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乙女（1）
“难道……已经死了吗？”
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在短暂的挣扎后微微打开双眼，视线左右横跳，看到的都是模糊不清的东西。
“至少……让我知道些什么……”
少女听到那阵声音咄咄逼近，然后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将手伸到自己面前。
“不要死得毫无意义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就看到眼前的男孩已经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脸颊边，她用半秒时间反应了过来，又用半秒时间做出了回击。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拍开他的右手，再用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掐向他的咽喉，但男孩的速度竟快得与她相当，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在短暂的迟疑后微笑起来：
“啊，原来只是睡着了，实在抱歉，本来埋哪儿都想好了……”
少女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锁定在他身上，男孩在她的眼里敏锐地察觉到了警惕，于是连忙解释道：“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的名字是‘威斯克’，威斯克·凯西。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
之前也有人说过相同的话。
话音未落，少女的另一只手迅速袭来，这一击精准地打向男孩的右脸，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咚！
男孩凭借未知的手段，两人之间竟形成一个透明的银白色立方体，它安然悬浮在少女拳下，看似虚幻但触感真实硬朗。
随后少女又发动了多次攻击，但无一例外地被这个东西拦了下来。
她的表情明显是被吓到了。
“别冲动，我不会伤害你的……”男孩仍保持着那副尽可能亲切的表情，但少女见硬攻不行，便开始用力挣扎，企图摆脱他的控制……显然她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于是他松开了手。
她第一时间后退数步，但目光仍锁定在他身上，她每隔几秒就左顾右盼一番，似乎在尽可能为自己寻找退路。
“都说了，不必那么紧张。”男孩解释道：“这里离那座城很远了，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前提是你会说话，你得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卡罗恩发现了她的古怪，那和父亲留下的笔记上描绘的一样，这里的居民对外人几乎没有第二副面孔，冷漠就是他们的常态。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难道，你要回那座城里吗……？”卡罗恩猜测。
她依旧不说话。
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一直保持到现在的旧时代口吻一下子被冲破，化为标准的宇宙通用语：“你疯了？你难道忘了是谁要杀了你？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那些人手上救出来，你现在却还要回去？”卡罗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
但她仍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即使是冰冷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动摇。
“喂！你听得明白吗？你的行为是在找死！找死啊！”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回答。
此时卡罗恩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吃力不讨好，所幸不再对她怎么样。
“算了，随你便吧，反正我们也不认识，我管不了你。”卡罗恩原地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抬头看向少女的方向时，她已经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他摇了摇头，重重靠在身后的树上，眼睛缓缓闭上，“神式”这样的东西不能连续使用，如果没有伊果的支持就会陷入极度的精神疲劳，所以一般使用者在使用后都会这样稍作调整。
而在这时，他又感到一阵刺骨如寒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睁眼看去，那个古怪的女孩扶着树身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不变的仍是那对琢磨不透的空眼，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
“怎么？改变主意了？”卡罗恩坐在地上无力地问：“还是说……”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的全身，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迷路了？”
她像是突然听懂了什么似的，又朝他迈进了一步。
“也是，你一看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卡罗恩重新闭上眼睛：“不过可惜的是我也不熟悉，你只能找别人了呗。”
少女一愣，反应过来的样子像是遭到别人的戏弄，于是三两步跑到他的身边，似乎还非要卡罗恩送她回去。
