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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逃出生天

    穹顶之上,黄帝和一众武将脸色阴沉地眺望着远处,那漆黑一片的海面上,不时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吼,宛如暴雨前的闷雷,威势惊人。巨浪迭起,不断拍打屏栏下方陡峭的崖壁,溅起浪花无数。

    众人在此严阵以待,已有一个时辰,可是暗藏在海中的巨兽却始终未曾现身。赤松悬身半空,举目远眺,隐隐望见远处的海面上巨影起伏,可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原地打转,一点没有要上岸的意思,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疑惑。

    “陛下,要不让微臣过去看看吧。”回身对着黄帝恭敬拜道。

    公孙澈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勿要轻举妄动,在此静观其变就是。”

    此刻,距离海岸三十里外的海面上,上百头巨鲸正成群聚集,漂浮在海面上齐声嘶嚎。另有千余头海牛鼓着肚皮,倒浮在海面,每头海牛的肚皮上都站着一个虾兵蟹将,拿着鼓槌,喊着号子,齐声敲打。巨鲸一吼,他们就敲,声音整齐划一,声势浩瀚无比。

    “哈哈哈,我北海海牛的肚皮虽比不上夔牛,但个头多呀,如此一敲,别说,还挺唬人。等咱们大婚之日,定要多拉几头,敲他个天昏地暗,让北海的每一只虾米都来拜见拜见他们的太子妃!”

    一头巨鲸身上站着两人,正是敖跃和冰夷。敖跃一边得意地指挥着巨鲸和虾兵蟹将,一边伸出贼手,在冰夷身上一通狂摸,摸得结冰了就换只手继续摸。

    冰夷脸色羞红,嗔恼地白了他一眼,拍开他手道:“别整日动手动脚,谁要与你大婚了。”嘴角却是止不住泛起羞喜的笑意。

    她这欲拒还迎之态着实叫敖跃受用无比,吹了吹僵硬的右手,眼睛眨也不眨地又抚上了她娇臀,轻叹道:“现在也动不了别的地方,只能动手动脚了。”说着振臂一呼,对虾兵蟹将们大声喝道,“小的们!快来拜见太子妃!”

    众兵将齐声山呼:“小的拜见太子妃!”

    冰夷听得羞恼难当,狠狠在他腰眼拧了一下,嗔道:“你要死啦!这般大呼小叫,若是叫黄帝他们听见可就穿帮啦!”

    敖跃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这里可是北海,不是北境,本太子想怎么敲就怎么敲,关他鸟事。”

    看着他那无赖的模样,冰夷噗嗤笑道:“若黄帝知道你这般戏弄于他,怕是要影响两境邦交。”

    敖跃翻翻白眼道:“我们跟黄帝一族都做了几百年邻居了,隔三差五吵个架有何奇怪,顶多到时让父王请他来龙宫喝个酒,吃个海鲜。”

    说罢就准备抬手下令,可右臂一动,却没举得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手掌已经冻在冰夷臀上了。长叹一声,只得聚起左臂,大声呼道:“小的们!给本太子再敲上一轮!”下一刻,炸雷般的吼声再次响起……

    “陛下快看!那边又有一只青鸟!”静候无果的公孙澈正自不安,一旁的将军又指着东边惊呼一声。

    扭头望去,那只青鸟身上似是坐着两人,一路左闪右避,直朝北海快速飞来。青鸟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驱使灵剑漫天飞舞,一人疾抬手臂张弓连射。

    “王叔!四弟!”见得此状,公孙澈怎还不知御苑出事,当即令道,“赤松!速速前去截住那青鸟!”

    “是!”赤松不敢迟疑,当即朝着东面急速飞去。

    “云天!你撑着点,北海就快到了,只要入了海便有办法脱身!”宓妃搂着云天趴在青凤背上,见他气息微弱,似有毒发之征,赶忙探手到他衣衫里,又摸出了一个白色的药丸,喂他服了下去。

    “我没事……你小心……”云天无力伏在那里,意识渐已模糊。夫人预料到今晚或许有事发生,给他喝下的毒药本根就不能将毒性压制一天。

    背后金光闪闪,耳畔疾风嗖嗖,宓妃心中凛然,直将半边身子都压在云天身上,厉声喝道:“凤儿!再快点!”

