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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醒

    感受到额头冰凉的湿意,李佑的眼皮艰难地抬了抬。

    “可怜的孩子,这个时候失心疯又犯了。”

    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遗憾。

    “还有救吗?眼看着要好起来的。”又有人说话。

    “看他自己了”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这里有个偏方,能让他消停几日,不过也可能长睡不起,现在虎患这么严重,总这么痴痴傻傻也不是办法,你姑且给他用上。”

    “老孙,感激的话不多说!

    你能在这紧要关口腾出时间救下他,是他的造化。

    大家伙都靠着你们的技艺保命呢,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可千万别因为这小子耽误镇里的大事,哎!”

    ……

    李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借着额头上冰冷的布片,稍微恢复了一些清醒。

    这已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冬天了,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最近几个月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本是新时代的一名普通青年,因陪餐饮酒过量而不省人事,随后便来到了这里。

    原身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也姓李。

    因为亲眼目睹自己的双亲被恶虎嚼吞,患上了失心疯,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从此变得痴痴傻傻。

    李佑不知何时成了这孩子身上的一缕附魂,之前可能是因为很虚弱,一直在沉睡。

    还是没办法睁开眼睛,脑子里像针扎一般地疼,不时地闪过零零散散的一些破碎画面,李佑感觉像被铁钎子插进脑袋里搅和一样,豆大的汗珠从身上冒出来。

    不多久,一双手掰开了他的嘴,把极苦的药汤一口口灌进他喉咙里。

    他甚至来不及呕吐,就昏过去了。昏迷的李佑紧皱眉头,脸上不时流露出惊恐、痛苦的表情。

    ……

    是年,益州虎患。群行,食人。或夜半扶椽瓦而下,尽啮室中老幼。

    ……

    三个月后,初夏。

    一个五官挺立、面容清瘦的孩子蹲坐在破败的屋门口,望着小路的尽头,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这个冬天回龙镇损失惨重,镇民中十之一二或因疏忽大意、或因猝不及防命丧虎口,一时多了孤儿寡母,镇上一片萧肃,更别说周边的村子了。

    不过因为生活的艰辛,山民们来不及悲伤,又要投入新一年的生产。

    山虎有了丰富的食物,虎患也接近尾声。

    在春暖花开,万物滋长的日子,如果不抓紧时间在地里刨食,指不定还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在前边等着呢。

    好在李佑福大命大,靠着打铁的伯父和伯母的照顾活了下来。

    随着身体渐渐恢复,李佑也清醒了很多。

    原身破散的记忆被他逐渐梳理,只是那个惊恐的灵魂并未消散,还不时地在脑中横冲直撞,好在随着李佑的恢复,这已经无法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不知道昏迷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醒来后感觉前所未有地好。

    意识如清泉落幽潭一般活泼灵动,精神饱满似有用不完的精力,远处翩翩飞舞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纹都能不费力地看清,桃花的淡香味、蜜蜂振翅的嗡嗡声好像就在眼前。

    李佑几乎忘记了前世的种种枷锁重负和眼下惨痛的现状,沉浸在盎然春趣之中,他从未有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就好像和周围融为一体了一样。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镇,大多数人住的都是简陋的茅草房子,几个商铺零零散散。

    周围倒是环境优美、山清水秀,水田连片,早春还在育秧,空旷的水田一片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可是却没几畦秧田,镇上壮年劳力因连年虎灾损失严重。

    常年吃不饱饭,大家都面黄肌瘦,身材个子发育自然也好不了哪儿去,李佑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颀长,但却没有几两肉,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受过现代教育的李佑,乍到这种年代这种环境,非常不习惯。

    衣不遮体倒也罢了,除了猎户和镇里有技艺傍身的家庭,一般山民连每日两餐都保证不了。这对还在长身体的李佑实在是一种折磨,他不得不每天琢磨着怎么弄点吃得来填饱肚子。

    几天前听见伯父闲谈说到,究竟是让他跟着自己学点打铁手艺糊口,还是拜师镇上孙严孙师傅学点武艺保身,有些为难的样子。

    李佑自己也动了心思,既然在这种年代,打铁虽说是门手艺,但上限毕竟太低,发展有限,若是熄了志向,只想随遇而安,苟活一世,混个家有小产妻贤子孝,倒也不能说不对。

    眼看着荒灾连年,人命如草,若没个武艺傍身,也怕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老话说得好,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在这偏远的镇里学文是没可能了,学点粗浅的功夫,以后还有奔头。

