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阶下之囚
关大牢里并不好受，房间潮湿阴暗，仅一个小天窗能透出些许光亮，白天那光亮就像通向天堂的阶梯一样，烟雾缭绕。
这里有会咬人的硕鼠还有巴掌大的蟑螂以及密密麻麻的跳蚤。平城的犯人并不多，所以林司禾一来，寂寞了许久的小动物们便蜂拥而至。
也因为犯人不多，林司禾排到了好些的牢房。但也仅仅是多了些许干草。林司禾抱腿坐在干草上，缩成一团，老鼠们在她脚边打架。
入夜，她的牢房里连灯都没有，月光透进来影影绰绰，猫头鹰叫的咕咕，分外渗人，她吓得不敢睁眼睛，战战兢兢地过了前半夜。
突然，就听到脚步声来，牢狱里人本来就少，这么深夜怎么可能还有人走动？林司禾本能地觉得肯定是狱中冤魂来索命，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接着是一阵锁链的声音，牢门开了。
她听有人喊：“林司禾。”
就是这一声，让林司禾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的她忍不住高声尖叫：“啊！”
一只手准确地拽住她的手腕。
林司禾怕得拼命乱打，可渐渐的她发现打到的触感有些不对，手下光滑细腻，分明是上好的缎子。
她缓缓睁眼，裴越把灯高高举着站在她面前，生怕她乱打到灯火上。
“裴大人？裴大人！”林司禾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满心委屈顷刻就如洪水爆发泣不成声。
裴越见她冷静下来，这才把灯放低，最后放在一旁的青石台上，说了句：“我有话问你。”
县老爷发话，林司禾连忙止住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裴越，但见他衣襟上几个黑手印，不免有些惭愧：“裴大人，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呀？”
裴越可真不敢还手。
对于林司禾这只手他一直有些愧疚，他顺便捏了捏她的脉搏，问了句：“你手怎么样？”
林司禾脑子已经被吓懵了：“什么怎么样？”
倒是门外有个衙役禀报道：“堂尊，要不要属下把张师爷叫来做笔录？”
裴越放开林司禾，摆手：“不必了，你在外面等我。”
“是。”衙役把门钥匙挂在门上便离开了。
见人一走，林司禾连忙道：“裴大人，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
林司禾难以置信：“你知道？”
裴越答：“所以我才来问你话，这并非是审问，而是问话，你明白吗？”
林司禾这才反应过来，眼泪挂在眼睑下，怔怔地看着他：“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裴越回答：“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在查清案情，换做任何人我也会这样。”
林司禾问：“那大人您怎么确定我没有杀人？那万一我要是……”
裴越看了一眼她纤瘦的手腕和肩膀，答：“凭你的力气怎么可能用护甲杀得了刘永寿，他就算受了伤卧床，也是个四十岁正直壮年的男人。你的力气，我是知道的。”
她这身脆骨头他也是知道的。
林司禾却有些犹豫，故意试探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是狐妖？”
裴越想都没想：“这世间没有狐妖。”
林司禾感激看着他：“我就知道，大人是明白的人。除了你他们都不相信我。”
裴越对她试探的小把戏一点不计较，反而解释道：“这也是我将你收监的原因，我要是让你回去，他们肯定会找你泄私愤，至少在牢里安全。”
想来，裴越也大不了自己几岁，但他眼里透出的冷静与睿智却是林司禾难以企及且由衷折服的。
同样是人，参差太多。
林司禾再蠢也知连忙表态：“大人，我现在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裴越点头：“那你如实告诉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司禾仔细回想：“我没觉得哪有异常。就是昨晚上，我明明在家睡下，可我爹娘却说是半夜打着火把在田埂上把我找回来的，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出去，又是怎么去的村长家里。”
“你这个癔症是何时开始的？”裴越提示。
林司禾摇头：“大人，我没有癔症！我只是这几日才开始做长梦。大约是从前几日听小柳儿说狐妖的故事开始，之后总会时不时想起，然后做噩梦。”
“说来我听听。”
“小柳儿说，这个指甲是古时候祖辈杀了狐妖，剁的狐妖的指甲，戴了要被狐妖附体，还说狐妖专门挖开肚子，吃人肝脏。”
裴越又问：“可找过郎中看过？”
“找了，是徐郎中，他说我没事就是脾胃有些虚寒，吃食没吃好，所以精神不佳，要调养。”林司禾说着又补充道，“说起来，我最近几天老是恶心的厉害，想吐。”
裴越疑惑：“恶心想吐？还有其他症状吗？”
