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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烽火相连(下)

    清晨,龙岳师兄弟九人骑着快马一路往北,远远的看到路边一座亭子,几人正要策马而过,叶琳儿突然惊喜道:“大师兄,你看,亭子有人,好像是等咱们的。”龙岳向着亭子方向看过去,果然马公公带着手下守在亭子里,龙岳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朝着马公公拱手道:“有劳马大哥相送了。”马公公端着一杯酒,递给龙岳道:“早上寒气重,老弟先喝了这杯热酒再走。”龙岳接过酒水,一饮而尽,马公公的手下端着托盘,分别给其他八人献上了热酒。马公公从身后手下的手上拿过一个包裹,对着龙岳几人道:“你们久居南方,对北方苦寒知之甚少,如今天寒地冻,你们此去风餐露宿,少不了挨饿受冻。咱家这里给你们备了几身棉衣,你们收好,穿在身上,也能暖和点。”陈泰接过包裹,把棉衣分给了师兄弟。马公公又道:“这棉衣内衬铁甲,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是有总好过无。”龙岳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马公公道:“马大哥,这是小弟整理的劈山掌法。此行小弟如遇不测,就请大哥帮我传授给剑王阁弟子,或者其他有缘之人。”马公公接过书册道:“老弟托付的,大哥一定办到!兄弟,一路保重!”龙岳道:“马大哥保重!”

    虽然和马公公相处时日甚短,但是龙岳也能感觉到他一片情真意切,心想此人虽是宦官,但是气概不减男儿,而且又有甚之。一行一路向北,渐渐的已经远离京师,叶琳儿问道:“大师兄,这北疆之大,咱们要到哪里去找也先的军营呢?”龙岳答道:“也先十几万人马,走过的地方肯定有迹可循,咱们先去他最后出现的战场,然后跟着行军的痕迹追过去。”

    北地的冬天来得有格外早,几人来到战场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叶琳儿不停的往手上呵气,搓动着双手取暖。战场一地狼藉,齐腰高的野草中还有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几只红了眼睛的野狗不停的在草丛间来回翻找,啃食着尸体,时不时的抬头警惕的看着靠近的人类,嘴里还叼着从尸体上撕下来的腐肉,叶琳儿直接被吓的缩在龙岳的身后。众人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都面露不忍。周成在附近找了一棵高大的树,纵身一跃,上了树顶。

    龙岳对几个师弟吩咐道:“你们四处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件完好的瓦剌军服,脱下来收好带上。”不一会儿,陈泰带着几个人拎了几件带着干涸血迹军服,周成也从树上下来,对着龙岳说道:“大师兄,看样子,瓦剌大军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了。”龙岳答道:“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跟上去。”

    几个人翻身上马,沿着行军轨迹一路往北,大明的北疆已经是遍地狼藉。一路上时不时的还会有村镇燃起狼烟,往往是一些和大部队走散的瓦剌兵来到村子里烧杀抢掠,等官军赶到的时候瓦剌兵早已远去,只留下燃烧的房屋和一地尸体。

    就这样晓行夜宿的走了两天,终于发现了瓦剌军营的踪迹,远远看去只见一片营帐,连绵数里。陈泰立马犯了难,口中喃喃道:“这么多帐篷,咱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啊。”龙岳笑道:“这么多帐篷自然是不能挨个找的,太上皇养尊处优,就算做了瓦剌的俘虏,想必帐篷也会不同于别人,只要我和二师弟晚上进去打探一番,一定能查出太上皇的下落。”周成附和道:“师兄所言甚是,咱们今天就在这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吧。切记,今天开始咱们只能吃冷食,不能生火,以免引起怀疑,打草惊蛇。”叶琳儿嘟着嘴说道:“啊?这么冷的天,吃的都冻成冰坨了,怎么吃啊。”龙岳道:“七师妹,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现在咱们离瓦剌军营太近了,稍有差池,咱们几个的命可能都会送在这里。”叶琳儿苦着脸点了点头。

    周成吩咐道:“三师弟,你带着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去掘几个坑,要横着的,只留一个小洞,咱们晚上就爬进去睡觉。”陈泰应了一声,就带着几个师弟去挖掘坑洞了。周成又道:“师妹,你带着八师弟、九师弟去找点狼粪回来,沿着三师弟他们挖的坑洞周围撒上。”叶琳儿一听让自己带着师弟去干活,也顾不得捡狼粪是个脏活,蹦蹦跳跳的带着八师弟、九师弟就去了。

