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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叉来袭(二)

    李婆子暴打花香、长乐的动静闹的颇大,有中喜这个大嘴巴在,按理说主子应是知道的,可主子却没有任何反应。明了主子的态度,一时间下人们更是人人自危,碰到李婆子是愈加畏惧顺从。

    花香轻拭着长乐后背密密麻麻的伤痕,眼泪直流。

    “傻丫头,长点出息,别哭了。脸肿的像个馒头,眼肿的像俩核桃,真是丑死没法看了。”长乐拂去花香的泪水笑着调侃。

    花香崛强地抿住双唇,没成想一口气上不来反倒抽噎起来,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更令人心疼了。

    长乐撑着身子坐起来,摸着花香的头柔声道:“我这不过是些皮外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糙肉厚的,两三天就好了,在外面我那样喊都是演给她们看的。倒是你脸肿成这样不知要怎么吃饭。”

    花香不言,别过头去,洗了洗帕子,又轻轻擦拭长乐胳膊上露出的伤痕。

    长乐叹了口气,要是白月在就好了,也不至于连点药膏都没有。

    雷子显然也知道了长乐挨打的事,并且知道长乐被打的不轻,当晚给长乐送来了个大肉饼,还打着手势让长乐休息几天,长乐对雷子感激涕零,就差当场给他跪下了。

    在长乐和花香准备熄灯时,赵婆子悄咪咪过来了,二话不说便掀长乐的衣衫,看到密布的伤痕,又心疼又生气,留下了两瓶药膏,凶巴巴的警告她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不敢再招惹那夜叉了。赵婆子开了话匣子,只想再多唠几句,可转念一想那夜叉,还是硬生生收了口,匆匆离去。

    李婆子刚来第一日就立起了威信,之后几天倒还好些,大多时间都在小厨房研究菜肴,毕竟她来此主要任务还是伺候好公子的饮食,公子从小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让他乐的吃自己的饭菜也是个难题。

    李婆子即使很少出现可只要知道她在绿冬堂那绿冬堂的气氛就是压抑、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也会交头接耳低语,走路也是匆匆无声,连长廊的画眉都只埋头吃饭不敢叫唤了。

    长乐厌憎李婆子,可也真心佩服她的厨艺,不过三四天功夫李婆子便又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在绿冬堂转悠,显然她已成功俘虏了公子的胃,勾的长乐都想不顾生死尝一尝李婆子做的菜了。

    李婆子出来了长乐可不敢再赖在屋里了,有活没活绝不能让李婆子看到自个闲着,不然就是吃闲饭、偷懒、皮痒欠打。

    长乐打小习武练枪,磕磕碰碰,从不娇气,这点伤也没往心里去。花香脸肿到无法咀嚼只能喝汤倒是又瘦了一圈把长乐怜惜的不行。

    重回马厩雷子对长乐更依赖、更放手了。

    长乐不在的三四天雷子干的活明明和长乐未入齐府时一样多,现在自己一人做起来却感觉力不从心、手忙脚乱。还根本无法出去喝酒闲逛,这他妈的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长乐这个好帮手一回来,憋了多日的雷子简直是看到了救星,直接把马厩的活全丢给长乐,对她竖个大拇指夸一夸,便和别院的小厮跑出门了。

    干完马厩的活已烈日当空,李婆子进屋凉快去了,长乐这才进了花圃。

    赵婆子在树荫下愁眉苦脸发呆,连瓜子都没磕。

    “赵大娘,在想什么呢?”长乐笑呵呵问道。

    “哎哟,我的丫头,这才几天?伤好了吗就干这重活,年纪轻轻不爱惜身子老了有你后悔的。”赵婆子绷着脸教训着。

    长乐嘻嘻一笑,“放心吧,大娘,多亏了您给的药。要是再不出来那我倒是真有可能丢了小命。”

    “没心没肺!”赵婆子白了长乐一眼,转而道:“丫头,你不是签的卖身契吧,等结完这个月的工钱寻个下家吧,这绿冬堂是没法待了。”

    长乐继续嬉皮笑脸,“大娘到时候和我一起走吧。”

    “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有人要?”

    赵婆子叹了一口气,“我在老爷还是公子的时候就在齐府当差了,一晃二十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看着老爷娶妻生子,从意气风发的公子变成沉稳寡言的老爷,更是看着胥儿从嗷嗷待哺的婴孩成长为如今这俊美无双的模样。

    老婆子我啊,不会说话办事,更没啥本领长处,天生就是个打杂下力做粗使婆子的命。咱也有自知之明,从不敢奢求什么,可这么多年我对齐府也是尽心尽力。

    李婆子就像一颗老鼠屎,把齐府这锅粥都要从里面搞臭了。公子这些天明明在家还不管,还让婆子我不要斤斤计较。昨晚竟还让中喜给我送来了十两银子,说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要把关系闹僵了。

    合着婆子我在这臭小子眼中就是这么个爱财、小肚鸡肠、不明事理的人,十几年了我算是白疼他了。”

    赵婆子越说越气,嘟嘟囔囔不停抱怨。

    长乐早就听说了李婆子来第二日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强行霸占了赵婆子的房间,把她“请”到了不见阳光的小偏房。

    赵婆子是绿冬堂的老人,只是不愿主动招惹是非,可这李婆子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咽下这口怨气。

    当天赵婆子便气冲冲寻了公子,又恼怒又委屈一顿控告李婆子的恶行。都是黄土埋到脖子梗一把老骨头的人了,就你娇气!胖了怕热得房间南北通透,骨头脆了床得宣软宽大,行李多橱柜得齐全。你有这些要求直接告诉公子让公子替你寻个房间便好,绿冬堂就是不缺屋子。非要大白天守着那么多人直接强占别人的房间,把别人的行李丢出来?简直就是个土匪!

