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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问路

    符印与长枪交错,一个来的急,一个去的凶,水火不相容!!

    阿丙先受其害,那符印玄而又玄,贴身即融,似水一般,毫无阻碍的便进入腹中,还没等到阿丙仔细端详,接踵而来便是由内而外的剧痛,这疼痛快速向四肢蔓延,游走一圈后随同带走是全身的精血!

    豆大的汗水从阿丙脸颊滴落,一种无力感,由心而生,这是自阿丙长大以来从未有过的虚弱,如今却只能咬牙苦撑,一副皮囊左右摇摆,似随时都可以倒下……只有空中长枪在目送下决然奔去!

    那老道或许在之前施展一系列妖术,承受了极大的负荷,眼下无论反应和灵敏都迟钝了许多,眼看长枪来临,竟不能避!

    长枪一路势如长虹,直刺心窝!且余力不减,直接把那老道锭在樱花树下!!!

    “看你如何不死!”性命攸关,阿丙在一旁忍不住嘶吼。

    两者皆伤,老者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狰狞,眼神似有不甘,死死地盯着阿丙。一声长啸,双手扣住长枪,居然想凭一己之力,生生拔出!

    难奈事与愿违,旧创尚未完全愈合,如今又添新伤。纵使那妖术神秘莫测,在几经反复之下,也难有回天之力,伴随着无数甲虫从道袍内四散逃开,渐渐没了气息……

    阿丙看了看遁去的甲虫,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了然,所谓伤口愈合定跟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人已亡,此事也不再多想……

    今日一战,斗的惨烈,没有胜者,尤其符印还在腹中,随着时间过去,也越加严重,如此一来,怕撑不了几日。

    “李…言……”

    不知是何处的呼唤,让阿丙为之一愣,此时本不该有的回忆却强行拉到了数年前,那个在屋檐下的少年。

    “阿婆,阿婆,我的父母在哪里?我的名字是他们起的吗?”

    “是阿婆给你起的,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

    阿婆曾经溺爱的眼神,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回过思绪,能在此地叫出自己名字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阿丙颤颤巍巍的走过去,曾经那个无恶不作,嗜杀成性的小阎罗,到了现在,变成了一个垂死的老人,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少了一些凶像,多了几分可怜……

    “你答应的做不到,那么剩下的路就由我自己来选……”

    阿丙斩钉截铁的说下最后一句话,内心立刻有了决断!不再理会生死边缘的小阎罗,提刀上马,忍着腹中剧痛来到世子面前,四目相对。

    “敢问殿下,能否放属下离去。”

    “为何?”

    “属下已是将死之人,留也无用。”

    “那你可知?死人有时候要比活人更有用。”

    世子言语轻薄怪吝,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不错,但试问有谁?可以命令一个死人!”

    甘做牛马这几年,阿丙也曾料想过会有今日,可意外往往猝不及防。阿丙在赌,赌一个短暂的未来。

    宁愿横尸街头,也决不在鸟笼里苟延残喘!更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让阿婆看到自己这番模样。

    只见那世子脸色阴晴不定,所有人的死在他眼里都如同草芥,但阿丙之事仿佛又超出预料,似乎在衡量利弊,迟迟不肯开口。

    迟则生变,阿丙已没有了耐心,何况这世子向来心机深沉,行事难测,眼下更不想过多废话!

    唯有催马、踏前蹄!步步紧逼!!!

    “够了!你走吧,汝等与方亥一同战死,世间再无阿丙!”世子愤然起身,大袖一挥!

    要的就是这句话!目地达到,阿丙引马侧身,不愿再多看一眼,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没有留恋,没有不舍,唯一能闪烁在脑海里的只有阿婆的身影。

    亲情和自由之间总是两难,但又不得不选,这是一条不归路,至死方休!

    风驰电挚,只有一声长啸回荡在天地间……

    “阿丙已死。再无笼中雁!!!”

    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一路马不停蹄。撞山过山,遇水涉水,也不知行了多久,行到了何处,一口鲜血终按耐不住,随即喷出。

    李言弯腰半俯在马背之上,双眼迷离,摇摇欲坠。许是出现了幻觉一般,依稀听到一首童谣从山林中传来,忽近忽远,难以捉摸。

    “云雾间,

    断桥边,

    一座墓碑拦神仙。

    脚踏天梯,

    清泉做伴,

    一人三山别有洞天。”

    声音回荡间…但见一妇人背着竹筐,身前跟着一名六七岁的孩童正徐徐走来。那孩童手握香草,一步一小跳,漫不经心的正哼唱这歌谣……在看到李言后随之一顿,又自顾自的哼起来:

    “三缺五弊若不惧,

    鸡犬也能同升天!”

