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不想
“疯哥，醒醒，疯哥，你怎么了。”
风隼被推嚷声吵醒。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乌泱泱的人头，神情闪过一丝害怕与惊恐，他怕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怪物。
“这里是哪里？”他发出嘶哑的声音，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手底下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在混杂的人声中大声说道：
“疯哥，你在大厅这抽烟，抽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一声就晕过去了。
“昏迷中还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那力气，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掰不开。”
“是吗，谢谢你们。”
他被众人搀扶起来后，逃也似的快步远离人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怪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疯哥居然会说谢谢？
风隼走出夜店，来到大街上。
他不敢回家，他承认，他怕了，他怕面对那尊神祇。
劫后余生并没有使他感到一丝喜悦，他有预感，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一丝凉风带着夏日的闷热袭来，他感到丝丝凉意，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高楼林立的霓虹灯，诺大的地界，他竟没有容身之所。
“呵……这就是报应么。”
他自嘲一笑，右手从黑色棉麻裤口袋里摸索出一盒名贵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中，左手捂住风，右手摁动打火机。
摁了好几下，打不着。
就在风隼想要放弃时，手指依照惯性再次摁动。
‘啪’火焰喷射而出，点燃了香烟。
他贪婪地，深深地吸了第一口香烟，烟雾在肺里遨游了一圈后，他仍舍不得将它们吐出。
他开始忘我地吸烟，如同和美人在接吻。
吸着吸着，
‘吧嗒吧嗒’
地面被泪水打湿。
他缓缓蹲伏下来，夹着香烟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用呜咽着，绝望地，歇斯底里地，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片刻后，许是发泄完，情绪得以回落。
风隼微微喘息了一阵，站起身来，手指一勾，将抽的只剩烟嘴的烟弹射出去。
烟头与地面擦出微弱的火星，绽放出最后的光亮。
迈开步子，回家。
他的脚步故意压的很重，每一步都蕴藏着情绪，就好像在告诉祂：
我风隼，告诉你，这是我家，我回来了。
他走到神龛前，直接将祂搬起，对着身后的墙壁使劲砸去。
沉闷且有穿透力的响声传出。
‘咚，咚，咚。’
砸了一会儿，神龛完好无损，墙壁反倒被破开一个大洞。
风隼将神龛放到一边，伸手向墙壁中摸索去。
摸到一根手感十分粗糙的绳子，捆绑着什么东西，很沉，风隼将它提了出来。
是用保鲜膜包裹了好几层的纸币。
他继续伸手去摸索，又是一捆纸币。
这两捆纸币足足有一百一十多斤重，价值五百万。
这是这些年他干‘脏活儿’攒下的家底，这家底里藏着几条人命。
他本想再干几年就收手，去谁也不认识的小镇，买栋别墅，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渡过自己的下半生。
可惜，这计划是落空了。
他将两捆纸币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一手一捆提着下楼，小心翼翼地放到车的后备箱。
再返回去拿神龛，扔垃圾一样扔进车里。
风隼先是检查了一下车胎情况，再打开车门，跨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有关安全的一切，他这时都十分谨慎。
做好能做的，其他的交给天命。
要是在开车途中由于神龛的干涉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没什么办法。
此行的目的地是他的老家，正常情况下车程需要八个小时。
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顺利，早上九点就可以赶到。
风隼打开车载音乐，随机播放起来：
“看世人慌慌张张，却只为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这世人慌张。
“夜凉西风……”
他像是对自己又好像对别人说：
“呵……我死后就放这首歌儿吧？行吗？神龛先生？”
所幸，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风隼猜测可能是神龛先生喜欢听歌的缘故。
八点半他就赶到老家。
这里是农村，在一处山脚下。
