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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正堂之内。

    刘景寅闻听张鹤龄之言,眼里满是惊愕。

    而张鹤龄只是淡淡道:“偌大的海运仓,粮米107万石,朝廷下旨赈济调粮,偏偏三日时间,赈济粮迟迟未曾拨下。那些所谓的调度、统筹,皆不可成为解释的理由。

    只凭这一条,刘员外,你认为,该不该拿?”

    张鹤龄也不和刘景寅说太多的细节,只是给出了这最简单的理由。

    刘景寅嘴张了张,也不知该是说拿的对,还是不对了。

    他奉命主持赈灾现场施粥建棚的差事,可窝棚未建几处,粮米又总言正在调度,可事实便是,迟迟未曾领到。

    工部、户部、侍郎、郎中,包括此地的韩员外郎。刘景寅在这几人面前,处处碰壁,好似所有人都不紧不慢,甚至赈灾全然是他一人之事一般。

    让他既痛恨,又憋屈。其实在他看来,这些人皆该抓。不说其他,慢待公事,渎职便已是大罪过。

    可即便是他觉得该,也不敢想象,这位寿宁伯会有这般大的动作,这里十几位大小官吏啊,一窝端,这真是够强硬的,且霸道。

    不对,该说是魄力,有悖于朝廷规则下的魄力。

    转念一想之间,刘景寅回想起早不久之前和张鹤龄说过的一些话,他又多了些感触,心中不由冒出了这个评价。

    “好了,先不说他们了!”

    张鹤龄也未等刘景寅评价,正了正面色,道:“刘员外,本伯奉陛下旨意办差,也算半个钦差,现在,本伯以钦使的身份,交办你一份差事,你可愿听命?”

    刘景寅心中一动,拱手道:“只要是为朝廷、百姓,但有所命,下官无有不从!”

    “好!”

    张鹤龄点头,接着起身,沉声道:“户部员外郎刘景寅听命!”

    “下官在!”

    “着刘景寅暂代海运仓库司一职,暂时主持海运仓仓储调度事宜,并着令尽速处理朝廷赈济粮下拨一事,此处差役尽皆归你调遣,另本伯派一旗锦衣卫随你左右,助你行事。

    若有人手不足,可代本伯遣锦衣卫传东城兵马司协助。本伯此番委你差事,只希望看到,于今日上夜之前,赈济灾民的现场,百姓处能见着粮食就位。且,无论多晚,今日必须让百姓们喝上一碗热粥。

    本伯问你,可敢领命!”

    刘景寅毫不犹豫:“下官领命,下官必不负朝廷和寿宁伯所托,今日必让百姓们喝上一碗热粥。如若不能,下官脱了这身官袍,悉听寿宁伯处置!”

    张鹤龄摆摆手:“承诺、保证,甚至军令状,本伯不需要。有没有这些,对你对本伯,皆无意义。本伯只希望看到结果……”

    “下官遵命!”

    刘景寅再次应了一声,接着想到什么,有些踟躇,道:“伯爷,若是户部那边,龚侍郎和钱郎中传令过来……下官毕竟是户部所属,且此番也是受命于赈灾总领的龚侍郎,下官不怕丢官,抗命亦无不可,但若是强顶,伯爷您委任于下官,难保沾上麻烦,不如……”

    “没有不如,你无需和旁人过多解释,无论谁来谁下令,你便直言,便说我张鹤龄持陛下金牌,强令你行事。余事无需你来操心……”

    张鹤龄摆了摆手,坚决道。

    见刘景寅似乎还有思索的样子,张鹤龄又道:“当前你只以赈灾为主,后续之事以及朝堂之事,皆有本伯处置,除非陛下降旨,余者无需顾忌。本伯也不怕担个祸乱朝廷秩序的名声。

    再者,那位钱郎中,本伯已派人去寻他了,至于,龚侍郎……总之,户部这边,你倒也不用担心,想来很快他们便顾不上你了!”

    “伯爷,您是要?”

    刘景寅惊诧,比之方才的惊愕,此时只有惊骇了。

    张鹤龄也不答话,只是摆了摆手,接着,他望向了宋轶,道:“宋家主,你既诚心协助朝廷,此番本伯便委你一事……”

    宋轶忙道:“请伯爷吩咐!”

