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办席？
自从看过医院后面的房子以后，梁秋心里就一直揣着这个事情，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这天，柏树一大早过来，拿出个信封给张小兰：“婶儿，小秋有个信寄到村里，我就帮拿过来了。”
“我们家小秋的信？谁寄过来的？”
“不知道，上面没写寄信人，就只有一个收信人。”
张小兰甩干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蹭了蹭，接了过来，这是一个土褐色的信封，寄信人这一栏只有一点晕开的墨水，看不清写的什么，上面一行是印刷体的梁秋（收），还有他们牛角村的地址，应该没有弄错。
可是谁会给她儿子寄信呢？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不成是哪个姑娘？
捏了捏信封，挺薄的，搞不好真的是情书？忍住拆开看看的冲动，叮嘱柏树看着锅里，拿着信封就上楼去了。
“小秋，你看看这是啥，有人给你寄了信到村子里，柏树帮忙带过来的。”
梁秋也是一愣，有人给他写信？这辈子、不应该是两辈子他都没有收到过什么信，难道是哪个高中同学给他的？
不止是他，粱夏和张小兰也是第一次收到信，好奇的盯着梁秋手里的信。在他妈和弟弟‘快拆开’‘快拆开’的热切期盼中，梁秋撕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却让梁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张小兰看着梁秋的神色变化，这小表情指定有事儿啊：“小秋，信上写的啥？”
粱夏也鼓着大眼睛看着他哥表演变脸：“哥，写的啥，跟我们说说啊。”
梁秋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信纸递给他妈：“你自己看吧。”
张小兰和粱夏围在一起看信上到底写了啥。
上面黑体加粗的五个大字，让两人喜出望外。
张小兰惊喜的喊了出来：“录取通知书！”
粱夏继续念着信纸上的内容：“经我校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已被录取在我校计算机专业学习，学制3年，请你持此通知书于9月15日来学习报道。（具体报事宜详见入学须知）。”
“富平职业技术学校！”
“哥，你考上大学了！”
“小秋，你考上大学了！”
梁秋看着两人开心的样子，张小兰都激动的哭了出来，他心里五味杂陈。重来一次，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上一世去学校领了毕业证就跑了，没有老师帮忙填写志愿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张小兰让他给老师带了桃子，他没有也跟陈万吉打架，得知他考得不好老师还好心帮他填了志愿。
谁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职业学校只是个很普通的中专，按照他高中老师的说法往年的分数线也一直在300才有希望，梁秋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也是烧了高香。
虽然一个小小的中专，在后面几十年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普遍高中毕业就打工的牛角村，梁秋还是头一个！
张小兰拉着梁秋的手：“那天去新庙，我就一直说保佑我儿子一定考上大学，真的太灵验了！”
梁秋心里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还真是他妈去烧了高香。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要怎样多赚点钱去买房子，重来一回，梁秋并不比其他人多些什么，高中毕业的他除了搬砖还是什么都不会。
知道这个时代的发展历程，也清楚哪些地方能赚钱，但是那些跟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是牛角村的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肯干的人都能赚钱。很多万元户都是跑运输的，卖茶叶蛋的，家家户户都能赚钱。越勤奋，越辛苦，赚钱越多，但是梁秋没有货车，也不会开车。
他也知道只要考上大学就能改变命运，这是他们千千万万农村里的孩子唯一并且一定能摆脱阶层的公平机会，但是高考已经结束，750分的总分，他只有200多分，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梁秋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大运气的天选之子，出门能捡到钱，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个一千万，哪怕比别人多活了20年，他也只是多搬了20年的砖。
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发展的大方向，知道房子会越来越值钱，特别是城里的房子，所以在知道医院后街的房子只要五万块就能买下来的时候，他兴奋的几天都不安稳，所有搞钱的路子，都想了个遍。
还没来得及实际操作，一封录取通知书打乱了他的计划。
张小兰还沉浸在儿子考上大学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梁秋的情绪变化，粱夏早就一溜烟跑去外婆家报喜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张小兰发自肺腑的喜悦，弯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粱夏跟着小伙伴出去疯玩了一天，她都没有骂人。
“小秋，你考上大学了，我们明天请村里人吃席吧。”
梁秋错愕的看着他妈：“额，这就不用了吧，只是个中专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大学。”
梁秋有点不好意思，要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大学生像雨后春笋一般，蹭蹭蹭的冒出来，直到满大街都是大学生，大家开始卷研究生，再就是的满大街的研究生。他现在一个小小的中专生，真的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并且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去读。
“妈，我还想在考虑一下。”
“嗯？什么意思？”
“就是我觉得，额，就是要不不去读这个职业学校了。”梁秋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小兰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啊？我们家现在也能挣钱，卤肉店一个月三千多，还有你舅舅那边一个月也有两千多块钱，你不要担心学费的事情。”