整个村子的色调是黄色，天空，地面，房屋，山脉，都是土黄色。
驶入村口，呼吸着掺杂着牛羊粪便还有青草味道以及丝丝土味的空气，他那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进了村子之后，不管是男女老少，见了他都会点头微笑，就只是因为他是这个村里唯一开这么好的车的人。
稍微熟悉一点的，会立即抽出一根烟抬抬手，敬烟给他。
不过风隼没有功夫应付这些人，他只想见到他的父母。
他在村东给老两口盖了栋三层的小洋楼，他们住不惯，就又搬回到村西的老房子里住，这可能是老一辈的执拗，他不懂。
老房子很破旧，大门是一根根木头捆绑起来搭建好的，可以明显看出裸露出的木头。
房屋的建筑材料是由古方制作而成，建筑材料是糯米砂浆。
糯米砂浆就是糯米和石灰浆的一种混合物，而它的制作方法就是把煮糊的糯米倒入在石灰水中，然后两者在结合之后就会产生非常强大的粘合性。
由这种材料建造的屋子十分结实，其坚硬程度远超现在的钢筋混泥土。
据说有挖掘机挖到糯米砂浆的房屋，前面的金刚钻都挖坏了，房屋却还‘不痛不痒’。
令人叹息的是，这种古方到现在已经近乎失传。
风隼将车停好，打开后备箱提着两捆黑色塑料袋走进屋中。
当他右脚越过门槛，迈进大门第一步时，他的双眼开始发出擂鼓般声音。
他扭头看向车内。
“都到了这份上，一路都走来了，连吃顿饭的时间都不给我？”
火烧的刺痛感接踵而来。
他重新回到驾驶位，扭动车钥匙，打开车载音乐。
“就这次，给我半小时，我想和他们吃最后一顿早饭。”
音乐声播放而出。
绯红一闪而逝，刺痛感与跳动声消失。
“谢谢你，神龛先生。”
音乐被切换：
“这世人慌慌张张，却只为碎银几两……”
“呵呵……再次感谢你，神龛先生。”
风隼走进家中，随意地将两捆钱放到角落，朗声说道：
“爸，妈，我给你们带了点特产，天热了，很容易坏，趁早打开吃了啊。”
两人正围坐在小木桌旁，一人一碗白米粥，就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风隼的声音，老两口将碗筷一扔，连忙起身走到客厅来到他身边。
风母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隼儿，今儿咋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妈，没啥事，就想您俩了，回来看看你们，我给你们带了特产，记得打开吃。”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黑色塑料袋。
风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瞧，以她活了半辈子的见识，还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心中顿时一咯噔。
都说母子连心，风母讲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说：
“隼儿……我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心慌……你，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是不是……”
话没说完，豆大的泪珠就从脸上滚落下来。
“妈，您胡思乱想什么呢。”
泪水在风隼的眼中打转，他过去抱紧父母，悄悄擦干了眼泪，没让他们看到。
“走，我还没吃早饭呢，这不赶巧了吗，正好咱一起吃。”
风母揉搓着双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说：
“我给你炒俩菜吧，你不在，我和你爸都不在乎怎么吃。”
“不用，妈，还有米汤吗，我就好你这一口，我最爱喝的就是你熬的米汤了。”
“有呢，在锅里，妈给你盛去，你先坐。”
“好。”
风母将一碗白米粥放到风隼面前。
三人坐在小方桌上，父母对立而坐，他处在中间。
坐稳后，他大口喝起米汤。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米汤，带了点咸味。
白米粥很快就见底。
“还要吗？锅里还有。”
“不要了，妈，一碗就够了。”
他怕，那位先生等不及。
风母准备起身收拾碗筷，风隼抢先收好。
“我来，我来。”
他将碗筷放到屋外的池子下，这池子也不是专门的洗碗池，农村就是这样，一个池子洗很多东西。
他这次洗的很细致。
洗的很轻，又很重。
他边洗边说：“爸，妈，老板这次让我出国办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甭担心我。”
风隼不担心他说话没被听到，他知道，他父母会听他讲话。
风母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隼儿，咱，能不去吗？”
“妈，不行……”
他的余光看到一抹绯红，他母亲的身影开始扭曲。
那位，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他将碗筷放好，拉着父母的手。
‘噗通’一声，双膝下跪。
对着他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孩子不孝。”
“如果有来世，我再孝敬您二老。”
后半句在他心底响起。
风父自他进屋后就一个字没说过，
只是用手在不停地抹着眼睛。