    “世间当真能有如此圣境…?”李言苦笑摇头喃喃。

    “有啊有啊,就在…”孩童正欲说出,被一声低喝打断。

    “公子莫怪,小儿年少不懂事,胡言乱语。”妇人摸了摸孩子的头,急忙解释。

    “童言无忌,岂有怪罪之理。”李言听罢一笑了之。

    “这荒山野岭,不知公子要去向何处?”妇人似看出了李言的异样,不禁开口问道。

    回答妇人的是李言一脸的迷茫,“实不相瞒,在下患有不治之症,眼前时日无多,至于去处?岂敢空谈啊……”话说到这,反而有了几分释然。

    “如此一说,若公子真无去处,不如……”妇人搓手顿足,仿佛有些话,自己也真假难辨。

    “夫人但说无妨!”

    “此处向南,有座山,名为北胡山。传闻山中有仙,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人能说个明白。公子可去碰碰运气,或许有一线生机。”

    “多谢妇人相告,命由天定,若真有此机缘,死也无憾了!”

    李言连连道谢,眼中有了一丝神采,刻不容缓,催马又往南而去!

    北胡山。

    顾名思义,只是听老一辈讲,当年蛮人来犯,行到此山时突然雾气弥漫,一时方向难辨,恰巧有一老翁路过,询问过后,老翁朝北故意错指了方向,如此,山下百姓才幸免于难,所以命名为‘北胡山’。至于神仙一事,却不得而知了……

    山脚下,一座座小木屋依次排开,形成了不大不小的村落,来往路人大多手持长矛、袒胸露乳,一身粗布麻衣,显露出了此地民风的彪悍。

    不知是人引马儿走,还是马背人儿行,一人一骑缓缓而来。

    李言日夜不停,一路问询,终到此山,四处打量了一番,不再停留,正欲直上…

    “小哥!哪里去?时辰还早那!”但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赶来,一手示意李言停下,另一手紧捂着裸露在外滚圆的肚子,讪笑道。

    李言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想必小哥也是为了北胡山神仙而来,可近些年,不知怎的,此山突然起了雾瘴。若现在前去,十死无生,何不等瘴气稀薄了些,再做打算。”

    肥胖少年也不避生,眯着一双门缝眼说的头头是道。

    眼看李言不为所动,又道:“你看!不止你一人,都在等着哪……”

    方才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倒没注意一些细微之处。眼前随着肥胖少年所指,才发现确有几人穿着打扮与本地住民格格不入。

    瘫坐在路边的,一副书生模样,不知道是否因名落孙山,从而瘫坐在地,目光呆滞;还有一人不知生平又遭受了什么大难,一壶烈酒自饮自酌,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痛哭流涕……

    形形色色,坐卧七八人,不胜枚举。人间沧桑,何需亲历,一小小山村,便看尽世间百态…

    时不待我,黄泉边,岂敢安坐!

    李言不愿再做耽搁,只能胡乱搪塞了几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能被这雾瘴左右。志不坚,意不决,就算有此仙缘又能如何?”

    说罢,不等眼前这少年开口,纵马前去!

    一句话脱口而出,在众人眼里却好似掀起了万重浪一般,此刻有了比较之心,纷纷直奔北胡山而去!那肥胖少年也不例外,咬牙一拍大腿!紧跟其后……

    山中树高林深,瘴气浓厚,能见度不过数丈之远。飘落的黄叶与泥泞的地面混杂在一起,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不知何种动物的尸体,传来阵阵恶臭,哪有半分仙境的模样?

    “倒真如那少年所说。回头太难,就不知我这马儿能撑到什么时候。”

    山路崎岖,身无缚鸡之力。一路到此,李言自知若徒步前行,万万过不了此山。

    正当为难之际,背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哥,等等我!”

    一行七八人,早已走散,不曾想又遇到这肥胖少年。

    “小哥且慢,此间我断断续续来过数次,虽大多半路折返,却也对此山略知一二。若小哥不嫌弃,在下想一同前往,多个人多份照应。”

    “哦?如此也好,那便有劳了……”李言逢难,自然满口答应。

    二人结伴相走,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果然随着少年的指引,道路平坦了许多。

    “敢问小哥,究竟何难?能有此大决心?”少年抬头开口,终提起了禁忌之事。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非一言一语能说的清……”李言心有顾忌,摇头不愿细说。

    肥胖少年‘哦’了一声,也便不多问,随后竟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事来。

    “三缺独犯贫。家有老母,久治不愈,无奈之下,这才屡次涉险,以求逆天改命。世间烦恼,不知这仙人可有体会……”话说到这,少年也是满脸惆怅。

    李言有心宽慰,到了此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正欲错开话题,却见少年已经俯卧在地上。

    面色蜡黄,冷汗如雨,口中连连作呕,显然是受了瘴气!

    “小哥,在下只怕不能再前行了。许是我没有这机缘,数次来数次返,凡人之躯,焉得能过…”

    说罢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当下猛然看向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