    青凤一声尖啸,双翼大展,庞大的身躯上下起伏,左右旋转,须臾之间又躲开了两道剑光,三根冷箭。

    “这畜生飞得好快!”公孙彦死死咬牙,杀意沸腾,一次将三根羽箭搭上弓弦,眯眼看准青凤去势,嗖的一下射出!

    三根羽箭被青凤侧身躲过两根,还有一根正正穿过它的翅膀,不过却并未对青凤有什么影响。只见那中箭之处泛起阵阵青色的水纹,眨眼间就恢复如初。

    “那是头灵禽!射人别射鸟!”公孙束一眼看出端倪,脸色更显凝重。屈指捏诀,长剑寒光逼人,剑风愈发凌厉。

    就在这时,赤松也已从侧面赶来,宓妃看得一惊,当即令青凤再向东偏转。

    “贼子休走!”赤松身法虽快,却是扑了个空,以咫尺之差,眼看着青凤载着二人一路飞到了海上。

    “那女人是天生水灵!跟紧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明白!”公孙彦一声怒喝,赤松当即会意,三人追着青鸟一路来到海面之上。

    冰冷的海水带着一阵咸湿之意,丝丝拍打在脸上,宓妃心情一振,当即令青凤俯身下行,直朝海面而去,其间将一口莹光微泛的小珠子塞进云天嘴里。

    “将避水珠含好,咱们要下海了!”

    噗通一声,青凤载着二人一头扎入海中,它虽是飞禽,但在海中的飞行速度丝毫不亚于天空。公孙彦三人鼓起真气,紧跟着一头钻入海中。

    “在那!”赤松眼泛白光,在水中如同白昼,一眼望见青凤正于前方肆意翱翔,“这青鸟好生稀奇!”不敢有丝毫放松,接水流之力全速追赶而去。

    “哗啦!”眼看青鸟尽在眼前,赤松抬掌一拍,青鸟竟昂首向上,又钻出了水面。三人一头扑空,立即折身向上,破水而出。可刚刚跃出水面,青凤再次一头栽下。

    如此反复几次,三人怒意大起,公孙彦厉声叱道:“赤松!你是废物么!?”

    赤松气得暗暗咬牙,眼中光芒四溢,掌心白光跳动。蓦地抬掌一挥,一根粗长的水鞭凝聚在手,怒喝声中,朝前方的青鸟狠狠抽去!

    “他也是水灵之身!”宓妃暗暗心惊,素手一挥,三丈高的水幕旱地拔起,被水鞭一抽,一分两半,各自被公孙束和公孙彦撞个正着。

    哗啦一声,三人破开水幕,放眼一看,无数水刺迎面射来!心惊之下,连忙御气抵挡,水刺砰砰砰撞在三人周身罡气之上,劲力之强,直将三人迫得后退半步。下一刻,青凤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吱——”正欲追赶之时,青鸾也从上空俯冲而来,同样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该死的水姑子!”三人恨得直咬牙,立即跟着钻入水下。放眼一看,两只青鸟交错旋转,背上的人影模糊不清,一时间竟无法分辨那两人到底在哪只鸟背上。

    这时,宓妃眼中寒光大盛,回身望去,双臂大展,一声清啸,手臂狠狠向中间合拢。刹那间,隔在双方之间的海水竟好似凝固成块,先向连边分开一点,随即又相互狠狠一撞!

    轰的一声,煞白的浪花弥漫四周,三人身处其中,全然不辨东西南北,眼前尽是白花花的一片。

    “这女人好强的灵力!”赤松暗暗心惊,凝神探查,快辨探知到不远处的水流涌动,沉声道,“他们在那!跟我走!”

    冲开浪花,放眼一看,两只青鸟已向前飞出一段,此刻正旋转身姿,朝左右两侧分别飞去。

    “他们分开了!”赤松目力极强,纵然青鸟搅的水浪迭起,可他还是眼尖地发现,此刻两只青鸟的身上各背着一人。

    “又来这招!”公孙束心里暗骂不止,不敢迟疑,当即喝道,“赤松你追左边的!老四!我们走!”三人当即兵分两路,左右追赶而去。

    未过多久,赤松与青鸟逐渐拉进距离,立时辨出前方鸟背之上的,乃是那个天生水灵的女子。这些时日郡中传得满城风雨,他怎不知道陛下真正要抓的,其实是那个云公子,可此刻另一只青鸟已然跑远,他再想去追已然不及。