风隼被推嚷声吵醒。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乌泱泱的人头，神情闪过一丝害怕与惊恐，他怕这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怪物。
“这里是哪里？”他发出嘶哑的声音，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手底下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在混杂的人声中大声说道：
“疯哥，你在大厅这抽烟，抽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一声就晕过去了。
“昏迷中还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那力气，我们好几个兄弟都掰不开。”
“是吗，谢谢你们。”
他被众人搀扶起来后，逃也似的快步远离人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很怪异，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疯哥居然会说谢谢？
风隼走出夜店，来到大街上。
他不敢回家，他承认，他怕了，他怕面对那尊神祇。
劫后余生并没有使他感到一丝喜悦，他有预感，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一丝凉风带着夏日的闷热袭来，他感到丝丝凉意，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高楼林立的霓虹灯，诺大的地界，他竟没有容身之所。
“呵……这就是报应么。”
他自嘲一笑，右手从黑色棉麻裤口袋里摸索出一盒名贵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中，左手捂住风，右手摁动打火机。
摁了好几下，打不着。
就在风隼想要放弃时，手指依照惯性再次摁动。
‘啪’火焰喷射而出，点燃了香烟。
他贪婪地，深深地吸了第一口香烟，烟雾在肺里遨游了一圈后，他仍舍不得将它们吐出。
他开始忘我地吸烟，如同和美人在接吻。
吸着吸着，
‘吧嗒吧嗒’
地面被泪水打湿。
他缓缓蹲伏下来，夹着香烟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用呜咽着，绝望地，歇斯底里地，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片刻后，许是发泄完，情绪得以回落。
风隼微微喘息了一阵，站起身来，手指一勾，将抽的只剩烟嘴的烟弹射出去。
烟头与地面擦出微弱的火星，绽放出最后的光亮。
迈开步子，回家。
他的脚步故意压的很重，每一步都蕴藏着情绪，就好像在告诉祂：
我风隼，告诉你，这是我家，我回来了。
他走到神龛前，直接将祂搬起，对着身后的墙壁使劲砸去。
沉闷且有穿透力的响声传出。
‘咚，咚，咚。’
砸了一会儿，神龛完好无损，墙壁反倒被破开一个大洞。
风隼将神龛放到一边，伸手向墙壁中摸索去。
摸到一根手感十分粗糙的绳子，捆绑着什么东西，很沉，风隼将它提了出来。
是用保鲜膜包裹了好几层的纸币。
他继续伸手去摸索，又是一捆纸币。
这两捆纸币足足有一百一十多斤重，价值五百万。
这是这些年他干‘脏活儿’攒下的家底，这家底里藏着几条人命。
他本想再干几年就收手，去谁也不认识的小镇，买栋别墅，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渡过自己的下半生。
可惜，这计划是落空了。
他将两捆纸币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一手一捆提着下楼，小心翼翼地放到车的后备箱。
再返回去拿神龛，扔垃圾一样扔进车里。
风隼先是检查了一下车胎情况，再打开车门，跨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有关安全的一切，他这时都十分谨慎。
做好能做的，其他的交给天命。
要是在开车途中由于神龛的干涉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没什么办法。
此行的目的地是他的老家，正常情况下车程需要八个小时。
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顺利，早上九点就可以赶到。
风隼打开车载音乐，随机播放起来：
“看世人慌慌张张，却只为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这世人慌张。
“夜凉西风……”
他像是对自己又好像对别人说：
“呵……我死后就放这首歌儿吧？行吗？神龛先生？”
所幸，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风隼猜测可能是神龛先生喜欢听歌的缘故。
八点半他就赶到老家。
这里是农村，在一处山脚下。
整个村子的色调是黄色，天空，地面，房屋，山脉，都是土黄色。
驶入村口，呼吸着掺杂着牛羊粪便还有青草味道以及丝丝土味的空气，他那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进了村子之后，不管是男女老少，见了他都会点头微笑，就只是因为他是这个村里唯一开这么好的车的人。