    龙岳说道:“二师弟,咱们去军营里走一遭吧。”周成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运起轻功到了瓦剌军营。此时天色已黑,瓦剌营寨纷纷点起了火把,龙岳、周成寻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脱了外衫,换上从战场捡回来的瓦拉军服,把剑用衣服包裹起来,翻了进去。瓦剌营寨层层叠叠,外围一般都是普通军士的营帐,所以他们没做任何停留,直接奔着中军潜了过去。临近中军,一顶巨大的帐篷出现在了眼前,周成对龙岳耳语几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潜了过去,龙岳则是轻轻地靠近了大帐,看见帐外有一处堆着些许辎重,正好藏身,于是偷偷潜了过去,用辎重挡住身体,趴在帐篷上偷听帐内谈话。

    帐内一个声音说道:“太师厚爱了,咱家就是一个伺候人的,那能担得起太师这般对待。”听着声音尖细,口音是正经的官话,想来应该是投降了瓦剌的喜宁。另一个声音道:“喜公公过谦了,有喜公公在本太师就可以一路兵不血刃的拿下大都了。”龙岳知道大都说的就是京师BJ城,听语气和半生不熟的汉话,这人应该就是也先了。又听那也先道:“前一日,本太师派到大都的高手回来禀报,大都内的内应几乎都被拔除干净了,黑水城七大太岁损失殆尽,只有萧龙城一人得以脱身。”旁边一人奇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萧城主吃这么大的亏?”也先道:“据那萧龙城所报,说是东厂和剑王阁的高手。”那喜宁道:“咱家倒是听说过,东厂的马毅是个高手,据说是郑和郑公公的义子。”又听另外一人道:“这马毅着实可恶,如此一来这京师恐怕不那么好攻破了。”

    只听了几句话,就把龙岳气的三尸神暴跳。听口音,帐内除了也先,其他人竟然都是一口纯正的中原官话,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投降过去的降将,此时竟然一个赛一个的给瓦剌出主意。难怪也先一个蒙古人,在牙帐之内还要说汉话,原来在座的竟然都是汉奸走狗,叛徒败类。龙岳手按剑柄,用力的握了两下,眼看着就想要出手把这几人挨个刺个通透。又听帐内也先道:“虎太岁,去叫人把菜上来吧!”听到虎太岁三个字,龙岳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一样,立时恢复了理智,有黑水城十二太岁在场,只要稍微拖上一阵,自己就要面对千军万马了。龙岳用辎重物品又把自己掩盖了个严实,生怕路过的军士发现自己,半刻钟的功夫,帐内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伙头军把菜端了上来,只听也先道:“来尝尝这个两脚羊,鲜嫩得很!”

    龙岳慢慢的抽出青鳞剑轻轻的在牙帐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趴眼看去,牙帐主位上坐着一个蒙古大汉,看年纪有四十许,应该就是蒙古太师也先。身后侍立着一个虬髯大汉,腰间挎着一口弯刀,想必就是虎太岁了。喜宁尖细着声音说道:“太师费心了,咱家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也先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此等美味还是我祖上放马中原的时候才能时时吃到的,到了我这一代,只能南下打草谷的时候吃上两次。”喜宁谄媚道:“这等美味,也就只有太师这种人中龙凤才能消受得起,我等凡夫俗子能尝上一次都是拖了您太师的福。”

    龙岳看着喜宁谄媚的模样就恨的牙根直痒,心想着等到事情办完,少不得要偷偷的把这个喜宁的脑袋割了去。又偷听了一阵,帐内之人都是反复说着一些奉承之词,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正准备偷偷的翻出了营寨。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壮汉带着一个面向清秀,身穿龙袍的人进了牙帐。龙岳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普天之下敢穿龙袍的,无非就是当今天子朱祁钰和太上皇朱祁镇,而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被俘的太上皇朱祁镇。

    蒙古壮汉带着朱祁镇坐在了也先下首的一张桌子上,也先看朱祁镇落座,对着蒙古壮汉道:“赛刊王,快给咱们的大明皇帝倒满酒。”蒙古大汉起身给朱祁镇倒满了一杯马奶酒,正要坐回了原位。忽听帐外一声长啸:“如此好酒,怎么能少得了一道好菜呢?”声音未落,呼的一声,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就从牙帐外飞了进来。虎太岁担心是暗器,怕伤了也先,上前一步挡在了也先身前,拔出单刀朝着那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要劈下。那两团黑乎乎的东西飞到一半,竟然像是被人挡了一下,直直的坠落到了地上。虎太岁定睛看去,竟然是两颗人头,看面目依稀是蛇太岁和猴太岁,这一下虎太岁吃惊不小,抬头看去,一个身影已经到了牙帐门前。

