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风尘42】万箭穿心

    一夜无眠，楚楚看着窗外渐散的夜色，听到头遍鸡啼。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就觉得心里堵着，堵得脑子胀胀的，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忽然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秦长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姑娘，有乱兵冲到镇上，正往这边来了，你快出来，我们护你回军营。”

    楚楚蹭地跳下床，慌张地站在床边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抓起床边的棉袄子裹实了自己，打开门走出去。大家都起身了，跑到堂屋，只见外头集齐了卫兵。

    “我们已放暗号向军营求救了，现在往军营跑，只要见到援兵就安全了。”秦长生引着大伙出去。

    马车坐不了几个人，楚楚、霍氏、药婆子和楚修远挤进去，楚夫子和马小菊母女都随卫兵骑马。没走出多远，后面便有骑兵追上来。

    很快，外面就交上手，马车也被逼停了，掀开帘子一看，追兵一群一群地围上来。

    这队侍卫武艺高强，刀剑飞舞间，血肉翻飞。无奈敌我差距太大，一围人打退，一围过来一群，乌压压密不透风，乱兵一步步逼近。

    楚楚抓着母亲的手，全身发抖。忽然，马车一震，车头塌了下去。车帘子被人掀起，楚楚尖叫一声扑进霍氏怀中。

    声音传来，是秦长生：“楚姑娘，我们的马都不行了，你们快下来，我们护你们往山上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霍氏赶紧扶着女儿下了马车，卫兵们一边抵抗，一边往山上跑。

    追兵很快涌上来，紧追不舍。卫兵队伍不断在减少，每次追兵涌上来，就留几个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跑，没一会儿，追兵就踩着卫兵的尸体追上来。

    “我们分两路跑，你们两个带夫子他们往那边去，其他人跟着我带两位姑娘跑。”秦长生知道，后面的追兵主要是冲着两个女子来的，分开以后，其他的人会更安

    全，而他们也能集中力量护卫王爷的宠姬。

    两波人分开以后，楚楚跑得跌跌撞撞，裙角被勾得破碎不堪，脚底也传来阵阵疼痛。

    她实在跑不动，停下来捂着肚子，胸口堵得发痛，气喘不上来。

    秦长生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什么都顾不上了。

    “楚姑娘，得罪了。”他抓住她的手臂一甩，背起人来就往山上跑。

    马小菊跟在后面，越跑落得越后，不一会儿落入追兵群里。

    剩下的十来个卫兵们停下抵挡，只留秦长生背着楚楚往前跑。楚楚最后一次回头，看到马小菊和卫兵们被追兵团团围住，巨大的恐惧紧紧抓住她。

    当最后5个卫兵退回来时，楚楚的脑子忽然炸开了：“马小菊，小菊呢。”

    5个卫兵神情复杂地低下头，很快又跟着秦长生往山上跑。

    “你们救救她，杀了她也好啊。”楚楚心神俱焚。

    没有人理会她的哭喊，沉默地向山上跑。

    追兵很快又涌上来。楚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平日英气勃发的少年们一个个地成了血人，一个个地倒在面前。

    秦长生拦在她面前，舞着剑，一次次地把要冲上前的人打回去。

    血从他身上脸上飞溅开，他像个疯子一样嘶喊着。

    恐惧悲痛如巨浪撞击，楚楚只觉得头要裂了，她颤抖地抓住被击退到面前的秦长生：“秦长生，杀了我，快杀了我。”

    秦长生脸上完全被血糊住了，血红的双目盯着前面的天空，一道白光让他巅狂地笑起来：“王爷来了，王爷来了，快跑，快跑。”

    他发狠地推了她一把，女孩踉跄地倒到地上，身上手上的痛感让她起了一丝清明，她抬头一看，山巅就在几丈外。她立起身，发疯地往山巅上跑，手脚并用地往前

    爬，泪水像滂沱大雨在脸上肆意纵横，呼吸像混了沙，每一口都刺痛着。

    秦长生也倒下了，他用无比心痛的眼神看了她最后一眼。

    这个小姑娘，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把她奉若九天的仙女，不敢多看，不敢多想，不敢有一丝亵渎，

    却在今夜，看她在魔鬼堆中，无力护她周全。

    楚楚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恶徒，恶鬼般的面容，贪婪的眼神，狰狞的淫笑……

    越过群魔，她看到一队人远远地扑过来。

    她看不清，也许是司马棣来了，也许不是。

    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等不及了。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唇，一回身，纵下身后的山崖。

    司马棣转过山角的一瞬，脚被定住，全身僵硬。

    她跳崖了！

    就这样没了？

    他的小丫头，

    来他身边3个多月，

    给他人生极乐，

    让他活出人气。

    他想守她护她一生，与她生儿育女的时候，

    她竟死在他面前。

    带兵征战十年，司马棣第一次知道万箭穿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