无法与之抗衡。
“不对！”
丁云山忽然道“泪竹峰只收女弟子，而这葫芦落款却是曲径峰！”
玄清门乃大门派，怎么会泪竹峰峰主拿着曲径峰的法宝去收取一个男孩为弟子，丁云山一阵头大，仔细回想这陈顺所说，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个法宝，是给陈凡的，两个孩子，都被玄清门收下了！
陈顺自顾说道“怎么不对，那位泪竹峰峰主，是要收瑶瑶为弟子的！”
丁云山心中震惊，他终于明白了，也暗自庆幸。
这陈凡，应该是曲径峰之人所看中的弟子，相传曲径峰峰主王凌峰精通卜卦之术，所以才会将这枚极其珍贵的法宝交给陈顺，还有可能，陈凡是哪位玄清门前辈转世……。
“师妹啊，你可知，你犯了多的错！”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只能自身当之，无谁可代者！
玄清门，泪竹峰，曲径峰都得罪了！
“师妹，祝你好运！”
“陈顺兄弟，你这些皮毛怎么来的，上面竟然全没有孔，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的野兔野鸡好歹能下套，但这野猪的皮毛竟也保存得这么好，用的毒？”
摊主正是陈顺，此时的他眼睛里也没有了光，满脸胡须，衣服破烂不堪，全身上下唯一惹人显眼的，也就腰间的一个暗红葫芦，他解下葫芦，仰头灌了口酒，露出葫底的落款，是两个弯弯曲曲的小篆，写着“曲径”二字。
一口酒下肚，陈顺抹了抹葫口，道“要买便买，不买就走，恁多废话！”
先前开口询问的大汉闻言正要发怒，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打死的！”
话音刚落，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起身来，目视众人，又重复了一句“用的拳头，自然没伤口！”
大汉嘿嘿一笑“陈家沟陈顺的铁拳，我可是听闻过的，这些皮毛，陈顺兄弟，你开个价吧，我猛虎堂全要了！”
围观的人听闻猛虎堂三字，顿时脸色一便，看向汉子的眼神也微微带了几分畏惧。
男孩竖起一根指头“一百！”
汉子皱着眉头，心里快速核算，这里一共九张毛皮，有四张狐狸，城里的富家小姐和太太的最爱，一条卖十五两不成问题，还有两张兔皮，能做对护腕，两张熊一张虎，这张虎皮才是此行最大的目标，马上是堂主的大寿，这张虎皮再合适不过！
心里乐开了花，怎么都是稳赚不赔！
汉子咳嗽一声，正想照例讲讲价，却见男孩笑盈盈的盯着他“这张虎皮，可是江湖中人的最爱，炼制得当，可做护甲，一般弓箭都射不穿，可用来保命，奢侈一点，挂在屋内，自有王者之气，待客谈判，自带几分王者之气，底子和面子都有了，若是拿来送礼，最合适不过了，您说了，程山叔叔？”
汉子名叫程山，猛虎堂四当家，小镇和县城隔着不远，外加猛虎堂名声在外，镇上很多人也听过其名，先前听闻猛虎堂的人此时脸色再变，有些人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更多的人则是慢慢的挪了挪脚步，离他远了几分。
程山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点了点头“小小年纪，见识却不小，你说得有道理，这张虎皮我很是喜欢，其余的倒是闲得鸡肋了，单这张虎皮，你开个价！”
男孩摇摇头“不单卖，你若要，还是一百，其余的算是赠品！”
程山还想说什么，却见男孩盯着他，竖起两根手指“程叔叔，已经两次了！”
程山一愣“什么？”
男孩道“刚才你报上猛虎堂名号，以势压人，这是第一次，报上名号，却只想要最好的虎皮，再次以势压人压价，这是第二次，若是程叔叔觉得贵了，可去东边的陌石巷看看，马庄的人，都在那兜售毛皮！”
此言一落，四周一片哗然，这小娃娃竟然敢与猛虎堂的人这样说话，就算陈顺有些本事，也无法与门派抗衡，胳膊再粗也是胳膊，更何况，传言猛虎堂最早来自浩然天下中土神州，背后是那玄清门，里面那可都是是神仙人物，仙剑一挥，叫你脑袋转得滴溜溜！
程山却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问到“小娃娃，你是陈凡？”