    只见那人约摸六十多岁,留着一撮胡须,身穿一身白袍,袍子的袖口衣角绣着火焰图形,衣袍前心绣着一日一月两个图案。那老者背负双手,哈哈一笑道:“太师宴请,老夫送上两道下酒菜给各位助助兴!”那老者斜瞥了一眼喜宁,身形一动,就到了喜宁的身后,一手提着喜宁的衣领,抬手就把喜宁扔出了牙帐。虎太岁想要阻拦,奈何那人身法极快,虎太岁还未挪动分毫,喜宁就已经被丢出了帐外,不停地发出惨嚎。这几下兔起鹘落,帐门外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发生了,此时只能扶起惨嚎的喜宁,提着长矛冲进了牙帐。见那老者已经端坐在喜宁的位置上,四名侍卫大喝一声:“捉刺客!”四人同时举枪对着老者当胸刺去。那老者也不闪躲,左手大袖一拂,四把长矛就被他带着画了一个弧度,重重的刺进了桌案下的地里。四名侍卫正要拔出长矛,那老者左脚已经重重的踏在了四把矛刃上。四名侍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四把长矛却是纹丝不动。

    虎太岁知那四名侍卫绝不是老者的对手,正欲出手。只听也先道:“老人家远来是客,既然来了,不如大家一起把酒言欢,何必舞刀弄枪。”见老者没有毫无反应,也先也不动怒,对着四名侍卫道:“如此无礼,怎能对贵客武力相向!还不赶快退下!”四名侍卫听闻太师发话,虽然有心退下,但是瓦剌军法,对于临阵抛弃兵器者都是要杀头论处的,四人既夺不回兵器,又不好一直站着,只能用力的拽了拽兵器。

    虎太岁听太师发话,也不好出手,此刻见四名侍卫狼狈不堪,疾步上前,就要帮四个侍卫解围。那老者听也先发话,又见虎太岁已经走到牙帐中间,显然是想帮四个侍卫夺回长矛,也不犹豫,脚下一松,就收了力气。

    四名侍卫正在用力拽那长矛,此时老者力气一松,四名侍卫来不及收力,仰天就倒。大帐内一众降将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都是强压笑意,目送四名侍卫狼狈的逃出大帐。唯有虎太岁尴尬不已,刚才意欲助侍卫解围,刚走到牙帐正中,那老者就松了力气,此时他是进不得退不得,独自站在牙帐中间狼狈不堪。

    也先见虎太岁神情狼狈,解围道:“虎太岁,还不赶快给老人家把酒满上?”虎太岁不敢违抗也先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帮老者倒满了酒,又走回了也先身后。

    也先哈哈一笑,对老者道:“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那老者仰头干了杯中酒,手抚胡须道:“老夫严炎,明王座下地火水风四大护法之火护法。”也先也哈哈一笑道:“原来老先生是反抗大明暴政的义士。当今大明皇帝昏庸,宠信宦官,百姓民不聊生。我瓦剌部此次南下中原,旨在扫灭明朝昏君暴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不知老先生可有意向在我帐下效力,与我等一同为天下百姓请命!”

    那老者一手抚着胡须道:“太师怕不是喝多了,这小皇帝虽然昏庸了点,但是还算不上是暴君,百姓依然能够安居乐业。而你等元蒙余孽,妄图继续把战火烧遍中原,所过之处,烽烟遍地,尸横遍野,妇孺儿童无一不惨遭毒手,此时却说是为天下百姓请命,莫不是酒醉了在这里说胡话?”

    朱祁镇听到老者说自己是个昏君,也不知心中作何想法,只是面色如常,自斟自饮,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也先听罢,神色一变,问道:“那老先生是来跟本太师做对的了?”那老者道:“太师手握雄兵,我一个老头子凭什么跟太师作对?只不过天下民心所向,虽有千军万马,也不能改变其万一。”一面说着,一面指着地上蛇太岁和猴太岁的人头道:“与民心相背,不过是螳臂当车,只会落个身首异处的结果。”说完哈哈一笑,全然不把也先放在眼里。

    也先闻言大怒,想要发作,又想到这样的武林人士,来去如风,此刻自己虽然有千军万马,但是高手不足,蛇太岁和猴太岁都已经命丧他手,身边仅剩的虎太岁和龙太岁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强压怒气,先稳住此人,等萧龙城回来再做打算。也先阴沉着脸,盯着严炎道:“老先生此言差矣,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想我草原先辈成吉思汗也曾放马中原,当今大明天子,昏庸无能,本太师挥师南下逐鹿中原乃天命所归。”

    严炎手抚胡须道:“太师既不是中原族裔,这逐鹿中原又与太师何干?而太师所言,草原先辈成吉思汗曾放马中原,那天命所归的也应该是黄金家族后裔,又与太师何干?这两项既然都与太师无关,太师却妄动兵戈,又怎么说的上是天命所归?”

