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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地重游

    夕阳西落,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万里金红。云天站在穹顶边缘,痴痴地望着海天交接之处,思绪万千。

    寒风渐起,天上又渐渐飘起了雪花,茯陵月走到他身旁,握着他手,柔声道:“你都傻站半天啦,下雪了,咱们回去吧。”云天回过神来,讷讷点了点头,随她一起向御苑飞去。

    半空中,二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相互无言。良久,茯陵月轻声问道:“小弟,你认识洛玥公主么?”

    “嗯?”云天愣了一下,随口道,“有过两面之缘,算是认识吧。”

    茯陵月没有继续追问,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涩。这些时日与云天朝夕相处,不时还有一些亲密接触,就如现在这样,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自然,好似理所应当一样。渐渐的,她已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

    可现在,她能隐隐感觉到,他要走了,他就要回到自己真正的爱人身边去了……一念及此,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更令她心酸的是,今日穹顶之上,赤松在海中搏杀巨兽,凶险万分,可自己竟毫不关心那里的战况,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想着云天一人,“他是否冷了?他身子有没有不舒服?海里的巨兽会不会惊着他……”

    与他紧紧贴在一起,共披斗篷之时,天地万物是如此的安静,夔牛的吼声,还不如他的心跳听着清晰……

    回到御苑之时,天色已晚,二人才一进房,便有侍女端来美酒佳肴,同时还有一小杯毒酒。那毒酒颜色微红,如血一样,云天毫不犹豫地将其端起,正要饮下之时,茯陵月却突然将他叫住。

    “小弟!你……”双手微颤地抓着他胳膊,目光里满是担忧之色。

    云天拍了拍她手,轻笑道:“没事的,莫要担心。”说罢将毒酒一饮而尽。

    果不其然,今日毒性发作的程度远超昨日,不仅痛感增强不少,时间更是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他自始至终坐在桌边咬牙坚持,既未出声喊叫,也未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茯陵月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待毒性过去之时,他已是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

    “小弟,你若想叫,只管叫出来就好,何苦这般忍着,难道还怕姐姐笑你不成。”茯陵月紧紧搂着他,心在滴血一样。

    云天摇了摇头,惨然笑道:“无妨,这点痛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休息片刻,他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一些,茯陵月吩咐侍女将早已凉透的酒菜撤去,换上新的酒菜,正准备与云天用膳之时,一个侍女快步前来禀道:“云公子,夫人有请。”

    茯陵月一听满脸不悦,心里暗暗嘀咕道:“这么晚了,夫人还想做什么,就不能让人安生片刻么?”云天无奈苦笑,将刚刚端到嘴边的酒杯放下,跟茯陵月一起,随侍女向内苑而去。

    来到内苑大厅,厅中只有夫人一人,端坐主位,面带微笑。厅里烛光微暗,云天才一只脚踏入,眼角的余光却立时被左侧桌案上的一只花瓶吸引。那花瓶里插着几朵色彩鲜艳的奇花,在微暗的光线下,泛着莹莹青光,很是玄异。

    “灵涎花!”他一眼认出这奇异的花朵,瞳孔微微收缩,心里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波动。径直来到夫人面前,行礼之后,夫人邀他在右侧桌案边坐下,茯陵月也在他身旁坐下。

    “深夜邀公子前来,多有叨扰,望公子见谅。”夫人微笑着说道。

    “无妨,夫人有话,不妨明讲。”对这位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夫人,云天的印象已大有改观,回答时面无表情,不辨喜怒。

    夫人笑着道:“公子来我黄邺郡已有多日,不知待得可还习惯?”

    云天淡淡道:“不瞒夫人,我自幼生活在西方温暖之地,对这北境严寒着实难以适应。夫人不必兜圈子,有话直说好了。”

    见他态度如此生硬,夫人也不再虚与委蛇,径直道:“公子快人快语,既如此,本夫人也不废话。想必公子也听说过,因先帝走得突然,我黄帝陛下未能传承鸠禾剑诀的地剑式,因而惹来一些闲言碎语。公子不仅学会地剑式,甚至……还学会了天剑式……”说到此处,止住不言,只定定地望着云天。

    对她能猜到那惊世骇俗的一招正是失传百年的天剑式,云天并不意外,从她话中,也猜到今日叫自己前来的目的,暗暗冷笑一声,开口道:“夫人想让在下将天地二式传授给黄帝陛下?”

    听他亲口承认那一招正是天剑式,夫人和茯陵月心中都止不住泛起一丝波澜。沉默片刻之后,夫人眼带笑意道:“公子愿意么?”