“真是，你这家伙……”卡罗恩一下子从地上跳起，用高过她半个头的眼睛俯视着她，道：“我没法送你回去，我也不想陪你回去送死，本来我可以帮助你，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两只手有些害怕地抱在胸前。
卡罗恩向她靠近一步：“我救你，已经是抱着再也不会出现在那座城里的决心了，谁会想到你还是个这样的怪家伙？我救你时那些人还说你是什么‘巫女’，我还怕你醒了把我弄死呢，完事我人似乎不会被弄死了，结果你又想着把自己弄死一次？”
他又靠近了一步。
少女怔怔地往后退。
“明明是受害者，却还偏偏要去寻找加害者，你猜我说的‘受害者’是你还是我？还是说你想复仇？又或是大度地原谅他们？就算这样为什么还得我带你回去？”
少女一下子靠在树上，没了退路。
“所以这样，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送死，我们就当没见过，从此分道扬镳好不好？”
卡罗恩只是把最后三个字加重了点语气，少女就吓得一下子躲到树丛身后，只敢畏畏缩缩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卡罗恩现在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他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上了道通缉令，以后怕是没机会在北城有任何行动了。而且因为逃跑时太过匆忙，他被追赶到了跟目的地完全相反的方向，绕一个大圈过去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但事实就是他当时没能控制住自己，这个女孩只是和梦中的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他就“大义凛然”地冲上前救下了她，他救她完全是一时冲动，他现在帮她也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间回溯的按钮，他死也要在那个时刻回头！
“真是的！就应该听勒斯叔叔的话，不要和遗穹人扯上关系的……”卡罗恩想到这儿后悔地按住太阳穴：“我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卡罗恩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她仍用着那对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仔细想来，这个女孩无论是发色还是肤色都与当地人格格不入，难道是个混血种？
不过这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对少女说道：“你看，就是那个方向，你只要一直往那走就可以回到城里了，有可能半路就能遇到那些来追我的人，不过不用担心，那时候我肯定已经跑路了……”
少女眨巴几下眼睛，回头看了眼他所指的地方，又回头盯着卡罗恩的脸。
“怎么？不相信？”卡罗恩径直走了过去，拨开一大片树叶，又说：“你看那条大路不就在那儿吗？只要……”
卡罗恩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什么，随后他以光速侧身躲到树身之后，重重皱起了眉头。
沉重的脚踏声从附近传来，火炬的亮光在远处的黑暗中左右徘徊。卡罗恩正想着他们为何如此之快，少女已经走到了危险的最边缘，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拨开树丛冲出去，卡罗恩直接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用力往自己的身边拉拢：
“笨蛋笨蛋！你是真的想死啊？”
见她还要张开嘴，他又立刻将没吃完的黑麦面包堵到她嘴里，少女硬咳几声，摆动着四肢想要挣脱，卡罗恩见来软的不行了，当机立断抄起家伙往她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咚的一声响起，小东西立马就不闹腾了，眼睛翻白栽倒下来。
“这么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卡罗恩接住她的身体，然后把她安顿在一旁：“实在抱歉啦，如果把人引过来我就完蛋了。”他又警惕地观察起周围情况，发现人声远去，总算瘫在地上吐了口气。
“一开始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接下来该怎么走呢。”卡罗恩顿时感到有些无力，抬起左手的三方星环，默默看着全息投影的地图，思来想去，他规划了一条绕开北城的长路，这条路会经过西城和一些偏僻的小地方，也不至于露宿荒郊野外，168小时的倒计时已经跳动到155小时了，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卡罗恩想着重新站了起来，束了束宽大的黑袍外衣，重新将兜帽戴到头顶。可是刚走出去几步，他又有些难堪地回过头，目光投向昏倒在地的少女。
“一个连名字都没告诉我的人，竟然能让我这么在意。”卡罗恩自言自语：“说到底你应该不是那个梦中的人吧，她看起来这么厉害，完全不像是比我矮半个头的小鬼。”
气氛陷入无话可谈的尴尬境地，虽然他们的对话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独白，但卡罗恩总感觉看她的眼睛就能知道答案。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的话，果然有点不合适啊。”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上前将少女背了起来：“你留在这肯定会死的。决定了，我就把你带到西城吧，你看怎样？”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
……
北城，小港深处