    龙岳见严炎武功恐怕要在自己之上,所以从严炎进帐就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呼吸,生怕发出一丝丝的声音引起严炎的注意。此时听闻也先和严炎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越发浓烈,心下也是十分疑惑。这严炎自言是明王座下火护法,只是这明王乃是明教教主的称号,而明教自太祖年间就被大明禁绝,照理说明教应该跟大明朝廷不共戴天。但是听严炎的口吻,处处想要激怒也先,又为大明说了不少好话,倒像是专程为大明出头的。

    按下了心中疑惑,龙岳继续顺着小口子往里看去,在座的一众降将噤若寒蝉,既不敢得罪也先,又慑于朱祁镇余威,只是默不作声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沉默良久,也先道:“那老先生此次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严炎道:“我明教旨在为民请命,太师只要与百姓秋毫无犯,我严炎自然退去,否则。。。”也先道:“否则又如何?”严炎道:“太师如若不肯,三日后我明王座下左右使者,四大护法齐齐而至,只怕太师就要步了这二位后尘了。”说罢,单手一指地上的两颗人头。

    也先怒火中烧,手中酒杯猛地置出,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虎太岁虎吼一声,飞身纵步,手中长刀出鞘,凌空舞了一个刀花,带起片片白光兜头就砍了下去。严炎不敢托大,袍袖一摆,掀起桌案就朝着虎太岁丢了过去,桌上的酒食饭菜就像是暗器一样飞射起来,紧接着双脚急点进步上前,两掌一错,就向着虎太岁攻了过去。

    虎太岁见酒菜桌案有如暗器一般激射而来,一口单刀舞成片片白光,把酒菜餐具一一拨落,紧接着一招力劈华山,把桌案劈了个粉碎。不料严炎已到身前,一只赤红色的手掌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已经到了胸前。虎太岁只能侧身躲避,单刀回撩,逼严炎撤手。严炎眼见这一招如果自己不撤掌,就算能伤到虎太岁,自己也要落个断腕的下场,只能抽身撤掌,一条腿横扫而过,两掌连挥。这一腿威力巨大又快如闪电,虎太岁来不及躲避,只能原地跃起,用单刀横在胸前硬接了严炎两掌。

    掌刀刚一接触,虎太岁就感觉一股巨力涌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第一掌还没印实,第二掌也按在了刀上。虎太岁被掌力一推,凌空翻了一个跟头,脚跟还没站稳,右肩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踉踉跄跄的连退好几步。这时帐外的卫兵听见帐内打斗,已经把营帐围得水泄不通。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清秀的中年人提着一口刀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个身穿劲装的手下,看穿着不似军中之人,应该是黑水城派到也先帐下听令的杀手。

    也先见龙太岁带手下赶来,心中多了几分胜算,但是单凭龙虎太岁两人很难把严炎留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严炎安然离去。于是朝龙太岁摆了摆手,沉声道:“都退下吧。”转头对严炎道:“严老先生既然无心为我本太师效力,本太师也不勉强,这里就不留了,慢走!”

    严炎见大帐已经被团团围住,再纠缠下去恐怕得不到任何好处,既然已经伤了虎太岁倒不如见好就收,当下也拱手道:“严某告辞,三日后再见!”言罢,纵深飞跃,消失在了军营之中。

    龙岳趴在帐外,把里面的经过看了个通透,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中暗暗惊讶严炎的武功高强。如果换作自己下场,全力出手的话,恐怕也做不到十招之内就伤了虎太岁,况且严炎所用的武功自己闻所未闻,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从没听过有哪一种功夫能让双掌变得赤红如血,看两人交手,虎太岁一个照面就吃了个闷亏,恐怕这掌法还不仅仅只是威力巨大,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好在严炎也是来找也先晦气的,就算不是朋友,恐怕也不至于是敌人,担忧之情也减了几分。

    经过严炎这么一闹,也先已经全无兴致,又加上刚才打斗弄得牙帐内杯盘狼藉,一众降将都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只能呼喝军士退下,命手下把牙帐打扫干净,让降将各回各自的营帐休息。龙岳眼看着朱祁镇和那个叫做赛刊王的蒙古大汉一起出了营帐,悄悄地尾随而去,查探朱祁镇的安身之处。

    此时,陈泰叶琳儿几人已经把临时的营地安排妥当,翘首盼着龙岳和周成能早点回来。

    初更时分,叶琳儿远远的看见两道身影从瓦剌军营方向快速靠近,立刻兴奋地跳起来道:“三师兄,三师兄。快看那是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陈泰顺着叶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两道身影已到身前,依稀能够看出来两人正是龙岳和周成。陈泰赶忙上前问道:“大师兄,二师兄,太上皇的位置打听出来了么?”

    龙岳道:“打听出来了!”当下把军营所见所闻一一详说了一遍。陈泰奇道:“那严炎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武功?”叶琳儿接口道:“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找也先的晦气!”