    赵婆子是越说越愤慨,公子呢?拿着螺子黛手执铜镜精心晕染着眉峰。鬼知道他听到了没?

    瞧着公子漫不经心的样子,赵婆子心寒气怒,直接对公子吼了出来。

    公子也不气,粲然一笑,尤似漫天黑夜中骤然燃开的烟花。赵婆子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赵大娘,李婆子算是绿冬堂的新人,您就多担待担待。”

    公子含了一口唇酯说的风轻云淡。

    赵婆子感到气血逆流,她还在傻乎乎等这小子给自己出口气呢,这个狼心狗肺不辨是非的东西!

    赵婆子看起来对公子怨气颇深,长乐却不敢和以前一样随声附和。

    “大娘您消消气,李婆子毕竟是老夫人派过来的,公子也不好拂了老夫人的面子。您就不一样了,是这里的老人,公子待您就和自家人一样,知道他不管怎样您都会担待着,才不会真生他的气,说白了都是您惯的。”

    “哼,知道我不会真生气还让中喜送银子给我糟蹋我!”

    赵婆子坐到土坡上悠悠叹道:“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长乐给赵婆子捶着背,笑道:“公子不也是想哄哄您,心总归是好的。”

    “罢了罢了,我一大把年纪了犯不着生这些闲气。还不如回去收拾收拾我的屋子。”

    长乐跟着赵婆子进了李婆子新分给她的房间和她一块儿收拾。

    屋子狭小黑暗不透风,灰尘蛛网密布,赵婆子的行李也被扔的乱七八糟。不知这么大的院子李婆子怎么发现的这个小屋子。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赵婆子留。

    赵婆子对齐少胥嘴上句句皆是抱怨,可这抱怨更像是父母对任性儿女的无奈,发泄一通后对他的爱不会有丝毫减少。长乐看明了赵婆子对齐家的忠诚,可不敢顺着她和她抱怨责骂齐少胥。恐怕她一跟着附和赵婆子会立马转头护上齐少胥与自己翻脸。

    和赵婆子收拾好屋子天都黑了。长乐回马厩添了点料,掸了掸身上的土回房草草吃了口饭,洗澡水都烧好了花香还没回来。

    正要出去看看,花香踏着沉沉暮色回来了。

    长乐看不清花香的脸,可能明显看到花香跛的比以前厉害了。

    长乐把花香迎进来,递给花香一块绞好的帕子,把凉好的凉水和热水勾温了,和盖在一边温着的饭菜一起端上,坐在了花香对面。

    昏暗的烛光将花香小小的身子吞没。

    她低着头,双颊凹陷,目光呆滞,像是暗夜中一缕飘着的孤魂。风微动,烛光摇曳,连带着小小的身子抖了又抖。

    “你手怎么了?”长乐一把握住花香颤抖不停的双手,明明是夏天这双小手却冰凉。

    “可能抽筋了,没事。”花香抽手,可她的力气怎比的过长乐。

    长乐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膝头,将她紧握的手指轻轻拂开。

    双手泛白,一张张泡起倒立的老皮张牙舞爪。一个个老茧,一条条沟壑,哪里像个少女的手?长乐心口堵得说不出一句话,一遍又一遍轻轻摩挲,感受着这双手的粗糙。

    “是不是李婆子又为难你了?”

    “没有”

    “真的?”

    “没有。”花香依然否定,只是声音明显比上一次小了很多。

    “先吃饭。”

    花香乖顺地点点头。

    “嘭。”房门被一脚踹开。

    “小瘸子,你还有脸吃饭?姑奶奶我就是太心善,打的你太轻。你这种废人就应该直接打死,省的浪费粮食。”大花子掐着腰指着花香破口大骂,花香的小脸一下子煞白,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长乐眼中的凶狠一闪而过,挡在花香面前转头笑对着大花子。

    “大娘,您这是怎么了?快消消气,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你看看这个小蹄子给我洗的衣服,上面的油点子是一个也没洗掉。统共让你洗了没几件衣服,你还在这糊弄我。”大花子把湿淋淋的衣服直接甩在了长乐身上。

    长乐也不恼,看了看衣服,笑的谄媚,“大娘,您是跟着李大娘来这干大事的。这点小事可不值得您老人家生气,我替您教训她就行了。”

    “你?你配吗?”大花子冷嗤一声,抬手就把饭桌掀了,“小瘸子看着碍眼不说,干活也不行,这饭啊不如喂狗。”说罢还在饭上踩了几脚这才离去。

    花香立在暗处一言不发,长乐觉得她还不如大哭一场来的痛快。

    默默走到她身边,只见花香手心鲜血直流。

    “快放手,你疯了,干嘛这样作践自己?”

    “反正我是个废物,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绝望的眼睛直达地狱深处。

    “放屁!我绝不相信你仅洗了几件衣服,那种油点子任谁都洗不掉。你心善勤劳、吃苦能干,怎么能信大花子这种恶婆子的话?”

    花香苦笑着说的异常平静,“今下午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扔衣服给我,一个接着一个……。”

    花香第一次抬头直视长乐的眼睛,无力道:“我累了。”

    透着深深乏力感的眸子像是垂垂老者,对这世间已无丝毫眷恋。长乐突然好怕这个小小身子一下子飘走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