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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冰夷之心

    解了冰冻,烘干了衣服,三人同桌坐下。看着不时仍哆嗦两下的敖跃,云天憋着笑道:“殿下,许久不见,你的喜好还是如此独特,怎就总喜欢被人家冻成个冰块?”

    “你瞧你,取笑我了不是。”敖跃喝了口酒,忿忿道,“想我过去风流倜傥,夜御百女如同家常便饭,如今只是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就被她冻得结结实实。唉……不行!这女人脾气太差,今后得好生调教才是!”说着恶狠狠地咬了咬牙。

    茯陵月嗤笑道:“太子殿下好大的口气,凭你的本事,能调教得了她么?”

    “这……”敖跃顿觉心虚,他的修为与云天相当,都是金至初境,与冰夷相差十万八千里,冰夷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打成残废。一念及此,心里更觉苦闷,开始找云天大吐苦水。

    “兄弟,你是不知啊,她那身子比海底的玄冰还要冷,碰一碰就冻得硬邦邦。太子我正是当打之年,龙精虎猛,总不能整日守着她这一座冰山啊。有一日,我偷偷出门找了两个热乎姑娘暖暖身子,结果光着屁股就被她丢进雪地里,打断了三根肋骨!”

    说着喝了口酒,抹了抹眼泪,继续道:“过去没惹上她的时候,日子还算逍遥快活,现在这还没成亲呢,她就如此对我,等今后过了门……唉……天昏地暗……生不如死啊……”

    茯陵月听得娇笑不已,幸灾乐祸道:“这可是你自己死皮赖脸招惹上她的,可没人强迫你。”

    云天与他关系甚笃,没好意思笑得太大声,莞尔道:“如此说来,你与冰夷姑娘好事将近啊。她这么厉害,殿下是如何将她驯服的?”

    说到此处,敖跃立时变了张脸,得意洋洋道:“前阵子寒荒之地有巨兽觉醒,躲进了北海,真武大帝命她来协助我父王查探巨兽踪迹,这不,本太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也知道,女人嘛,多摸摸抱抱,自然就乖顺了。”

    “乖顺?乖顺你还被她打断三根肋骨?”茯陵月暗暗冷笑,略带鄙夷地横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那巨兽的情况你们探查得如何了?”

    敖跃叹口气道:“茫茫北海,哪里藏不下个乌龟王八,毫无头绪啊。现在距离天劫至少还有十多年,四界浮雕怎会在此时觉醒,你说冰夷是不是搞错了?”

    茯陵月沉声道:“冰夷常年巡视寒荒,对四界巨兽的动向比谁都清楚,她的话怎会有错。你们须得继续搜寻,万不可叫那畜生生出祸事。”

    “你放心,监管巨兽,护卫中原,是我四海龙族之责,我们必不会懈怠。”敖跃拍拍胸脯,随即又开始贼眼乱瞟,来回扫视着面前的两人,对云天坏笑道,“云兄弟,你怎的又来北境了?那小妖精怎没跟你一起?你跟凌月……这是……”不停地冲他挤眉弄眼。

    茯凌月淡淡说道:“云公子是我北境贵客,我奉夫人之命作陪,太子殿下就莫要瞎打听了。”

    “贵客?作陪?怎样的贵客竟能令你如此精心打扮?”敖跃阅女无数,哪肯轻信,忿忿不平道,“本太子难道不是你北境的贵客?为何每次挨你近点,你不是拳打脚踢就是放火烧我?”

    茯凌月冷笑道:“殿下若能管住自己的手脚,莫要言语轻薄,我自会对你客气点。”

    敖跃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女人呐,本事越大,脾气也越大,都一个德行。”贼眼一转,对云天坏笑着说道,“兄弟,既然到了香源酒肆,自当由我做东,这里的姑娘你看上哪些个,我帮你全都叫来,让你好生乐呵乐呵。”

    “这个……”

    云天尚未及开口,就只听茯凌月砰的一掌拍在桌上,厉声斥道:“你当谁都像你这般无耻下流么?!这里可不是北海,要你做什么东?”