    周成道:“我和大师兄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此人号称是明王座下护法,有可能真的是明教中人,只是这明教中人行踪诡秘,做事极端,早已在洪武年间就被太祖皇帝下令禁绝,此时出来不知是敌是友,不过好在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也先的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来对我们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龙岳道:“咱们不可大意,当时我潜伏在牙帐之外,那严炎和虎太岁交手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前后不到十招,严炎就伤了虎太岁,我所见过的高手中,有此等功力的恐怕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了,连萧龙城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龙岳见王大川一脸疑惑的在一旁默不作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问道:“六师弟为何一直是这幅表情,有什么话就说出来。”王大川沉吟道:“我可能知道那严炎的目的。”叶琳儿追问道:“他有什么目的?快说!快说!”王大川并不回答,反倒问道:“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白莲教?”

    谢青山连忙抢答道:“听过听过,白莲教教众大多喜欢夜聚明散,集众滋事,有的还会武装反抗朝廷,永乐年间还有过一个叫唐赛儿的在山东起义,最后被朝廷镇压。”

    王大川道:“那你们可知这白莲教和明教的关系?”叶琳儿不耐烦的催促道:“六师兄你就赶快说吧,我都急死了。”王大川接着道:“你们也知道我家世代行商,所以对这些江湖教派了解的要多一些。这明教本来是传自西域,又叫摩尼教,因为教众鱼龙混杂,所以多为江湖人所不容,后来和中土教派互相融合就形成了很多分支。而白莲教源起佛教的净土宗,经历跟明教大致相同,教主都是各地豪强,而白莲教和明教很多头领其实都是同一人,所以不论明教还是白莲教都是喜欢聚众起义,反抗朝廷。这严炎,只怕跟我们的目的相同,只不过他们是想。。。”话未说完,叶琳儿接口道:“想拿兵符玉玺造反?完了,完了,完了。一个也先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明教。”

    周成略一思索道:“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糟,照六师弟所说,如果这严炎跟我们目的相同的话,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挑衅也先,肯定会像我们一样暗中行事。如今严炎和也先定下了三日之约,正是我们趁乱行事的好机会。”龙岳道:“正是如此,咱们就在三日后动手,趁明教高手搅乱军营之时,咱们就偷偷救出太上皇,夺回玉玺兵符。”

    师兄弟几人借着月光胡乱垫了几口吃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行动计划,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更。几人各自找了一个事先挖掘好的坑洞钻了进去,合衣睡下了。

    北地深秋,朔风呼啸,今年的冬天又来的格外的早,虽然有马毅送的棉衣,但是久居南方的几个人依然禁受不住北地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叶琳儿睡不着,轻声道:“大师兄,你说咱们能救出太上皇么?”龙岳沉吟了一下,道:“事在人为,只要咱们计划周密,肯定能把太上皇救出来的。”一旁的周成也睡不着,接口道:“只怕带着一个人穿梭军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咱们不如听马公公的。。。”龙岳打断道:“二师弟休要胡说。”叶琳儿好奇马公公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见大师兄不让说,只能问二师兄周成道:“二师兄,马公公说了什么?”周成面色带着几分犹豫,想了半晌道:“也没说什么,就是给咱们出了出主意。”叶琳儿继续问道:“到底马公公出了什么主意呀?”龙岳见叶琳儿不依不饶的,只能岔开话题说道:“等咱们救出了太上皇,助于大人守住BJ城,你们的宗门试炼也就完成了,以后就可以独自行走江湖了。”孙大胜道:“咱们宗门弟子想要独自行走江湖,必须经过宗门试炼,成为独当一面人物才行。”何岩道:“是啊,现在宗门只有六师兄,七师姐,我和九师弟没有通过了,现在又碰上这么困难的任务。”言语间不觉多了几分惆怅。龙岳宽慰道:“八师弟不用担心,这次北上助于大人拱卫京师又不止你们几个,还有我和二师弟呢,咱们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师父的嘱托。”

    众人都是各怀心思,听了龙岳的话,心中也是有了几分胜算。未过几时,陈泰就响起了鼾声,其他人也随即进入了梦乡,草原上只余下了呼啸的风声和风声中夹杂着的一声声狼嚎。

    三日后傍晚,龙岳一行人都换上了瓦剌军装,藏好兵器,偷偷潜进了瓦剌军营。因为严炎约战的缘故,今日瓦剌军容严整,校场上聚集了大量的瓦剌兵,而其他地方巡逻的卫兵反倒少了很多。

