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面圣
大同城内。
夕阳的红光几乎洒满全城，除了西门门前的一片空地。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因为被城楼挡住显得昏暗许多。郭登面色复杂地一遍遍扫视着眼前十几辆满载的大车，时不时还亲自检查，看看货物有没有捆扎好。车上这是他们从西宁侯宋瑛等几位战死大将的府里取来的，车上不仅放着金银财宝，还有很多临时准备的吃穿用度。虽然名义上这些都要献给皇帝，但他也清楚，不久的将来这些就会变成也先的军需，变成一支支射向明军将士的利箭，变成瓦剌人肚子里的粮食……
每辆车的一边，都站着三两个轻装的明军士兵，这些是城里的精锐，在严格的拣选和审查后，他们被召集在西门前，准备完成送钱并联络皇帝的任务。
郭登走到一名为首的兵士面前，为他整理了一下着装，检查了兵器。塞给他一个信封，嘱咐道，
“岑锐，此番凶险，你们去了虏营，见着了陛下，还要伶俐些才好，将消息告知陛下，约好时候地方，便速速回来。半夜的事若是成了，你便是有大功，保底也做个百户！但陛下若不愿冒险，就把这封信呈与他。”
这个兵士正是此前射杀鞑子的夜不收岑锐，郭登看上他身手不凡，便有意扶一把，将此次进入敌营的任务交给他。
岑锐闻言不由得激动起来，俯身磕了一头，说道:“总爷大恩，小的没齿难忘！此番定不负总爷之命，带着弟兄们周全的回来！”
郭登轻轻拍了拍岑锐的肩膀，满意的笑了笑。最后检查之后，随即扬扬手示意手下打开城门。
只听得“嘎——吱——”长长两声，无比厚重的城门便慢慢挪开一条长长的缝，夕阳穿过这条缝，打在岑锐郭登一行人身上，让面向大门的几人不由得眯住了眼。
又是重重一声闷响，门外的吊桥摔在了早已干涸的护城河，这护城河约莫二三丈宽，也不见得多深，但已经见证过大同这座边防重镇无数的血雨腥风。
随着一声号子，岑锐等人艰难地推着大车，一个接一个穿过西门和护城河，往外面去了。
车上的旗子时不时随风而起，又缓缓落下。每一个人对此次任务都没有底，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看着岑锐一行人逐渐远去，郭登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表情，他招招手，身边的亲兵立刻牵来一匹战马。郭登翻身上马，狠狠地一抽鞭子，径直往校场去了。
校场上，几十匹战马整齐的拴在一边，在另一边，数十名骑兵刚刚休息完毕，出征前为了补充体力又不影响战斗，他们会吃少量食物。几个士兵把手里的油炸面坨子就着热水吃下，随后在同伴的帮助下仔细地套上铁甲和臂铠，又细细检查了三眼铳和骑刀、弓箭，还有人掏出磨石“临阵磨枪”。
为了兼顾机动性和防御，明代逐渐抛弃了宋元以来的重甲骑兵，采用半甲骑兵，对于人马，皆在关键部位加强防御，次要部位则减少甚至取消着甲。他们将在半夜突入敌营，在营中夺回皇帝后迅速折返。除却骑兵之外，还有近千名步军，按照军阵站位，四五十人为一队，兵器以长枪为主，辅以火铳弓箭，个个皆是重甲着身，是为了在城外接应回来的骑兵，拦截瓦剌追兵的。整个校场，约有千余人，包括郭登在内，却听不到一句言语，只有马儿时不时吐息、铠甲碰撞的铛铛声。
八月的大同天黑的较早，戌时就见不得一点日光了。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天黑，等待岑锐一行人带回来陛下所在的关键情报。
夕阳西下，岑锐一行人，推着车在城西官道上行进，由于蒙古人的侵扰，官道早已破旧不堪，坑坑洼洼，却得不到及时修补。这着实让一行人费了些辛苦。刚出城二三里，众人就被警戒的瓦剌游骑盯上，随着几声呼哨，车队侧后方又出现两三个游骑，如同秃鹫在车队周围不断游荡。
岑锐示意车队停下，随后带领众人将车队推至一片小土台上，并把大车摆在外围，结成车阵。然后掏出腰刀向着游骑用蒙古话喊道：“俺乃大明官军，送这些货物到你们营中，速速禀告你家太师！若敢擅自抢夺，定杀不饶！”
岑锐身为夜不收，自然通晓蒙古语，因为人数劣势，几个瓦剌游骑并未敢在岑锐结阵时袭扰，如今车阵已成，更不敢上前了。只见他们互相说了一通话，有两个游骑便勒马西去。岑锐料定这些瓦剌人不敢上前，就轻松地把腰刀丢在车上，然后坐在地上稍事休整。
虽然身体放松下来，岑锐等人的精神却时刻紧绷，等待着对方的反应。约等了两刻时分，一个头目装扮的蒙古人带着七八个随从，跟着先前离开的游骑回来了，那人一来，岑锐就提高了警觉，腾地站起来拾起腰刀，紧张的盯着对方。