    “你自家的粮米,安排好,便按本伯之前与你商议的法子来办。另外,,大批粮米调用,车马必不可少,再劳烦宋家主协助刘员外。此处或有不及,望宋家主能帮着解决一二。”

    “此是小事!”

    宋轶忙是应下,转头望向刘景寅,拱手一礼道:“刘员外,老朽宋轶,乃普通一商贾,大事老朽办不了,但一些车马人手倒也能勉强拿出一二。

    稍后老朽会安排家中筹备,刘员外若还有其他要求,但请吩咐!”

    刘景寅也是客气,回了一礼道:“宋家主客气,往日本官也听过宋家主的名号,若得你相助,本官心中便更有底了。接下来,待本官厘清此处,若有需要,便有劳宋家主了!”

    “好了,此处便交给你们了!”

    将此处交给了刘景寅,此间之事,赈灾之事,皆是简单,有粮有人,只要肯办,并不繁琐,张鹤龄也暂时放下了一分心事。

    他径直出了衙署,安排张海留守此处后,接着便带着何鼎留下的勇士营军士离开了海运仓。

    时已至傍晚,天愈见黑了下来,

    看了看时辰,张鹤龄手一挥,打马领着军士,向皇城内方向而去。

    ……

    夜色初笼,今日的京城,原本与往日并无不同。

    而随着勇士营军士、锦衣卫缇骑京中四出,顿时便打破了平常。

    京城、皇城,很多地方都涌入了军士,只见他们,甫一至,便前前后后围堵了坊间、街口。

    随后,军士们很有目的性的敲开了一些人家的府门,无论何时何地,总少不了好事者,如此阵仗,自是吸引了人群的关注。

    接着便只见,一个个以往让人仰望的人家,其家中的主人被请了出来。

    争执、呵斥、怒骂,皆是无效,一番骚动之后,那些主人家,便被军士们带离了府邸。

    甚至该说,是擒拿更为合适些。

    好事者不由心中惊诧,即便是再懵懂的人也意识到了,有大事要发生。

    敏感一些的人,更是在脑海中串出了一些线索。

    可没等他们细细回味,原本被骚动惊着的人们,陡然又被另一奇景所吸引。

    永定门、东直门,一辆辆车马从东城出来,车马上堆着一个个鼓囊囊的麻袋,向着此处而来。偶然从麻袋缝隙处还能看到麻袋里的一丝真容。

    是粮食!

    有大队的差役和军士护送,一路上还有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兵丁差役负责维护秩序,引领道路,让人只一看,便心中有了几分热切。

    几万灾民聚集京中,早已不算新闻,很多人甚至还知道,那些灾民们,这几日过的很凄苦。

    一般的人家也没资格去同情他们,盖因为,在如今的京中局势之下,他们自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想过,朝廷必然会有所作为,从几处灾民聚集的地方也看到了朝廷的动作。

    可三日时间,似乎效果不大,他们甚至有过物伤其类,为自家日后担忧的心理。

    可今日这般动作,让他们心中有了期切。

    京城很大,也很小,能让给人关心的消息自有人传,且传起来速度向来极快。

    就在各处拿人,且运送粮米的车马也络绎不绝穿梭在京中之时,各方消息很快的传到了京中各处。

    其中,有一骑,飞快的驰入皇城的一角,钻入了安邑坊。接着拐过两道胡同口,停在了一栋颇为繁华的府邸之前。

    骑士脸色有些焦急,甫一下马,快步奔到了府门前,咚咚咚的便急促的敲起了门。

    门房听到声响,很不爽的打开了耳门,本要张口就骂,结果定睛一看,是自家老爷的下属,且是常来府上老爷有过特别交待的那种亲信下属,他也只能暗自按捺下去,客气的上前招呼了。

    交谈两句之后,门房打开侧门,跟着便领着来人,进了府内。

    府内,中院偏厅。

    此间主家,户部侍郎龚成,正和他的幕僚黄昱低声的商量着什么。

    且似乎,在自家之中,面对亲信幕僚,龚成的脸色也并不和缓,看起来,商量的东西,龚成并不满意。

    龚成望向黄昱,沉着脸道:“只能如此?”

