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另一个大少爷也不对劲
周牧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像身体完全僵住了一样。
他没有再冲钟管家怒吼，没有再让他滚蛋，但同时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老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钟管家继续恳求道：“你派个人过去看看，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操作，为何在你心里却又一直在抗拒？”
“我怕……”周牧川略显苍老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他的声音则显得有些颤抖。
钟管家低下了头。
他慢慢理解了他的老爷在害怕什么。
他的老爷害怕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儿子同时站在他的面前，那将是一副何等骇人的场面？更害怕现在这个儿子，一个如此懂事孝顺，在父亲面前尽力隐藏伤痛的儿子到头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每天让他非常头疼的儿子又再次回来。
“老爷！一个人活着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可以回避的，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的。譬如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一件比天还要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够回避呢？”钟管家深深叹息了一声，又道：“可能小的这句话说得有点重，还请老爷见谅。”
“你起来吧。”周牧川扬扬手道。
“老爷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周牧川烦躁地道：“我要你起来便是已经答应你了。”
钟管家站了起来。
“现在我在考虑的是，派谁过去？”周牧川沉吟道。
“这都有讲究？”
“有的。”周牧川点点头道。
“我已经被排除在外了？”钟管家有点尴尬地道：“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为老爷走这一趟了。”
“是的，”周牧川点点头道：“我的确不打算让你去做这件事情。”
“我想知道理由。”
“你对府里的这个大少爷存有偏见，你总认为继桐昨日出现在河边是不合理的，只有继桐还在何大虎的手里才是合理的。所以一旦你在何大虎那里真的看到有一个人很像我的儿子，你的心里便会轻易地做出结论。”
“是的……我无法想象何大虎能够临时找到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大少爷。”钟管家承认：“当然，我也会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吧？你已经先入为主，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又有何用？”他叹息一声，又道：“当然，我也无法想象何大虎能够临时找到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周继桐。所以小锐子多半是在扯蛋。”
“那老爷觉得应该派谁过去比较好呢？”
周牧川迟疑一会，叹息道：“就派苏先生过去吧。到时候苏先生也可以和他对弈一局。”
钟管家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你既然认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派我过去与派苏先生过去又有何区别？
你既然认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么为何还特意请出他的师父去和他对弈？你是想让苏先生去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对弈吗？
他当然不会点出这一点来。
他明白他老爷心中的矛盾和挣扎。
苏先生很快就与小锐子走出了周府。
然后周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等待之中。
钟管家是在纠结的等待。
周牧川是在迷惘而又痛苦的等待。
周际东也打听到了苏先生已经过去了，他的心情则是最有意思的。
他一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感到无比的绝望。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逃跑。
但他意识到，周府现在肯定还有很多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想逃跑基本不可能。
他又开始思索如何向周牧川请罪，如何为自己开脱。
他已经为自己设计了一个情景：自己也是和一个女孩子两情相悦，但是由于家里太穷，女方家长不同意，他只能跟这个女孩子私奔，但最后女孩子被抓了回去，自己却惊险逃了出来，捡回一条命来。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那条河边，却莫名其妙地被周家的人认作是大少爷，他想否认，却又不敢……
与大少爷相似的经历，或将会赢得更多的同情，自己做上这个周府大少爷又纯属被动，这两点加在一起是否能够被周家父子宽恕呢？
但他的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丝信念。
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一切其实都还没有定论，奇迹或许还会出现。
这是一个什么奇迹呢？
他不知道。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丝的信念，让他决定继续镇定下去，继续硬撑下去。
周牧川与何大虎虽然管理着两片不同的地方，但两家其实相隔得并不远。
