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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开诚布公

    暮色渐浓,天空微暗,似有风雪将至。房间里炉火冉冉,暖意融融,床榻上翻滚不止的被褥之中,不时传出轻声笑语,好不温情。

    “砰!”房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好似有重物落地,将床榻上的二人惊得一愣,钻出个脑袋,朝门口望去。

    “外面是什么声音?”云天一脸愕然。

    “像是有人来了,快起来。”茯陵月连忙起身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迅速穿了起来,云天也紧跟着起身,三两下胡乱将衣服穿好。

    收拾得差不多以后,二人一起来到门口,推开房门放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狼狈的身影,一只胳膊被冻得结结实实,另一只胳膊正左右掸着身上的积雪。瞧那模样,像是从天上一头砸进了雪地里。

    “太子殿下!”来人除了敖跃,还能是谁。云天惊呼一声,连忙奔了过去,茯陵月也紧跟着来到跟前。

    “哎呦……摔死本太子了……”敖跃揉了揉屁股,仰天吼道,“你松手前不能说一声么?还没过门你就想谋杀亲夫?”

    仰头望去,头顶上方正漂浮着三道人影,其中一人素裙飞舞,寒气缭绕,正是冰夷,另外两人则是公孙束跟风修子,三人正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天急忙上前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敖跃一边从腰里解下个酒葫芦,递到他手中,一边急声道:“昨日我被公孙彦硬拽去府里,喝了两杯黄汤,竟然昏睡了一天,大意了,大意了。”

    云天将酒葫芦打开,放在鼻下轻轻一闻,酒香浓烈,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桃花香气,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嘿笑道:“殿下,托你给我捎酒的那人,给你的应该不是这壶酒吧?”心知蚩恒他们已经和敖跃接上了头,顿觉宽心不少。

    敖跃腆着脸笑道:“这可不怪我,是冰夷非要打开来尝尝,结果一下全喝完了,我就只喝了一丢丢。话说你小子有那等美酒,居然不与本太子分享?下次若不带上十坛八坛,别来北海找我。”

    茯陵月冷笑道:“冰夷向来滴酒不沾,殿下,你怎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嘴馋也就算了,脸皮怎还如此之厚!”

    敖跃左右打量了二人一眼,见云天衣衫不整,额前有汗,茯陵月发丝散乱,嘴唇红肿,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嘴角泛起一丝浪荡的笑容,嘿嘿道:“原来是办事办到一半,被本太子搅了局,难怪陵月一脸不高兴。”

    又凑近云天跟前,坏笑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你都虚成那样了,也好歹克制一下。”将茯陵月上下扫视一遍,啧啧道,“瞧瞧陵月都被你折腾成啥样了,估摸着没个十回也有八回,未免太激烈了吧。”

    “你找死!”茯陵月面若飞霞,羞愤难当,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他脸皮极厚,加上经常被冰夷暴打,抗揍的本事也见长不少,爬起身来,掸了掸雪,还想继续犯贱,这时,上空的三人徐徐落了下来。

    “太子殿下,你们这般擅闯御苑,于礼不合,还请速速离去。”甫一落地,公孙束便阴沉着脸说道。

    敖跃摇头晃脑,装作酒意微醺的样子,摆摆手道:“本太子正好路过附近,想起我兄弟在御苑做客,就想着来找他喝上两杯。结果我家婆娘不懂事,直接半空就把我丢了下来,故而没有先行通报,请二王叔莫怪。”

    风修子冷声道:“冰夷圣使向来举止得体,依老夫看,怕是殿下不懂事吧!”

    云天将酒葫芦打开喝了一口,又将葫芦递还给敖跃,笑着道:“今日酒已喝过,殿下还是请回吧,咱们下次再相约痛饮。”

    这时,冰夷一把揪住敖跃的耳朵,冷哼道:“下次再敢贪杯,看我怎么抽你!”又转对茯陵月说道,“陵月,我们先走了。”说罢,在敖跃的阵阵惨叫声中,直接拎着他飞天而去。

    云天笑眼望着二人远去,随即拉着茯陵月,也准备转身回房,结果却听公孙束在背后说道:“云公子,近来郡中有些不安宁,近日就请公子不要出门了。”

    云天停下脚步,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随即就回房而去。

    是夜,当侍女端来酒菜和一杯毒酒之时,二人望着那精致的小酒杯,心里颇有些没底。

    “姐姐,你说今日这酒里……会有些什么名堂?”

    “若是寻常毒酒,姐姐陪你一起抗着,若还是……昨日那种,反正有姐姐在,你只管安心喝就是了。”茯陵月脸上又泛起一抹羞红。

    云天无奈叹了口气,将毒酒一饮而尽,忐忑不安地等了片刻,下腹之中果然又蹿起一股滚烫的热意,“这女人有毛病吧!”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茯陵月脸上红霞更盛,摸了摸他脸颊,滚烫一片。噗嗤轻笑道:“真的又是昨日那种?”

