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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宫内

    乾清宫。

    时辰已至晌午,皇帝朱佑樘大致估算了下时辰,缓缓从龙座上起身,伸了伸腰骨。

    “皇爷,摆驾坤宁宫?”

    陈准赶忙上前扶住了朱佑樘,小心问道。

    “传膳了吗?”

    “头前已是传过,按皇爷的吩咐,安排在坤宁宫。不过,坤宁宫的女官已是接下了吩咐,说是娘娘有过交待,陛下若是去坤宁宫,膳食由娘娘照料!”

    朱佑樘微微颔首,心中欣慰,皇后还是这般贴心。

    “嗯!”

    朱佑樘轻嗯了,忽然又想起来问道:“对了,今日寿宁伯家的未曾进宫?”

    “回皇爷,寿宁伯夫人已是来过宫里了,先是去同寿宫拜见了昌国太夫人,接着去坤宁宫向皇后请了安,一个时辰前方才出了宫!”

    “倒是殷勤了,看来朕的这个国舅是把家里调理好了,这就很好嘛,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中不靖如何能行!”

    陈准不好搭话,这个话题有些大啊,不过,他倒觉得,寿宁伯安排夫人勤跑宫中,不失为一个好手段。

    “走吧,去坤宁宫!”

    “奴婢遵旨!”

    陈准一声应命,接着高声朝着殿外喊去:“皇爷有旨,摆驾坤宁宫!”

    “皇爷有旨,摆驾坤宁宫……”

    “皇爷有……”

    朱佑樘一声命令之后,殿内殿外,内侍、侍卫,一声声传递。

    朱佑樘离开龙座,在陈准的服侍下行出殿外,殿外的舆乘已是备好,朱佑樘登上舆乘,内侍、宫女、侍卫,分列左右,接着圣驾启动。

    朱佑樘突然觉得有些微妙般的奇怪,既是平常到司空见惯,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恍然间,他突然反应过来,銮驾的陪侍之人,似乎换了很多啊。应该说是大部分他都毫无印象。虽他是皇帝,不会整日关注着服侍他的人,但随圣驾起行之人,他怎可能毫无印象。

    陈准和那个何鼎的清查,之前有过禀报,但他其实没感觉到太多动静。真没想到,动作不小啊!

    朱佑樘思忖间,忽然偏头轻声问道:“陈准,宫里清查的事如今如何了?”

    陈准一直紧紧关注着朱佑樘,此时听着问询,赶忙凑上前回道:“回禀皇爷,奴婢等是按着皇爷、娘娘和太子的每日起居行止,方方面面一层层的排查过去。

    凡是身家非绝对清白之人,皆是排除在近处位置。此番排查涉及内侍、侍卫、宫女人等一千余人,去除不甚可靠之人400余,现下,更偏一些的监局尚未清理…”

    朱佑樘有些感慨:“动静真不小啊!”

    “回皇爷,疑人不用,您和娘娘、太子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不过……”

    朱佑樘闻言,看着陈准似有些犹豫,他淡淡道:“有甚事便直言,你方才所言,疑人不用,但后面也有半句,用人不疑,朕既是用你和何鼎,自然信的过你们……”

    “奴婢谢皇爷信任,奴婢等必忠心任事,尽心竭力的服侍好皇爷!”

    “好了,有甚事直说!”

    陈准斟酌下,小心奏道:“禀皇爷,奴婢原本也是准备请示皇爷。此番清查涉及不在少数,但所到的层次止于掌事一级,往上的少监、提督、大监、掌印……”

    朱佑樘沉默了,往上的都是宫中的重要职事内官了,不少人曾是他东宫的旧属,还有不少人是几朝的老人,到这个层次的人,才是宫中真正的掌事之人。

    其实,他知道,若是要透露內宫里的消息,再做点什么事,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可朱佑樘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置了。

    他问道:“按你和何鼎的想法,要如何来办?”

    陈准此时也不犹豫了,径直回道:“回皇爷,在奴婢想来,宫内十二监二十四衙门,核心的还是奴婢等这个层次之人。若是有些消息往来,这一层次的人方是关键之处。

    但奴婢和何鼎,若只是简单询查,恐询查不出什么。故此,奴婢等想请示皇爷,是不是下点力度,彻底理一遍……”

    “唔~”

    朱佑樘也不好决断,他明白陈准的意思了,目前清查了上千人,也去了不少人,但只要这些核心的人依然存在,即便换了一批,保不齐时日一长,又和原来差不多。

    可询查、问话有用吗?他很清楚,不会有太多实质的东西,所谓下力度,那便是有罪论,不管是谁,先按有私通的思维来定。

    但总不能疑人不用的把所有人都开革送去养老吧?即便全开革出去,换了一批人便不会有特别的心思?

    还真是一个烦心事,也正如张鹤龄说的,关键在于制度上,且有些事更关键的还在他自己,他的心似乎不够硬啊!