“你去读书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帮我，我也忙得过来的。”
梁秋要怎么跟他妈说呢？他想说这个中专要读三年，三年的时间他肯定能挣到很多钱了，反正读出来也是为了挣钱，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家里有弟弟粱夏一个人读书就可以了，他多挣点钱让大家的生活快点好起来不好吗？
母子两人不欢而散，傍晚粱夏来找梁秋：“哥，外婆让你去找他，她有话跟你说。”
“外婆找我啥事？”
“是那边绣花的生意出问题了吗？”
“不知道啊，我在河边玩，被外婆喊过来叫你呢。”
梁秋没有多想，就往外婆家跑去，出门的时候张小兰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胡明丽把梁秋带到楼上，关上门，祖孙两人就坐在房间里。
“外婆，什么事啊，还要到楼上说。”梁秋只觉得今天的外婆很神秘。
胡明丽少见的严肃看着梁秋：“秋秋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你要知道。”
“恩，外婆你说。”
“外婆知道，你和小夏呢，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自从你爸走了以后，你妈吃了不少苦。”
梁秋当然知道他妈有多辛苦，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喂着五头猪，起早贪黑，不到40岁的人，都有白头发了。
“秋秋，你这次有件事做得不对，外婆就直接跟你说了。”
“你是我外婆，直接说就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就改。”梁秋又不是真正的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呢，外婆这样就很好。
“你考上大学了咋能不让你妈回村办席呢？”
啊？
梁秋不理解，这个事情很严重吗？
“秋秋，你妈是个寡妇！”
“你爸走了以后，她都不穿有颜色的衣服，来了安桥也不爱不打扮。”
“那么多人劝她改嫁，都说她还年轻，不要你们兄弟两个了，日子好过的多。”
“她鼓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出来。”
······
离开外婆家，已经是晚上了，梁秋一个人走在路上，就这样静静的走着，仿佛整条街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原来他妈的苦不止是他看到的辛苦，还有他看不到心酸。原来那天那件黄色带花的衬衣不是不喜欢，才换成黑色的。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村里镇上都对他们家很照顾，背后也有这些闲言碎语。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可是重来一次他还是没有发现呢？他妈隐藏的太好了吗？那为什么连弟弟也知道他妈喜欢的是黄色带花的衬衣，而不是黑色的那件，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街上还没有路灯，皎白的月光洒在路上，却格外刺眼，站在卤肉店的门口，梁秋听不到粱夏和张小兰说话的声音，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撒满了盐。
直到这天，柏树一大早过来，拿出个信封给张小兰：“婶儿，小秋有个信寄到村里，我就帮拿过来了。”
“我们家小秋的信？谁寄过来的？”
“不知道，上面没写寄信人，就只有一个收信人。”
张小兰甩干手上的水，又在围裙上蹭了蹭，接了过来，这是一个土褐色的信封，寄信人这一栏只有一点晕开的墨水，看不清写的什么，上面一行是印刷体的梁秋（收），还有他们牛角村的地址，应该没有弄错。
可是谁会给她儿子寄信呢？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不成是哪个姑娘？
捏了捏信封，挺薄的，搞不好真的是情书？忍住拆开看看的冲动，叮嘱柏树看着锅里，拿着信封就上楼去了。
“小秋，你看看这是啥，有人给你寄了信到村子里，柏树帮忙带过来的。”
梁秋也是一愣，有人给他写信？这辈子、不应该是两辈子他都没有收到过什么信，难道是哪个高中同学给他的？
不止是他，粱夏和张小兰也是第一次收到信，好奇的盯着梁秋手里的信。在他妈和弟弟‘快拆开’‘快拆开’的热切期盼中，梁秋撕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却让梁秋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张小兰看着梁秋的神色变化，这小表情指定有事儿啊：“小秋，信上写的啥？”
粱夏也鼓着大眼睛看着他哥表演变脸：“哥，写的啥，跟我们说说啊。”
梁秋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信纸递给他妈：“你自己看吧。”
张小兰和粱夏围在一起看信上到底写了啥。
上面黑体加粗的五个大字，让两人喜出望外。
张小兰惊喜的喊了出来：“录取通知书！”
粱夏继续念着信纸上的内容：“经我校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已被录取在我校计算机专业学习，学制3年，请你持此通知书于9月15日来学习报道。（具体报事宜详见入学须知）。”
“富平职业技术学校！”
“哥，你考上大学了！”
“小秋，你考上大学了！”
梁秋看着两人开心的样子，张小兰都激动的哭了出来，他心里五味杂陈。重来一次，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上一世去学校领了毕业证就跑了，没有老师帮忙填写志愿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张小兰让他给老师带了桃子，他没有也跟陈万吉打架，得知他考得不好老师还好心帮他填了志愿。
谁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职业学校只是个很普通的中专，按照他高中老师的说法往年的分数线也一直在300才有希望，梁秋能收到录取通知书也是烧了高香。
虽然一个小小的中专，在后面几十年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普遍高中毕业就打工的牛角村，梁秋还是头一个！
张小兰拉着梁秋的手：“那天去新庙，我就一直说保佑我儿子一定考上大学，真的太灵验了！”
梁秋心里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还真是他妈去烧了高香。这段时间一直想着要怎样多赚点钱去买房子，重来一回，梁秋并不比其他人多些什么，高中毕业的他除了搬砖还是什么都不会。