    云天满心不忿道:“姐姐,你说那女人怎么想的?昨日咱们已经那样了,她还不满意么?今日咱们在房里待了一天,会做点什么难道她猜不到?晚上她就是不下这药,咱们也照样会那样,何用她来火上浇油?”说话间,药力已然迅速发作,令他脸上火红一片。

    茯陵月掩唇轻笑,拉着他朝床边走去,柔声说道:“行了,别抱怨了,快来吧。”

    云天疼惜地望着她道:“姐姐,今晚又要辛苦你了。”

    茯陵月轻笑着凑近他耳畔,腻声道:“没事的……姐姐喜欢和你这样……”

    寒风呼号,风雪不止,加上中间还夹杂了点雨水,道路上结满了薄冰,湿滑难行,北境的气候变得愈发寒冷。

    接连两日,云天都待在御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晚上,那毒酒之中依旧掺杂了催情药物,叫二人不得不一次接一次地颠鸾倒凤。

    茯凌月修为高深,体质强健,渐渐乐在其中。云天身上的软骨之毒显然也被刻意消解了许多,好让他有足够的体力尽情释放。二人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如胶似漆,柔情蜜意,纵情享乐之余,云天心里却始终带着一丝隐忧。

    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呼啸的风雪,他面色微沉,目光深邃如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对洁白的手臂从背后轻轻将他搂住,温软如玉的身躯紧紧贴在他背上,隔着轻薄的衣衫,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别傻站在这里了,外面风大,会染上风寒的。”茯凌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天轻抚着她滑腻的手背,想了想道:“我想去找夫人聊一聊,姐姐,你在房里等我。”

    茯凌月心中一紧,担忧道:“你找夫人做什么,难得安生了两日,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在这御苑之中,你是斗不过她的。”

    云天轻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自讨苦吃的。只不过,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她讲清楚。”

    茯凌月急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云天转身望着她,柔声道:“有些话,只有在我和她之间可以讲,你若在场,许多话就说不出口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说完穿上衣袍,顶着风雪往内苑而去。

    经侍从禀报之后,不多时,夫人便召他入厅,偌大的厅中只有夫人一人端坐上位,下方左侧的座位上放着温好的美酒,大厅正中摆着燃烧正旺的火炉。

    坐下之后,有侍从将厅门关上,厅内变得安静无比。二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相互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夫人笑着开口道:“前几日令公子受惊,是本夫人招待不周,这几日,公子过得应该还算惬意吧?”

    云天笑着道:“惬意自是惬意,只不过夫人的药下得太猛,我这腰快要受不了了。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夫人手下留情。”

    夫人淡淡道:“无妨,本夫人可再添几味药材,给公子补补身子,包你龙精虎猛,乐享无边。”

    云天冷哼道:“夫人当真要这般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夫人冷眼望着他道,“怎么,公子不喜欢凌月?”

    云天冷声道:“喜欢自是喜欢,只不过,男欢女爱本是纯洁美好之事,被夫人这般一强迫,反倒变了味了。”

    夫人轻哼道:“我赠予公子如花美眷,到头来,反落了公子埋怨。若公子不想要凌月,那想要她的人可多了去了,就说那公孙彦,可是找本夫人提了不知多少次了。”

    云天冷声笑道:“夫人这么快就等不及要拿凌月姐姐来威胁我了么?不等她先怀上孩子再说?到时一大一小,威胁起来岂不是更有分量?”见夫人没有接话,又冷笑着道,“夫人这两日一个劲地推波助澜,不就是图得这个?看样子,夫人是想替我在北境安个家呀。”

    夫人轻笑道:“凌月与你两情相悦,你为何不能在北境也安个家?”

    云天嗤笑道:“敢问夫人,我若在北境安了家,将来凌月一家在战场上与西王母对阵,你说我该给谁呐喊助威?她俩要是打起来了,我是该劝还是该帮?”见夫人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又接着道,“凌月也不可能跟我回澄脐山,所以夫人想给我俩凑对鸳鸯,注定只能是白费功夫。”

    夫人笑道:“只要本夫人开口,凌月可以跟你回澄脐山。”

    云天说道:“可是我给不了夫人想要的,你那问题,我着实无法回答。”

    夫人冷笑道:“那你今日来找我作甚,还是早点回去陪陪凌月,顺便想想今后孩子叫什么名字。”

    四目相对,二人久久无话,似乎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去看到些什么。良久,云天缓缓起身,围绕着大厅正中的火炉缓缓踱步,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从我被挟持开始,筠箩就让凌月姐姐与我寸步不离。凌月长得国色天香,性情温婉,柔中带刚,又是火灵之身,与我夫人颇有相似之处,筠箩料定,我与她相处日久,定会生出情愫。