到了黄昏时分，苏先生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站在周牧川的面前，苏先生表情十分的复杂，这其中既有紧张，也有焦虑，还有迷惘。
“我不知道如何跟老爷说。”苏先生将头低垂，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到底那边的情况是怎样的？你说出来便是了。”周牧川是真急了：“为何是这番窘态？”
“那边真的还有一个大少爷。”苏先生喃喃道。
“什么？”周牧川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他的面部肌肉开始痉挛。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
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一种山撼地摇的感觉。
他竭力保持着镇定，然后沉声问：“你仔细查看过没有？”
“我查看得很仔细，他的相貌与现在在府里的这个大少爷，以及我印象中的大少爷的模样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或者不要几乎也可以，他们的相貌就是完全一致。他一个人被关在一间柴房里，人清瘦了不少。但依然是一张长脸，额头上也有黑痣，我怕何家的人作假，还捏了捏他的那颗黑痣，才确定这绝非作假。”
“那你测试了他吗？”周牧川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首先我让他跟我下一盘围棋。”
“他跟你下了吗？”
“下了。”
“结果怎么样？”
“水平相当的高，刚刚对弈了二十余步，我已经发现了他的锋芒，他的几乎每一枚棋子都比我下得更加合理，也更有效力，有几步棋甚至下得精妙至极，令我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中盘以后我感觉他是在有意地收着下，否则老朽可能输得更惨。”苏先生语气一顿，又茫然道：“这不禁令我大为惊叹，甚至不敢相信，大少爷怎么会棋风突变，且棋艺竟然高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你是在说，何家那边的周继桐也是不对劲的？”周牧川艰涩地道。
“还有……”苏先生见到他的老爷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浓，已经不忍心说下去了。
“你只管说便是了。”
“关于他和周府的一些大事他还是知道的。譬如说他知道他的父亲是镇长，他是家里的独子，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娘在他较小的时候便已经过世了，等等。但是有可能是何家的下人透露给他的。我将问题稍微带偏一点，他便完全是一团懵了。譬如说，我说福子见不到大少爷，整天整天都在家里‘汪汪’大叫，非常的着急，他没有反应。我说大少爷出事以后，我的两个儿子也都非常的着急，他还是没有反应。更离奇的是，当我细问府上的一些琐碎之事，看他能否答上来时，他竟然做出了与府上的这个大少爷相类似的反应。他冲我大发脾气，问我为何要问他这么多的琐碎之事，是不是不相信他是真正的周府大少爷？然后他说，如果对此有怀疑，大可以不来赎人，他不会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他没有再冲钟管家怒吼，没有再让他滚蛋，但同时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老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钟管家继续恳求道：“你派个人过去看看，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操作，为何在你心里却又一直在抗拒？”
“我怕……”周牧川略显苍老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他的声音则显得有些颤抖。
钟管家低下了头。
他慢慢理解了他的老爷在害怕什么。
他的老爷害怕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儿子同时站在他的面前，那将是一副何等骇人的场面？更害怕现在这个儿子，一个如此懂事孝顺，在父亲面前尽力隐藏伤痛的儿子到头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每天让他非常头疼的儿子又再次回来。
“老爷！一个人活着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可以回避的，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的。譬如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一件比天还要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够回避呢？”钟管家深深叹息了一声，又道：“可能小的这句话说得有点重，还请老爷见谅。”
“你起来吧。”周牧川扬扬手道。
“老爷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周牧川烦躁地道：“我要你起来便是已经答应你了。”
钟管家站了起来。
“现在我在考虑的是，派谁过去？”周牧川沉吟道。
“这都有讲究？”
“有的。”周牧川点点头道。
“我已经被排除在外了？”钟管家有点尴尬地道：“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为老爷走这一趟了。”
“是的，”周牧川点点头道：“我的确不打算让你去做这件事情。”
“我想知道理由。”
“你对府里的这个大少爷存有偏见，你总认为继桐昨日出现在河边是不合理的，只有继桐还在何大虎的手里才是合理的。所以一旦你在何大虎那里真的看到有一个人很像我的儿子，你的心里便会轻易地做出结论。”
“是的……我无法想象何大虎能够临时找到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大少爷。”钟管家承认：“当然，我也会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吧？你已经先入为主，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又有何用？”他叹息一声，又道：“当然，我也无法想象何大虎能够临时找到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周继桐。所以小锐子多半是在扯蛋。”