那人见着岑锐的杀气，也不躲避，而是迎面而来，在不远处下马。岑锐定睛一看，正是此前城下叫阵的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拍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岑锐大声喊道：“俺乃大元平章伯颜帖木儿！你等既是官军，是奉了哪个的令来我营中？”
“刘总爷着我等送来！”岑锐同样大声回应道，“总爷吩咐：这些财物乃是大同官军进献陛下，与他人无涉。可陛下用这些来赏赐别个，俺们亦不过问！”
伯颜帖木儿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一镇总兵，礼数周全。你等歇心（放心），俺这就带你们回老营，见俺家太师！”一声呼哨，眨眼间四周出来三十余骑，将岑锐他们团团围住，随后又变作行军队形，分出一半在周围警戒，余下的分作两队，一前一后夹住岑锐众人。岑锐也不再迟疑，带头推着车下了土台，整理好队形后，率众人跟着伯颜帖木儿一并走了。
也先营中。
过了中秋，天黑的早，晚饭用得也早。袁彬侍候朱祁镇用了晚餐，出了帐篷在营中游走。假装捡拾柴禾，实际上是在打探瓦剌人的动向。
朱祁镇的帐篷里也先大帐没有多远，袁彬在转了一圈后就走到也先大帐附近，锦衣卫的服装太醒目，所以他特意换了一身牧民的打扮。果不其然，比起之前走到哪里都吸引别人的目光，如今只有也先帐前的卫士偶尔警觉地盯着他了。
袁彬拖着拾来的一捆湿柴，正在慢慢地往朱祁镇帐篷里移动时，被身后一片嘈杂声引起了注意，一回头，只见远处两三个蒙古骑兵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进营盘大门，营中几个接应的鞑兵连忙把路障和拒马搬开，让出大路。袁彬正欲扭头离开，突然几声汉话把他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住了。
在蒙古骑兵之后，是几辆插着三角小旗的满满当当的平车，几个军汉推着车儿进来，小声交谈。虽然军汉们轻声低语，袁彬却仍能分辨出那是晋北官话。
袁彬低下头，再次假装捡柴，慢慢地接近那群军汉，在确认无误后又回身往朱祁镇帐篷急匆匆走了。
“你看的可仔细，当真是大同来的人？”
“千真万确，虽是傍晚天有些黑，可臣借着营火，还是认出一两个先前在城上守城的军士！”
帐篷里，朱祁镇和袁彬反复确认着消息的真实性。在听到袁彬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朱祁镇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他低着头反复踱步，思考着自己的对策。
“定是刘安郭登他们有甚么消息要告于朕知晓。”朱祁镇站定，眼神犀利地眯了起来。
“你先随朕去也先帐篷里，早些与那几个人相见，再做定夺！”
说罢，朱祁镇拉起来不及说话的袁彬的手，一阵风儿似的跑向了也先的大帐。
也先帐篷里，岑锐正在与也先斗智斗勇。在他领着车队到来，提出要面见皇帝后，也先各种推脱。阻拦他们相见。
“太师休要欺瞒我等。”岑锐拱手作了一揖，“这一车车财物，原本就是献与陛下的，见不到陛下，我等如何向总爷复命？”
“大皇帝原本在的，可方才不知去了哪里串门了，你们既已送到，回大同便是，财货我转交予大皇帝即可。”也先绷着脸，眉眼里自带一丝愠怒盯着岑锐。
“夜黑风高，若是回的晚了，谁知道路上会生什么事变。”也先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岑锐，直接言语威胁道。
“献给陛下的财货，岂有转交的道理！我等既来了太师营中，就没有怕死的道理，今儿便是死在这里，也要见圣上一面。”
岑锐无惧威胁，怒目直视着也先。感觉到岑锐眼中的杀意，也先一旁的卫士迅速挡在也先身前，抽出弯刀指着岑锐。
正在这紧张的关头，有人直接闯进大帐，不顾卫兵的阻拦，径直走到大帐中央的一张椅子旁，慢慢坐了下去。
“朕串门回来了，大明军民有面圣的，亲自说与朕听！”
袁彬很配合的五体投地：“万岁！万万岁！”
岑锐被朱祁镇的突然出现弄得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跟随袁彬一同跪拜。
朱祁镇穿着破败的龙袍端坐在一张抢来的太师椅上，但身姿并无颓废之相，他的表情重新变成一副不喜不悲的面孔，在面前两人的跪拜下，那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一瞬间仿佛又回来了。
