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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凤栖华

    钧天发出长吟,李问寒拔剑飞出,霎时间剑光四溢,转眼便与勾魂双子过了几招。

    莫忧刚刚赶到,见此情形急忙取下药箱过去。

    纪长泽已被阁中弟子扶起,他因病体沉疴,少与人争斗,出手总是留有余地,李问寒却是少年成名,江湖中凡是用剑的高手,几乎都与之交过手,对付勾魂双子这样牵机阁上挂名的杀手,他从一开始便没想过手下留情。

    况且勾魂双子向来出入成双,纵然失了一钩,但打斗起来也不落下风,腾转挪移间相互配合,一招一式张弛有度。李问寒则游刃有余,钧天锋锐,挥动间寒光凛凛,织出一张剑网,三尺之内无人可近身,一时间斗得旗鼓相当,阁中众人亦是看得目不转睛。

    终于,趁其不备,李问寒纵身跃起,剑尖一点,勾魂双子尚来不及防御,只听裂帛之声骤然响起,剑尖刺入皮肉,霎时间猩红鲜血争先涌出。

    “好个李问寒。”勾魂双子一同后撤,断钩那人捂着受伤的左肋地方,眼睛恨意乍现。

    李问寒甩去剑尖上的血,举剑再次杀去,剑气呼啸。

    持钩那人急忙迎上,剑刃与铁钩于半空相错而过,铁钩略一翻转,便勾住了剑身,不待他夺剑,李问寒一掌拍在剑柄,钧天凌空旋转,反将铁钩刮得险些飞出。

    勾魂双子向来同进同出,连武功都练得是相辅相成的招式,伤了一人,顷刻间便露出疲态,虽不至于轻易落败,但李问寒毕竟不是寻常江湖好手。

    断钩那人失了兵器不说,又受了伤,与李问寒交手已是勉强。

    十招之内已分胜负,李问寒归剑入鞘,只听一声脆响,铁钩从中间断裂,他冷笑一声,说:“钩都断了,两位还叫什么勾魂双子,不如叫断钩双子。”

    “李问寒。”从出道至今,勾魂双子还是头回受到这般奇耻大辱,不仅双钩尽断,还被当着诸人的面儿,言语羞辱,今日过后他二人的名头怕是都不能要了,此仇不报怎能震慑武林。

    勾魂双子胸中怒火正盛,恨不得拼上一把,也要将李问寒杀死,阁中气氛紧绷,一触即发,却在这时,渺渺仙乐之声入耳,悠扬婉转的笛音似乎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边,霎时间众人变了脸色。

    纪长泽则面露喜色,扶着莫忧站起来,眼睛盯着大门。

    莫忧见他一脸欢喜,不甚明了,跟着一起往门口看。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红衣高髻,风姿无双,将她身后两个持笛捧花的侍女压制的毫无存在感。

    二楼上柳鸢鸢彻底藏不住了,翻身飞下去,对着女人行礼道:“见过师父。”

    凤栖华扫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到一边站着,人仍往里走,一双凤眼看着阁中众人,弯唇笑道:“阁中好生热闹,纪昌泰死了,也值当这般祭奠,真是瞎了眼。”

    此言一出,无双阁四下俱寂。

    “凤宫主,此言怕是不妥吧?”刘晋崧忍不住开口。

    “哦?”凤栖华瞄他一眼,冷哼:“关你何事?”

    被她这话噎住,刘晋崧到底知道自己打不过,没有一时冲动去找虐,但嘴上却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女人果然心眼小。”

    才说完,凤栖华挥手,隔空在他嘴上打了一巴掌,啪得一声十分响亮。

    纪长泽知道她这脾气,怕事情不好收拾,忙说:“娘,你不是还要几日才能到吗?怎么这会儿便来了?”

    且不说这声娘在诸人心中掀起何等巨浪,纪长泽软着手脚去扶他娘坐下,才刚挨到人就被凤栖华反握住了命脉,一探之下她便发现纪长泽体内真气全无,当即怒问:“你的内力呢?”

    不用纪长泽说,众人一齐把目光转向了勾魂双子。

    凤栖华抬手摄来一把刀,长刀破空,削去其中一人顶上发髻,但仍去势不减,最终牢牢钉在门框上。

    “解药。”

    他二人已受了伤,对上凤栖华绝无胜算,便也识相,乖乖说道:“凤宫主要解药,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可这药本身并无解药,等上几个时辰便好。”

    “那好,我便信你们,只是我儿没恢复之前,你们那儿也不能去。”

    她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在征求勾魂双子的同意,而是告诉他们一声。

    无人敢反对,两个时辰后,纪长泽内力慢慢恢复,此时天已近黄昏,前来吊唁的宾客早已被凤栖华赶走,阁中彻底冷清下来,莫忧又检查了一遍,确认这药没有留下后遗症,才放勾魂双子离开。

    今日之事至此尘埃落定,封萩以为她接下来会见聂于桑,可直到夜深,凤栖华也只是拉着儿子闲话家常。

    心思叫人猜不透,但封萩不认为她会毫不在意,便在晚上问柳鸢鸢:“你觉得你师父是怎么想得?”

