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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何鼎

    宫门外。

    马车之旁,张鹤龄和何鼎正说着话,看起来二人说话间,气氛极为融洽和谐。

    若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两人关系好着呢。

    事实上,关系如何,至少对于跟着何鼎而来的勇士兵丁而言,他们是抱着确定态度的。

    那便是,定然不好。

    且他们之前甚至有些担心,怕自家的上司,别和这位寿宁伯再闹出不好来啊。

    若是闹起来,那他们这些跟着来的人就要尴尬了。

    好在,气氛不错,且他们从二人说话间也发现了,无论是寿宁伯还是何公公,都有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盖因为,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啊。

    几个月前,皇宫里,从谨身殿到奉天门,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

    要不是张家兄弟跑的快,说不得,那金瓜便要落在头上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家上司。

    后来何鼎的境遇他们便不知道了,但猜一猜,无非不是死便是发配。

    谁成想,一个多月前,峰回路转啊,这位他们感觉境况绝对不会好的何宦官,俨然摇身一变,成了何公公、何太监,当上了御马监提督太监。

    他们当时私下里可没少议论,都猜着,或许这位何公公是走了哪家的门路,终于入了陛下的法眼了。

    宫里能对皇帝有些影响的大太监们,无非便是司礼监掌印王岳王公公,或者司礼监秉笔兼御马监掌印的李荣李公公。

    再不,就是随在陛下跟前最多的陈准陈公公,大不了再加上东厂的范亨范公公和司礼监秉笔兼御用监掌印的箫敬箫公公。

    任他们想,也从未曾想过,原来,是寿宁伯。

    此刻,这些随队而来的勇士营禁卫们,肃然的立在一旁,可每个人的心里皆是格外的古怪,也格外的微妙。

    寿宁伯,皇后的亲弟弟,将皇宫当成自己家一般的国舅,刷新了他们所有的印象。

    若寿宁伯是如此,那或许……

    禁卫们皆是心思起伏,思绪翻飞,不过,对正在说话的张鹤龄和何鼎二人而言,军士们此时如何想显然不重要。

    若是张鹤龄知道他们心思涌动的想法,说不得还要欣慰一些。

    “国舅爷,您此番查案,要从何处查起?需要奴……我带着手下人如何办,您吩咐着,我好去做些准备……”

    寒暄之间,又叙了一会情,见着寿宁伯亲切不拿架子,直言前事不计,更没有施恩图报的意思。

    何鼎心里彻底定了,说话也放松了许多,不过,对张鹤龄的恭敬却无疑又多了许多。

    闻言,张鹤龄暗自满意,道:“准备倒是无需特别准备,此次查案,非是密查。不过,何公公,要麻烦你派人去一趟东厂!”

    “东厂?”

    “对,东厂!”

    张鹤龄点点头道:“此番陛下授命我主持查案,东厂和你们御马监,陛下皆是有过旨意,要为我协助。虽是陛下有旨,但我毕竟是锦衣卫,也是外廷之人,东厂那边倒是不好太过主动。便劳烦你跑一趟……”

    何鼎的脑子可不笨,张鹤龄一说完,他便心中有了思索。

    之前他还以为陛下只给御马监下了旨意,不曾想到,东厂也有。不过想想,东厂作为内廷情报和侦缉衙门,协助办案拿人,亦不足为奇。

    可,他接到陈准派人传来的陛下口谕之后,赶忙便整兵带人赶到了皇宫之外了。

    要知道,他接旨到整兵,再到皇宫之外,可也用了些时间呢。可同样接了陛下口谕的东厂,看起来却是不那么太积极啊。

    “国舅爷,去东厂之后,我该说什么?”

    “不用说太多!”闻言,张鹤龄笑了笑,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奏本,正是之前在乾清宫时,周经所上的奏本,里面皆是周经列出的名字。.五

    张鹤龄将奏本递向何鼎,道:“将此奏本交给东厂的范公公,让他调一下此奏本之上所有人的资料档案。我需要知道,奏本上的这些人,哪年哪科,为官履历,也包括他们如今在京中的情况,以及,他们老家如今的情况。”

    何鼎接过奏本,闻听张鹤龄的交待,他下意识打开了奏本,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心中顿时一惊,这人太多了吧。且,张鹤龄的意思,这是要彻底查个底儿掉啊。何鼎心中更惊了。

    他虽然是从小便是进了宫,之前在宫中的地位也不高,但即便是他,也知道,朝廷里有些默认的规则存在。

    比如说起哪个官员的情况,必然是家中几亩薄田,生活简朴甚至清苦,甚至,即便是哪家的府邸被抄了,也定然会是抄不出银子出来。

    这个“会”字才是关键的。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怎可能呢?