弥漫着酒精和老鼠屎气味的房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屈身躺在堆满杂衣的硬板床上，他的脚边滚落着几罐已经喝完的葡萄酒，时尔舒服地打着酒嗝、挠着肚皮睡觉。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家的门已经被人偷偷敲开，一个身穿达拉里斯服饰的男人默默推门而入，走进了他熟睡的房间，第一时间不是厌恶地捂住鼻子，而是左右看了一阵，然后像是寻找什么东西无果，最后才深深看向熟睡的男人。
熟睡的他突然惊醒，然后尖叫着捂住一只手，仔细看才发现右手的小拇指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切成了三段，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淌着。
“该死的！什么情况？”
“里奥·哈萨吉奇。”潜入者厉声喧告：“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神……神父斯穆普……斯穆普大人？”里奥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眯着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您……您怎么来了？我以为您不会再来了……所以……”
“所以你就妄图杀死一个神赐之物！对吗？！”斯穆普冲上前一把把他从脏衣服堆中拎起，巨大的臂力只凭单手就把他扔在地上，随后一脚踹在他的右脸上，里奥的门牙被踢飞了一颗。
“不……不！我没有！斯穆普大人，我没有！”
“没有？那你告诉我……”斯穆普单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高高的抬至半空，瞪着布满血丝的瞳孔道：“我的女儿……在！哪！里！”
“噗！”斯穆普一拳砸在里奥灌满葡萄酒的肚子上，他一下子飞出几米远，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我只是一段时间没来，你竟然就妄想亵渎主神，看来一切是时候结束了……”斯穆普摩擦着手腕，布满血丝的右眼突然亮起恐怖的光芒：“送你去见主神大人吧。”
“不……等一下，我能找回洛希！”里奥在最后竭尽全力地大喊。
“你让我作何再相信你一次？！”斯穆普怒吼。
“那个女孩……非常听我的话，我的话对她来说就像不可违背的咒语，这是我近日才发现的事情……”里奥低着头，身微言轻地说道：“洛希被一个会巫术的年轻人带走了，但想必还没有跑出太远，如果可以，请看在主神大人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我敢保证，只有我能带回洛希。”
“会巫术？”斯穆普沉着声音：“难道……是‘超智慧种’……”
短暂的沉默后，斯穆普背过身，巨大的回声消弭在空间当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不负神望。”
“我会派遣修士们辅佐你，但若一周之内我还见不到洛希……”斯穆普说着，里奥感到右手一凉，剧烈的疼痛油然而生，他猛地抽起手，竟发现无名指凭空断了一节，温热的鲜血淌向掌心。
“主神都救不了你。”
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在短暂的挣扎后微微打开双眼，视线左右横跳，看到的都是模糊不清的东西。
“至少……让我知道些什么……”
少女听到那阵声音咄咄逼近，然后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将手伸到自己面前。
“不要死得毫无意义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恰好就看到眼前的男孩已经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脸颊边，她用半秒时间反应了过来，又用半秒时间做出了回击。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拍开他的右手，再用常人难以反应的速度掐向他的咽喉，但男孩的速度竟快得与她相当，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在短暂的迟疑后微笑起来：
“啊，原来只是睡着了，实在抱歉，本来埋哪儿都想好了……”
少女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锁定在他身上，男孩在她的眼里敏锐地察觉到了警惕，于是连忙解释道：“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的名字是‘威斯克’，威斯克·凯西。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
之前也有人说过相同的话。
话音未落，少女的另一只手迅速袭来，这一击精准地打向男孩的右脸，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咚！
男孩凭借未知的手段，两人之间竟形成一个透明的银白色立方体，它安然悬浮在少女拳下，看似虚幻但触感真实硬朗。
随后少女又发动了多次攻击，但无一例外地被这个东西拦了下来。
她的表情明显是被吓到了。
“别冲动，我不会伤害你的……”男孩仍保持着那副尽可能亲切的表情，但少女见硬攻不行，便开始用力挣扎，企图摆脱他的控制……显然她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于是他松开了手。
她第一时间后退数步，但目光仍锁定在他身上，她每隔几秒就左顾右盼一番，似乎在尽可能为自己寻找退路。
“都说了，不必那么紧张。”男孩解释道：“这里离那座城很远了，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前提是你会说话，你得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卡罗恩发现了她的古怪，那和父亲留下的笔记上描绘的一样，这里的居民对外人几乎没有第二副面孔，冷漠就是他们的常态。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难道，你要回那座城里吗……？”卡罗恩猜测。
