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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衙

    “坐吧,不用这么拘束!”

    寿宁伯府,前院偏厅。

    张鹤龄坐上了主位,望着何鼎,很随和手指了指下面的椅子,

    回到府中,张鹤龄径直去了后院,在夫人和丫环的服侍下,麻利的换上了他的大红蟒袍。接着便回到了前院接见这位徽商当家。

    因为稍后尚要出府去衙门,张鹤龄几乎没有耽搁,都无暇和夫人丫鬟温存,回府至今,时间用的冰不上。

    不过,对等候在此的何鼎而言,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府里的管事将他领来偏厅,接着便不管他了,茶也没上,叙话的更是无有。

    故此,原本在门前紧张、惊吓之后获准接见的兴奋和期待,也慢慢淡了去,反而比方才更紧张了些。

    马上便要和徽州商会隐隐视为对头的张鹤龄私下会面,他越想越感觉,摸不着路子。

    做商人,能做到他们这般地位的人,哪个不是善于应酬、八面玲珑之人。且官面上的交道,他们可谓是驾轻就熟。

    他的营生,和工部、户部甚至宫里内监皆多有往来,没点手段怎可能做到如今局面。

    盖因为,和那些官员公公们打交道,他能摸到他们的底,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说些好话,投其所好,便是永恒不变且极为有效的手段。

    而这位寿宁伯,实在让他有些不好分辨。

    徽州商会和寿宁伯之间的接触,有过几回了,从东市的货栈开始,到后来的大仓,再到后来收他们准入和管理银子,算起来,他们吃了不少亏。

    当时,他和其他的徽商代表皆是一样,心里对这位寿宁伯是愤恨的。

    可是,越是分析,特别是和户部交道越来越难之时,他理智的分析了一遍。

    他感觉,这位寿宁伯似乎是很复杂矛盾的一个人。

    查了他们的货,似乎还要逼着他们附从,摇旗呐喊。无果之后,本以为这位寿宁伯会给他们徽州商会找找麻烦。

    要知道,当时的情况,顺发赌场牵出了金风楼、正气堂,钟长奎折进去了。四海货栈,徽州货仓以及那些药材,林家的货栈掌柜也折进去了。

    这几桩事,皆是可以找他们的麻烦。找厉家的麻烦,找林家的麻烦,而这两家,正是徽商六大家之二,因此再牵扯徽州商会也丝毫不足为奇。

    虽然钟长奎和林家的人,厉家的和林家做过保证,这几人进去以后,该是不会胡乱开口。

    老实认罪认罚,牵扯不到他们?

    可没证据?

    那是笑话,自古以来,若是上位者认定之事,需要证据嘛?

    而这位寿宁伯是上位者吗?

    不管承认不承认,有着伯爵身份,且是极得当今皇帝恩宠的寿宁伯,绝对的上位者。

    当时他们徽州商会还因此紧张了一段时间,他们几家也皆有发动人脉未雨绸缪,因此还花了不少银子。

    可谁成想,似乎雷声大,雨点小,应该说,是毫无雨点。

    顺天府判下了,或流或绞,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似乎一切真的和他们丝毫无关一般。不得不让人心中既是庆幸,又是忐忑。

    随后月余时间里,依然未有动作,在他们交了准入银和管理银之后,这位寿宁伯还真正的给他们撑起了腰。

    连番举动,他们的忐忑也终于散了去。

    可要说对这位寿宁伯的感官变好,那不可能的,且种种之事,越发让他们对寿宁伯摸不着头脑。

    和官员打交道,越是让人摸不清的官儿,越是让人不放心。

    反倒是,前段时间他们努力去经营关系的那位侍郎老大人,要好琢磨的多了。

    不过,只有切在自己身上的,才知道痛,不同于徽州商会的其他人家,他何家,还有宋家,便是要被切肉的人家。

    他已经被切了一刀,他迫于压力,也报着希望,承受了这一刀。然后,今日轮到宋家了,当时在堂中,他抱着自己损失了,也多少有个陪着的心态,和商会的其他家一起施压宋轶。然而,宋轶不干了。

    反而要和商会要撕破脸的架势,逢迎寿宁伯?