    再说,若能学到真本事,说不定还能猎虎,为原身的双亲报仇,也了却这一段因果。

    李佑暗下决心,要认真学点舞刀弄枪,设套打猎的本事。

    他不经意间把想法流露给了大伯,不想大伯爽快地同意了。

    “幺儿,你能捡回来一条命,说明是有些福气的。

    想学猎,很好,能强健身体,锻炼意志。明天我领着你拜师去。”

    大伯慈和地说。

    “打铁的手艺你也可以趁年轻先学着,技多不压身。

    再说,以后也能给自己弄个趁手的好家伙。”

    “孙家和我也算老相识,待会我去说道说道,为你谋个出路。”

    “侄儿感激不尽。”

    受着原身记忆的影响,以及出自真心的感激,李佑说完,就要磕头,却被大伯拦下了。

    “一家人不必如此。”

    这段时间伯父伯母对他很是照顾,丝毫不把他当累赘。

    李佑身体恢复后,干活也尽心尽力,在铺子里提水、烧火,除了力气不够使锤,其他的杂活他都能做个像模像样。

    这让伯父很是欣慰,看着瞬间成熟了很多的李幺儿,连连感叹烈火炼真金、苦难磨砺人。

    这第二日,伯父领着李佑,背了个大木盒子,带上酒肉礼金和投师帖子,往孙师傅家去。

    李佑在门外候着,孙师傅和伯父叙话后,喊他进门。

    伯父先开口:

    “幺儿,孙师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早年从军,后荣归乡里,擅使刀枪,狩猎功夫也是一流。

    镇上的团练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为我们镇挡下了多少盗匪猛兽。

    你要老老实实跟着孙师傅,刻苦磨炼技艺,切莫偷懒耍滑。”

    “过誉了。过誉了。”

    孙师傅摆摆手,

    “你伯伯的锻造兵器的手艺,别人不晓得,我可是看在眼里。

    你的遭遇我们都清楚,今后只要你清白为人、刻苦学艺,能为镇上出一份力,也不枉你大伯一片苦心。”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李佑行过拜师礼,就留在了孙师傅家里。

    自此,李佑凭借早熟的心智和沉稳刻苦的性子,很得孙师傅看重。

    这天一大早,李佑刚劈完柴,码在院中整整齐齐,正准备去挑水,这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孙师傅的宝贝女儿,孙小兰。

    李佑只想着赶紧把活干完,然后去看镇上的团练队晨练,压根没心思搭理这看上去比他大一些的小姑娘。

    可偏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吃这一套,你不搭理她,她反而每天缠着要和你玩儿。

    想是镇上有趣的同龄人不多,加上李佑干净俊朗的样子很得女娃子青睐。

    小兰就这么站在李佑面前,背着双手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一大早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呢,我脸上开花了?

    今天我可忙了,没空陪你玩儿。”

    李佑挑着两个空桶,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哪知小兰没让开身,反而站近了一步,

    “别走啊,猜猜我手上是什么?”

    李佑看她背着双手眼睛眯成月牙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啥?竹蜻蜓?面人儿?”

    敷衍了几句,就要走,

    “我哪猜得着,难不成你又到厨房偷吃的了吧!”

    李佑笑呵呵地逗了她几句。

    “一副拽上天的样子,你别不识好歹啊!”

    小兰看着他要走,气鼓鼓地说,

    “我想吃什么还用得着偷?

    给你这个傻子带的。”

    说罢,就把一个荷叶包扔进了李佑挑着的空桶里。

    “哎,今天又更懂事了,知道给哥哥带好吃的了。”

    他打趣道,

    “哥哥下回有啥好东西也不会忘了你的。”

    “呸!明明更小,还天天做梦当哥哥,不要脸!”

    小兰有点难为情,转身跑了,边跑边说,

    “你这一身臭汗的,能有啥好东西。”

    李佑笑笑不说话,挑着桶子到井边汲水去了,不用看也知道荷叶包里有什么,牛肉块儿、鸡腿子,还有烙得香喷喷的卷饼,

    “这丫头挺用心的。”

    井边的李佑席地而坐,撕着腱子肉,细细地嚼成肉糜,再吞进肚子里,牛肉特有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口腔,实在是难得的奢侈!

