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星点灯

    又一张纸巾递了过来。“一个大男人，蹲街角哭，像什么话。”柳嫣的个性和她哥截然相反，心直口快，想啥就说啥。

    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接过纸巾，擦干净脸。“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哥睡了，不放心你，回来看看。你们什么情况？我哥也哭了，我从没见他这副样子。”

    “没什么，回忆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我这么一说，柳嫣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明华回去的时候，在车上又吐了。柳嫣把车送去清洗，没再开出来。我俩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路上，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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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去哪里啊？”柳嫣终于忍不住喊我。

    我这才发现已经走出了市区。夜色深沉，半圆的月亮清冷，没有太多光亮；倒是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和我在打着招呼。还好，虽然小城的市区也很难看到星星了，至少郊外的天空还没有那么文明。

    公路一边是农田，另一边则是个小山头，种满林木，黑逡逡的，有些可怖。我的头一直昏昏沉沉，根本就没认清方向，只是机械地前进。酒后的步子反倒迈得大，连我自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你不是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吧？”柳嫣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中学晚自习后，我很喜欢骑车逛一圈再回家。有时绕着市区，有时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进，再折返。这好像是一天之内仅有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听听音乐，吹吹风。

    后来伊然也考进一中，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要送她回家。现在想起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是个因循守旧的人，尽管喜欢标榜叛逆，却从没想过一直向前不回头，每次自觉不自觉地就折了回去。如果一直骑下去呢？会变成阿甘？波西格？凯鲁亚克？还是切·格瓦拉？最大的可能，还是回学校念检讨书吧。

    我真TMD是个好学生。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柳嫣更迷惑了。

    我指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公路尽头，说：“你有没有想过，就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不问为什么，也不问到了哪里，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消耗完时间、生命、你所有的一切……最后化作尘埃、归于虚无。”

    柳嫣看了看远方，回答我说：“那是东边，你要一直往那边走的话，半年不到就会掉进海里。”

    我语塞。这点上，柳嫣又跟他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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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不打算回去啦？”柳嫣问。

    “走不动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别管我了。”一停下来，我才觉得两腿已经疲软发麻，干脆一屁股在路边坐了下来，背靠着山墙，还挺舒服的。

    柳嫣看看我，又看了看路。路上安静极了，过路的车都不见一辆，只是偶尔有风吹过山林，发出呼呼声响。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巾铺在地上，挨着我坐了下来：“要不，你给我讲讲我哥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