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抚运公府
抚运公府。
只见上首榻上一名美妇斜倚着小几闭目养神，两个丫鬟一个扇扇，一个捶腿。正是抚运公府继夫人安氏。
“夫人，那二少爷借口要给公爷、先夫人和夫人抄经祈福，不愿回府。”二管家费拓在下首躬身回话道。
“嗯？”安氏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祈福？怕是咒我早死吧。我也自不曾亏了他。自打他五岁那年生病，人参流水似的往他屋里端，倒也换不出个好来。听那不知从哪来的野道士疯言疯语，整日家好好的男人不做，偏偏打扮成个女子模样。说什么镇煞，我看失了心疯，丢人现眼才是正经!”
费拓本就没办成差使，在宇文鹰羽那又吃了一憋，回来听这安氏恶毒的言语，哪里再敢接话，身子却是又低了几分。
“行啦，好歹是我国公府的少爷，平日里的用度你们照看着些，嗯？”安氏说到这里，声音仿佛更加尖锐了几分。
“是，小的明白，请夫人放心。”
“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费拓小心翼翼地躬身往出退去，正巧碰上了安氏所出的宇文鹰扬带着下人进了跨院往上房走来。
“给大少爷请安。”费拓急忙给宇文鹰扬行礼。
“嗯”宇文鹰扬哼了一声，连个正眼儿也没给费拓就擦身而了。
“呸，什么东西！”费拓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道：“小老婆裤裆下面爬出来的玩意儿，真拿自己当个正经主子了！”
安氏见宇文鹰扬进来，连忙唤了丫鬟上茶，自己又用帕子给宇文鹰扬拭了拭额上的汗。
“可是放学回来？怎弄得这一头汗？”对着自己的儿子，安氏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刻薄的嘴脸，俨然是一副慈母的样子。
“今儿先生告了假，户部尚书的二公子李松明又过个小寿。我们哥儿几个去热闹热闹，略多吃了几杯。”宇文鹰扬接过丫鬟奉上的茶，一口饮尽，用袖子边扇风边向安氏回道。
“刚瞧着费拓来回话，可是有什么事儿惹着母亲烦心了？”
“还不是那个贱种！原也是怕老夫人记挂着他在山上住了几个月，好心好意请他回来，这可好！借口给他那个短命娘抄经，不回来！也不怕他娘在地底下看见他现在不男不女的鬼样子，能不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三年前……”刚满十一岁的宇文鹰扬脸上满是阴鸷，全无少年人该有的阳光稚气。
“住口！”安氏急忙喝住宇文鹰扬，扫了一眼屋中服侍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安生日子过久了么？喝了几碗黄汤管不住自己的嘴么！”安氏气得面色铁青，揪过宇文鹰扬在他背上打了两下。
“有什么打紧？这府上现在不都是娘说了算么”宇文鹰扬梗着脖子，一脸不忿地道。
“休要胡说八道！仔细老夫人和你爹听见了捶你！”
“我现在可是抚运公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老夫人和爹疼我还来不及呢。”
“你好好读书习武，等过两年让你爹请封世子，娘的日子才算踏实。”
“知道了，知道了！”宇文鹰扬不耐烦的甩头道，“那个贱胚子……”
“快回你屋里换身衣裳，去给你祖母请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有娘来安排……”安氏虽然为人狠毒，却不愿意自己的儿女抵触这些内宅阴私之事。
目送宇文鹰扬离开之后，安氏脸上的表情又浮上了一丝阴狠，“红梅，明儿去寻你哥哥！告诉他，三年前那桩生意……不是还是尾款没结么…...”。
红梅，安氏当初投奔抚运公府带的丫鬟，现如今已是她房里的管事大丫鬟，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
这时，穿着薄软清凉的玄色杭绸褙子的花嬷嬷走了近来，看着安氏面色不愉，连忙紧走几步，扶着安氏坐了下来，“我的好夫人，您这是…..”