    咬了咬牙,心想:“若两边全都空手而归,如何向陛下交代?”不再迟疑,当即全力朝前方追去。

    见是赤松来追自己,宓妃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心道:“没了这个水灵之人,那两人在海中目力有限,云天就更容易脱身了。”当即驾驭青凤,旋扭身姿,水灵之力肆意迸发,将海中搅得天翻地覆。

    可赤松的修为毕竟高她许多,水灵之力同样不可小觑,想要摆脱哪有那么容易。二人追逐片刻,宓妃便暗生凛意,心思急转,当即打定主意,扭头朝着东边海岸而去。

    公孙束两人这边,虽已拼尽全力向前追赶,可始终只能隐隐看到青凤的尾翼,保持着不让那一人一鸟从视野消失。反倒是云天自己,毒性发作以后全身无力,如此这般飞速追逐,令他已快抓不住青鸾后背。

    “掉下去就死定了……得坚持住才行……”他闭上眼睛,紧咬牙关,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死死扣住青鸾背羽。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意识愈发模糊,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都近乎失去了感觉。

    “哗啦!”耳边水声一响,青影飞速远去,他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可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却在眼前一闪而过,令他精神陡然一振!

    “王叔你看!你小子从鸟背上掉下来了!”公孙彦神情兴奋,可随即便发出一声惊咦,“那是什么?”

    那巨大的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追逐的双方之间,哗啦一闪,呼啸而过。可当二人再次看清前方的景象时,脑中顿时又是一阵炸裂!

    一道人影在黑影闪过之后,凭空出现在前方,将一个脑袋耷拉之人紧紧搂在怀里。而另一边,那黑影左右盘旋半圈,也叫二人看得分明,那黑影的利爪之上,分明也抓着一个全身瘫软之人!

    “该死的东西!”不出所料,那一人一怪各自携带一人,又分别朝着左右两侧飞速离去。

    “我去左边你去右边!”二人心里痛骂不止,却不敢多做迟疑,立即再次兵分两路,各自追逐过去。

    那道人影身法极快,追了一时半会,公孙束心中暗凛,“那人是个高手!”不敢有片刻放松。好在那人并无灵力,与他一样,完全是御气飞行,如此这般,想要追上或想要逃脱短时都不容易。

    另一边,公孙彦朝着那巨大的黑影一路追击,显然,黑影的身法比他差了许多,没过多久,就被他看清了真容,竟是一头双翼大展的苍龙。

    “敖跃!给本君站住!”他一声怒喝,胸中怒意狂涌,猛地张弓搭箭,凝聚真气,厉声道,“再不停下休怪本君不客气!”

    苍龙扑扇翅膀,很快便停了下来,微光一闪,化作人形,正是一脸坏笑的敖跃。怀里紧紧抱着一人,用衣袍缠裹,看不清真容。

    公孙彦怒极道:“你屡次三番帮那小子与我北境作对,当真不顾我海陆百年情谊?”

    敖跃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笑着道:“真君这是说得哪里话,本太子帮着哪个小子了?”说着贼眼左右一瞟,驱身来到公孙彦跟前,神秘兮兮道,“真君小声点,千万别让我家那婆娘发现,否则回去定要将我翅膀撅折。”

    “你……你在说什么!?”公孙彦暗觉不妙,朝他怀里的人影瞥去,只见那人身形纤细,衣袍里有丝丝长发漂浮在外,心里顿时一沉。

    敖跃将怀里之人头上的袍兜拉开,嘿嘿笑道:“本太子家教严,近来香源酒肆都不让去了,这不,偷溜出来尝尝野味。”怀里的根本就是个一脸娇羞的女子。

    听了这话,那女子抬起小拳,轻轻捶了下他胸口,媚声道:“殿下坏死了,奴婢本就是你宫里的侍妾,哪里是野味啦。”

    敖跃一脸正色道:“今后除了太子妃,其他全是野味。”说话间,一只贼手在姑娘身上上下乱摸,全然没有一点顾忌,直将姑娘逗得咯咯直笑,将公孙彦当了空气。

    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二人,公孙彦气得全身发颤,最后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殿下,还要不要尝野味啦?”姑娘挤在他怀里,腻声笑道。

    隔着老远,敖跃都能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气直逼后心,触电般收回贼手,闪开一旁,义正言辞道:“不要!刚刚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本太子心里只有太子妃一人,对其他女人都不感兴趣。”

