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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隆武帝即位

    郑鸿逵见状也不气恼,笑道:“二位不肯回答,我替二位回答吧:弘光皇帝之所以急于正位,是因为谁来继统存在争议,若不抓紧时间正位,如何能够收服人心,杜绝后起?”

    所谓继统存在争议,是说崇祯帝死后,按血脉亲疏来论,福王朱由崧应为第一顺位继位人,但东林党人却以立贤为名,主张拥立潞王朱常淓,史可法则主张拥立血脉比朱常淓更近、贤德比朱由崧更好的桂王朱常灜,若不是“江北四镇”的武力支持,朱由崧根本就当不了皇帝。

    这段历史谁都清楚,但能不能以史为鉴却跟学问没多大关系。

    郑鸿逵一个武科,学问是不太能提得起来的,但他的眼光却远远胜过了大儒黄道周和进士张肯堂,转向朱聿键,拱手正色说道:“有弘光皇帝的先例在,殿下应该早正大位,布告天下,以防有人窥觊神器,否则难免引起宗室争立,诚非社稷之福!”

    一言既出,包括郑芝龙在内,众臣都是暗叫惭愧,苏观生抓住机会,急忙说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殿下应当尽早御极,以防生变!”

    他们谁也不想把拥立之功拱手让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于是迅速达成共识,纷纷回家写劝进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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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闰六月二十七日,朱聿键即皇帝位,颁诏天下:以福州为行在,改称福京,以布政司为行宫,改福州府为天兴府,从本年七月初一日起,改元隆武,遥上弘光帝尊号曰“圣安皇帝”,改谥崇祯帝为“烈皇帝”,庙号“威宗”。

    随后,朱聿键大封百官:封三弟朱聿鐭为唐王、郑芝龙为平虏侯(后晋平国公)、郑鸿逵为定虏侯(后晋定国公)、郑芝龙从子郑彩为永胜伯,拜黄道周、苏观生等二十余人为大学士,以黄道周为首辅,张肯堂为吏部尚书,苏观生为礼部侍郎,其余官员各有安插。

    然后他又敕谕文武臣民,曰:“朕今痛念祖陵,痛惜百姓。狂虏污我宗庙,害我子民,淫掠剃头,如在水火。誓择于八月十八日午时(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朕亲统御营中军平虏侯郑芝龙、御营左先锋定虏侯郑鸿逵,统率六师,御驾亲征。尚赖文武臣民勇效智力、谋富才能,同报祖宗,以救百姓。有功者,朕必重报,再无食言。特谕。”

    皇帝要御驾亲征,郑芝龙心急如焚,急忙上表力谏不可,坚称出关北伐没有二十万大军万难成功,而以浙赣闽粤等省的赋税,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么多兵马,建议皇帝从长计议,不要急于求成。

    朱聿键览表不悦,终于忍耐不住,骂道:“八闽财富,多赖通洋。郑芝龙以赋税搪塞,实欲私饱自肥,枉费朕还一意维护于他,其心可诛!”

    在一旁伺候的司礼监宦官庞天寿闻言大惊,急忙进言道:“弘光朝外镇跋扈,尚属肌肤之疾,即使强如左良玉父子,亦有黄靖国(黄得功)可以制衡,可是郑氏兄弟近在肘腋,若有缓急,即令黄靖国复生,远水又岂能救得近火?何况当朝并无黄靖国?请爷爷制怒,缓缓图之,方为上策。”

    朱聿键闻言,沉默良久,叹息道:“国难思良将,板荡识诚臣。天不祐我大明,使朕受制于海贼,空有满腔抱负,却不得施展,为之奈何!”

    朱聿键此人空有抱负,其实跟他那个远房侄子崇祯帝差不多,并没有什么手段,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只能把谏章留中不发,悒悒不乐地回到后宫。

    皇后曾氏生性警敏,读书通文,有才能,凡兵马钱粮悉能记忆,人才贤否辨若列眉,见到朱聿键神情不豫,进前奉茶道:“陛下是经过风雨的人,虽然励精图治,一心恢复,却也不要刻己太深,以免伤了龙体。”

    朱聿键被囚凤阳时,被宦官石应诏索贿,不成后惨遭折磨,病苦几殆,全赖曾氏精心调护才得全命;曾氏又为朱聿键上疏鸣冤,引经据典,入情切理,虽未获宥,却也博得了许多同情,所以朱聿键对曾氏又爱又敬,有什么事也不瞒她,即使是朝政,也常常与她商量,闻言苦笑道:“这次却不是朕刻己太深。”

    “所为何事?”

    “还不是郑芝龙?”朱聿键把郑芝龙反对北伐的事学了一遍,叹息道:“朕如何就没有一个黄闯子(黄得功绰号)呢?”

    朱聿键愤恨不已,曾氏却笑道:“陛下莫非忘了路淮抚?”

    “啊呀,该死!”朱聿键闻言大叫,双目闪闪,满面红光,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羞愧的。

    所谓路淮抚是指漕运总督路振飞,为官耿直,不畏权贵,曾经拒建魏忠贤生祠,拂逆奸相温体仁;巡按福建时,遣郑芝龙、黄斌卿等人大破红夷(荷兰)和海盗联军;崇祯十六年(1643)秋,擢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给予高墙内的朱聿键特别关照,并上疏奏陈监吏凌虐宗室,石应诏因而伏诛;崇祯帝驾崩后,虽然拥兵十数万,手握福、潞等藩王,却以大局为重,放弃定策拥立之功,坚守淮扬,擒杀顺朝河南副使吕弼周、徐沛防御使武愫,击退淮镇制将军董学礼,粉碎了顺军南下的企图,是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却遭到马士英妒惮,去职闲居,如今不知所踪。

    “朕当特谕天下,”朱聿键说道:“能访致恩官路振飞来朝者,赏千金,赐五品衔在京为官。”

    “陛下圣明,”曾氏笑道:“可是查访需要时间,远水不解近渴,京中之事还要料理一二才好。”

    “该当如何料理?”

    “臣妾观郑氏兄弟,虽然同样傲慢少礼,但是郑芝龙更为桀骜,郑鸿逵则稍有温恂逢迎之意,恐怕并非同路之人,陛下不妨略示异同,以观其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