“唉……”安氏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扶着额，头痛道：“嬷嬷，我这头痛的病根子您不是晓得么。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前儿让我打发人去山上接那病秧子回府。可费拓那个没用的东西，让人白白给撅回来了。凭白地让我去老夫人面前吃挂落。”
“夫人，您现在可是抚运公府堂堂的正室夫人，对着先前那个，您就是不愿意，也得做出个样子不是么？”花嬷嬷劝道，“老夫人是您的远房姑妈，公爷跟您又是打小儿的情份，这么多年头前的那不就是个摆设嘛？她命短福薄，留下这个病秧子，也折腾不了您几年……咱们……”花嬷嬷低声在安氏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安氏不由面色大喜，“奶娘，还是您疼我！”
“我的好夫人唉，您赶紧拾缀拾缀，该伺候老夫人晚膳了。下晌庄子上就送来一筐子野鸡，奴婢已经叫人用小火炖上了，还有老夫人爱吃的乳羊羔肉，配了几个应时的蔬菜，您瞧瞧可还缺着什么？”
“嬷嬷您办事，自然是妥帖的，我瞧着都好。”安氏笑道。
福龄院中。
正是知天命之年的裴氏，平素保养十分得宜。头发乌黑，不见一根银丝，皮肤虽不似年轻人那般紧致，但也不是特别松弛。只在眼角和眉头有隐隐几丝皱纹。
裴氏正靠在一个青缎靠背引枕上笑眯眯地看着一个丫鬟在说着玩笑话。另一个穿着水红袄儿长相清秀的丫鬟站在塌旁拿着一柄象牙柄绘着美人图的团扇轻轻缓缓地打着。
正巧，安氏扶着花嬷嬷进了屋，给裴氏请安道：“母亲，今儿可是沾了您的光，庄子上刚送来几只野鸡，儿媳安排给您小火炖得烂烂地煨上了，我也跟着尝尝鲜吧。”
裴氏见安氏安排仔细，满意地点点头道：“刚跟丫头们说，这上了年纪没什么胃口，嘴里淡的很。你一提这小心煨的野鸡肉，倒是咂摸出点味儿来。还是你有孝心。”
“母亲这是哪里话来，给您尽孝道不是儿媳的本份嘛”安氏忙笑着扶裴氏起来，又叫下人们摆桌子伺候裴氏晚膳。
用罢晚膳，裴氏呷了一清茶漱了漱口，对安氏问道：“这清明都快过，眼凑着端午节也没多少日子，小二还在山上吗？”
安氏见得裴氏发问，忙起身回道：“刚儿费管家才来回了，二少爷还是不愿回府，说是要接着抄经给公爷跟您祈福……”。
“哪有好端端的正经少爷放着家里不住，长年累年住在庙里？如今你既做了他母亲，且上些心吧，莫叫别人看了我们抚运公府的笑话。”
安氏心是不忿，但也不敢多做解释，暗咬银牙，低声回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想差了。过几日再叫大管家去请。”
说罢，遂行礼告退。远远地仿佛又听见老夫人又嘟囔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嫡出二少爷啊……”
安氏脸上的颜色又暗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却是走得更急了。
只见上首榻上一名美妇斜倚着小几闭目养神，两个丫鬟一个扇扇，一个捶腿。正是抚运公府继夫人安氏。
“夫人，那二少爷借口要给公爷、先夫人和夫人抄经祈福，不愿回府。”二管家费拓在下首躬身回话道。
“嗯？”安氏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祈福？怕是咒我早死吧。我也自不曾亏了他。自打他五岁那年生病，人参流水似的往他屋里端，倒也换不出个好来。听那不知从哪来的野道士疯言疯语，整日家好好的男人不做，偏偏打扮成个女子模样。说什么镇煞，我看失了心疯，丢人现眼才是正经!”
费拓本就没办成差使，在宇文鹰羽那又吃了一憋，回来听这安氏恶毒的言语，哪里再敢接话，身子却是又低了几分。
“行啦，好歹是我国公府的少爷，平日里的用度你们照看着些，嗯？”安氏说到这里，声音仿佛更加尖锐了几分。
“是，小的明白，请夫人放心。”
“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费拓小心翼翼地躬身往出退去，正巧碰上了安氏所出的宇文鹰扬带着下人进了跨院往上房走来。
“给大少爷请安。”费拓急忙给宇文鹰扬行礼。
“嗯”宇文鹰扬哼了一声，连个正眼儿也没给费拓就擦身而了。
“呸，什么东西！”费拓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道：“小老婆裤裆下面爬出来的玩意儿，真拿自己当个正经主子了！”
安氏见宇文鹰扬进来，连忙唤了丫鬟上茶，自己又用帕子给宇文鹰扬拭了拭额上的汗。
“可是放学回来？怎弄得这一头汗？”对着自己的儿子，安氏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刻薄的嘴脸，俨然是一副慈母的样子。
“今儿先生告了假，户部尚书的二公子李松明又过个小寿。我们哥儿几个去热闹热闹，略多吃了几杯。”宇文鹰扬接过丫鬟奉上的茶，一口饮尽，用袖子边扇风边向安氏回道。
“刚瞧着费拓来回话，可是有什么事儿惹着母亲烦心了？”