    “哼!算你识相……”冰夷的声音在后方不远处隐隐响起……

    “你是……”云天被那神秘人紧紧夹在怀里,吃力地望了他一眼,虚弱无比地问道。

    那人身形高大,体阔如山,一边全力御气飞身,一边低头望了他一眼,伸手一抹,将脸上的一张面具撕了下来,笑着道:“云兄弟,久违了。”

    “奢比大哥!你怎会在这里?”云天看得精神一振,手脚瞬间恢复了些许力气。面前之人正是他的旧识,如今西王母的守山大将,奢比尸。

    奢比尸笑道:“自是娘娘命我前来搭救于你,我与蚩恒兵分两路,同时来的北境。”

    云天心里暖意无限,只觉周遭那冰冷的海水,竟犹如温泉一样,“凌月姐姐说得对,瑶儿她们……才是我命中的女人……”

    奢比尸此时乃是往海边而去,不多时,他朝身后仍在紧追不舍的公孙束望了一眼,沉声道:“兄弟,我只能送你到前面了,你一路珍重!”说完便折身向上,直直破水而出,朝着岸边飞身而去。

    “嘶!”海岸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嘶鸣,云天诧然望去,只见乘黄正在岸边左右蹬蹄,兴奋撒欢,双翼扑扇个不停。“马兄!”他眼中泛起一丝泪意,很快就来到岸边,被奢比尸放在了乘黄背上。

    “好马儿!云兄弟就交给你了!”奢比尸拍了拍乘黄的脑袋,随即再次飞身而起,拦在了紧随而至的公孙束面前。乘黄则是片刻不停,直向西南飞奔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公孙束心知面前这人修为高深,不可小视,凛声问道:“你是何人?”

    奢比尸冷冷笑道:“吾乃西王母麾下大将,奢比尸,特来接我家公子回去!阁下若还不死心,先过了我这一关!”

    宓妃被赤松紧赶慢赶,几次逼得险象环生,好在有青凤掩护,不是掀起海浪阵阵,最后有惊无险地来到海岸附近。

    “就是这里!”举目望去,隔着水面隐隐能望见岸边火光阵阵,她毫不犹豫,当即从青凤背上一跃而起。同一时,一道水柱在她脚下凝结聚合,她就这般踏着水柱,直向海边飞冲而去。

    “没那么容易!”赤松体内灵力涌动,转眼凝结出两水绳,直朝那远去的身影狂卷而去。

    哗!一道青光蓦然闪现,赤松眼前一花,前方被一道巨大的青影径直拦住,青凤双翼大展,竟是以自己庞大的身躯挡在了赤松面前。

    “找死!”赤松去势不减,凝气于掌,朝着青凤那宽阔的胸膛狠狠拍去!“哗啦!”这一掌竟像是拍在了水里,全然没有任何阻力,整个人便从青凤的胸口径直穿过。

    穿透青凤身躯之时,眼前青光耀眼,短短的一瞬,眼前全不视物,只剩煞白一片。“这……”他心里暗暗一惊,片刻的失神之后,再次睁眼望去,那女子已然踏浪女上案,朝前一路疾奔。

    “到了岸上你还想跑?”他心知这女子的修为不如自己,在水下或许还能凭借高强的水灵之力挣扎一番,上了岸则定不是自己对手。不多迟疑,当即飞身追赶而去。

    可刚一上岸,眼前的景象立时叫他傻了眼,只见岸边人马成群,火光闪耀,旌旗猎猎鼓舞,俨然是一大队人马在艰难赶路,足有数百之多。左右四顾一番,完全不见了刚刚那女子的踪影。

    他凭借水灵之力可夜中视物,迅速升上高空,放眼一看,周围空旷无人,除了这队人马走过的地方,周遭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她定是躲进了人群!”当即降下身位,朝着那人马群中细细扫视。突然,他一下望见了那猎猎作响的旌旗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青”字,顿时暗暗一惊,“洛玥公主不是已经抵达王郡了么,这些又是什么人?”事发突然,他自是不知道不久前御苑中发生的一切。

    思虑片刻,沉声喝道:“吾乃北境雨师赤松,尔等究竟是何人?”

    那队人马当中有一架宽大华贵的车辇,车内烛光莹莹,将一道曼妙的人影映照在车帘上。辇车旁边有一人青冠玉面,高骑大马,抱拳回道:“雨师大人,吾乃瀛洲句芒是也,大人难道看不出,此乃洛玥公主的仪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