她依旧不说话。
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一直保持到现在的旧时代口吻一下子被冲破，化为标准的宇宙通用语：“你疯了？你难道忘了是谁要杀了你？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那些人手上救出来，你现在却还要回去？”卡罗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控制不住地发起火来。
但她仍然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即使是冰冷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动摇。
“喂！你听得明白吗？你的行为是在找死！找死啊！”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回答。
此时卡罗恩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吃力不讨好，所幸不再对她怎么样。
“算了，随你便吧，反正我们也不认识，我管不了你。”卡罗恩原地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他再抬头看向少女的方向时，她已经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他摇了摇头，重重靠在身后的树上，眼睛缓缓闭上，“神式”这样的东西不能连续使用，如果没有伊果的支持就会陷入极度的精神疲劳，所以一般使用者在使用后都会这样稍作调整。
而在这时，他又感到一阵刺骨如寒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睁眼看去，那个古怪的女孩扶着树身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不变的仍是那对琢磨不透的空眼，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
“怎么？改变主意了？”卡罗恩坐在地上无力地问：“还是说……”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她的全身，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于是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迷路了？”
她像是突然听懂了什么似的，又朝他迈进了一步。
“也是，你一看就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卡罗恩重新闭上眼睛：“不过可惜的是我也不熟悉，你只能找别人了呗。”
少女一愣，反应过来的样子像是遭到别人的戏弄，于是三两步跑到他的身边，似乎还非要卡罗恩送她回去。
“真是，你这家伙……”卡罗恩一下子从地上跳起，用高过她半个头的眼睛俯视着她，道：“我没法送你回去，我也不想陪你回去送死，本来我可以帮助你，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两只手有些害怕地抱在胸前。
卡罗恩向她靠近一步：“我救你，已经是抱着再也不会出现在那座城里的决心了，谁会想到你还是个这样的怪家伙？我救你时那些人还说你是什么‘巫女’，我还怕你醒了把我弄死呢，完事我人似乎不会被弄死了，结果你又想着把自己弄死一次？”
他又靠近了一步。
少女怔怔地往后退。
“明明是受害者，却还偏偏要去寻找加害者，你猜我说的‘受害者’是你还是我？还是说你想复仇？又或是大度地原谅他们？就算这样为什么还得我带你回去？”
少女一下子靠在树上，没了退路。
“所以这样，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送死，我们就当没见过，从此分道扬镳好不好？”
卡罗恩只是把最后三个字加重了点语气，少女就吓得一下子躲到树丛身后，只敢畏畏缩缩地探出一个小脑袋。
卡罗恩现在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他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上了道通缉令，以后怕是没机会在北城有任何行动了。而且因为逃跑时太过匆忙，他被追赶到了跟目的地完全相反的方向，绕一个大圈过去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但事实就是他当时没能控制住自己，这个女孩只是和梦中的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他就“大义凛然”地冲上前救下了她，他救她完全是一时冲动，他现在帮她也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时间回溯的按钮，他死也要在那个时刻回头！
“真是的！就应该听勒斯叔叔的话，不要和遗穹人扯上关系的……”卡罗恩想到这儿后悔地按住太阳穴：“我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卡罗恩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女，她仍用着那对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仔细想来，这个女孩无论是发色还是肤色都与当地人格格不入，难道是个混血种？
不过这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对少女说道：“你看，就是那个方向，你只要一直往那走就可以回到城里了，有可能半路就能遇到那些来追我的人，不过不用担心，那时候我肯定已经跑路了……”
少女眨巴几下眼睛，回头看了眼他所指的地方，又回头盯着卡罗恩的脸。
“怎么？不相信？”卡罗恩径直走了过去，拨开一大片树叶，又说：“你看那条大路不就在那儿吗？只要……”
卡罗恩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什么，随后他以光速侧身躲到树身之后，重重皱起了眉头。