“还不是那个贱种！原也是怕老夫人记挂着他在山上住了几个月，好心好意请他回来，这可好！借口给他那个短命娘抄经，不回来！也不怕他娘在地底下看见他现在不男不女的鬼样子，能不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三年前……”刚满十一岁的宇文鹰扬脸上满是阴鸷，全无少年人该有的阳光稚气。
“住口！”安氏急忙喝住宇文鹰扬，扫了一眼屋中服侍的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安生日子过久了么？喝了几碗黄汤管不住自己的嘴么！”安氏气得面色铁青，揪过宇文鹰扬在他背上打了两下。
“有什么打紧？这府上现在不都是娘说了算么”宇文鹰扬梗着脖子，一脸不忿地道。
“休要胡说八道！仔细老夫人和你爹听见了捶你！”
“我现在可是抚运公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老夫人和爹疼我还来不及呢。”
“你好好读书习武，等过两年让你爹请封世子，娘的日子才算踏实。”
“知道了，知道了！”宇文鹰扬不耐烦的甩头道，“那个贱胚子……”
“快回你屋里换身衣裳，去给你祖母请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有娘来安排……”安氏虽然为人狠毒，却不愿意自己的儿女抵触这些内宅阴私之事。
目送宇文鹰扬离开之后，安氏脸上的表情又浮上了一丝阴狠，“红梅，明儿去寻你哥哥！告诉他，三年前那桩生意……不是还是尾款没结么…...”。
红梅，安氏当初投奔抚运公府带的丫鬟，现如今已是她房里的管事大丫鬟，面无表情地领命而去。
这时，穿着薄软清凉的玄色杭绸褙子的花嬷嬷走了近来，看着安氏面色不愉，连忙紧走几步，扶着安氏坐了下来，“我的好夫人，您这是…..”
“唉……”安氏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扶着额，头痛道：“嬷嬷，我这头痛的病根子您不是晓得么。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前儿让我打发人去山上接那病秧子回府。可费拓那个没用的东西，让人白白给撅回来了。凭白地让我去老夫人面前吃挂落。”
“夫人，您现在可是抚运公府堂堂的正室夫人，对着先前那个，您就是不愿意，也得做出个样子不是么？”花嬷嬷劝道，“老夫人是您的远房姑妈，公爷跟您又是打小儿的情份，这么多年头前的那不就是个摆设嘛？她命短福薄，留下这个病秧子，也折腾不了您几年……咱们……”花嬷嬷低声在安氏耳边细细说了几句。
安氏不由面色大喜，“奶娘，还是您疼我！”
“我的好夫人唉，您赶紧拾缀拾缀，该伺候老夫人晚膳了。下晌庄子上就送来一筐子野鸡，奴婢已经叫人用小火炖上了，还有老夫人爱吃的乳羊羔肉，配了几个应时的蔬菜，您瞧瞧可还缺着什么？”
“嬷嬷您办事，自然是妥帖的，我瞧着都好。”安氏笑道。
福龄院中。
正是知天命之年的裴氏，平素保养十分得宜。头发乌黑，不见一根银丝，皮肤虽不似年轻人那般紧致，但也不是特别松弛。只在眼角和眉头有隐隐几丝皱纹。
裴氏正靠在一个青缎靠背引枕上笑眯眯地看着一个丫鬟在说着玩笑话。另一个穿着水红袄儿长相清秀的丫鬟站在塌旁拿着一柄象牙柄绘着美人图的团扇轻轻缓缓地打着。
正巧，安氏扶着花嬷嬷进了屋，给裴氏请安道：“母亲，今儿可是沾了您的光，庄子上刚送来几只野鸡，儿媳安排给您小火炖得烂烂地煨上了，我也跟着尝尝鲜吧。”
裴氏见安氏安排仔细，满意地点点头道：“刚跟丫头们说，这上了年纪没什么胃口，嘴里淡的很。你一提这小心煨的野鸡肉，倒是咂摸出点味儿来。还是你有孝心。”
“母亲这是哪里话来，给您尽孝道不是儿媳的本份嘛”安氏忙笑着扶裴氏起来，又叫下人们摆桌子伺候裴氏晚膳。
用罢晚膳，裴氏呷了一清茶漱了漱口，对安氏问道：“这清明都快过，眼凑着端午节也没多少日子，小二还在山上吗？”
安氏见得裴氏发问，忙起身回道：“刚儿费管家才来回了，二少爷还是不愿回府，说是要接着抄经给公爷跟您祈福……”。
“哪有好端端的正经少爷放着家里不住，长年累年住在庙里？如今你既做了他母亲，且上些心吧，莫叫别人看了我们抚运公府的笑话。”
安氏心是不忿，但也不敢多做解释，暗咬银牙，低声回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想差了。过几日再叫大管家去请。”
说罢，遂行礼告退。远远地仿佛又听见老夫人又嘟囔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嫡出二少爷啊……”
安氏脸上的颜色又暗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却是走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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