男孩点点头，不再言语。
程山赞许的点头道“果然，听说陈家沟出了个小神童，今日一见，且不说别的，单单你这分思虑，担得起神童二字，就是生意经太差了些，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陈凡闻言无奈道“我先前已经提醒程叔叔了！”
程山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愿不愿意来我猛虎堂？若是你有机缘，甚至能去中土神州，玄清门知道吧，你若是去了，也能变成那神仙一样的人物！”
周边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少数几人却是不露痕迹的退出人群，向外狂奔而去。
趁着程山还在，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赶紧把自家小崽子拉来试试，真的进了猛虎堂，那可算得上是飞黄腾达了。
陈凡一愣，玄清门的名声他自然听过，也向往已久，他转头看了一眼陈顺，只见他还自顾喝着酒，随即摇摇头“程叔叔好意心领了，当下还并无此打算！”
程山见状也愣了一下，这陈凡竟然拒绝了，别人都是拿着银子求着能进帮派，他倒好，送上门的机缘都不要，挠挠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你哪天要是想通了，我给你留个后门！”
陈凡笑道“那就多谢程叔叔了！”
“你小子面子真大！”说罢丢给陈凡一袋银子。
陈凡也不清点，将银子收好，嘿嘿一笑“程叔叔都说了，我年纪轻轻，这次冒犯就不算了！”
程山乐了，这小子越来越对胃口了“你不清点一下，一百两，不是小数目了！”
陈凡熟练的将毛皮打包“我相信猛虎堂，也相信程叔叔！”
好家伙，是个会夸人的！
程山笑呵呵的将毛皮背在身上，心情大好，推开人群，消失在路口。
陈凡将东西收好，见陈顺还楞楞的看着天空，也不打扰他，安静的坐在旁边，少年念头一起，如光影坠入星辰，漫无目的，毫无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被耳边的嘈杂声拉回思绪，是几个妇人正在教训自己孩子贪玩，错过机缘等等，想必是好不容易找到贪玩的小崽子，拉上自家男人，急匆匆的赶来，程山却已经离去，让妇人心里又气又恨，自己相中的狐皮没买到不说，儿子还不争气，恨恨的盯了陈凡一眼，又对着陈顺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见陈顺也不理人，感觉一腔怒火没地撒，倒是没敢动手，因为打不过，只好对着自家男人发起火来。
“回家！”
陈顺掏掏耳朵，自顾的离去，陈凡早就将摊子收好，也跟了上去。
摊位不远处，一栋酒楼二楼，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自顾对饮，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父子，男子笑道“稚子早聪慧，出语解人意，好个陈家沟，游师妹，你看这陈凡如何？”
对坐女子朱唇粉面，一身素衣，应是多饮了几杯，面色微醺，点点头道“陈家沟太小，他也太小了，和他相比，那枚葫芦，更为出彩些，你说呢，丁师兄？”
男子闻言脸色一变，盯着窗外，淡淡的道“玄清门曲径峰的东西，你确定能拿得住？”
“稚子不抱金于闹市，游师妹，你不懂吗？”
女子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丁师兄教诲，苑芷铭记在心，怀璧其罪，确是其理，但家师的吩咐，也不敢违背，只能放手一搏了！”
丁姓男子看着陈凡两人消失的方向，道“不惧猛虎，腰间得有蓬蒿箭，那就看游师妹的本事了！”
女子趴在桌上，抬起玉手倒满酒，露出凝脂藕臂，笑眼含花“丁师兄说笑了，机缘这个东西，谁说得定呢！”
十里路，俩人走了一个多时辰，难得一路陈顺都没有喝酒，一脸心事重重，临近村口，已是黑夜。
月光如水，洒在浩然天下，陈顺上山捕猎早已习惯，轻车熟路自顾走着，陈凡不用火把照明，也能看清路，但陈顺没有带他回家，而是走向旁边小路，陈凡有些讶然，这条小路，他也很熟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一座林间，陈凡思绪也有些复杂，两人眼前，竖着一座孤零零的坟，没有碑文！