    朱佑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道:“先到这一步吧,你和何鼎日后多留个心!”

    “奴婢遵旨!”

    陈准恭敬应是,但心中却是轻轻一叹,果然如寿宁伯所言,皇爷应不下来。

    銮驾行进再也无声,一路向着坤宁宫而去。

    没一会,銮驾来到了坤宁宫前,朱佑樘下了舆乘。

    “皇上驾到……”

    朱佑樘走进宫内,一路在宫中内侍、宫女的宣报声中,向东暖阁而去。

    东暖阁。

    时间已是过了半个时辰,朱佑樘在皇后的陪伴下,用了一顿温馨的午膳,酒足饭饱,他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满意的吁了口气。

    可一声吁气,把他的疲惫尽皆显露了出来。

    张皇后莲步轻摇,走到了朱佑樘的身后,纤手轻轻的搭在朱佑樘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按了起来。

    看到朱佑樘额边的丝丝白发,张皇后心中一酸,柔声道:“陛下,看您的样子,累了吧,累了便多休息一会儿,一日十二个时辰,您说说,您处理朝政几个时辰,休息又是几个时辰,长此以往,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

    张皇后越说声音越是有些颤抖,看着皇帝劳累如此,时常还被病折磨一二,最近两年,每年总会有些时日在病榻上度过。可即便是这些时候,也时不时被喊起来处理政事。

    平常时候也是脸色惨白,虚弱的像个老人似的,她心里如何不难受。

    “哈哈,皇后莫要如此,朕的身子自个儿清楚,无甚大事!”

    朱佑樘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笑着柔声安慰道。

    张皇后可不管朱佑樘的安慰,她犹如埋怨道:“陛下,您清楚还如此?太医说您是忧劳成疾,是需静养的,可您别说静养了,便是日常的歇息也做不到规整。

    妾身每日只盼着陛下您,多休息,吃点爱吃的,玩点爱玩的,把身子彻底养好了,可您……”

    朱佑樘笑了笑,轻声道:“知子莫若父,但朕与皇后之间,是知夫莫若妻,朕有什么爱吃爱看的,你还不知?你不都已给朕准备好了嘛!”

    张皇后道:“可您要多休息啊,真不行,明岁妾身便给陛下选几个温雅的女子……”

    “哈哈,皇后,你怎么也想这些了?要给朕选妃子,让朕流连后宫,来个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朱佑樘笑着说话,转过头看向了张皇后,道:“再者,便是再温雅的女子,能比的了朕的皇后,朕若是不早朝,那也是因为皇后!”

    “啐~”

    张皇后撇过脸,轻唾了一口,脸上有了些绯红。

    “哈哈!”

    朱佑樘朗声笑了笑,心里也是舒了口气,总算是把皇后对付过去了。

    不过,他想多了,张皇后今日可是较上了:“陛下,妾身心里明白着呢,您就糊弄妾身吧。陛下若是真能因着妾身少上几回朝,少见几回大臣,妾身哪怕是担个妖后,担个蛊惑君王的名声又如何?

    可这么多年了,哪日有过?即便是累了病了,在妾身的坤宁宫休息着,那些大臣递牌子请见时,您还不是起身接见,您知道吗,每次那个时候,妾身的心里便是格外的难受,陛下……”

    “唉!”

    朱佑樘温柔地抚着张皇后的纤手,轻叹道:“朝中的政事朕能不操心?为了祖宗社稷,也为了朕和皇后的太子,朕也不得不操心,想放下不去想?做不到啊。朕只望百年之后,能给照儿留下一个平稳的江山,也不枉朕当了一世皇帝,当了照儿的父亲!”

    张皇后心里明白,皇帝就是这么个人,可她也是不得不操心啊。

    “可您便是一刻也歇不得了吗?妾身不懂太多政事,但妾身也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您事事亲为?妾身可是听说了,有很多事,并不是必须要陛下您亲为……”

    “哦?皇后听何人所言?”

    朱佑樘笑了笑问道,似乎突然想起来一般,恍然道:“嗬,这个张长孺,和朕玩起了夫人战略了啊!”

    张皇后也不在意,道:“妾身确是听弟妹进宫说的,妾身还听说了,每日早朝,大臣们缺席的有半数之多,可陛下每日还要寅时起身,卯时赶到。

    若不是听她提起,这么多年妾身竟是毫不知情,陛下您就一直在糊弄我。您上这个早朝,只是因为大臣们希望陛下去的。若是真有急务要处置,妾身不敢多言,可哪会有那么多急务啊。”

    朱佑樘笑骂道:“你啊,少听张长孺说的,这小子,现如今就知道整日介说些蛊惑的话!”

    “陛下啊,妾身非是无知妇人,跟了您这么多年,妾身从未在陛下的政事上置喙。后宫不得干政,妾身懂得本分。

    但此事,已是关乎到陛下的身子,关乎到太子的父亲,妾身的夫君了,妾身如何能不理会?”

    “你啊!”