    其后,宋轶的举动,给他心中打开了一扇窗。

    接着便是,他绕了些路,轻车简行的来到寿宁伯府门前,做了回失礼莽撞之事。

    若说在门前时,是因为那些气势威严的军士让他惊吓一下,但随后得到接见认可之后,他已是定下心了。

    可现在,偏厅里待了些时间,他脑子里琢磨要如何应对寿宁伯时,故往的那种不确定、摸不清的感觉越加强烈了。

    当张鹤龄换上那身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大红蟒袍来到偏厅之时,他一瞬间便是感觉压力重重袭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

    让他原本还准备存着的一点小九九,也彻底的消散殆尽。

    便是以往面对那位高居从一品的户部叶尚书时,也未曾有过这般感觉。

    他心中顿时了有了决定。

    何鼎小心翼翼的顺着张鹤龄的指引,坐在了非常靠下的官帽椅上,屁股只敢落了半个。

    “本伯时间有限,一会儿还要回衙门去,开门见山吧?”

    上首,张鹤龄淡淡开口道。

    何鼎一咕噜的站了起来,拱手揖道:“伯爷,草民冒昧前来伯府,实乃失礼,望请伯爷恕罪。草民亦实属无奈,若非迫不得已,怎敢叨扰伯爷!”

    “坐下说话!”

    张鹤龄淡淡笑笑,手压了压,见着何鼎再次小心坐下后,道:“本伯和商贾打过些交道,包括你们徽州商会的人,那位徐老爷子本伯也见过。本伯觉得,你们啊,都有一个毛病,都想将商人的那一套用在本伯的身上……”

    何鼎一瞬间冷汗渗了出来,赶忙道:“伯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可不敢在伯爷您跟前卖弄言语话术!”

    张鹤龄摆摆手:“好了,无需如此紧张,不管你是诚心也好,是卖弄也罢,说说你的迫不得已吧。”

    “伯爷容秉,大前日,草民应徽州商会所请,从我何家在京中的库中,调出了一批物资,接着在东城仓区,和他家做了置换。

    其实此次置换,我何家吃了亏,因为草民是用库中的正品材料置换了一批次货。草民之后有过查看,那些次货,与其说是次货,倒不如说是需报废之物更为合适。

    草民无奈,盖因为需要置换的对家,身份……也因为,对方说了,换去的物资,需要用在此次京中的赈灾所需。

    草民虽然心疼那些银子,但为朝廷的赈灾做份贡献,力所能及之处,草民也能应下。左右不过损失一些银两罢了。可……

    本来,换来的那些次货,草民的想法,能用的不多,与其放出,毁了商家信誉,倒不如认了损失,销毁了事。

    可就在前日,那批物资,又被人家调用了去。草民不明就里,但也只是一批不得用的物资,先前已是损失了,如今怎会在意那些不得用的。

    可出了一批之后,草民心中有些忐忑。故此,昨日草民派人探查了一番,结果……结果,那些不得用的东西……”

    张鹤龄眉头蹙了起来,飞速思索之下,他心中突然有了些明悟。

    “何当家的,你所言迫不得已,莫不是便是为了补回些损失,将次货卖了?如今次货应是见了光了,你又怕了?”

    何鼎赶忙又起了身,身子弯了下来,作揖道:“伯爷明鉴,从头至尾,宋家,无论是换货,还是后来货又被调用,未曾收过一两银子。”

    张鹤龄看着做躬身状的何鼎,问道:“那你可曾签订过任何置换或是征购的契约文书?”

    闻言,何鼎心中一颤,更加觉得这位伯爷深不可测了,一句话便问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何鼎声音有些干涩,回道:“回伯爷,置换时未曾,后来征购,有。且是按着市价略高一成的价格签署的契约。可草民敢向伯爷保证,草民从未想过用用这批次货来弥补损失……”

    “无需解释,本伯知道了!”

    张鹤龄彻底明白了,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何鼎的话,接着味道:“那里如今来本伯府上见本伯,是有何想法?”

    何鼎微微的抬了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张鹤龄,只见张鹤龄眼神带着深意,也正看着他。他赶忙又低下了头,道:“伯爷,草民不敢有想法,只是感觉此事心中忐忑,甚至觉得,草民之家或许会有倾覆之祸。故此,草民只想请伯爷为草民做主!”