“给你娘磕头！”
陈凡走了过去，磕过头，又将碑前的枯叶清理干净，轻轻念道“娘，我和爹爹来看你了，我们都很好，今天我和爹爹从小镇回来，还没回家，所以没叫上阿瑶，你也别担心她，我和爹爹会把阿瑶照顾好！”
陈顺眼眶一下红了起来，平日里酗酒度日眼神无光的男人，这一刻，眼神无比明亮！
“小凡！”
陈顺问道“你为何不答应程山？哪怕不能修行，习得一身武艺傍身，随便找个差事，也好过终日与鱼虾为伍，看老天爷赏饭吃要好！”
陈凡看着他，像是在寻找什么，缓缓道“太小！”
说罢顿了顿“和洛溪谷相比，猛虎堂太小了！”
马兰花有一女，两年前被琉璃洲洛溪谷一位祖师堂长老看中带走，和上天入地的修行者相比，一个猛虎堂，真的太小。
陈凡还记得妖星降世的那一晚，他原是一名普通人，平平庸庸，苦读十余载，但因性格孤僻，一直不受待见，学校、社会都是如此，一场大病将他生命定格在二十五岁，灵魂却伴随着一颗猩红的星辰，坠入这片浩然天下。
他想再活一次，新的身份，新的开始。
马兰花当时说的话，陈凡至今还记得！
陈顺红了眼，他不过一介武夫，有些拳脚本事，但也无法与洛溪谷那样的大宗门抗衡，若还是年少时候，想报仇便去了，但现在有了陈凡和陈瑶，这个四十岁的汉子，心间多了块小天地，住了两个小人，把他们栓在了一起。
“我会去玄清门！”陈凡说道“等瑶瑶再大些！”
“有些事情，光靠讲理是讲不清的，但对错在线，如有机会，我会学道法，学神通，再来和他们说道理！”
“说得好！”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林间传来，陈凡一惊，竟然有人在此偷听他们的谈话，随后脸色惨白，陈家沟这种地方，平时几乎没有外人到访，只有洛溪谷的人来过几次，如果黑暗中是洛溪谷的人，那更是糟糕。
“你不用怕，我不是洛溪谷的人！”
黑暗中的人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出言道“我叫丁云山，出自百家经院，你们应该知道的，中土神州百家经院，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一物，还望割爱！”
声音愈来愈近，陈凡也是看清了来人，正是先前酒楼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一身华丽锦服，发间插了跟翠玉簪子，腰间悬着一块玉佩，隐约能见“百家”二字。
陈顺一把将陈凡拉自身后，不等陈凡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丁云山微愣，这么直白，那就好办了。
说罢笑着指了指陈顺腰间的葫芦“我要这个，你们可以报价了！”
陈顺沉声道“抱歉，这枚葫芦不卖！”
丁云山依旧笑道“除却你们报价的数额，我还可以带一人去百家经院修行，传授浩然正气决！”
陈顺压住心中的震惊，还是沉声道“抱歉，这枚葫芦，不卖！”
丁云山没想到陈顺拒绝如此坚决“你不再想想？经院里的规定，我会遵守，你不卖，我也不会硬抢，但我此次不是一个人前来，我有个朋友，她脾气可比我差多了，也最讨厌守规矩了！”
“丁师兄，在背后说人的坏话，是不对的哦，书上说，闲谈莫论人是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假的经院弟子了！”
丁云山作揖笑道“游师妹，只是实话实说，可不算小人行径的！”
来人正是游苑芷，一身素衣在月光下闲得有点扎眼，两人一左一右，隐隐将陈顺二人堵在了中间。
游苑芷看着陈凡“山下白银二十万两，至于修行，我可以带两个不记名弟子，二十岁，能到浊地境，便有师徒名分，如若没有，那也就说你没有修行的天分，便自己出山，自寻出路，放心，哪怕不到浊地境，也能学些呼吸吐纳之术，不受病患，延长寿命，还是可以的”
陈凡抬头看着陈顺，只见他脸上一丝犹豫过后，继而摇摇头“这葫芦，不卖！”
游苑芷轻轻拍打着额头，有些无奈“我好奇问一下，这个葫芦，你是哪里来的？”
陈顺犹豫一下，道“五年前，一位仙子所赠！”