    朱佑樘听着张皇后的轻声泣语,又是感动,又有些难受。

    他轻轻把张皇后拉到了身前,手缓缓的抚过张皇后的脸颊,十几年过去了,皇后已脱去了青稚,多了分成熟和端庄,比以前看起来更美了,可他呢?

    朱佑樘轻叹道:“梓童,朕就是这个命啊!”

    “陛下,妾身是劝不了陛下了,可妾身只盼着陛下,顾惜着自个儿,想想照儿和妾身,您是我们的天!”

    “……”

    东暖阁内,帝后二人相拥细语,一时间充满了温馨。

    良久,张皇后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妾身今日听弟妹提起一事!”

    朱佑樘头皮一紧,佯怒道:“何事?这个张鹤龄,还要你递枕边风呢,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皇后哪会不了解朱佑樘,她白了一眼,道:“又不是要妾身给他吹风讨官要爵,正事他从不和妾身提。其实按妾身的想法,他不做这个官更好,整日被人弹劾,喊打喊杀的,做事也讨不到好!”

    朱佑樘笑道:“哈哈,还说不吹风呢,这不,要皇后你在朕跟前诉苦呢。也是,以前的事不说了,他有那份决断,算是把过去的事清了。可现在一做事,比别人难的多,他又是个真、直的性子,被人盯着便不足为奇了。

    不过,皇后你且放心,以前他无理之时朕都护他三分,如今他做正事了,只要有理,朕还会不护着他?他当了这个官才多少日子,因弹劾他挨骂挨罚的有多少人了?前番还有一个,死在了奉天殿外呢!”

    张皇后心中一紧,忙道:“死了人?”

    朱佑樘轻轻颔首道:“死了,朕也认为他该死,只是,死的早了点!”

    说着话,朱佑樘看皇后确实像是不知道,于是他把情况简单的给张皇后说了一遍。

    张皇后一听之下,柳眉顿时蹙起,怒气也是上来了,道:“确实该死,连妾身宫里的事都敢乱言,还说大弟和秋桐苟且……他置妾身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坤宁宫的事呢,真的太放肆了,大弟怎就不告诉我,宫里的人也不告诉我,此等事……”

    朱佑樘轻拍了拍皇后,安慰道:“事过去了,正如你所言,不好听,长孺他做的不错,外朝的这些破事,何需来烦扰你。你且放心,朕已是派陈准和何鼎清理宫中,此等事日后不会再发生了……”

    “清理宫中?何鼎!?”

    张皇后念叨两声之后,顿时状作恍然,眉头蹙起轻道:“难怪呢,弟妹前日来时还提过一嘴,当时我没太在意。妾身原还在想,怎就好好的要清理宫中内侍、侍卫。那个宦官,妾身当时也觉着有些眼熟,原来是何鼎,前番追打大弟、二弟的那个宦官,是陛下启用他清查宫中?”

    朱佑樘瞥了瞥张皇后的脸色,解释道:“皇后你罚了的人,朕哪会轻易启用,此番可是长孺举荐的,朕觉得长孺举荐的不错,因而才应了下来。”

    “大弟这……”

    张皇后轻念了念,现在的大弟让她有些有些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长孺他踏实了啊,人也长大了,你该觉得欣慰才是,朕如今对他也是满意的!”

    “妾身谢陛下对他们兄弟的爱护……”

    朱佑樘笑道:“皇后无需如此,他们是你的弟弟,也算是朕的弟弟,朕若是不爱护,谁爱护?”

    “陛下……”

    张皇后感动中,不过她马上想起了本该要说的事,于是道:“妾身听来的事还没说呢,如今这一想,妾身才知道了,原来跟清理宫中也有关呢。

    陛下,大弟说他查了东市的几家商行,其中有一家出了点问题,事本身不大,但可能牵扯宫中的一些事,让妾身留意着,可能的话也查一查!”

    朱佑樘问道:“何事!?”

    “药材,说是有家给宫中和太医署供应药材的商行,查出的药材有些问题。假的,劣质的皆有,他担心以前送到宫中的会不会也有问题……”

    朱佑樘眉头一蹙,郑重道:“有这等事?为何未曾报与朕?”

    张皇后解释道:“大弟说了,此事尚不确定,不太好大动干戈,若是禀报陛下,陛下身边人多,消息难免传出去便失了真。即便是查了,药材上的事,让谁查?无非是内监和太医署,但大弟觉得,内监不好说,太医署也不可信!”

    朱佑樘摇摇头,骂道:“长孺是觉得,朕的宫中无好人了!”

    “防患于未然嘛,药材可不是小事呢!”

    朱佑樘轻叹声,点头问道:“倒也考虑的有理!”

    朱佑樘也觉得,药材不是小事,而太医署的医官皆是世袭,一代代传下了,很多事盘根错节了,他也不敢断言可信。且,他甚至听出来张鹤龄的未尽之意,太医们有多少水平不得而知了啊!

    “传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