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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碧血草

    “这是怎么回事?”封萩有些懵了,跟着李问寒进去,才走一步想起来聂于桑,回头却见他站着没动,便伸手拉了他一把。

    进到屋内,身后房门再次关上,封萩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疑惑不减,她不由看向丹若,像是为了确定:“你是揽月楼楼主?”

    “是。”丹若颔首。

    “这也太巧合了吧?”封萩不敢相信,随随便便就能遇到全江湖都不知身份的揽月楼楼主,而且她哥……封萩偷偷看了眼李问寒,心中更奇怪了,他俩又是如何认识的?

    丹若似是笑了,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她倒了三杯茶,才开口说道:“这天下之事本就无从解释,有人苦练武功却数十年未得寸进,有人不过出门随便一走,便能捡到朱雀果,平白增加十年内力。”

    她这话并非没有根据,前者是封萩的大伯,孤剑山庄庄主封笃行,后者是青云榜上位列第十的小乞儿,一枚朱雀果,十年内力,自此小乞丐平步青云。封萩不由笑道:“你这样说我都要被说服了。”

    “我并未想说服你。”丹若一指地上蒲团:“请坐。”

    封萩也不客气,撩起裙摆坐下,双腿盘住,就是看着忒不端正。

    见状李问寒戳了她脑门一下,嫌弃道:“姑娘家,注意姿态。”

    封萩哼了声,就是不听。

    “我们来找碧血草,在哪儿?”聂于桑直接开口,他跪坐下来,并不像封萩那样懒散地盘腿坐着,也不像李问寒正襟危坐,反而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在这里。”丹若点点手旁的檀木匣子,食指摁住,往他那里推去,木匣在桌面移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这是何意?”封萩不解。

    “如你所见,我把碧血草送给你们。”丹若对她说,眼眸微弯,虽有素纱遮面,但也看得出她在笑。

    闻言封萩有点懵,不禁怀疑碧血草是烂大街的白菜吗?说送就送,如此大方,当真不求回报吗?

    没等她回神,丹若又开口:“糕点好吃吗?”

    话语转换太大,封萩一时没反应过来,丹若又问了一遍她才意识到是在说什么,糕点,苏记糕点自然好吃,十多年的老字号了,她幼时她爹出门回来总要给她带。

    但被丹若特意提出来问,封萩颇有些不适应,猝不及防被一个陌生人关心了,心里怪怪的,却也不是不舒服,她愣愣回道:“好吃。”

    聂于桑已经拿起了匣子,不过他手掌大小,打开便闻到一股药香,气味略带甘甜,匣中是一株碧绿青翠的药草,根茎一道血痕,尤为刺目。

    封萩好奇凑过去看,见与书中记载一致,确实是碧血草无疑,心中仍不安定,再次问丹若:“丹若姑娘为何这般轻易便将碧血草给我们?”

    “我高兴。”

    这个解释封萩无力反驳,迟疑了下又问:“没有任何条件或者要求?”

    丹若摇头:“没有。”

    封萩再无话可说,扭头却见聂于桑把木匣收起来,转而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放到丹若面前:“听闻揽月楼二十两银子买一个消息,我欲问一人下落,他叫莫元修,草字莫,乾元的元,修身洁行的修。”

    沉默了片刻,丹若方才开口:“他与聂少侠是何关系?”

    “他是我师兄。”

    “我明白了。”

    丹若起身出去,回来后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竹筒,她将封口的木塞拔掉,倒出里面一卷纸,交给聂于桑,口中说道:“莫元修,风雪堡堡主程博延结拜兄弟,十三年前初入江湖,在平陵芳草坡,与当时的烈焰盟大弟子岳南山打成平手,后入塞北风雪堡求药,闯风雪堡七星锁阵,打败程博延,后败于上任堡主程霄之手,十一年前揽月楼欲将他列入青云榜,但他随后失踪,此事不得已作罢。”

    她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说完后聂于桑还在盯着手中的纸张看,唯有手指微微颤抖。

    封萩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聂于桑向来淡漠,这般情绪外露还是头一回,她心中感慨,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冷心冷情,只是要看对谁。

    不由得她对莫元修更加好奇,说道:“他这般厉害呀!”