    “我不做东……那你来做?”敖跃暗暗憋笑,一脸正经道,“也是,在黄邺郡自当由你来做东,兄弟,你只管多叫几个姑娘,凌月奉命作陪,玉石定是带够了。”

    “你找死!”茯凌月两眼冒火,就准备将他胖揍一顿,多亏云天拉着,这才免了他一顿打。

    敖跃心里暗笑不已,“这还叫作陪么?女人呐,就是口是心非。不过,云兄弟可真有本事,毁了容还能勾搭上这么漂亮的女人,得空定要向他好生请教请教。”

    三人喝酒闲聊之际,云天其实一直在暗暗注意四周。自离开御苑开始,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又准时出现,一路如影随形,一直跟到了香源酒肆。

    他利用说话的间隙,将阁楼上的每一个人都扫视了一遍。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阁楼一角,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虽然相貌看起来普普通通,十分陌生,但当他与那女子的目光对上的一瞬,全身好似被雷电击中,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几滴酒水顺着杯脚滴在了腿上。

    “妃儿……”

    “云天……”

    仅只是一瞬,二人都赶忙将目光移开。女子强忍着泪意,喝了杯酒,掩饰神态的异常,云天同样将酒一饮而尽,丝毫不露异状,与敖跃照常说笑。

    “太子殿下,一别多时,你的剑技进境如何,今年比武可曾胜过敖广?”

    “唉,别提了,今年四海比武,又叫敖广夺了头筹,我宫里的海蛇精被他搜刮去了好些。你是没见到,那厮宫里的美女都快塞不下了,迟早得精尽人亡!”

    敖跃嫉恨地咬咬牙,突然眉头一挑,拍手道:“对了,正好今日又遇见你,走走走,快去指点我几招。许久不见,你的刀技想必更加厉害了。”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拽着云天直往外走。

    云天笑着随他而去,茯凌月正好也不愿待在这寻花问柳之地,跟他们一起离去。

    “姑娘,咱们今日还不动手么?”不远处的角落里,男人对女人问道。

    望着云天三人离去的背影,姑娘摇头道:“他身边除了茯凌月,还有很多双眼睛暗中盯着,咱们人手不够,不可贸然行动。”

    男人道:“公子与这位龙王太子似是有些交情,咱们能找他帮忙么?”

    姑娘点头道:“云天知道我们在跟着他,他刻意来找敖跃,就是想提醒我们,可以找他帮忙。”男人点了点头,待云天他们下楼以后,二人随之起身离去。

    敖跃找了处空旷之地,缠着云天舞刀弄剑,折腾了大半天。恰好云天今日手脚有些气力,不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望着意犹未尽的敖跃,喘着粗气道:“不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实在没力气了。”

    敖跃嘿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怎就虚成这样?”偷偷瞟了一旁的茯凌月一眼,凑近他跟前,一脸淫贱道,“知道你火气旺,一天折腾个三五回就行了,床上那点事,过犹不及啊。你才多大年纪,现在就把精血耗尽,以后怎么办。”

    云天白眼直翻,正准备向他解释,却突然瞥见茯凌月目光不善地看着这边,只得打了个哈哈道:“殿下还好意思笑我,此次见你,抗冻的本事长了不少,手上的本事却着实稀松得很呐。”

    敖跃苦着脸叹道:“你也知道,过去这些时日,我动辄就被冰夷那女人冻上三五天,哪还有精力研习剑术。”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兄弟,你是否遇到什么难处了,我能否帮你?”