“那老爷觉得应该派谁过去比较好呢？”
周牧川迟疑一会，叹息道：“就派苏先生过去吧。到时候苏先生也可以和他对弈一局。”
钟管家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你既然认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派我过去与派苏先生过去又有何区别？
你既然认为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么为何还特意请出他的师父去和他对弈？你是想让苏先生去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对弈吗？
他当然不会点出这一点来。
他明白他老爷心中的矛盾和挣扎。
苏先生很快就与小锐子走出了周府。
然后周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等待之中。
钟管家是在纠结的等待。
周牧川是在迷惘而又痛苦的等待。
周际东也打听到了苏先生已经过去了，他的心情则是最有意思的。
他一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感到无比的绝望。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逃跑。
但他意识到，周府现在肯定还有很多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想逃跑基本不可能。
他又开始思索如何向周牧川请罪，如何为自己开脱。
他已经为自己设计了一个情景：自己也是和一个女孩子两情相悦，但是由于家里太穷，女方家长不同意，他只能跟这个女孩子私奔，但最后女孩子被抓了回去，自己却惊险逃了出来，捡回一条命来。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那条河边，却莫名其妙地被周家的人认作是大少爷，他想否认，却又不敢……
与大少爷相似的经历，或将会赢得更多的同情，自己做上这个周府大少爷又纯属被动，这两点加在一起是否能够被周家父子宽恕呢？
但他的心里突然又升起了一丝信念。
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一切其实都还没有定论，奇迹或许还会出现。
这是一个什么奇迹呢？
他不知道。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丝的信念，让他决定继续镇定下去，继续硬撑下去。
周牧川与何大虎虽然管理着两片不同的地方，但两家其实相隔得并不远。
到了黄昏时分，苏先生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站在周牧川的面前，苏先生表情十分的复杂，这其中既有紧张，也有焦虑，还有迷惘。
“我不知道如何跟老爷说。”苏先生将头低垂，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到底那边的情况是怎样的？你说出来便是了。”周牧川是真急了：“为何是这番窘态？”
“那边真的还有一个大少爷。”苏先生喃喃道。
“什么？”周牧川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他的面部肌肉开始痉挛。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出现了。
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有一种山撼地摇的感觉。
他竭力保持着镇定，然后沉声问：“你仔细查看过没有？”
“我查看得很仔细，他的相貌与现在在府里的这个大少爷，以及我印象中的大少爷的模样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或者不要几乎也可以，他们的相貌就是完全一致。他一个人被关在一间柴房里，人清瘦了不少。但依然是一张长脸，额头上也有黑痣，我怕何家的人作假，还捏了捏他的那颗黑痣，才确定这绝非作假。”
“那你测试了他吗？”周牧川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首先我让他跟我下一盘围棋。”
“他跟你下了吗？”
“下了。”
“结果怎么样？”
“水平相当的高，刚刚对弈了二十余步，我已经发现了他的锋芒，他的几乎每一枚棋子都比我下得更加合理，也更有效力，有几步棋甚至下得精妙至极，令我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中盘以后我感觉他是在有意地收着下，否则老朽可能输得更惨。”苏先生语气一顿，又茫然道：“这不禁令我大为惊叹，甚至不敢相信，大少爷怎么会棋风突变，且棋艺竟然高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你是在说，何家那边的周继桐也是不对劲的？”周牧川艰涩地道。
“还有……”苏先生见到他的老爷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浓，已经不忍心说下去了。
“你只管说便是了。”
“关于他和周府的一些大事他还是知道的。譬如说他知道他的父亲是镇长，他是家里的独子，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娘在他较小的时候便已经过世了，等等。但是有可能是何家的下人透露给他的。我将问题稍微带偏一点，他便完全是一团懵了。譬如说，我说福子见不到大少爷，整天整天都在家里‘汪汪’大叫，非常的着急，他没有反应。我说大少爷出事以后，我的两个儿子也都非常的着急，他还是没有反应。更离奇的是，当我细问府上的一些琐碎之事，看他能否答上来时，他竟然做出了与府上的这个大少爷相类似的反应。他冲我大发脾气，问我为何要问他这么多的琐碎之事，是不是不相信他是真正的周府大少爷？然后他说，如果对此有怀疑，大可以不来赎人，他不会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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