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风尘38】你有几两命？

    楚夫子眼皮子有多浅，大大出乎楚楚的意外。

    他把陆满的字墨挂在堂屋正中，手把茶嘴，对着画左晃右晃：“没想到，恭王是陆满的忘年交啊，原来他竟文韬武略才能盖世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楚尝了一口司马棣送来的茶，果然唇齿回甘，一比之下，往日喝的乡野茶水粗涩得简直能磨砺唇舌。

    “好茶，好茶。”楚夫子对着茶嘴喝了一口，看着女儿，意味深长地：“楚楚啊，一女不侍二夫，你…………”

    楚楚被一口茶水呛住，咳得泪流满面。

    倒把马小菊也引了过来：“楚楚，昨天那人是谁？昨夜，我还以为看到天神，两条腿就差磕下去了。”

    马小菊母女俩不知道楚楚的过往，楚家人只告诉她们，楚楚有事出门一段。但经过昨晚，她们能猜出，楚楚前些日子是跟那个男人走了。马小菊羡慕得流口水，那样威风的男人和娇美的楚楚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他就是恭王司马棣，6年前屠你们临樟城的那个。”楚楚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其实她心里还有点想叫人知道那个人就是司马棣。

    “恭王爷！”马小菊嘴巴张得可以塞个大鸭蛋。

    “恭王爷是长这样的？我们那里有很多人家挂恭王爷的像，像上都是这样的。”马小菊歪嘴斜眼地摆张牙舞爪样。

    楚楚笑起来，她觉得，那般画司马棣也挺传神，他虽然不丑，确也凶神恶煞。

    “楚楚，战争结束了，你要跟他一块回上京吧？”马小菊十分八卦地问。

    楚夫子也看了过来。

    这时，霍氏从院子墙角转出来，沉默地看着女儿，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阴冷。

    马小菊好奇刹不住，追问着：“楚楚，他有叫你跟他回去吧？他肯定舍不下你这样的美人儿。”

    楚楚紧抿着嘴，就怕漏出一句话来。

    一天里，好像人人都来逼问她这个事。

    屋里正难熬地静默，楚修远从外头跑进来，举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对楚楚说：“姐，姐姐，这是王爷送给我的，削铁如泥，他说，等我们去了上京，他还有很多好东西送给我。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跟王爷去上京？”

    男孩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耳光，粉白的脸上红了一块，他惊疑又委屈地看向母亲。

    霍氏阴冷的脸上渡上一层怒火，对着儿子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有几两命，敢去肖想那泼天的富贵。”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夫子惊疑，马小菊疑惑。

    楚修远带着哭气问：娘，你咋打我呢？

    霍氏手里的擀面杖往院里一掷：不打你满脑子泥糊着，给个梯子就当自个能上天，你是有那出身，还是有那本事，能到贵人堆里站住脚？怕要给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千辛万苦把你拉扯大，到头来竟是剐我心来的。

    楚楚蹭的一下，脸涨红了，双眸慢慢泛上泪水，呆立了一会儿，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知道母亲在指桑骂槐，这比兜头盖脸地骂她一顿更叫她难受。从小到大，母亲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第一回对她生气，便用这般阴狠的方式骂她。

    她有什么错？被司马棣抢走是她的错吗？跟他回上京，是她求来的吗？她又何尝肖想过他的富贵？

    她日子都过到这份上了，认命有错吗？

    楚楚坐在床上，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平生第一回，觉得母亲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智慧温柔。她甚至有一刻发着恨，若是司马棣这会儿来了，她什么都不顾便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