游苑芷闻言，心中了然，伸手一挥，陈凡瞬间被他提在了手中，手心力道之大，陈凡惨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陈顺大惊，拉开一个拳架，气息瞬间平稳，沉声道“我所言非虚，还请放开！”
游苑芷微微一笑，另一只手一掌劈下，陈凡右手反曲断裂，随即将他扔在地上。
陈凡一阵剧痛，随即痛哼出声，满头大汗，随即左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啪啪往下掉。
“现在，不是买卖了，是交换！”
“一个葫芦，换你儿子一条命”游苑芷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哦，差点忘了，还有你的，一共两条”
陈顺目眦欲裂，一拳呼出，砸向前方。
游苑芷叹了口气“世间总有蠢人，做愚蠢事！”
说罢一掐剑决，旁边呼啸声划过，一柄三尺小剑不知从哪飞出，剑光闪烁，带起几分血光，陈顺手腕一阵剧痛，拳头瞬间没了力气。
刹那间，手筋已被划断。
旁边的丁云山见此，脸色终于变得凝重。
这游苑芷已能驾驭飞剑！
陈凡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她，游苑芷眉头一皱，这种恨意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一脚踹在陈凡脸上，怒道“小杂种，管好你的眼睛，还有你，一条贱命，山沟里的人，也配玄清门仙子赠物？”
“先前与你买卖，是我不屑以势压你，真当自己学了些拳脚，就天下无敌了吗，哪里来的底气，与我谈买卖，给你好处，接着就是了，冥顽不灵！”
陈顺双手下垂，半跪在地，血液不停滴在地面，突然腰间一动，葫芦已经被她隔空取在手中，游苑芷翻起葫底一看，神色一喜，一脚将陈凡踢开，直直撞在前方一块石壁上，陈凡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陈顺飞奔过去，想要扶起陈凡，却双手无力，跪在地上，无声痛哭。
丁云山看着欣喜的游苑芷，袖中拳头缓缓松开，叹了口气，手中折扇一挥，将陈凡扶起，
道“你们走吧！”
陈顺背着陈凡，朝着小镇跑去，游苑芷还在细细的看着手中的葫芦，也不在意两人，把葫芦放在耳边，轻轻摇晃，微微皱眉“如此仙宝，竟用来装酒，真是暴殄天物！”
说罢又笑盈盈的看着丁云山“丁师兄，你不抢抢？”
丁云山看着她“放他们一次，我不出手！”
还没走远的陈顺脚步一凝，随即又放开步子飞奔而去。
游苑芷又恢复到了先前慵懒的姿态“那就谢过丁师兄了！”
话虽如此，但飞剑却没有停下，依旧悬停在她身边，游苑芷心里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圣人模样，却也只敢和普通人讲讲道理，又执着于经院规矩，做事磕磕碰碰，哪里像自己这般直接抢来痛快。
她确定陈顺在瞎说之后，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陈凡，一个小有天赋的孩子罢了，自家山头一大堆，不在乎这一两个，果然，雷霆手段让丁云山都反应不过来，随即祭出飞剑，挑断陈顺手筋，赤裸裸的示威，这家伙果然被震住，竟然开为二人开口求情，真是笑死了，她留着二人，本身就是为了让他束手束脚，两只蚂蚁的命，也是命吗？
欣赏了好一会儿，游苑芷满意的将葫芦收起“丁师兄，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这就返回山门复命，他日再去百家经院找丁师兄叙旧，告辞！”
她笑吟吟的施了个万福，飞剑破空而起，脚踩飞剑，消失在夜空中。
丁云山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向陈顺他们的方向掠去，在林间一跳一跃，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陈顺。
陈顺见是他，立即停步，想双手抱拳，却倍感无力，只能悻悻放下，道“多谢！”
丁云山伸出手，在陈顺身上拍打了两下“不止血，先倒下的就是你了！”