稍微熟悉一点的，会立即抽出一根烟抬抬手，敬烟给他。
不过风隼没有功夫应付这些人，他只想见到他的父母。
他在村东给老两口盖了栋三层的小洋楼，他们住不惯，就又搬回到村西的老房子里住，这可能是老一辈的执拗，他不懂。
老房子很破旧，大门是一根根木头捆绑起来搭建好的，可以明显看出裸露出的木头。
房屋的建筑材料是由古方制作而成，建筑材料是糯米砂浆。
糯米砂浆就是糯米和石灰浆的一种混合物，而它的制作方法就是把煮糊的糯米倒入在石灰水中，然后两者在结合之后就会产生非常强大的粘合性。
由这种材料建造的屋子十分结实，其坚硬程度远超现在的钢筋混泥土。
据说有挖掘机挖到糯米砂浆的房屋，前面的金刚钻都挖坏了，房屋却还‘不痛不痒’。
令人叹息的是，这种古方到现在已经近乎失传。
风隼将车停好，打开后备箱提着两捆黑色塑料袋走进屋中。
当他右脚越过门槛，迈进大门第一步时，他的双眼开始发出擂鼓般声音。
他扭头看向车内。
“都到了这份上，一路都走来了，连吃顿饭的时间都不给我？”
火烧的刺痛感接踵而来。
他重新回到驾驶位，扭动车钥匙，打开车载音乐。
“就这次，给我半小时，我想和他们吃最后一顿早饭。”
音乐声播放而出。
绯红一闪而逝，刺痛感与跳动声消失。
“谢谢你，神龛先生。”
音乐被切换：
“这世人慌慌张张，却只为碎银几两……”
“呵呵……再次感谢你，神龛先生。”
风隼走进家中，随意地将两捆钱放到角落，朗声说道：
“爸，妈，我给你们带了点特产，天热了，很容易坏，趁早打开吃了啊。”
两人正围坐在小木桌旁，一人一碗白米粥，就着咸菜，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风隼的声音，老两口将碗筷一扔，连忙起身走到客厅来到他身边。
风母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隼儿，今儿咋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妈，没啥事，就想您俩了，回来看看你们，我给你们带了特产，记得打开吃。”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黑色塑料袋。
风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瞧，以她活了半辈子的见识，还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心中顿时一咯噔。
都说母子连心，风母讲话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说：
“隼儿……我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心慌……你，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是不是……”
话没说完，豆大的泪珠就从脸上滚落下来。
“妈，您胡思乱想什么呢。”
泪水在风隼的眼中打转，他过去抱紧父母，悄悄擦干了眼泪，没让他们看到。
“走，我还没吃早饭呢，这不赶巧了吗，正好咱一起吃。”
风母揉搓着双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说：
“我给你炒俩菜吧，你不在，我和你爸都不在乎怎么吃。”
“不用，妈，还有米汤吗，我就好你这一口，我最爱喝的就是你熬的米汤了。”
“有呢，在锅里，妈给你盛去，你先坐。”
“好。”
风母将一碗白米粥放到风隼面前。
三人坐在小方桌上，父母对立而坐，他处在中间。
坐稳后，他大口喝起米汤。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米汤，带了点咸味。
白米粥很快就见底。
“还要吗？锅里还有。”
“不要了，妈，一碗就够了。”
他怕，那位先生等不及。
风母准备起身收拾碗筷，风隼抢先收好。
“我来，我来。”
他将碗筷放到屋外的池子下，这池子也不是专门的洗碗池，农村就是这样，一个池子洗很多东西。
他这次洗的很细致。
洗的很轻，又很重。
他边洗边说：“爸，妈，老板这次让我出国办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甭担心我。”
风隼不担心他说话没被听到，他知道，他父母会听他讲话。
风母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隼儿，咱，能不去吗？”
“妈，不行……”
他的余光看到一抹绯红，他母亲的身影开始扭曲。
那位，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他将碗筷放好，拉着父母的手。
‘噗通’一声，双膝下跪。
对着他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孩子不孝。”
“如果有来世，我再孝敬您二老。”
后半句在他心底响起。
风父自他进屋后就一个字没说过，
只是用手在不停地抹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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