    云天恍若未闻,撑着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殿下还需多加用功才是,哪日击败了敖广,赢得美人归,定要记得送我几个。”

    敖跃哈哈笑道:“这个好说,只不过,你身边的女人个个美若天仙,那些寻常女子你怕是瞧不上啊。”

    云天摆摆手道:“殿下不必笑我,你那冰夷姑娘不也是个绝色美人,殿下艳福不浅呐。”

    “还艳福呢,狗屁!”这话正好说到敖跃痛处,一脸苦闷道,“那女人身上不知哪来那么大寒气,全然亲近不得,我摸她几下手都快冻掉了,这要是跟她上一次床,只怕下半生都当不成男人了,唉……”

    “哦?还有这等怪事?”云天听得直想笑,却又不好意思,憋得难受之极。

    敖跃攥着他胳膊道:“兄弟,我看你对付女人挺有一手,快帮我出出主意,好叫我早日了了心愿。”

    云天听得直挠头,“这个……我着实没碰到过这等事情,要不你问问凌月姐姐,她或许会有办法。”

    敖跃转朝茯凌月望去,见她神情冰冷,目光不善,叹了口气道:“她与冰夷是闺中密友,就算有办法也不会告诉我。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我北海海底有座大火山,实在不行我就带她去那,非把事办了不可。”

    茯凌月耳目聪慧,自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走过来对敖跃问道:“冰夷没对你说起她身上寒气的由来么?”

    敖跃一脸茫然道:“由来?那寒气有何由来?难道不是她修习的功法么?”

    茯凌月正色道:“你若当真喜欢冰夷,就得想清楚后果。她身上的寒气并非只是因为修习‘寒冰诀’,其根源,是她的心!”

    “她的心?”敖跃跟云天俱都听得一愣。

    “她天生心脏长有残缺,真武大帝为延续她性命,用土灵玉在她心脏外围结出‘寒玉壁’,以保护心脉,那寒玉壁正是她身上寒气的根源。”

    “寒玉壁?也就是说,只有将寒玉壁消除,她身上的寒气才会消失?”敖跃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云天面色微沉,拍了拍他肩膀道:“凌月姐姐的意思是,若你当真找到办法消除冰夷身上的寒气,消除寒玉壁,那冰夷她……会有性命之忧!”

    “啊?!”敖跃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茯凌月轻叹道:“冰夷一旦动情,心就会变热,那寒玉壁就会缓慢消融,对你的感情越深,消融得越快。从她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死在你怀里的准备。你不必耗费心思去消除她身上的寒气,只需好好待她,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个姥姥!!”敖跃一声怒吼,震得四周雪花飞溅,一时间,只觉脑壳炸裂,头皮发麻,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慢慢死掉?”

    茯凌月轻叹道:“谁也不知道,没了寒玉壁,她还能撑多久,但她定已想到了所有结果,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也做好准备,在今后的日子里,定要好生待她。”

    敖跃听得直摇头,“不行!若真是这样,我怎还能跟她在一起,我要离她远远的,否则不就亲手害了她!”

    茯凌月冷声道:“你现在离开还有用么?情之一事,岂是说停就停,说断就断的?冰夷的性子我知晓,她那颗百年不动的冰心,一旦热了,就再也不会凉下去。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寒玉壁也会一直消融!”

    听得此言,敖跃有如五雷轰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前天旋地转,泪水如决堤的江河滚滚流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过去这些时日,我对她死缠烂打,岂不是……岂不是等同于……在杀了她……”

    茯凌月眼中泪光闪闪,无言转过身去,心里无比纠结,“若是敖跃这小子继续混账下去,冰夷还能多活些时日。他若当真收敛心性,一心待她,那她……”抹了抹眼泪,无声一叹,“她定是愿意的吧……纵然时日无多,她也会更愿意与他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云天却不似二人这般伤感,冰夷之事纵然麻烦,却远没有宓妃的献祭之事来得棘手。他连鬼界的幽霓裳都拿得回来,那寒玉壁又岂会将他难倒。

    蹲下身来,对敖跃好声劝道:“殿下先莫伤感,天无绝人之路,你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好令你二人长相厮守。”