    黄昱状似无奈的点点头,轻叹道:“明公,皇帝已是下旨,那位寿宁伯业已动手,开工便没有回头箭了,无论出于何种考虑,想那张鹤龄若未办出个看的过去的结果,显然无法善了。

    且今日,是张鹤龄亲自带人去的海运仓,拿出了御赐金牌,其意义更不一样了。其后,非是涉及朝堂根本的原则大事,无人会挡,也无人敢挡。

    且此番,他所带的人马,也皆是御马监禁军和东城锦衣卫的人,旁处插不进去,即便想做点甚事亦是难了。

    与其坐等他层层发难,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断尾求生?以退为进?”

    龚成脸色更不好看了,咬着牙吐出了几个人。

    黄昱默然,但意思已是明显。

    龚成狠狠道:“老夫不信,也不需要,老夫为官二十余载,同年友朋遍布朝野,老夫更是科举正途,进士出身,如今官居三品,代表了朝堂文臣的尊严,老夫便不信,只这点小事,能怎样?”

    黄昱依然建议道:“明公,此前的事学生已是安排好了,其实,只需您稍主动一些……”

    “咚咚咚!”

    就在黄昱再劝之时,偏厅的门被敲响了,本就有些烦躁的龚成,顿时怒色再增,喝骂道:“是哪个混账,老夫已有交待,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老爷,是钱郎中,钱郎中到府……”

    “侍郎大人,是下官啊,钱文真,有紧急之事……”

    听到是钱文真的声音,龚成脸黑的要滴出水了。

    搞甚的东西,让人直接进了府,甚至直接领到了他会客的偏厅门前了,成何体统。

    他气恼非常,不过,他大概是忘了,他往常可是给府上的人有过交待的。

    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亲信下属,为表示他的亲和,表示他的看重,他说过,只要他在府上,且钱文真有急事,可直接进得府来。

    往日钱文真倒也很少直接被人领进来,他也未曾太过在意,可今日,却有了此一出。

    在他如今并不太想见钱文真的时候,钱文真却被门房领进来了,他想找个借口不在府上都不行。

    龚成就待下令,让钱文真离开,黄昱眉头微蹙,低声向龚成道:“明公,依学生看,便见一见吧,正好明公可向他交待几句。钱郎中是此番最为合适的人选,在结果未定之前,明公您……”

    龚成明白黄昱的意思了,不能伤了钱文真的心嘛,甚至还要给他定定心。

    道理他自然明白,可他就是不舒服。

    上司上司压他,外戚外戚折腾,连为他做事的下属都冲到他门前了。

    怎就这么不舒心呢。

    龚成轻呼一口气,勉强的定了定心绪,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甫一打开,钱文真便以有违他体型的速度,冲到了龚成的身前,方才在府门前脸上所表现的急色少了,多了些慌张。

    接着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大人,出事了,下官可能再也无法侍奉老大人身前……”

    钱文真眼眶含泪,好一副凄厉且无助的模样。

    龚成一阵暗恼,斥道:“起来,像什么样子,天塌了?!”

    黄昱也是轻声唤道:“钱郎中,起来说话吧,有明公在,天塌不下来!”

    钱文真缓缓爬了起来,脸上依然是一副慌张无助,惨声道:“下官惶恐,皆因海运仓被张鹤龄带人封了,海运仓库监司一应官员皆被张鹤龄指派那阉人派兵押去了顺天府……”

    “就为这事?你莫非以为老夫不知!?”

    龚成冷哼了一声,喝道:“张鹤龄持御赐金牌,打着陛下的旗号胡乱作为,此事老夫明日早朝自会向陛下奏明。

    左右不过一夜,你便这般急急忙忙的弄这幅凄苦的样子来老夫府上?你要作甚?海运仓有无问题,不是他张鹤龄随便抓人便能定下的,即便有事,又能跟你钱郎中扯上多少关系?”

    “下官……下官领了您的命令,负责调度赈灾粮米……”

    “住口!”

    龚成陡然爆喝,钱文真的话,让他脸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