沉重的脚踏声从附近传来，火炬的亮光在远处的黑暗中左右徘徊。卡罗恩正想着他们为何如此之快，少女已经走到了危险的最边缘，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拨开树丛冲出去，卡罗恩直接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用力往自己的身边拉拢：
“笨蛋笨蛋！你是真的想死啊？”
见她还要张开嘴，他又立刻将没吃完的黑麦面包堵到她嘴里，少女硬咳几声，摆动着四肢想要挣脱，卡罗恩见来软的不行了，当机立断抄起家伙往她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咚的一声响起，小东西立马就不闹腾了，眼睛翻白栽倒下来。
“这么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卡罗恩接住她的身体，然后把她安顿在一旁：“实在抱歉啦，如果把人引过来我就完蛋了。”他又警惕地观察起周围情况，发现人声远去，总算瘫在地上吐了口气。
“一开始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接下来该怎么走呢。”卡罗恩顿时感到有些无力，抬起左手的三方星环，默默看着全息投影的地图，思来想去，他规划了一条绕开北城的长路，这条路会经过西城和一些偏僻的小地方，也不至于露宿荒郊野外，168小时的倒计时已经跳动到155小时了，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卡罗恩想着重新站了起来，束了束宽大的黑袍外衣，重新将兜帽戴到头顶。可是刚走出去几步，他又有些难堪地回过头，目光投向昏倒在地的少女。
“一个连名字都没告诉我的人，竟然能让我这么在意。”卡罗恩自言自语：“说到底你应该不是那个梦中的人吧，她看起来这么厉害，完全不像是比我矮半个头的小鬼。”
气氛陷入无话可谈的尴尬境地，虽然他们的对话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独白，但卡罗恩总感觉看她的眼睛就能知道答案。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的话，果然有点不合适啊。”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上前将少女背了起来：“你留在这肯定会死的。决定了，我就把你带到西城吧，你看怎样？”
“……”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
……
北城，小港深处
弥漫着酒精和老鼠屎气味的房间，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屈身躺在堆满杂衣的硬板床上，他的脚边滚落着几罐已经喝完的葡萄酒，时尔舒服地打着酒嗝、挠着肚皮睡觉。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家的门已经被人偷偷敲开，一个身穿达拉里斯服饰的男人默默推门而入，走进了他熟睡的房间，第一时间不是厌恶地捂住鼻子，而是左右看了一阵，然后像是寻找什么东西无果，最后才深深看向熟睡的男人。
熟睡的他突然惊醒，然后尖叫着捂住一只手，仔细看才发现右手的小拇指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切成了三段，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淌着。
“该死的！什么情况？”
“里奥·哈萨吉奇。”潜入者厉声喧告：“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神……神父斯穆普……斯穆普大人？”里奥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眯着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您……您怎么来了？我以为您不会再来了……所以……”
“所以你就妄图杀死一个神赐之物！对吗？！”斯穆普冲上前一把把他从脏衣服堆中拎起，巨大的臂力只凭单手就把他扔在地上，随后一脚踹在他的右脸上，里奥的门牙被踢飞了一颗。
“不……不！我没有！斯穆普大人，我没有！”
“没有？那你告诉我……”斯穆普单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高高的抬至半空，瞪着布满血丝的瞳孔道：“我的女儿……在！哪！里！”
“噗！”斯穆普一拳砸在里奥灌满葡萄酒的肚子上，他一下子飞出几米远，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我只是一段时间没来，你竟然就妄想亵渎主神，看来一切是时候结束了……”斯穆普摩擦着手腕，布满血丝的右眼突然亮起恐怖的光芒：“送你去见主神大人吧。”
“不……等一下，我能找回洛希！”里奥在最后竭尽全力地大喊。
“你让我作何再相信你一次？！”斯穆普怒吼。
“那个女孩……非常听我的话，我的话对她来说就像不可违背的咒语，这是我近日才发现的事情……”里奥低着头，身微言轻地说道：“洛希被一个会巫术的年轻人带走了，但想必还没有跑出太远，如果可以，请看在主神大人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我敢保证，只有我能带回洛希。”
“会巫术？”斯穆普沉着声音：“难道……是‘超智慧种’……”
短暂的沉默后，斯穆普背过身，巨大的回声消弭在空间当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不负神望。”
“我会派遣修士们辅佐你，但若一周之内我还见不到洛希……”斯穆普说着，里奥感到右手一凉，剧烈的疼痛油然而生，他猛地抽起手，竟发现无名指凭空断了一节，温热的鲜血淌向掌心。
“主神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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