    到了黄邺郡,夫人继续让凌月对我贴身照顾,日夜不离,使得感情渐深。香源酒肆,夫人安排了一出大戏,逼得凌月真情流露,回来的路上再安排一出半路截杀,逼我二人舍身互救。情到浓时,小小一杯毒酒,让后续的一切水到渠成。

    世间最能牵绊人的,唯有亲情与爱情,夫人知道凌月绝不会离开北境,如此一来,只要有她在手,将来不管我走到哪,一辈子都得听你摆布,甚至连我两位夫人,都摆脱不了你北境的阴影。”

    说到此处,他停下脚步,望着夫人笑道:“夫人,在下分析得可有道理?”

    夫人沉默了一会,开口笑道:“毕竟是西王母的夫君,这点眼光总是要有的。只是不知,我们这小小计谋,公子可有破解之法?”

    云天笑着道:“我手脚无力,命在旦夕,哪有破解之法。只不过,说到眼光,我倒是从你们这小小计谋当中看出了点别样的东西。”

    夫人冷眼如炬,嘴角含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话。他自顾说道:“这整个计谋一气贯通,浑然一体,整件事自始至终,全然不像是两个人在操纵。我这些时日喝下的毒酒,对软骨之毒的剂量控制,对毒性发作的时间长短,控制得都极为精准,这绝非常人能够做到,所以……”

    听到此处,夫人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凶厉之极的寒光,宛如嗜血的恶狼!云天定定地望着她,冷冷笑道:“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筠箩根本就没有离开黄邺郡,要么……这御苑之中还有一位智谋、毒术几乎与筠箩一模一样的高人!”

    大厅中寂静无比,只听见厅外寒风咆哮,二人定定地注视着对方,过了许久,夫人狞笑着开口道:“云公子,你不觉得,刚刚你的这些话,放在肚子里会更好一些么?”眼中闪烁着一丝凛冽的杀机!

    云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淡然道:“我记得我早就跟夫人说过,我对四境争斗毫无兴趣。夫人想对付姬姓一族,爱杀谁杀谁,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夫人想侵占西域疆土,只管放手跟西王母斗去,斗赢了,正好叫我夫人早点回家,斗输了,我最多闲来无事,去昆仑山耍耍。”

    说到此处,面色转为诚恳,望着她继续道:“夫人,你我之间至今为止只有公怨,没有私仇。我这些时日在北境吃的苦,受的罪,都不会放在心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不会对旁人说起,若有朝一日九州和平,夫人大可去澄脐山做客,我必定盛情款待。唯有一事,就是凌月姐姐,希望夫人不要再将她牵扯进来。她一家忠心耿耿,望夫人好生对待,切莫让凌月姐姐受了委屈。”说罢,便转身出大厅而去。

    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风雪呼呼卷入,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夫人眼中神色变幻,直如深邃的北海,令人难以捉摸。

    回到房间,茯凌月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见他平安归来,赶忙上前问道:“小弟,没事吧。”

    云天握着她手,轻笑道:“没事,该说的都说了,看夫人自己怎么做了。”闲来无事,回头望了一眼屋外的鹅毛大雪,笑着道,“姐姐,陪我看会雪吧。”

    “嗯。”茯凌月笑着点头。二人站在窗边,云天从背后紧紧抱着她,不时亲一亲她雪白的脖颈,说两句轻佻的俏皮话,将她逗得咯咯直笑。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天色已然变得暗了下来。二人眼眸微闭,脸颊相贴,心里无比的宁静柔和。

    “小弟……”她突然开口唤道。

    “嗯?”云天睁眼看着她。

    “洛玥公主……明日就到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颤抖。

    云天眼中蓦地湿润了,亲了亲她脸颊,轻声道:“到了就到了呗。”

    茯凌月未再多言,与他耳鬓厮磨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笑着道:“天色不早了,我吩咐他们打些水来,咱们梳洗一番,晚上……早些歇息。”

    “哈哈,正合我意。”云天笑着点头,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很快,两个侍从还有几个婢女将一个宽大的木桶搬进房间,并来回往里打水,茯凌月在一旁准备花瓣还有干净的换洗衣裳。云天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她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心里满是怜爱与不舍,在眼泪滑落之前,连忙将身子转了过去。

    寒风迎面吹来,将心头的热潮稍稍平复了一些。忍不住又朝不远处的假山下,那些泛着幽幽青光的花朵望了一眼,暗暗轻哼一声,思考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公子……”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他心头一震,转眼望去,说话的竟是其中一个搬水的侍从。那侍从趁来回打水的间隙,在门外对他暗暗递了个眼色,并偷偷摊开手掌,掌心写着几个字,虽只是短短一瞬,却足以叫他看得分明。

    “明日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