知道这个时代的发展历程，也清楚哪些地方能赚钱，但是那些跟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是牛角村的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
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肯干的人都能赚钱。很多万元户都是跑运输的，卖茶叶蛋的，家家户户都能赚钱。越勤奋，越辛苦，赚钱越多，但是梁秋没有货车，也不会开车。
他也知道只要考上大学就能改变命运，这是他们千千万万农村里的孩子唯一并且一定能摆脱阶层的公平机会，但是高考已经结束，750分的总分，他只有200多分，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梁秋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有大运气的天选之子，出门能捡到钱，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个一千万，哪怕比别人多活了20年，他也只是多搬了20年的砖。
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发展的大方向，知道房子会越来越值钱，特别是城里的房子，所以在知道医院后街的房子只要五万块就能买下来的时候，他兴奋的几天都不安稳，所有搞钱的路子，都想了个遍。
还没来得及实际操作，一封录取通知书打乱了他的计划。
张小兰还沉浸在儿子考上大学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梁秋的情绪变化，粱夏早就一溜烟跑去外婆家报喜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张小兰发自肺腑的喜悦，弯起的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粱夏跟着小伙伴出去疯玩了一天，她都没有骂人。
“小秋，你考上大学了，我们明天请村里人吃席吧。”
梁秋错愕的看着他妈：“额，这就不用了吧，只是个中专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大学。”
梁秋有点不好意思，要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大学生像雨后春笋一般，蹭蹭蹭的冒出来，直到满大街都是大学生，大家开始卷研究生，再就是的满大街的研究生。他现在一个小小的中专生，真的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并且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去读。
“妈，我还想在考虑一下。”
“嗯？什么意思？”
“就是我觉得，额，就是要不不去读这个职业学校了。”梁秋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小兰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啊？我们家现在也能挣钱，卤肉店一个月三千多，还有你舅舅那边一个月也有两千多块钱，你不要担心学费的事情。”
“你去读书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帮我，我也忙得过来的。”
梁秋要怎么跟他妈说呢？他想说这个中专要读三年，三年的时间他肯定能挣到很多钱了，反正读出来也是为了挣钱，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家里有弟弟粱夏一个人读书就可以了，他多挣点钱让大家的生活快点好起来不好吗？
母子两人不欢而散，傍晚粱夏来找梁秋：“哥，外婆让你去找他，她有话跟你说。”
“外婆找我啥事？”
“是那边绣花的生意出问题了吗？”
“不知道啊，我在河边玩，被外婆喊过来叫你呢。”
梁秋没有多想，就往外婆家跑去，出门的时候张小兰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胡明丽把梁秋带到楼上，关上门，祖孙两人就坐在房间里。
“外婆，什么事啊，还要到楼上说。”梁秋只觉得今天的外婆很神秘。
胡明丽少见的严肃看着梁秋：“秋秋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你要知道。”
“恩，外婆你说。”
“外婆知道，你和小夏呢，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自从你爸走了以后，你妈吃了不少苦。”
梁秋当然知道他妈有多辛苦，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要下地干活，喂着五头猪，起早贪黑，不到40岁的人，都有白头发了。
“秋秋，你这次有件事做得不对，外婆就直接跟你说了。”
“你是我外婆，直接说就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就改。”梁秋又不是真正的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呢，外婆这样就很好。
“你考上大学了咋能不让你妈回村办席呢？”
啊？
梁秋不理解，这个事情很严重吗？
“秋秋，你妈是个寡妇！”
“你爸走了以后，她都不穿有颜色的衣服，来了安桥也不爱不打扮。”
“那么多人劝她改嫁，都说她还年轻，不要你们兄弟两个了，日子好过的多。”
“她鼓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出来。”
······
离开外婆家，已经是晚上了，梁秋一个人走在路上，就这样静静的走着，仿佛整条街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原来他妈的苦不止是他看到的辛苦，还有他看不到心酸。原来那天那件黄色带花的衬衣不是不喜欢，才换成黑色的。原来他一直以为的，村里镇上都对他们家很照顾，背后也有这些闲言碎语。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可是重来一次他还是没有发现呢？他妈隐藏的太好了吗？那为什么连弟弟也知道他妈喜欢的是黄色带花的衬衣，而不是黑色的那件，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街上还没有路灯，皎白的月光洒在路上，却格外刺眼，站在卤肉店的门口，梁秋听不到粱夏和张小兰说话的声音，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撒满了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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