夕阳的红光几乎洒满全城，除了西门门前的一片空地。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因为被城楼挡住显得昏暗许多。郭登面色复杂地一遍遍扫视着眼前十几辆满载的大车，时不时还亲自检查，看看货物有没有捆扎好。车上这是他们从西宁侯宋瑛等几位战死大将的府里取来的，车上不仅放着金银财宝，还有很多临时准备的吃穿用度。虽然名义上这些都要献给皇帝，但他也清楚，不久的将来这些就会变成也先的军需，变成一支支射向明军将士的利箭，变成瓦剌人肚子里的粮食……
每辆车的一边，都站着三两个轻装的明军士兵，这些是城里的精锐，在严格的拣选和审查后，他们被召集在西门前，准备完成送钱并联络皇帝的任务。
郭登走到一名为首的兵士面前，为他整理了一下着装，检查了兵器。塞给他一个信封，嘱咐道，
“岑锐，此番凶险，你们去了虏营，见着了陛下，还要伶俐些才好，将消息告知陛下，约好时候地方，便速速回来。半夜的事若是成了，你便是有大功，保底也做个百户！但陛下若不愿冒险，就把这封信呈与他。”
这个兵士正是此前射杀鞑子的夜不收岑锐，郭登看上他身手不凡，便有意扶一把，将此次进入敌营的任务交给他。
岑锐闻言不由得激动起来，俯身磕了一头，说道:“总爷大恩，小的没齿难忘！此番定不负总爷之命，带着弟兄们周全的回来！”
郭登轻轻拍了拍岑锐的肩膀，满意的笑了笑。最后检查之后，随即扬扬手示意手下打开城门。
只听得“嘎——吱——”长长两声，无比厚重的城门便慢慢挪开一条长长的缝，夕阳穿过这条缝，打在岑锐郭登一行人身上，让面向大门的几人不由得眯住了眼。
又是重重一声闷响，门外的吊桥摔在了早已干涸的护城河，这护城河约莫二三丈宽，也不见得多深，但已经见证过大同这座边防重镇无数的血雨腥风。
随着一声号子，岑锐等人艰难地推着大车，一个接一个穿过西门和护城河，往外面去了。
车上的旗子时不时随风而起，又缓缓落下。每一个人对此次任务都没有底，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看着岑锐一行人逐渐远去，郭登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表情，他招招手，身边的亲兵立刻牵来一匹战马。郭登翻身上马，狠狠地一抽鞭子，径直往校场去了。
校场上，几十匹战马整齐的拴在一边，在另一边，数十名骑兵刚刚休息完毕，出征前为了补充体力又不影响战斗，他们会吃少量食物。几个士兵把手里的油炸面坨子就着热水吃下，随后在同伴的帮助下仔细地套上铁甲和臂铠，又细细检查了三眼铳和骑刀、弓箭，还有人掏出磨石“临阵磨枪”。
为了兼顾机动性和防御，明代逐渐抛弃了宋元以来的重甲骑兵，采用半甲骑兵，对于人马，皆在关键部位加强防御，次要部位则减少甚至取消着甲。他们将在半夜突入敌营，在营中夺回皇帝后迅速折返。除却骑兵之外，还有近千名步军，按照军阵站位，四五十人为一队，兵器以长枪为主，辅以火铳弓箭，个个皆是重甲着身，是为了在城外接应回来的骑兵，拦截瓦剌追兵的。整个校场，约有千余人，包括郭登在内，却听不到一句言语，只有马儿时不时吐息、铠甲碰撞的铛铛声。
八月的大同天黑的较早，戌时就见不得一点日光了。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天黑，等待岑锐一行人带回来陛下所在的关键情报。
夕阳西下，岑锐一行人，推着车在城西官道上行进，由于蒙古人的侵扰，官道早已破旧不堪，坑坑洼洼，却得不到及时修补。这着实让一行人费了些辛苦。刚出城二三里，众人就被警戒的瓦剌游骑盯上，随着几声呼哨，车队侧后方又出现两三个游骑，如同秃鹫在车队周围不断游荡。
岑锐示意车队停下，随后带领众人将车队推至一片小土台上，并把大车摆在外围，结成车阵。然后掏出腰刀向着游骑用蒙古话喊道：“俺乃大明官军，送这些货物到你们营中，速速禀告你家太师！若敢擅自抢夺，定杀不饶！”
岑锐身为夜不收，自然通晓蒙古语，因为人数劣势，几个瓦剌游骑并未敢在岑锐结阵时袭扰，如今车阵已成，更不敢上前了。只见他们互相说了一通话，有两个游骑便勒马西去。岑锐料定这些瓦剌人不敢上前，就轻松地把腰刀丢在车上，然后坐在地上稍事休整。
虽然身体放松下来，岑锐等人的精神却时刻紧绷，等待着对方的反应。约等了两刻时分，一个头目装扮的蒙古人带着七八个随从，跟着先前离开的游骑回来了，那人一来，岑锐就提高了警觉，腾地站起来拾起腰刀，紧张的盯着对方。
