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以悲医痴笑
车夫将大车赶到县城，直奔悦来客栈。
店小二认识柳郎，连忙过来打招呼：“柳先生，欢迎欢迎。来到鄙店是要住店还是有病人请先生医治？”
柳郎抱拳施礼：“小二哥安好。鄙医不住店也不医患者，是来了解五年前上官秀才得病的情况。”
“啊，是这个事呀，先生问我就行。请随我来。”
店小二将柳郎引到当年上官秀才住过的房间。
柳郎仔细地查看房间。
这个房间的摆设和其它房间不同，除了床铺、蚊帐、灯具等用具，还多了桌子和文房四宝，书架上摆放着孔子、孟子、墨子等诸子百家书籍，特别适合举子考试期间居住。
“小二哥，你还记得上官秀才得病的情况吗？”
“记得。那是上官秀才从考场考完回来，住了一晚平安无事。早晨收拾东西的时候犯病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夜半二更半，’别的就没什么了。”店小二看着柳郎：“柳先生，你说怪不怪，在上官秀才之前，还有三个秀才得了这个病，也是住在这个房间，也是早晨起来后发疯的，好像也是说什么‘夜半二更半’。”
“夜半二更半。”柳郎重复了一句，此时才弄明白上官秀才叨叨咕咕的是这句话。同一房间，同一句话，同是秀才。他突然明白了。
上官府。碾房里。
柳郎背着手，在上官秀才的跟前踱步，轻轻地吟道：“夜半二更半。”
只见上官秀才的眼睛瞪起来了，神情却安静下来，盯着柳郎。
柳郎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吟道：“中秋八月中。”
“对得好，对得好。上联‘夜半二更半’，下联对‘中秋八月中’。妙哉妙哉，甚是佳对。”上官秀才站起身，对柳郎深施天揖之礼：“先生佳对，让学生茅塞顿开。多谢先生。”
上官老爷惊讶地看着爱子，泪水滚落，没想到儿子的重病竟然是因为一副下联。更没想到的是，柳先生不用服药，竟然找到根治怪病的根源。
柳郎还礼：“以秀才的才华，对出下联当不是难事，为何终日思虑而成疾？”
“回先生，下考场回到客栈安寝，半夜之时，只见一个身材不足二尺之人在屋中来回走动，对着学生道：‘夜半二更半’。学生因考场思虑过度，身体匮乏，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对出下联。那个小人恼怒，责问学生：‘此等秀才全无才，聒噪聒噪。’学生自觉惭愧，重复上联思虑下联。”
柳郎此时才清楚上官秀才病因的“本”，在于没有当着小人对出下联，神魂颠倒。于是开导他：“你已知下联，若遇那个小人，可敢当面对出下联？”
“敢。”
“好，鄙医给你开方，调理数日，在下与你进城。”
数日后，上官秀才已经容光焕发，收拾停当，柳郎陪着他进了县城，又住进悦来客栈那间客房，柳郎住在隔壁。
当日午夜，那个小人出现，对上官秀才道：“秀才多年不见，可对出我的下联？”
“在下有一联，不知可否。”
小人得意地道：“夜半二更半。秀才对来。”
上官秀才回道：“中秋八月中。”
“佳联，对得好，对得好。告辞。”小人抱拳作揖，在地上旋转起来，化为一股青烟，眨眼间不见了。
上官秀才喜出望外，满面春风地和柳郎回到家，向父亲和家人讲述了昨夜的情形。
上官老爷对柳郎深深作揖：“柳先生无愧是神医，不仅医术神奇，而且学富五车，佩服佩服。”
柳郎还礼，“上官老爷过奖了，在下偶然得之。令郎按鄙医之方再加调理，时隔不久，身体就会恢复。明年是秋闱之期，可命令郎进城赶考，定能取得佳绩。”
上官老爷十分欢喜，“老朽谨遵先生之嘱。”
上官秀才果然不负众望，乡试中了举人。柳郎名声大震，四方传扬。
柳郎的大名惊动了一名进士，急急忙忙找上门来。不是进士有病，而是进士的爹有病了。
此进士姓关。关进士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世代种田为生。关家生了儿子，关父要改换门庭，让儿子念书，走科考之路。儿子童子试考中，取得秀才资格。关父高兴，笑口常开，不管白天黑夜，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发出笑声。关秀才参加乡试，得中举人。关父闻得喜讯放声大笑。这一笑竟然不可收拾，得了失笑症，笑笑停停，停停笑笑。第二年春天，关举人到京城参加春闱会试，中得进士，等待朝廷任命官职。