    除了少部分的那些翰林清流,余者,只要是当过实务官的人,怎可能清贫至此。

    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

    这十万银,说的可不是贪来的,横征暴敛而来的。

    是真正默认的合法内收入。

    可如今,看张鹤龄的意思,是要纠察到底,若是这一来,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何鼎念罢,斟酌道:“国舅爷,如此是否不妥?我一介阉人,家中也无亲朋故旧,孑然一身,倒也无甚了得。可国舅爷您……”

    “呵呵!”

    张鹤龄笑了笑,摇摇头道:“先替我去东厂问一问,具体如何,等有了消息再说吧!”

    何鼎怔了怔,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去一趟,会和范公公好好商量的。”

    “便劳烦你了!”

    “不麻烦,我奉旨为国舅爷协助,自然要做我应该做的事!”

    何鼎回了一句后,请示道:“那,让我手下的人随国舅爷先办事?对了,国舅爷,回头我从东厂回来,要去哪处与你汇合?”

    张鹤龄原本准备先去衙门,可此刻兵已过来了,他思忖后,道:“既是应旨出宫,你的人也到了,那查案便从此刻开始了。

    本伯回府一趟,把这身便服给换了,之后,本伯会回兵马司衙门见个商户,你回头便到东城兵马司来寻我吧!”

    换衣服?见商户?

    哦,是换上那身大红蟒袍了!

    何鼎闻言,心中会意,至于见商户,他便不关心了。

    何鼎领命告辞,和勇士营的领军把总交待了一声后,带着两名随身护卫,打马离去。

    看着何鼎远去,张鹤龄又吩咐了一声,接着登上马车。

    马车启动,在随从和一队勇士营兵丁的护送下,不疾不徐的往回府的路上而去。

    马车里,张鹤龄习惯性的回想了一番今日之事,直到回顾了一下他和何鼎见面之后的细节。

    想到何鼎,张鹤龄不由会心的笑了笑。

    这个何鼎,比他想象中的要灵醒一些,他方才吩咐,也只是点了点,看何鼎的样子,大概已是明白他的态度和想法了。

    不过,比起一般的宫内太监,何鼎要少了些油滑,且做事的态度,颇为端正。

    且对他不记前仇,又无意之间的推荐,颇为感恩,这样倒也好了。

    此番查案以及接着便要负责的赈济,勇士营身为禁军,比起他那些外派锦衣卫的手下们,行事也方便许多。

    没错,负责赈济。

    张鹤龄从领下查案之事时,已是将目前赈济的总领官排除出去了。

    ……

    京城的雪早已停了,天光逐渐放晴。

    阳光洒落大地,总算是给寒冷的京城,添了一分暖意。

    不过,雪灾所带来的影响,在朝廷不曾解决京中供给问题之前,显然无法淡去。

    马车一路从皇宫外回寿宁伯府的路上,张鹤龄偶尔也掀开车帘向外看看,时常能看见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带着些忧虑和焦急。

    张鹤龄心中明白,京中如今有些紧张,可此也非他一时能解决的,他也无心再看。

    一路无话,马车回到安宁坊后,降下速度,向着伯府缓缓而行。

    寿宁伯府门前。

    府里的前院管事,此时正站在府门前,他可不是知道老爷要回府而特意在门前等候的。

    盖因为,府门之前,一名中年男人带着个随从已是在府前缠了有些时候了。

    管事叫张正,也是张府的老人。

    早在张家出了太子妃之时,张峦便给家里的一些管事下人家生子们,改了名字。

    当然,能被改名的,定然是亲信之人。

    不过,从张鹤龄嗣爵之后,有些原本的老人慢慢失了地位,张正便是其中之一,从原本中院的管事,便成了前府门房管事。

    其实说起来,一般在大户人家,门房这边,也是较为重要的地方,可对以前的寿宁伯府而言,那便不是了。

    早之前的寿宁伯,那可谓是门可罗雀,主动上门,可没有几人。故此,这个门房管事的位置可见尴尬了。

    张正倒也踏实,毕竟是家生子,他也没有怨恨,做事依然是勤勤恳恳规规矩矩,甚至因为几年的门房管事当下来,还琢磨出了点门道。

    譬如,张鹤龄觉得他每次只要回府,无论是否派人回来传讯,到他回到府门之前时,府里定然已是有了迎接准备。

    这便是张正的门道之一,当然,迎来送往,接洽访客,那更是他驾轻就熟的事了。

    不过,今日,张正有些烦。

    “何当家的,你别在这里等着,实在碍事。”

    张正抬眼看了看胡同口的方向,接着转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不客气道。

    对面的人也不恼,反而陪着笑脸,道:“正管事,您别管我,我只站着,保证不妨碍您府上的进出。”

    从他说话便能看出,能称呼张正为正管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和张正打交道。

    “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张正不高兴道:“往日你来过府上几回,看你也是个识数的人,老夫对你也算客气吧?你打听打听,全京城,有几家如咱伯府这般客气的人家?”