    “惊才绝艳。”丹若抛下这四字,走到桌后重新坐下。

    李问寒饮尽杯中茶水,顺手提起紫砂壶又倒了一杯,然后从丹若面前的碟子里捏了一块松子糖吃。

    丹若没说话,伸手把碟子放到他面前。

    被封萩看到,她来回看看他俩,嗅出些不寻常的气息,这时聂于桑猛地起身,话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开口:“我该走了。”

    “你怎么了?”封萩看他不对劲儿,忙去追他。

    但聂于桑步伐迈得大,封萩在后面一时追不上,下了两层楼才终于拽住他衣袖,勉强把他拉停住。

    “怎么就要走了?还……”封萩转到他正面,看清楚他面上神情时,话语猛地止住了。

    聂于桑红着眼眶,像是哭了一样。

    封萩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心宽慰道:“你师兄那般厉害的人,连岳南山都能打成平手,还打败过程堡主,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还有啊,你都不找找他,又怎么能轻易断定他是生是死。”

    “聂少侠。”封萩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干脆耍起了无赖,往地上一蹲,捧着脸仰头望着他说:“你说句话嘛,我也没哄过人的,从来都只有别人哄我的份,你不能只凭借揽月楼的消息就断言你师兄死了,丹若也说只是失踪,还是说你想痛痛快快哭一场?要哭也成,需不需要抱着我哭呀?”

    “你起来。”聂于桑被她看得不自在,弯腰要拉她。

    “我不起。”封萩赶紧抱住膝盖,不让他抓住自己胳膊。

    聂于桑都被她逗笑了,见没处下手,转身要走,才迈开一步,腿就被封萩抱住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扯着他裤子不让他走,边还在喊:“没良心,用过了就抛弃,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你敢走试试。”

    聂于桑拿她没法子,认命地转回身,低头看着她:“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封萩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不伤心了吧?”

    “不伤心。”聂于桑试着把腿抽出来,被她这一闹,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

    “嘿嘿。”封萩麻溜爬起来,看揽月楼的地干净,随便拍拍裙子就停手了,抬眼看见聂于桑抱剑依栏站着,说不出的少年意气风发。

    封萩忽然一笑,莫名心底涌出一股冲动,想知道聂于桑的过往,她也就问出来了:“你都没有和我讲过你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我想听听。”

    “还有啊,你这么惦念你师兄,他对你很重要吧!”

    说话间封萩已经走到他身边,背着手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聂于桑不觉得他有什么好讲的,但是封萩想知道,他就说了:“我是师兄捡回去的,我太小记不住,师兄说是遇到山贼劫道,家里人全死了,他见我还活着,就把我捡回去。”

    “这么说来咱俩的命差不多呀!”封萩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我出生没多久我娘就死了,到后来我爹也死了,不过我比你好点儿,我大伯对我是真好,比对他自己的孩子都好,只是我爹给我惹了一堆仇敌,不然我也不至于被我大伯关在贺州不许出门。”

    “不啊,我师父、师兄、师姐对我都很好,谷外的镇上卖豆腐的婆婆怜惜我没爹没妈,对我也特别好,我幼时她还经常给我糖吃。”

    “你有师姐?”封萩感兴趣地追问。

    “对啊!”聂于桑点头。

    “从没听你提起过,那你师姐在哪儿?”

    “死了。”聂于桑轻飘飘说出这两个字,封萩却一下子不知所措,她一腔话咽下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最终也没有说。

    聂于桑比她看得开,都是陈年旧事了,这么多年再伤心的事也会过去,就像他师父逝世那日,他以为天塌了,可如今也敢回想起那日情形,甚至深夜梦回时还能听到师父临终前与他说得那些话。

    只可惜,哪怕师父临终前也没能再见上师兄一面。

    聂于桑握了握却云,掌中感受到熟悉的,剑鞘上纹饰带来的凹凸不平的手感,他叹了口气,和封萩说:“我想去找我师兄。”

    封萩看看他,忽的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想去就去呗,还有莫忧,你找师兄,他找哥哥,至于我……”

    “我想找我爹。”

    “你爹?”

    “对啊,我爹死在五象山,我大伯说他是为了救江无涯才死的,但是江无涯是个大魔头,江湖人人得而诛之,所以我爹死了之后名声很不好,祖父更是厌恶他辱没了山庄,不许他葬入祖坟,我都不知道他的墓在哪儿。”封萩扯了扯嘴角,最后也只露得出苦笑。

    她叹了口气,垂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又有些无所谓地说:“所以啊,我跟我祖父关系不好,他更喜欢我堂哥,就是封霆云,你也听到了,青云榜第四的那个。”

    “你去塞北就是想找你爹的墓?”聂于桑忽然想起来。

    “嗯。”封萩点了点头,看看他又说:“其实我当初偷跑出来就是想去塞北,但是头回出门不认得路,走错了,还被我爹的仇敌追杀,这才遇到你。”

    聂于桑也没多想,就说:“以后我带你去就是了。”

    封萩一愣,“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