朝廷派人到关家通知报喜。关家上下老少欣喜若狂，立即备下酒席招待朝廷使者，连挪带借，凑些银子打点使者回朝复命。关父将金花帖子悬挂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光耀门楣，荣宗耀祖，福泽后代。亲戚、邻里前来贺喜，关父欢笑不止，失笑症更加厉害了，竟然日以继夜地笑个不停。
关进士得报，奏请朝廷回乡为父治病，多位郎中切脉问诊，开方下药，却无功而返。柳郎以一副下联治愈上官秀才疯癫的奇闻传到京城，传进关进士的耳中，赶紧来到杏花村请柳郎。
柳郎问明其父的病因，笑着道：“鄙医不用去贵府切脉问诊，给令尊下一个方剂，进士大人按方即可医治令尊失笑顽疾。”
柳郎一挥而就，将方子递与进士。
关进士接过方剂看罢，立即拱手作揖：“在下谢柳先生，柳先生无愧神医，医术高明，方剂神奇。”
关进士回到家里，对父母道：“朝廷的假期快满了，得赶紧回京。儿子不孝，不能再服侍二老了。”
关父哈哈地笑着道：“皇命在身，忠孝不能两全，你走吧，不用惦念为父和你母亲。”
关进士拜别父母，嘱咐弟弟好生照顾父母，赶回京城。数日后，朝廷使者来报：关进士任命为上古县县令，赴任途中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世。关家人得报都哭了起来。关父没想到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功成名就了，竟然不久于世，顿时大哭，哭得死去活来，再也笑不起来了。此后，全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关家再也听不到笑声了。
就在此时，一年轻人快马加鞭，奔到关家，进了屋门跪倒在关父跟前。
“禀太公，我家老爷命小子给太公报信。”年轻人说完，双手举起书信。
全家人不知是福是祸。关父更是不知所云，迟迟疑疑地接过书信。儿子读书十年，关父也认得几个字，只见信上写着：
父亲大人膝下：
顷奉严谕。不孝男跪禀：前有使者通报，男赴任途中不幸罹病，
几近亡故。幸得名医诊治，转危为安，身子甚好。祈勿慈念。伏
望父母二老，起居珍重，为祝。余容回府再禀。
跪请金安。
关父读罢书信，不再伤心哭泣，转悲为喜，失笑症却未发作。原来，这是柳郎所下的奇方——以悲医笑。
店小二认识柳郎，连忙过来打招呼：“柳先生，欢迎欢迎。来到鄙店是要住店还是有病人请先生医治？”
柳郎抱拳施礼：“小二哥安好。鄙医不住店也不医患者，是来了解五年前上官秀才得病的情况。”
“啊，是这个事呀，先生问我就行。请随我来。”
店小二将柳郎引到当年上官秀才住过的房间。
柳郎仔细地查看房间。
这个房间的摆设和其它房间不同，除了床铺、蚊帐、灯具等用具，还多了桌子和文房四宝，书架上摆放着孔子、孟子、墨子等诸子百家书籍，特别适合举子考试期间居住。
“小二哥，你还记得上官秀才得病的情况吗？”
“记得。那是上官秀才从考场考完回来，住了一晚平安无事。早晨收拾东西的时候犯病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夜半二更半，’别的就没什么了。”店小二看着柳郎：“柳先生，你说怪不怪，在上官秀才之前，还有三个秀才得了这个病，也是住在这个房间，也是早晨起来后发疯的，好像也是说什么‘夜半二更半’。”
“夜半二更半。”柳郎重复了一句，此时才弄明白上官秀才叨叨咕咕的是这句话。同一房间，同一句话，同是秀才。他突然明白了。
上官府。碾房里。
柳郎背着手，在上官秀才的跟前踱步，轻轻地吟道：“夜半二更半。”
只见上官秀才的眼睛瞪起来了，神情却安静下来，盯着柳郎。
柳郎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吟道：“中秋八月中。”
“对得好，对得好。上联‘夜半二更半’，下联对‘中秋八月中’。妙哉妙哉，甚是佳对。”上官秀才站起身，对柳郎深施天揖之礼：“先生佳对，让学生茅塞顿开。多谢先生。”
上官老爷惊讶地看着爱子，泪水滚落，没想到儿子的重病竟然是因为一副下联。更没想到的是，柳先生不用服药，竟然找到根治怪病的根源。
柳郎还礼：“以秀才的才华，对出下联当不是难事，为何终日思虑而成疾？”
“回先生，下考场回到客栈安寝，半夜之时，只见一个身材不足二尺之人在屋中来回走动，对着学生道：‘夜半二更半’。学生因考场思虑过度，身体匮乏，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对出下联。那个小人恼怒，责问学生：‘此等秀才全无才，聒噪聒噪。’学生自觉惭愧，重复上联思虑下联。”