    云天思虑片刻,平静说道:“那天剑式对悟性要求极高,绝非勤学苦练就能习得,除非像姬大公子那等能自行悟出地剑式之人,否则……”心里暗暗嗤笑,“土邺一族无人不知,黄帝资质平凡,要学会天剑式无异于痴人说梦。”

    夫人又急忙问道:“那地剑式呢?”

    云天回道:“至于地剑式嘛,若是有人言传身教,黄帝陛下花上几年时间倒是有可能学会,只不过……在下怕是没那么多时间,陛下若当真想学,大可让姬大公子来教。”

    “这个……”夫人没有接话,面露一丝尴尬之色。云天暗暗嗤笑,“就算姬大公子愿意教,黄帝好意思跟他学么?”

    厅里的气氛一时僵住,沉默良久,云天不耐说道:“夫人若是别无他事,在下就先回去休息了。”说着就要起身。

    “公子且慢。”夫人不紧不慢道,“既然公子在此待不习惯,那……我便命人替公子将身上的毒解了,让公子早些回去与夫人团聚,如何?”

    “那自是再好不过!”云天听得激动不已,可随即又意识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轻叹道,“夫人定是还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夫人微笑着:“只要公子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什么问题?”

    “公子的鸠禾剑诀……究竟是何人所授?”夫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似要透过他的眼神,看穿他的内心。

    云天与她四目相对,心里无奈想道,“我若是当真告诉了你,只怕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淡淡回道:“我已然说过,那位前辈隐世已久,他的名讳,我也不知。”

    夫人话音渐冷,轻叹道:“既如此,就只能委屈公子在我北境多住些时日了。”

    云天拱手道:“告辞。”说罢就朝厅外走去,可走到大门之时,夫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云公子,你认识这花么?”她指着一旁桌案上那泛着青光的奇花。

    听得此言,云天的心跳陡然加快,神色却依旧平静如常,淡然道:“这花看着很是漂亮,不过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

    夫人端起案上的茶杯,浅抿一口,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冷声道:“本夫人还有一个问题,想请公子指教。”

    云天平静道:“夫人请讲。”

    她缓缓起身,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说道:“公子不是我北境之人,与我黄帝陛下还有姬大公子不过见过区区数面,何以断言,姬大公子远胜过黄帝陛下?”

    云天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朝茯陵月望去,立时明白,自己前些时日对她说的话,她都如实禀报过夫人。对上他那诧异的目光,茯陵月耳根顿时通红一片,一颗芳心好似被紧紧揪住,几乎要窒息过去。

    “小弟,你不要怪姐姐,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心里不住地呐喊。

    见他不说话,夫人目光变得愈发锐利,继续问道:“莫不是……有人曾对公子说过些什么?是否……就是那位传你剑技的隐世高人说的?”

    云天平复了一番心绪,淡淡道:“夫人应该记得,这黄邺郡我可不是第一次来,自是听说过一些市井流言。在下信口胡诹而已,忘夫人见谅。”

    夫人一直来到他面前停住,与他深深对视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夜深了,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告辞。”云天当即出门而去。茯陵月望了夫人一眼,见她不说话,也紧跟着快步离去。

    二人一路疾行,很快回到别苑,眼看云天要推门进屋,茯陵月急急喊道:“小弟,姐姐……对不起……”

    云天双手搭在门上,沉默片刻,回身望着她,轻笑道:“姐姐职责所在,何用道歉。”

    茯陵月眸中含泪地望着他,心疼道:“你只须回答了夫人的问题,就能回去与你夫人团聚,就不用再受那毒药发作之苦,你何苦……”

    云天哪能再跟她解释,摇头道:“我的确回答不了夫人的问题,姐姐莫要担心我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走进屋内,缓缓将门关上。

    茯陵月在门外伫立良久,泪珠点点滴落,只觉心都要碎了……

    翌日,漫天鹅毛大雪,天地间素白一片。云天一早推开房门,寒风迎面吹来,冰凉的空气从鼻中钻入肺腑,只觉神清气爽,脑醒神怡。

    走到屋外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觉四肢劲力充沛,忍不住屈身一跳,竟然离地三尺,心里不由暗暗惊奇,“难道……夫人给我减少了软骨之毒的剂量?”

    “小弟,早啊。”茯陵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望去,她今日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曲线玲珑,似出水芙蓉,清丽脱俗。

    那是玉瑶最喜欢的颜色,也是云天最喜欢的颜色,刹那间,竟让他产生一丝恍惚,愣了片刻,笑着应道:“姐姐早。”

    茯陵月走到跟前,笑着问道:“今日雪大,还要出门么?”

    云天心情不错,笑道:“这等天气,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赏雪,岂不快事。况且姐姐今日打扮得如此美丽,若是窝在房里岂不浪费。”

    “就你嘴甜。”茯陵月笑靥如花,上前挽住他胳膊,笑着道,“走吧,你可有喜欢的去处?”