    “法子……法子……对!我要想法子!我绝不能眼看着冰夷去死,即便用我的命去换,我也绝不能看着她死!”敖跃连忙振作精神,可此刻脑中一片浆糊,哪能想出什么法子,只得一把攥住云天的胳膊,急道,“兄弟,你主意多,你快帮我想想!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云天稍作思虑,缓缓道:“寒玉壁那等玄奇事物,我也一窍不通。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他对世间万物无所不知,你去找他,他多半能替你指条明路。”

    “是谁?你快告诉我那人在哪?”敖跃急不可耐,手上不知轻重,将云天的胳膊抓得越来越紧。

    茯凌月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拉开,一边替云天揉着胳膊,一边没好气道:“小弟都说有办法,你老实听着就是,毛毛躁躁,有没有点太子的样子!”

    云天微微一笑,哪会与他计较,接着道:“你去澄脐山天子峰,找一位白泽老人,向他求教。他若是刁难于你,你便提西王母名讳,我想,他多半会给点面子。”

    “西王母?”敖跃听得不明所以,四海龙族向来不过问四境九州之事,自也不知道西王母与云天的关系,随口问道,“云兄弟,莫非你与西王母相识?她不是白帝的姘头么?”茶馆酒肆里的闲言碎语倒是听了不少。

    “你要死啊!”茯凌月恨不能踹他一脚,恶狠狠道,“那些坊间传言全是胡说八道!西王母是云小弟的夫人!”

    “什么?!这……你……”敖跃惊得张大了嘴巴,讷讷地望着云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云天心里不无得意,嘿笑着补充道:“之一!”

    见天色不早,茯陵月便催促云天回去,唯恐耽误了喝毒酒的时辰。今日与敖跃相谈甚欢,二人相约明日再去香源酒肆喝个痛快。

    回到别苑之时,天色已然漆黑,云天尚未进屋,远远就看见屋里坐着一人,正是曲景夫人。茯陵月见状,赶紧将挽着云天的胳膊收了回去。

    进了门,一眼望见桌上放着一小杯毒酒,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端起酒杯正要喝下,夫人淡淡开口道:“'公子只身在外,两位夫人必定挂念得紧,公子当真不想早日回去看看她们,看看你的孩子么?”

    云天轻哼道:“我自是想早些回去,夫人不让,我能怎样。”

    夫人望着他道:“公子只须回答了我的问题,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必定遵守诺言,放公子安然离开黄邺郡。”

    云天心里冷笑,“放我离开黄邺郡?只怕我前脚出郡,后脚就被你派人截杀!”对夫人之言自是不信,淡淡道:“我的确不知那人名讳,叫我如何回答夫人。”说罢将毒酒一饮而尽,接着便也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不多时,体内的毒性再次发作,夫人侧目望着他,见他头冒冷汗,嘴角微颤,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却仍旧一声不吭,不由叹口气道:“公子这是何苦,放着天伦之乐不要,偏要在这异国他乡日日受苦。”

    茯陵月看得揪心不已,一手捏着裙边,手心冷汗直冒。见云天依旧不肯开口,夫人又道:“公子不是有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办么,你若长留此地,岂不耽误了正事?”

    云天一声冷笑,咬着牙颤抖说道:“夫人,你若当真耽误了我的正事……祸害的……也是你北境的无数生灵!”

    夫人嗤笑道:“哦?既然后果如此严重,公子何必继续与我作意气之争?早些回答了我的问题,不就可以尽快去办正事了。”显然对他的话全然不信,心想,“西王母的威胁我都未放在心上,就凭你一句空话还想吓唬谁。”

    云天心道多说无益,索性将眼睛闭上,兀自咬牙苦撑。见状,夫人冷哼一声,起身拂袖离去。

    见夫人走远,茯陵月赶忙将房门关上,走到云天跟前,轻轻替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含泪泣道:“小弟,你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怎就能忍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