    龙岳见机不可失,当下轻声吩咐道:“三师弟,你跟我一起去迎太上皇,路上如果碰到瓦剌兵轻易不要动手,尽量躲避。二师弟,你去校场附近潜伏,千万注意隐藏身形,不要被人发现了,一刻钟之后找机会制造混乱,我们好趁乱冲出营地。”周成、陈泰应诺。龙岳又对谢青山、谢毅山、王大川道:“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你们几个偷偷潜入到辎重营,待会儿听见军营发生混乱就放火烧粮,等到救火的瓦剌兵赶来,你们就一刻不停的往南,到咱们约定好的地方集合。”谢青山、谢毅山、王大川齐声应诺,当下也不耽误,立刻朝着辎重营的方向潜了过去。叶琳儿问道:“大师兄,我们呢?”龙岳道:“七师妹,你跟八师弟九师弟去马棚,一旦看辎重营火起,就砍断所有马匹的缰绳,放火烧了马棚,然后多偷几匹马去营南等待我和三师弟。”叶琳儿知道兹事体大,也不敢胡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倒是何岩和孙大胜一脸兴奋,满口的应承了下来。

    安排妥当之后,龙岳就带着陈泰直奔朱祁镇的营帐。

    接近营帐,就发现营帐外围时不时的有一队队巡逻士兵走过,龙岳陈泰借着黑暗躲过一队又一队的巡逻队伍,已经到了朱祁镇的营帐之外。陈泰就要冲进帐内,被龙岳一把拦下,龙岳轻声道:“帐内情形未明,还是小心一些。”说着,轻轻拔出了青鳞剑,在帐篷上划了一个小口往里张望。只见帐内朱祁镇坐在一个桌案旁认真的读着一本书,下首分别坐着那日宴席上唤作赛刊王的蒙古大汉和公公喜宁,在蒙古大汉和喜宁的身后还有几个身穿劲装的手下,看样子应该是黑水城的杀手。龙岳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如果不是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恐怕现在已经惊动了侍卫了,这朱祁镇的营帐虽然看上去守卫并不森严,但是实际上是外紧内松。一旦有人潜入必然会惊动帐内的杀手,如果不能快速的解决他们,惊动了侍卫,立刻这里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龙岳和陈泰在地上画了一下帐内人员的分布,两人轻声交流了一下,就冲进帐内。

    喜宁和赛刊王突然看见帐门钻进两个瓦剌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点中了穴道。身后的一众杀手抽出了佩刀准备搏杀,立刻就被龙岳和陈泰一剑封喉,只能倒在地上发出嗬嗬的声音。朱祁镇倒是镇定,并未显得如何惊慌,只是轻声发问道:“你们是何人?”

    龙岳上前单膝跪地,道:“草民龙岳,奉于少保之命迎陛下回京。请陛下收拾好兵符玉玺,草民立刻带陛下冲出军营。”只见朱祁镇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的书,低声道:“于少保?可是于谦?”龙岳答道:“正是于谦于大人!”朱祁镇道:“听说你们已经奉我弟弟郕王做了新皇帝?”龙岳毫无隐瞒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明强敌环伺,于大人和孙太后不得已才让郕王登基主持大局。”

    朱祁镇叹道:“既然郕王已经做了皇帝,还救我有何用!朕倒不如在这草原之上了此残生。”龙岳道:“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如若陛下不愿移驾,草民只有用强了!”朱祁镇见龙岳言辞慷慨,也没办法拒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兵符玉玺现在就在喜宁的怀里,你们拿去复命吧,至于朕...”朱祁镇又端起了那本书,缓缓道:“既然朕已经是无用之人,回去又有何用,倒不如待在这里安全,也免得逃跑不成,反倒给了也先一个杀我的借口。”

    陈泰性情刚直,听朱祁镇言语中并不想冒险离开军营,心中十分气愤,直接上前两步去喜宁怀里掏摸了两下,拿出了两样东西,问道:“这两样是否就是兵符玉玺?”朱祁镇并没有抬眼,只是轻声道:“兵符玉玺你们还会不认识么?既然已经拿到了你们要的东西,还是赶快离去吧。”

    龙岳见朱祁镇始终没有要跟自己离开军营的意思,当下拱手道:“陛下既然不肯移驾,草民只有搀陛下离开了。”转头对陈泰道:“三师弟,背陛下移驾。”陈泰也不吭声,把兵符玉玺交到了龙岳的手里,直接到桌案前一把拉起朱祁镇,背在了身上,大踏步的就往帐外走。龙岳本想给喜宁和赛刊王补上一剑,却看到朱祁镇正要张口呼喊,只能赶上前去点住了他的哑穴,朱祁镇只能胡乱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军营校场方向已经乱了起来,远远地就能听见大声的呼喝声和马蹄奔跑的声音。辎重营方向也燃起了火光,来回巡逻的士兵都在大声呼喝着救火,原本守在朱祁镇营帐外的巡逻士兵也不见了踪影,想必应该是去辎重营救火了。两人一前一后,陈泰只管背着朱祁镇往前走,龙岳在身后殿后,碰上大队的人马就隐身在黑暗之中,碰上零星落单的瓦剌兵,就一剑结果了性命。