    云天眼珠一转,嘿嘿笑道:“整个黄邺郡最适合赏雪喝酒的地方,莫过于沙胡邑的香源酒肆了,咱们今日就去那。”

    “香源酒肆?”茯陵月美眸流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那里适合赏雪么?只怕你不是去赏雪,而是去赏花的吧?”

    “哈哈哈,雪花雪花,都是一样啦……”

    沙胡邑,乃是黄邺郡下辖三邑中最为热闹繁华之地,邑中四牲皆全,时有争斗发生,也是三邑中最为混乱之地。北境民风彪悍,又有明文规定,比武斗技,若有死伤,不究罪责,故而那当街打杀之事时有发生。

    云天第一次来香源酒肆时,兰芯一时气愤,当众杀了十多人,酒客们全程围观,不吵不闹,待伙计将现场收拾干净,继续坐下照常吃喝,可见这酒肆是个何等地界。

    可偏就是这鱼龙混杂之地,不仅聚集着三教九流,就连氏族显贵也趋之若鹜。沙胡邑之繁荣昌盛,不仅惹人非议,同时也引人深思。

    兰芯和糜蛟在北境犯下大罪之后,牵连沙胡邑里的苗人,沉香坞早已荒废,路上也再见不到身佩银饰的苗人,但沙胡邑繁华依旧,香源酒肆热闹如常。

    来到酒肆附近,远远就望见高高挂起,写着“香源酒肆”四个大字的几个大灯笼,酒客的喧闹声隔着老远就已听见,云天倍觉亲切,心情大好,不自觉渐渐加快了脚步。

    “瞧你这猴急的样子,果然跟那敖跃太子是一路货色!”茯陵月冷笑着说道。

    云天嘿嘿笑道:“难得夫人不在身边,自是要好生逍遥一下,机不可失啊。”说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茯陵月气得暗暗咬牙,心道,“我整日陪在你身边,你看都不多看一眼,现在竟跑来这烟花之地找那些庸脂俗粉,莫非眼瞎了不成!”想着想着,忍不住在他腰眼狠狠掐了一下。

    云天一声怪叫,挣脱她手臂,撒了欢地向前跑去。茯陵月气得直跺脚,眼中冒着火星,恨恨地跟了上去。

    云天兴致勃勃地来到酒肆楼下,正要进门之时,陡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一股冰冷的寒气在头顶笼罩,有如乌云盖顶,令人后背发凉。仰头望去,只见阁楼上白雾弥漫,气流涌动,忽闻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楼内飞身而出,转眼消失在远处。

    “是那个制服夔牛的女人!”昨日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云天却是印象深刻。想到敖跃搂着她的情景,再联想刚刚那声惨叫,心里不由大喜,“他果然在这!”

    一路飞奔上楼,眼前的景象令人讶然失笑。只见所有酒客男女全都挤在边上,唯独阁楼一角坐着一个人形的大冰块,桌子地上结满薄冰,冒着白蒙蒙的雾气。

    楼上除了酒客以外,还有许多衣着奔放的年轻女子,乃是酒肆的陪侍,也是此处最大的特色。整个黄邺郡的陪酒女子当中,就数这里人数最多,姿色最正。

    此刻众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可没过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找地方重新坐下。云天嘻笑着来到那人形冰块跟前,透过冰层,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哈哈笑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呜呜……”冰里的人极力想要出声,可实在被冻得太结实,连眼睛都动不了一下。

    云天将他打量了一番,嘿笑道:“看样子,今日冻得比上次还要结实,这等天气,冰块怕是化不开了。殿下也别着急,干脆在里面冬眠算了。”

    “呜呜……”殿下又连忙哼哼了两声。

    这时,茯陵月聘聘婷婷走上了阁楼,顿时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不过她在北境颇有名气,在座有许多人认得她,更知其手段,就只能盯着她胸臀咽咽口水,无人敢上前调戏。再回看自己怀里倚着的姑娘,一时间只觉味同嚼蜡。

    云天绕着冰块转了两圈,嘻笑道:“巧了,今日我身边正好有个会玩火的,要不然,我还得将你搬去海里才能解冻。”

    茯陵月似笑非笑地走到跟前,抬起玉指叮叮两下敲了敲冰面,对云天冷哼道:“瞧见没有,出来寻花问柳,是有代价的。”

    云天赶忙拱手拜道:“多谢姐姐提醒,今后出门寻花问柳,我定不让夫人知道。”

    “贫嘴。”茯陵月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自腰间取出炎锡瓶,真气稍动,瓶中立时火光充盈。融融热力如浪潮席卷,将四周的酒客熏得汗流浃背,冰块也渐渐化成冰水,流得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