看着裴越的神色，林司禾连忙摆手：“大人，你别误会，我待字闺中，我没有……”
裴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的户籍。”
林司禾佩服至极：“怎么这么小的事都记着，大人你过目不忘的吗？”
裴越没有过多纠结：“算是吧。”
“难怪你能考状元，大人，你真厉害。”
裴越却提醒她：“大难临头了，在牢里还有心思夸别人，说正事。”
林司禾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大人在，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我相信大人。”
裴越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句话是给自己戴高帽灌迷魂汤，还是真心实意的。
但都没用。
该是她的罪过他一定会追究，不该她的罪责他也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裴越又道：“你再将做噩梦以来，每日具体行程干了些什么仔细地告诉我。”
……
裴越出来的时候已经子时末了，他将灯台留在了牢房里，自己摸黑出来的。
李班头见他出来连忙提着灯迎上去，见他一直挠手臂，关切地问：“堂尊，您手臂怎么了？”
裴越抬起手臂，掀开衣袖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李班头一瞧顿时明了，连忙往门口的小柜子里拿了一包药粉递给裴越：“堂尊，属下给您拿包药，抹抹就好了，这里面就是跳蚤多，您受罪了。”
裴越接过回头往牢里看了一眼，吩咐道：“也往里边撒点药杀杀虫，这跳蚤简直要吃人。”
李班头笑答：“堂尊，能进去的都是罪有应得，我们费那劲干嘛呀，撒药得花县里的银子呢。”
裴越上下看了他一眼，问：“犯人也是人，再说，守牢的兄弟不进去了？你平时不进去巡视？”
尤其是这最后一问，李班头立刻没了话反驳，连忙点头：“属下遵命，谢堂尊体谅我们。”
“还有。”裴越把那包药交回他手里，“去拿给里面的林司禾。”
李班头接过药，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小声问裴越：“堂尊，您打算何时处置这人犯呀？”
“处置？”裴越看了他一眼，“大昭自有律法规定，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这，李班头嘿嘿一笑：“堂尊，别怪小的多嘴，您瞧着那林司禾模样如何？”
这里有会咬人的硕鼠还有巴掌大的蟑螂以及密密麻麻的跳蚤。平城的犯人并不多，所以林司禾一来，寂寞了许久的小动物们便蜂拥而至。
也因为犯人不多，林司禾排到了好些的牢房。但也仅仅是多了些许干草。林司禾抱腿坐在干草上，缩成一团，老鼠们在她脚边打架。
入夜，她的牢房里连灯都没有，月光透进来影影绰绰，猫头鹰叫的咕咕，分外渗人，她吓得不敢睁眼睛，战战兢兢地过了前半夜。
突然，就听到脚步声来，牢狱里人本来就少，这么深夜怎么可能还有人走动？林司禾本能地觉得肯定是狱中冤魂来索命，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接着是一阵锁链的声音，牢门开了。
她听有人喊：“林司禾。”
就是这一声，让林司禾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的她忍不住高声尖叫：“啊！”
一只手准确地拽住她的手腕。
林司禾怕得拼命乱打，可渐渐的她发现打到的触感有些不对，手下光滑细腻，分明是上好的缎子。
她缓缓睁眼，裴越把灯高高举着站在她面前，生怕她乱打到灯火上。
“裴大人？裴大人！”林司禾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满心委屈顷刻就如洪水爆发泣不成声。
裴越见她冷静下来，这才把灯放低，最后放在一旁的青石台上，说了句：“我有话问你。”
县老爷发话，林司禾连忙止住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裴越，但见他衣襟上几个黑手印，不免有些惭愧：“裴大人，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呀？”
裴越可真不敢还手。
对于林司禾这只手他一直有些愧疚，他顺便捏了捏她的脉搏，问了句：“你手怎么样？”
林司禾脑子已经被吓懵了：“什么怎么样？”
倒是门外有个衙役禀报道：“堂尊，要不要属下把张师爷叫来做笔录？”
裴越放开林司禾，摆手：“不必了，你在外面等我。”
“是。”衙役把门钥匙挂在门上便离开了。
见人一走，林司禾连忙道：“裴大人，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
林司禾难以置信：“你知道？”
裴越答：“所以我才来问你话，这并非是审问，而是问话，你明白吗？”