柳郎此时才清楚上官秀才病因的“本”，在于没有当着小人对出下联，神魂颠倒。于是开导他：“你已知下联，若遇那个小人，可敢当面对出下联？”
“敢。”
“好，鄙医给你开方，调理数日，在下与你进城。”
数日后，上官秀才已经容光焕发，收拾停当，柳郎陪着他进了县城，又住进悦来客栈那间客房，柳郎住在隔壁。
当日午夜，那个小人出现，对上官秀才道：“秀才多年不见，可对出我的下联？”
“在下有一联，不知可否。”
小人得意地道：“夜半二更半。秀才对来。”
上官秀才回道：“中秋八月中。”
“佳联，对得好，对得好。告辞。”小人抱拳作揖，在地上旋转起来，化为一股青烟，眨眼间不见了。
上官秀才喜出望外，满面春风地和柳郎回到家，向父亲和家人讲述了昨夜的情形。
上官老爷对柳郎深深作揖：“柳先生无愧是神医，不仅医术神奇，而且学富五车，佩服佩服。”
柳郎还礼，“上官老爷过奖了，在下偶然得之。令郎按鄙医之方再加调理，时隔不久，身体就会恢复。明年是秋闱之期，可命令郎进城赶考，定能取得佳绩。”
上官老爷十分欢喜，“老朽谨遵先生之嘱。”
上官秀才果然不负众望，乡试中了举人。柳郎名声大震，四方传扬。
柳郎的大名惊动了一名进士，急急忙忙找上门来。不是进士有病，而是进士的爹有病了。
此进士姓关。关进士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世代种田为生。关家生了儿子，关父要改换门庭，让儿子念书，走科考之路。儿子童子试考中，取得秀才资格。关父高兴，笑口常开，不管白天黑夜，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发出笑声。关秀才参加乡试，得中举人。关父闻得喜讯放声大笑。这一笑竟然不可收拾，得了失笑症，笑笑停停，停停笑笑。第二年春天，关举人到京城参加春闱会试，中得进士，等待朝廷任命官职。
朝廷派人到关家通知报喜。关家上下老少欣喜若狂，立即备下酒席招待朝廷使者，连挪带借，凑些银子打点使者回朝复命。关父将金花帖子悬挂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光耀门楣，荣宗耀祖，福泽后代。亲戚、邻里前来贺喜，关父欢笑不止，失笑症更加厉害了，竟然日以继夜地笑个不停。
关进士得报，奏请朝廷回乡为父治病，多位郎中切脉问诊，开方下药，却无功而返。柳郎以一副下联治愈上官秀才疯癫的奇闻传到京城，传进关进士的耳中，赶紧来到杏花村请柳郎。
柳郎问明其父的病因，笑着道：“鄙医不用去贵府切脉问诊，给令尊下一个方剂，进士大人按方即可医治令尊失笑顽疾。”
柳郎一挥而就，将方子递与进士。
关进士接过方剂看罢，立即拱手作揖：“在下谢柳先生，柳先生无愧神医，医术高明，方剂神奇。”
关进士回到家里，对父母道：“朝廷的假期快满了，得赶紧回京。儿子不孝，不能再服侍二老了。”
关父哈哈地笑着道：“皇命在身，忠孝不能两全，你走吧，不用惦念为父和你母亲。”
关进士拜别父母，嘱咐弟弟好生照顾父母，赶回京城。数日后，朝廷使者来报：关进士任命为上古县县令，赴任途中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世。关家人得报都哭了起来。关父没想到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功成名就了，竟然不久于世，顿时大哭，哭得死去活来，再也笑不起来了。此后，全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关家再也听不到笑声了。
就在此时，一年轻人快马加鞭，奔到关家，进了屋门跪倒在关父跟前。
“禀太公，我家老爷命小子给太公报信。”年轻人说完，双手举起书信。
全家人不知是福是祸。关父更是不知所云，迟迟疑疑地接过书信。儿子读书十年，关父也认得几个字，只见信上写着：
父亲大人膝下：
顷奉严谕。不孝男跪禀：前有使者通报，男赴任途中不幸罹病，
几近亡故。幸得名医诊治，转危为安，身子甚好。祈勿慈念。伏
望父母二老，起居珍重，为祝。余容回府再禀。
跪请金安。
关父读罢书信，不再伤心哭泣，转悲为喜，失笑症却未发作。原来，这是柳郎所下的奇方——以悲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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