    眼看着已经接近了营南的边缘,一大队巡逻的人马来回走动,龙岳和陈泰隐身进了黑暗之中,屏住了呼吸,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巡逻的瓦剌兵,想等到巡逻的卫兵走过之后就翻越军营,去跟师兄弟会和。那朱祁镇一路还算安静,此时见眼前就是一大队巡逻的瓦剌兵,竟然奋力挣扎起来,龙岳陈泰本来聚精会神的盯着瓦剌兵,并未留意朱祁镇的反应,此刻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朱祁镇踢翻了一个火盆,大火瞬间就点燃了营帐,巡逻的瓦剌兵听到声音立刻就往这个方向靠了过来。

    龙岳大喝一声:“师弟,走!我来殿后!”陈泰二话不说,一手拽着朱祁镇,一手挥舞着手里的泰岳剑,整个人好似一阵旋风,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龙岳也是抽出了青鳞剑,走在陈泰的身后,凡是想要围上来抓捕二人的瓦剌兵,无不命丧剑下。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只有一声声的呼喝声和惨叫之声。军营其他地方的瓦剌兵听到呼喊声也都快速的聚了过来,两人眼看着就要冲出营南,却被无数的瓦剌兵围得水泄不通。

    陈泰的泰岳剑本就沉重,此时一手拉着朱祁镇,一手挥舞着泰岳剑已经倍感滞涩,忽觉左臂一阵刺痛,回头看去,左臂已经中了一箭,箭矢直没手臂,好在并未伤到骨头,但是箭头陷进肉里,剧痛难当,下意识的就收回了左手,朱祁镇也淹没在了一波波的瓦剌兵中。龙岳见陈泰受伤,大吼一声,凌空跃起两仗高,直直的落在了陈泰身边,一把青鳞剑带着阵阵剑鸣在人群里杀的人仰马翻。奈何今日也先本就是为了应对明教高手的挑战,所以士兵都是枕戈待旦,被朱祁镇一惊,个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围杀过来,不光有步兵,还有骑兵和弓箭手。眼看着弓箭手一个个弓拉如满月,箭矢有如飞蝗一般落下,龙岳心中暗暗叫苦,低声叹了一句:“我命休矣!”

    正在这时,营外传来阵阵马嘶,谢青山、谢毅山、王大川、叶琳儿、何岩还有孙大胜6个人随着马群冲杀过来。围杀龙岳陈泰的瓦剌兵被马群一冲,阵型大乱,这时弓箭手中又是一阵惨叫。周成匹马单剑在弓箭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直把那些弓箭手冲的七零八落。龙岳陈泰顿时松了一口气,奋起精神,把一把长剑舞成一片白光。

    叶琳儿几人也冲到了近前,谢青山大吼一声:“大师兄、三师兄,上马!咱们一起冲出去!”龙岳、陈泰分别飞身跃上了马背,勒转马头朝着营南冲了过去。

    本来叶琳儿几人去马厩制造混乱,考虑到救出朱祁镇之后肯定免不了被追杀,所以除了留下制造混乱的马匹,他们还整整牵出了几十匹马,此时带着马群冲阵,除了几人各自骑得马以外,原地还留下了二十多匹。看龙岳、陈泰已经冲出了重围,孙大胜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鞭炮,点燃了朝马群扔了过去,马群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惊,拼了命的往一个方向狂奔,围杀过来的瓦剌兵立时就被惊马撞倒了一片,骑兵队伍也被冲散了。

    龙岳、陈泰几人一路策马向南狂奔,回头看去,瓦剌军营已经乱作一团,原本围杀他们的瓦剌兵也被马群冲散,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这样九人一路狂奔,从傍晚到天明,一直到举目望去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了才停下。