林司禾这才反应过来，眼泪挂在眼睑下，怔怔地看着他：“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裴越回答：“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在查清案情，换做任何人我也会这样。”
林司禾问：“那大人您怎么确定我没有杀人？那万一我要是……”
裴越看了一眼她纤瘦的手腕和肩膀，答：“凭你的力气怎么可能用护甲杀得了刘永寿，他就算受了伤卧床，也是个四十岁正直壮年的男人。你的力气，我是知道的。”
她这身脆骨头他也是知道的。
林司禾却有些犹豫，故意试探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是狐妖？”
裴越想都没想：“这世间没有狐妖。”
林司禾感激看着他：“我就知道，大人是明白的人。除了你他们都不相信我。”
裴越对她试探的小把戏一点不计较，反而解释道：“这也是我将你收监的原因，我要是让你回去，他们肯定会找你泄私愤，至少在牢里安全。”
想来，裴越也大不了自己几岁，但他眼里透出的冷静与睿智却是林司禾难以企及且由衷折服的。
同样是人，参差太多。
林司禾再蠢也知连忙表态：“大人，我现在相信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裴越点头：“那你如实告诉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林司禾仔细回想：“我没觉得哪有异常。就是昨晚上，我明明在家睡下，可我爹娘却说是半夜打着火把在田埂上把我找回来的，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出去，又是怎么去的村长家里。”
“你这个癔症是何时开始的？”裴越提示。
林司禾摇头：“大人，我没有癔症！我只是这几日才开始做长梦。大约是从前几日听小柳儿说狐妖的故事开始，之后总会时不时想起，然后做噩梦。”
“说来我听听。”
“小柳儿说，这个指甲是古时候祖辈杀了狐妖，剁的狐妖的指甲，戴了要被狐妖附体，还说狐妖专门挖开肚子，吃人肝脏。”
裴越又问：“可找过郎中看过？”
“找了，是徐郎中，他说我没事就是脾胃有些虚寒，吃食没吃好，所以精神不佳，要调养。”林司禾说着又补充道，“说起来，我最近几天老是恶心的厉害，想吐。”
裴越疑惑：“恶心想吐？还有其他症状吗？”
看着裴越的神色，林司禾连忙摆手：“大人，你别误会，我待字闺中，我没有……”
裴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的户籍。”
林司禾佩服至极：“怎么这么小的事都记着，大人你过目不忘的吗？”
裴越没有过多纠结：“算是吧。”
“难怪你能考状元，大人，你真厉害。”
裴越却提醒她：“大难临头了，在牢里还有心思夸别人，说正事。”
林司禾点头，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大人在，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我相信大人。”
裴越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句话是给自己戴高帽灌迷魂汤，还是真心实意的。
但都没用。
该是她的罪过他一定会追究，不该她的罪责他也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裴越又道：“你再将做噩梦以来，每日具体行程干了些什么仔细地告诉我。”
……
裴越出来的时候已经子时末了，他将灯台留在了牢房里，自己摸黑出来的。
李班头见他出来连忙提着灯迎上去，见他一直挠手臂，关切地问：“堂尊，您手臂怎么了？”
裴越抬起手臂，掀开衣袖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李班头一瞧顿时明了，连忙往门口的小柜子里拿了一包药粉递给裴越：“堂尊，属下给您拿包药，抹抹就好了，这里面就是跳蚤多，您受罪了。”
裴越接过回头往牢里看了一眼，吩咐道：“也往里边撒点药杀杀虫，这跳蚤简直要吃人。”
李班头笑答：“堂尊，能进去的都是罪有应得，我们费那劲干嘛呀，撒药得花县里的银子呢。”
裴越上下看了他一眼，问：“犯人也是人，再说，守牢的兄弟不进去了？你平时不进去巡视？”
尤其是这最后一问，李班头立刻没了话反驳，连忙点头：“属下遵命，谢堂尊体谅我们。”
“还有。”裴越把那包药交回他手里，“去拿给里面的林司禾。”
李班头接过药，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小声问裴越：“堂尊，您打算何时处置这人犯呀？”
“处置？”裴越看了他一眼，“大昭自有律法规定，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这，李班头嘿嘿一笑：“堂尊，别怪小的多嘴，您瞧着那林司禾模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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