陈顺道了声谢，再次狂奔，丁云山也跟着旁边，一连出去七里多地，陈顺脚步微微慢了下来，看着旁边一脸轻松的丁云山，道“她不是百家经院的人吧？”
丁云山反问道“为何此问？”
“外面我虽了解不多，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仙长也是奔着那葫芦去的，但是愿意放低姿态与我公平买卖，那女子虽然也给出条件，但买卖无果后立即伤人强抢，一处山门，显然不会出两种门风，而且你们还有恩怨！虽然她唤你师兄，但她的飞剑，伤我之后并未收起，能让她防备的，只有仙长你了！”
丁云山点点头“我与她早些年间一起拜师，原先想着只想着学些手艺，后来我们俩都被检测出能修行，便分开拜入不同山门，偶尔见面仍以师兄妹相称！”
两人进了小镇，此时已半夜，丁云山带路去了一家医馆，敲了半晌才有人开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披着一件大衣，原本想痛斥几句，见陈凡满头大汗，面色惨白，更严重的是右手已经完全变形，赶紧将三人带了进去，安顿好后又将医馆正骨大夫请了出来。
陈顺敷了药，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将身上的银子全部取出来交于老人，老人摆摆手，说是先救人，便要去忙活，陈顺坚持将银子递给老人，随后来到堂前石坎上坐下。
丁云山此时也出现在了他身边，负手而立，道“不用担心，只是看着严重，只不过那一脚，伤到了脾肺，要好好调养！”
陈顺低着头，道“仙长，那些修行的人，都向她那样的吗？”
丁云山摇摇头“一米养百人，山上修行中人，不全都是这样行事的。”
陈凡一脸悔意“早知道，就让他们去那玄清门了！”
丁云山面色古怪“你说什么？”
陈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道“我原先担心，上山之后他们俩会过得不好，他俩还太小，修行很苦的，就拒绝了那位仙子，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反倒害了小凡！”
丁云山闻言，有些惊讶“你说什么？”
陈顺苦笑一声“那个葫芦，确实是玄清门的一位仙子相赠，却不是给我的！”
“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丁云山心中翻起骇浪，玄清门，曲径峰，不像是一个山沟普通人所接触的，但事实又是如此，先前他毫不怀疑陈顺是在说谎，但此时，心里却有一丝动摇。
“五年前，小凡出生当天，他娘亲就走了，后来来了一位仙子，说是玄清门泪竹峰峰主，要带两个孩子去修行，我拒绝了，她便留下了这个葫芦，！”
丁云山闻言，也一脸苦笑，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机缘，相反，玄清门一峰之主的东西，谁抢谁倒霉，当今中土神州，无不以玄清门为尊，一门三位天人境大修士，占据一州半数，百家经院虽然与玄清门齐名，依然无法与之抗衡。
“不对！”
丁云山忽然道“泪竹峰只收女弟子，而这葫芦落款却是曲径峰！”
玄清门乃大门派，怎么会泪竹峰峰主拿着曲径峰的法宝去收取一个男孩为弟子，丁云山一阵头大，仔细回想这陈顺所说，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个法宝，是给陈凡的，两个孩子，都被玄清门收下了！
陈顺自顾说道“怎么不对，那位泪竹峰峰主，是要收瑶瑶为弟子的！”
丁云山心中震惊，他终于明白了，也暗自庆幸。
这陈凡，应该是曲径峰之人所看中的弟子，相传曲径峰峰主王凌峰精通卜卦之术，所以才会将这枚极其珍贵的法宝交给陈顺，还有可能，陈凡是哪位玄清门前辈转世……。
“师妹啊，你可知，你犯了多的错！”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只能自身当之，无谁可代者！
玄清门，泪竹峰，曲径峰都得罪了！
“师妹，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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