    “做主?呵呵!”

    张鹤龄淡淡的笑了笑,接着站了起来,道:“暂且如此吧,本伯要去衙门了。你的事,本伯已是知道,且回家等着吧。”

    “伯爷,草民……”

    张鹤龄摆了摆手,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接着随从张清和张贤走了进来。

    “去备好车马吧,送老爷去兵马司衙门!”

    吩咐了启程准备之后,张鹤龄这才又望向了何鼎,道:“古人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本伯在东城为官几月,所作所为,尔等也是看着的。

    本伯也一直秉持着这一原则,即便是收尔等商家的银子,也是先办事,后收钱。之后还要为尔等保驾护航。

    故此,本伯想问你,你准备取何,予何?

    本伯也不怕告诉你,你所言之事,可大可小、可无,甚至还能变成不大不小的好事。但若是反之,如你猜测一般,倾覆之祸,近在眼前,一切皆在人为,皆在有人听,有人愿意听!”

    噗通一声,何鼎跪了下来,趴扶在地上,颤颤道:“草民恳请伯爷,为我宋家做主。宋家必结草衔环已报,日后但凡伯爷有命,宋家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呵呵!”

    张鹤龄轻轻的笑了笑,未曾回应。

    直到偏厅外随禀报马车已准备妥当,张鹤龄这才缓缓道:“起来吧!”

    何鼎缓缓的爬了起来,壮着胆子抬起了头,望向了张鹤龄,眼神中露出了满满都是坚定的神色。

    张鹤龄淡淡道:“行了,且回去吧。将你库中物资出库的账目理出来,保存好了。另外,你签的那份文契,也保存好了。等着本伯通知吧!”

    “草民遵命!”

    何鼎心中终于放松了一些。

    “本伯要去衙门了,你自便吧!”

    张鹤龄理了理衣襟,迈步出了偏厅,何鼎也赶忙跟上,微躬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直到府门外,府里的管事和随从已是在等着,几十名勇士营军士也是纷纷见礼。

    张鹤龄点头示意,在随从的随侍下,走到了马车之旁。

    正待要上马车之时,张鹤龄朝身后看去,只见何鼎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俨然一副跟班随从的模样。

    张鹤龄突然道:“何当家,替本伯先办件事儿吧!”

    何鼎赶忙郑重道:“伯爷您吩咐,无论何事,草民无有不从!”

    “无需如此郑重,小事!”

    张鹤龄笑笑道:“明日午时,本伯要宴请京中的一些勋贵亲爵,你去帮本伯至会宾楼定个雅间吧。”

    “呃,伯爷您放心,草民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

    “行,本伯走了!”

    马车在军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远远而去,何鼎直到目送着车队拐出胡同口,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收回了目光。

    “你啊,何当家的,日后可不能再如此莽撞,也就是咱们老爷亲和仁善,否则今日没你的好!”

    “正管事,是何某莽撞了,也给正管事添了麻烦,改日,何某必有心意,表达何某的歉意!”

    “别说这个,咱们府上不讲究这些。何当家的,若是要表达歉意,好好的为咱们老爷办事便好。”

    “何某谢正管事教诲!”

    “……”

    ……

    不提府前的张正和何鼎的叙话,张鹤龄乘着马车,一路不疾不徐的赶去了兵马司衙门。

    回到衙门之时,衙门口的守门兵士原本看着武装整齐的禁卫军到来,还紧张了下。

    留守衙门的兵丁们顿时一阵骚动,纷纷出了衙门,俨然一副要正面对峙的架势。

    好在,接着便看到张鹤龄下了马车,他们这才舒了口气。

    要知道,自从寿宁伯入住东城以来,他们兵马司和不少人干过呢,今日才刚和左哨营闹了一场。虽然没打起来,可也是冲突了。

    不过想想,倒是挺精彩的。让他们所有兵马司的兵丁,都突然有了点微妙的自豪。

    特别是当伯爷踱步过来,那些禁卫列队八字排开,一副恭敬先送的模样,他们心中更是有些热血涌动。

    “卑职恭迎伯爷回衙!”

    “小的们恭迎伯爷回衙!”

    先是兵丁头目一个,接着赶到衙前的兵丁辅员们呼啦啦的单膝下拜,齐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