那人见着岑锐的杀气，也不躲避，而是迎面而来，在不远处下马。岑锐定睛一看，正是此前城下叫阵的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拍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岑锐大声喊道：“俺乃大元平章伯颜帖木儿！你等既是官军，是奉了哪个的令来我营中？”
“刘总爷着我等送来！”岑锐同样大声回应道，“总爷吩咐：这些财物乃是大同官军进献陛下，与他人无涉。可陛下用这些来赏赐别个，俺们亦不过问！”
伯颜帖木儿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一镇总兵，礼数周全。你等歇心（放心），俺这就带你们回老营，见俺家太师！”一声呼哨，眨眼间四周出来三十余骑，将岑锐他们团团围住，随后又变作行军队形，分出一半在周围警戒，余下的分作两队，一前一后夹住岑锐众人。岑锐也不再迟疑，带头推着车下了土台，整理好队形后，率众人跟着伯颜帖木儿一并走了。
也先营中。
过了中秋，天黑的早，晚饭用得也早。袁彬侍候朱祁镇用了晚餐，出了帐篷在营中游走。假装捡拾柴禾，实际上是在打探瓦剌人的动向。
朱祁镇的帐篷里也先大帐没有多远，袁彬在转了一圈后就走到也先大帐附近，锦衣卫的服装太醒目，所以他特意换了一身牧民的打扮。果不其然，比起之前走到哪里都吸引别人的目光，如今只有也先帐前的卫士偶尔警觉地盯着他了。
袁彬拖着拾来的一捆湿柴，正在慢慢地往朱祁镇帐篷里移动时，被身后一片嘈杂声引起了注意，一回头，只见远处两三个蒙古骑兵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进营盘大门，营中几个接应的鞑兵连忙把路障和拒马搬开，让出大路。袁彬正欲扭头离开，突然几声汉话把他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住了。
在蒙古骑兵之后，是几辆插着三角小旗的满满当当的平车，几个军汉推着车儿进来，小声交谈。虽然军汉们轻声低语，袁彬却仍能分辨出那是晋北官话。
袁彬低下头，再次假装捡柴，慢慢地接近那群军汉，在确认无误后又回身往朱祁镇帐篷急匆匆走了。
“你看的可仔细，当真是大同来的人？”
“千真万确，虽是傍晚天有些黑，可臣借着营火，还是认出一两个先前在城上守城的军士！”
帐篷里，朱祁镇和袁彬反复确认着消息的真实性。在听到袁彬信誓旦旦的保证后，朱祁镇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他低着头反复踱步，思考着自己的对策。
“定是刘安郭登他们有甚么消息要告于朕知晓。”朱祁镇站定，眼神犀利地眯了起来。
“你先随朕去也先帐篷里，早些与那几个人相见，再做定夺！”
说罢，朱祁镇拉起来不及说话的袁彬的手，一阵风儿似的跑向了也先的大帐。
也先帐篷里，岑锐正在与也先斗智斗勇。在他领着车队到来，提出要面见皇帝后，也先各种推脱。阻拦他们相见。
“太师休要欺瞒我等。”岑锐拱手作了一揖，“这一车车财物，原本就是献与陛下的，见不到陛下，我等如何向总爷复命？”
“大皇帝原本在的，可方才不知去了哪里串门了，你们既已送到，回大同便是，财货我转交予大皇帝即可。”也先绷着脸，眉眼里自带一丝愠怒盯着岑锐。
“夜黑风高，若是回的晚了，谁知道路上会生什么事变。”也先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岑锐，直接言语威胁道。
“献给陛下的财货，岂有转交的道理！我等既来了太师营中，就没有怕死的道理，今儿便是死在这里，也要见圣上一面。”
岑锐无惧威胁，怒目直视着也先。感觉到岑锐眼中的杀意，也先一旁的卫士迅速挡在也先身前，抽出弯刀指着岑锐。
正在这紧张的关头，有人直接闯进大帐，不顾卫兵的阻拦，径直走到大帐中央的一张椅子旁，慢慢坐了下去。
“朕串门回来了，大明军民有面圣的，亲自说与朕听！”
袁彬很配合的五体投地：“万岁！万万岁！”
岑锐被朱祁镇的突然出现弄得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跟随袁彬一同跪拜。
朱祁镇穿着破败的龙袍端坐在一张抢来的太师椅上，但身姿并无颓废之相，他的表情重新变成一副不喜不悲的面孔，在面前两人的跪拜下，那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一瞬间仿佛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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