    他吃得很仔细,却一点也不慢,一小会儿就把小兰给他的加餐吃了个精光。

    团里青壮年有十几号人,院子里像他这般年纪来学徒的孩子也有三四个,被他们看见可不好。

    这一年多来,靠着偶尔的加餐和自己空闲时间捕鸟捉鱼得来的肉食,李佑的身体也结实了不少,加上平时的干活勤勉,身上的肌肉渐渐显出了流畅的线条。

    他光着上身从井里提水时,这些漂亮的线条就随着他的动作舞动起来,轻灵又顺滑。

    孙宅后面晨练的空地上,一个个精壮的小伙子嘿哈嘿哈地比划着,豆大的汗水滴落在砂地上,似有无穷的精力和力量。

    李佑趁着难得的闲隙,在一边观看。

    他们练的都是外家功夫,军中、民间流传甚广,有两样,一门叫破山刀法,拢共就抢劈、斜撩、顺势斩三招。

    一门叫虎贲拳,招数直来直去,简洁有力,有着强烈的行伍风格。

    借着自己明镜似得头脑,这两门功夫早就烂熟于心,甚至在心中演练时,李佑还自行更改了几处招式窒碍,让刀法拳术更加流畅圆转。

    之所以还在场边观摩,是因为李佑自觉功夫到了瓶颈,想感受战阵杀敌的狠厉之气,对这两门功夫更加精深或有好处。

    他沉浸在这火热的气氛中,细细感悟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好像没有察觉到那双观察他的眼睛。

    “这孩子不错”

    孙严在一边默默地想,

    “平日干活总能一丝不苟,劈的柴火都力求齐整,更别说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堵木墙。

    一年多来,各种杂活做得都很合我意,未听得他半句怨言。”

    “即便没有老李宝刀相赠,现在的他也值得我传他独门内功了。”

    孙师傅闭起双眼,曲指在椅子上轻扣。

    良久,他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走向了李佑。

    “佑儿,你在这里看他们打把势也有数月了,可曾学会?

    练几手给师傅瞧瞧。”

    李佑连忙转身,垂手说道:

    “徒儿愚钝,虽观摩了数月,但只能依样画葫芦,比个空架子,入不得师傅的眼。”

    “欸!不必过谦,你还未正式得授武艺,仅凭观摩,能打个空架子那也是悟性不错,你且比划我瞧瞧。”

    孙师傅毫不在意地说。

    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要考校我了。不知是怪我偷学,还是要传我武艺。

    也罢,那就留几分力略作演练,求个稳妥。”

    李佑按照所学,使出了六七分的样子,未将自己对招式的改动演示出来,更未掺进自己对“气势”之类的一些虚无缥缈的感悟,把一套虎贲拳完整地打了下来。

    哪知孙严看完,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这一招一式,似是在行家里手的指点下习练了数年才有的模样,更别说这娃子只是看了数月。

    虽说只是粗浅的行伍功夫,但自己就是靠着熟习这两门功夫,靠着一股狠勇在战场上活下来,因此,他更加明白这份悟性有多强!

    孙严移步上前,说道:

    “娃子,用刚才那套拳法全力敌我。”

    顾不得想太多,李佑被孙师傅的气势一激,眼见熟悉的虎贲拳势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就使出了十分力气。

    这下拳影幢幢,交织在一起,孙严的拳法势大力沉,劲气十足,暗含着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狂暴狠厉。

    李佑身子还未长开,即使孙师傅留了七八分力道,他也无法硬接,只得仗着灵活圆融的招式苦苦支撑,在孙严的拳势压制下,完全施展不开自己近日正在体悟的严整的拳意,故而打得束手束脚,十分狼狈。

    数十招之后,孙严主动收了手,哈哈长笑一声,背着手离去。

    演练场上只有寥寥数人目睹了这短短的一幕交手,他们甚至根本没能看清个中门道。

    不过这也不妨碍有几人围过来,问道,

    “你是不是惹恼了孙师傅,他怎么冲你挥拳?”

    “你没事吧,我只见了这拳影纷纷扬扬,你却毫发无损,师傅怕不是故意吓唬吓唬你”

    李佑流露出一副闯了大祸的神色,连连说:

    “我就在这里看了会儿场上大家练功,孙师傅说要试试我有无习武资质。”

    接着又补了一句:

    “我还是先回去劈柴吧!”

    说罢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