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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色的岁月

    “我们去探险吧!”

    伊贝卡拉着米沙伊尔的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夜色温婉,月光银白。比之更为洁白的是塔兰戴尔的树干,纯白的枝干上摇曳着金色的叶,精灵的森林氤氲着永恒的美,而伊贝卡却更喜欢眼前的男孩——米沙伊尔。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男孩每一天都比之前日不一样,每一眼都有新的色彩。他仿佛是这宁静地沉睡着的森林里的一只雀鸟,独占了这里所有的生机。

    只要和他在一起,伊贝卡就忍不住地高兴起来。

    “探险?我们已经几乎要把整个塔兰戴尔都转遍啦!”

    米沙伊尔从书页中支起身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只是城外的很小一片而已,塔兰戴尔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即便如此,那么多树也看腻了。”

    米沙伊尔摇摇头,脸上有些兴致缺缺——与之相应的,少年的好奇心也要比常人更难满足。

    “你不会失望的,这一次我们要去黄金树的旧址,那里可是孕育精灵的源头!”

    “那可是禁地,我们怎么可能进的去?”

    “嘿嘿……”伊贝卡摆摆手,满脸的得意。“我说通了看守禁地的古树,他已经同意我们进入了。”

    米沙伊尔听说过,幽兰黛尔的精灵同树木更为亲善,但他想不到居然能亲善到这种地步,能够让一颗忠诚的古树为之破例的程度。

    “仅限今晚,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她拉起米沙伊尔的手,没等他站稳就拽着他往门外跑去。两个小小的身影穿行在月光下,乘着清凉的晚风前行。他们穿过点缀金色落叶的银白的大道,驾轻就熟地爬上城墙边的一颗老树,随后轻盈地跃入了城外松散的落叶堆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下一次再见面就得是明天早上了。

    “好疼……”

    米沙伊尔艰难的支起身子,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然而身边的伊贝卡却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满脸的轻松。米沙伊尔的身体向来不好,比起身边的同伴永远要差上一截。而伊贝卡则恰恰相反。

    “快点,再磨蹭下去的话天都要亮了。”少女拍了拍米沙伊尔的肩,让他跌了一个踉跄。

    “还早呢,现在才是前半夜不是吗。”

    伊贝卡总是性情急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精灵。

    “少废话,快跟上就是了。”她白了米沙伊尔一眼,跑到了前方远远的朝着他挥手。“再不跟上的话,今晚你就要一个人在森林里游荡了哦!”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金黄色的森林里。他们愈是向前,林木就愈是茂盛。直到粗壮的枝干遮蔽了前方所有的视线,葱郁的树冠荫蔽了整片天空。这里是大森林的源头,世界生机的起始之地,黄金之树的旧址。昔日的黄金树生长于岁月的河畔,它的根支一路蔓延到过去和未来。只要站在这颗巨树的身旁,就能聆听岁月的声音。彼时的人世没有迷惑与彷徨,精灵们追寻着黄金树所描绘的路途,永远地繁荣与昌盛,不会有任何的痛苦与悲伤。

    “这样的一颗奇迹之树,为什么被砍倒了呢?”

    “不知道。据说是远古的一场叛乱,黑暗侵入了黄金的森林,精灵们彼此仇视,发起了战争。但参与那场战争的精灵几乎都已经死去了,如今可能只有女王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

    他们站在一片连绵的根茎之外。这里的古树相互勾连,它们的树根高高的隆起,交织成一堵厚重的墙,任何企图翻越之人都会被树根拨开。这些树根不惧刀砍,不怕火烧,除非有古树的允许,没有人能穿过这面树根之墙。

    “古树啊,在你我说定的夜晚,我如约前来。你应依约放行,不加以任何阻拦。”

    伊贝卡站在树前,右手轻轻的抚着树干,闭上了双眼。她不断的低声倾诉着,直至晚风拂过树梢,传来了树叶的轻响。

    “你…来了……背弃者……的…后人……”

    伊贝卡皱了皱眉头。

    “是的。”

    “你也如约带来了……白银的……子嗣……”

    “如果你指的是米沙伊尔的话,他也来了。”

    “很好……你……可以通过……”

    风声骤停,只留下树叶的沙沙声响。地面微微的震动着,不一会,两人面前的树根就彼此分开,如同门柱一般侧立在两旁,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一样。

    “它同意了,我们走吧。”

    “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我也能听得懂树木说话就好了。”米沙伊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每一个精灵都能与树木交流,但他们的能力有高有低。有些精灵能与树木畅谈无阻,有些却只能听懂一些模糊的词句。而米沙伊尔却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白,这让他一直十分失落。

    “这些树说话慢吞吞的,令人心烦,听懂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伊贝卡安慰着。她和米沙伊尔走进了黄金森林的中心,再这里没有先前那些盘踞交织的古树。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地上洒满了金黄的落叶。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水声,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它的名字叫如因尼尔,一条横贯大森林的生命之河。沿着河道前行,在空地的中央,一座巨大的树根静静地伫立于如因尼尔的河畔。

    “我们到了……”

    伊贝卡轻声说道。

    四周沉静着,连夜色都为之凝滞。眼前洁白的树根前所未有地粗壮,几乎有塔兰戴尔的宫殿一般大小。密集的年轮宛若夜空的星轨,规整地好像被刻画出来的一样。即便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树干却依旧如新生般柔嫩,却又透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树根静静地挺立于夜色之中,好像在倾诉着当初那段流光溢彩的岁月,好像在为自己的倾覆而叹息。一股悲凉的感情扼在两人的咽喉,他们神情肃穆地站着,仿佛不是来探险,而是来朝圣一般。

    “你知道吗,米沙伊尔。”

    伊贝卡缓缓的走向树根。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场精灵的战争,我的祖先没有叛逃,黄金树也没有被砍倒。是不是这一切的悲伤就不会发生?我们不会被异族的人屠杀,离开自己的家乡,寄居在这里背负叛徒的骂名?”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这颗黄金之树真的有那般伟力,他的根茎横贯于历史的河流,它能不能——”

    “白银的后人啊,你如约而至。”

    “谁,谁在说话?”

    眼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向自己倾诉的伊贝卡,流淌的大河,黄金树的树根,全都不知所踪。唯有一片金黄色的原野,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命运让你我相遇,延续这六百年的约定。你背负着神对精灵的偏爱,以一个人类的身姿。”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我是艾迪卡拉,黄金之树的灵魂。我会为你指明命运的方向。你的前路在塔兰戴尔之外,与大森林毗邻的沃土,诸神对人类的赐福。你将是白银的最后一任帝皇,梵妥哲的王朝注定在你的手上终结。”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当醒来。”

    米沙伊尔醒了,在自己的房间。他缓缓的起身,只觉得头痛无比。床头放着先前所读的书,那里讲述着一个王朝的故事。一个击退了黑暗的王朝,取代了精灵八百年的辉煌。

    “米沙伊尔!”

    窗外传来了砰砰的声响,不一会就被人推开。褐发的少女越过窗沿,不由分说地侵入到自己的房间里。

    “我们去探险吧!”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