    柳鸢鸢却摇头说:“这我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可能纪前辈在她心中真的不重要,所以她对聂少侠这个疑凶才不甚在意,又或者急着关心师兄,毕竟许久未见。”

    “我怎么感觉要糟?”封萩只是有这种感觉,但具体她也不确定,只是她不认为凤栖华真有这么心大,看她白日的手段,再想想她在江湖中的名声,绝对不简单。

    “多想也无用,你就放心吧,明日就该见了。”

    柳鸢鸢没说错,第二日早上,凤栖华将他们所有人叫了过去。

    聂于桑被关了三天,人还精神,凤栖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却是赞道:“好个少年英才,若真是折在这里倒是可惜了。”

    聂于桑并不知她是谁,但看其他人恭敬的态度,心中隐约有猜测,开口说:“我没杀纪前辈。”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凤栖华冷笑,突然飞起一掌拍向他。

    众人一惊,都没料到凤栖华会突然发难,只见聂于桑不慌不忙地撤退半步,却云并未出鞘,只将剑身架起一挡,应下凤栖华这掌,可这还未结束。

    凤栖华似乎是来了兴致,本来只是一掌作为试探,这下却又连拍几掌,她出手极快,只能看到周身留下的几道掌印残影,掌风迅疾,已成包围之势攻向聂于桑。

    “娘。”纪长泽想劝她住手,可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舍,轻易放不开。

    终于聂于桑内力不济,露了破绽,被凤栖华一掌拍在肩头,风声停下,聂于桑却毫发无损,他露出意外神色,却见凤栖华收手,掌中蕴含的内力早已被悉数收回。

    封萩赞了一声:“好精妙的掌控!”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聂于桑反应过来,立刻抱拳说道。

    “本就只是试探,真将你打伤,我也没法向长泽交代。”凤栖华说着又若有所思,“你这剑法我好似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聂于桑未说话,莫忧先等不及开口:“前辈已经试探过,可以证明我哥的武功并不足以杀了纪前辈,总能放了他吧?”

    凤栖华看他着急,哼笑道:“急什么?要放他可以,只是我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封萩问。

    “师父。”柳鸢鸢怕她为难人,赶紧过去扯住她衣袖。

    凤栖华不为所动,一指莫忧,说:“留下他。”

    “不可能。”聂于桑立刻拒绝。

    “娘?”纪长泽也不解,此事与莫忧并无牵扯,纵然聂于桑是他的兄长,可也赖不到他身上,况且莫忧于他还有救命之恩。

    凤栖华知道他定然不解,但她有她的顾虑,说道:“你们要去揽月楼我拦不住,但长泽的病才有起色,我可不能将大夫放走了,不然我儿的病谁来治?”

    知道了她打的主意,众人互相看看,李问寒出声问:“若是我们定要带走莫忧呢?”

    凤栖华嗤笑,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好的黄花梨木寸寸断裂,她睥睨道:“有我在,没人能走出无双阁。李问寒,若是再晚个三四年,我拦不住你,可如今你挡不住我。”

    众人无言,半响莫忧出声道:“那我留下就是,本来长泽的病就没好,我先前还担心走了之后怎么办,这下正好,我也不用走了。”

    “莫忧。”聂于桑喊他。

    “要不这样,我也留下,等你们从陈州回来了,再来接我们。”柳鸢鸢说。

    聂于桑不言,拇指顶在剑格上,只要稍稍使力,却云便能出鞘,屋内气氛一时冷到极致。

    封萩忽然握住他的手,对凤栖华说:“可否容我们商议一二?”

    “随意。”

    封萩看了眼李问寒,示意他也跟上,一边拉着聂于桑出去。

    出了门,封萩直言道:“你打不过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意。”

    聂于桑却固执道:“不能因为我要出去,就把莫忧留在这儿,去揽月楼本就是为他寻药,他都不在,还寻什么药?”

    “你拿到药不会回来啊?”封萩看他脑子转不过弯,直接上手敲了一下,咚的一声,还挺脆。

    聂于桑皱眉看她,后知后觉捂住了额头。

    李问寒无奈地看了封萩一眼,说:“凤宫主留莫兄弟在这儿也是为了给纪兄治病,你不用担心他会处于险境,若实在放心不下,那便早去早回,况且揽月楼何时开楼不由你我,若耽误了,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封萩赶紧接上:“鸢鸢也说了她留下,她是凤宫主的弟子,有她陪着莫忧你还哪里不放心?”

    “此去陈州也没多远了,来回不过三四天。”

    “你快些决定,凤宫主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早去早回。”

    “便是不同意我们也没法子,打不过。”

    两个人轮番劝说,聂于桑终于点头:“那好,留莫忧在这儿。”

    说清楚了,封萩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