    叶琳儿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对着陈泰问道:“三师兄,你受伤了?要不要紧?”陈泰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插着的箭矢说道:“不碍事,没有伤到骨头,拔掉就好了。”周成道:“三师弟不可大意,我来帮你把箭头挖出来。”说着从腰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轻轻地割开了伤口,一股黑血立时就从伤口喷涌而出。周成皱了皱眉说道:“不好,箭矢有毒!”说着右手一用力,拔出了箭矢,又用嘴吸起了毒血,陈泰此时已经疼的冷汗直冒。看着地上周成吐出的毒血,其他几个师兄弟也都关心的围了上来,好在不一时鲜血的颜色见红,周成又给伤口上涂抹了解毒止血的伤药,几人这才放下心来。何岩好奇道:“三师兄武功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怎么就中了一箭呢?”陈泰恨恨道:“还不是那个昏君朱祁镇,眼看着我们就要逃出营地了,他却故意挣扎,打翻了一个火盆给瓦剌兵报信,害的我们被瓦剌兵围住,我这手也是拉着他的时候被瓦剌兵射了一箭。”叶琳儿这时才如梦方醒的问道:“对呀,那个太上皇呢?他为什么不愿意跟着你和大师兄一起走?”周成道:“恐怕是不敢也不愿吧。他作为咱们大明的皇帝,只要咱们大明还在,他就有利用价值,所以留在也先那里也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是他要是跟着我们一起冲出来,一旦失败,也先恼羞成怒之下弄不好就会把他杀了。”叶琳儿接着问道:“那不愿呢?”周成又道:“这不愿当然是因为国无二主,如今大明郕王已经登基,他就算回去又能如何?怕不是要比在也先手里更加的不安全。”

    陈泰叹道:“想不到他身为一国之君,为国家之心竟然还不如咱们这些江湖草莽。唉...”龙岳道:“好在如今兵符玉玺已经到手,光一个太上皇在他们手里也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看着手里的兵符玉玺,龙岳只是无奈的苦笑。何岩道:“好在如今我们几个的宗门试炼也算是完成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哈哈哈,好一个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声冷笑,不知是东南西北发出的,声音忽远忽近。王大川立刻抄起了自己的宝剑,大声吼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还不快快现身!”又听那声音道:“当然是索命的阎王,来带你们下十八层地狱。”声音依然是忽远忽近,让人找不到方向。龙岳抽出了宝剑,口中喝道:“装神弄鬼的功夫倒是不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这就出来吧!”吧字未落,龙岳就纵身跃起,整个人有如一只雄鹰一样扑向一片草丛,青鳞剑化作一道青光把长草卷成粉碎。一声长啸响起,一个身材矮小,枯干瘦弱的老头和龙岳闪电般的过了几招,两人一触即分,从草丛里蹿出,稳稳地落在了官道上。只见那老人两撇鼠须,身高不过四尺,一双手笼在袖子里,也不说话,只是对着龙岳几人嘿嘿冷笑。

    周成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者,冷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湘南鬼叟,只是想不到咱们会在这北地相遇,不知前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呀?”那老者听出了周成言语中的揶揄之意,也不发作,只是冷冷的说道:“如今太师挥师南下,长城内外早就遍布了瓦剌高手。昨日老头子我收到飞鸽传书,有人在太师手下盗走了兵符玉玺,我老头子特意堵在了你们南下的路上,没成想竟然真的被我撞见,看来这泼天的功劳合该落在我老头子身上。”周成道:“想不到湘南鬼叟远在湘南,竟然也被也先招揽成了手下,倒是真让周某涨了见识。”那湘南鬼叟冷笑两声继续道:“你们几个小娃娃懂什么,当年大元一统天下,我蒙古族人遍布天南海北,只是你们汉人忘记了而已。”

    龙岳道:“既然鬼叟前辈是蒙古人,想必是不会放我等过去了。倒不妨亮亮真章,看我等闯不闯得过去?”那鬼叟森森然道:“就凭你们几个也配?”嘴上如此但是手上却没闲着,一双干枯的不似人手的爪子朝着龙岳当胸抓去,出招速度极快,配字说完就已经到了龙岳身前。龙岳左手抓着剑鞘向上横推,隔开了鬼叟的鬼爪,右手划了一个弧拔出长剑直刺了过去,正是剑王阁的剑法,横推日月。

    那鬼叟见自己偷袭不成,已经觉察出龙岳的武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手底下一双鬼爪疯狂的舞动,招招都直取龙岳要害,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给附近埋伏的其他高手报信。两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三十几招,周成在一旁急道:“大师兄,不可恋战,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龙岳喝了一声:“好!”长剑一圈,窥了一个破绽一剑刺在了鬼叟左腿阴陵泉穴上。鬼叟腿上中剑,膝盖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龙岳又是一剑直刺鬼叟咽喉。鬼叟慌忙之下来用双手抵挡,被龙岳长剑一搅,切断了几根手指。

    那鬼叟顾不得手上的剧痛,借着这一缓的功夫单腿蹬地,往后连跃了七八丈远。鬼叟用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掌,从怀中掏摸出一只信号弹,轻轻一拧,一道碧绿色的火光就射向了天际。龙岳大叫一声:“不好!快走!”周成、陈泰等人立刻飞身上马,一刻不停的朝南狂奔。

    鬼叟倒在地上,发出阵阵狂笑道:“哈哈哈,你们跑不远的,这南下的路上早已埋伏了无数的武林高手,你们到不了京师就会身首异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