    “是,是!寿宁伯家风严谨,您和齐管家还有那几位管事,那没的说,对咱这些草民庸人皆是客气。何某从未曾在别家遇到过,何某着实感叹!”

    “你既知是如此,那为何今日这般纠缠?老夫不是和你说了,我们老爷没有特别吩咐,你纠缠又有何用?你莫不是等着门前,要堵我们老爷吧,老夫告诉你,你若是真当这个恶客,别怪老夫……”

    “蹬噔噔噔!”

    来人依然赔着笑,听着张正要发狠的话,只是张正的狠话还未放出,胡同口马蹄声已是近了,且还有连串的沉重脚步声,只一听便是知道,来的人不少。

    稍顷,马车已是驶进胡同,张正见之,心中一紧,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也顾不上再发狠话,他吩咐家丁回府报讯,自己赶忙便是迎了上去。

    此时,马车已是停在了府门前,跟着马车而来的几十名武装整齐的兵丁,整齐划一的驻足列在了马车左右。

    接着,随从张清掀开车帘,张鹤龄从车内探身出来,下了马车。

    甫一下马车,张鹤龄便看到了管事张正迎了上来,且跟在张正身后不远,那应该是一主一仆二人。

    “老爷,您回来了,小的恭迎老爷回府!”

    张鹤龄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张正,不过,他的眼神却是越过了张正,看向了张正的身后。

    张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一见是这姓何的跟上了,顿时气恼,斥道:“何俅,你放肆!”

    “草民何俅见过寿宁伯,寿宁伯万福金安!”

    何俅慌忙的便是见礼,跟着就跪了下来。

    张正的训斥他倒是不害怕,如今他也明白了,外面虽然传寿宁伯嚣张跋扈,其做事也确实霸道,但家风和规矩,确实挺正,方才他和张正说的话,可不是奉承。

    且寿宁伯本人,他虽然未曾近身当面,但也不远不近的见过几回,人确实气势不凡,但也不属于那种特别狂暴的人。

    反而那份淡然,让人看着心安。

    此时的张鹤龄也是如此,他甚至感觉亲切随和,但张鹤龄身边的几十名士兵,从远远过来时,便给人一种压抑感。

    特别是方才张正训斥,那些兵丁们陡然间全用锐利的目光刺向他时,他吓的心脏都停了。

    也不怪他气弱胆寒,禁军的勇士营,虽是太监掌控的军队,但其素质可不差,不输于真正的京营精锐,甚至要更强些。

    张鹤龄笑了笑,摆摆手道:“起来吧,无须如此大礼!”

    见着何俅起身了,张鹤龄这才问向张正:“怎么回事?”

    张正赶忙解释道:“老爷,此人是徽州商会何家在京中的当家,此前也有几次来过府上拜见,不过,老爷您吩咐的……往日此人倒也识数,可今日,他却是不肯走了,这才到了现在,冲撞了老爷!”

    “何家?”

    张鹤龄闻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向何俅,问道:“何当家的,来本伯府前多久了?”

    “草民怎敢当寿宁伯如此称呼,草民名叫何俅,您直呼草民便可。”

    何俅偷瞥了张鹤龄一眼,见着似乎未曾动怒,心中定了定,道:“回寿宁伯,草民是午后过来的,已有一个多时辰了。草民唐突,请寿宁伯恕罪!”

    张鹤龄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几日来本伯府上拜会,是为何呢?”

    “草民,草民……”

    何俅看了看左右,似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有些糯糯的。

    张鹤龄笑了笑,看向张正,吩咐道:“张正,老爷我去换身衣服,你带这位何当家去偏厅等候……”

    “是,老爷!”

    “谢寿宁伯,谢伯爷……”

    何俅心中一喜,朝着已走向府门内的张鹤龄,连连拜谢。

    总算是等着了,也有了私下当面的机会,不枉来寿宁伯府门前磨了这么久。

    嘿,宋轶,知道你去兵马司衙门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俺老何大致也能猜到。

    可你没想到,俺老何先你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