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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刀杀人

    聂溯就这般僵在门口。

    屋内的二人想不注意到很难。

    但这小混蛋,就是站在距离二人的很远处,进也不退也不。

    依照二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主动去主动相迎。

    只得装作没有发现这个小混蛋一般,依旧是装模作样的聊天。

    但聊天的内容,却是翻来覆去的几个话题,没营养了许多。

    李梦安的思绪显然不在聂封的身上,趁着李梦安愣神片刻,聂封向着后门瞪去。

    一双眼眸仿佛要吃人一般张着血盆大口,示意聂溯滚过来。

    在李梦安回过神来时,聂封便一秒切换回那憨态可掬的模样。

    应该说,真不愧是在朝堂上混过的角色。

    一秒变脸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将便宜老爹的两副面孔尽收眼底,聂溯也结束了观望,牵着双儿的玉手走入前厅。

    双儿显然要比聂溯更为紧张几分。

    短短的几十步,手心竟然有细汗丛生。

    并非是因那公主天生贵胄的威亚,压得小丫头喘不过气来。

    实在是对欺负自家少爷的罪魁祸首,那般堂而皇之的位于上座,被老爷与少爷封为上宾。

    令双儿那不成熟的心智愈发矛盾。

    既希望自家少爷找回被欺负的场子,又唯恐自家少爷依照性子胡来惹得其身后的那位雷霆大怒。

    双儿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为自家少爷谋划着二人会面后的对策。

    而聂溯,则是大摇大摆的走入前堂,并未同二人任何一人见礼。

    只是寻了最靠近入口的座次,坐了下去,吩咐不肯同坐的双儿为自己奉茶。

    依照惯例,每次聂溯与李梦安相见,总是必不可免要大吵上一架。

    而今忽地开始保持距离,聂溯反常的举动,是否代表了聂府的态度。

    李梦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代表其他人也同样没有警觉。

    李梦安身后较为年长的女官轻咳几声。

    百般不情愿的少女撅着嘴巴,接过女官递来的锦盒,主动向着聂溯走去。

    泡好茶,准备小酌的聂溯抬手接过双儿奉上的茶盏。

    却是被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截胡。

    锦盒被随意的塞入聂溯伸出的手中,而那不夹杂任何感情的音色也在耳边响彻。

    “太医院的千金方,对于治疗外伤有奇效。”

    一语过后,李梦安便回到了聂封身侧。

    仿佛在某人身边多待一秒,便是对那公主身份的一种亵渎。

    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锦盒,双儿悄无声息的将端在手中的茶盏放下。

    “千金方,千金难求。花神医的药给我这么一个骄奢淫逸、伤风败俗、横行霸道、好逸恶劳、欺善怕恶、鱼肉乡里的人用,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把玩着锦盒内装着的小玉瓶,一番自我讽刺的话语令屋内的气氛降到极点。

    倘若是在平时,姐妹们的聚会上,其他姑娘们的口中听到有人如此来形容聂溯。

    李梦安或许为之兴奋好一阵。

    但此时此刻,这一番言论从聂溯的口中被陈述,显然李梦安不会认为是聂溯的自嘲,自然也笑不出来。

    他更像是要为接下来的讽刺打好基础。

    无人理会,聂溯继续自言自语。

    “公主殿下屈尊光临聂家,不免令我聂家蓬荜生辉。当然我知晓这一切不过是被逼迫的假象,但我的确很开心。”

    “毕竟您的到来,也算皇室给足了我聂家的门面。”

    “想来公主殿下也决计不是诚心到来,我也不逼迫您说些什么违心的话,就问您几个问题吧,也算对您此行有个交代,回去交差也方便些。”

    “您没必要回答,只要认真听着就好。”

    李梦安欲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今日的聂溯似乎变了模样。

    说话的语气,同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动作都没有改变,但是同那头头是道的叙说声中。

    眼前的人儿,令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渐渐模糊起来。

    “首先殿下经常男装出门吗?”

    李梦安下意识的摇着头,但聂溯单手托腮目视前方,并未有所注意。

    “长安赫赫有名的销金窟——怡红院,在昨日前殿下也是第一次去吗?”

    “烟花巷柳,共赴乌云。我若口口声声称怡红院的茶香,便显得有些装腔作势故作清高了。”

    “没错,怡红院对于我来说,只有姑娘们会令我提起那么一丝一毫的兴趣。那么问题来了。请问,日上三竿之时,怡红院的姑娘们大多还在休息,为什么会破例接待我们?”

    “只是单纯畏惧我们身后的权势吗?”

    “寻花问柳多在夜色正浓之际,如此大张旗鼓的白日淫喧,是不是害怕倘若入了夜,某些人因为某些缘由无法进入这烟花巷柳之地。”

    李梦安并非愚笨,话都说到了这里,结合昨日母后的责骂有些事很快便想通了。

    “既已是风尘女子,一点红唇万人尝。又不是没有上过她,我还好奇昨日她为何那般扭捏,直至看见殿下您,我才知晓缘由。”

    “而殿下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怡红院,想来也是有何种缘由吧。”

    若不是有人勾起了公主殿下的好奇心,规矩林立的皇家子女,又怎么会不洁身自好,爱惜自己的名声。

    少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经由聂溯的提醒,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挥之不去。

    而李梦安的心口处,在那道身影出现后,竟是在隐隐作痛。

    只有伤心的时候,心才会痛。

    而背叛亦是伤心的一种。

    接过双儿的递来的茶盏,正巧说的口干舌燥的聂溯,微笑致谢。

    直至看到那似汤非汤,水面上还飘着姜片的液体,聂溯忽地意识到,在记忆中唐朝,似乎高官贵族在平日里也是饮用这种被称之为茶汤的饮品。

    现代人的聂溯自然是接受不来,将茶盏放到一旁,看到已然陷入沉思的公主殿下,知道那一番话起了作用。

    至少在之后的日子里不会被人随意当枪使,这便足够了。

    而怡春院这场戏,登场的角色可不止公主殿下一人。

    “我凭什么信你?”

    回过神的公主殿下,不假思索的将心声叙述。

    其实聂溯话语中的道理,李梦安结合各种事实已经信了七成,只是事实从聂溯的口中申述出来,李梦安却是不可避免的的产生怀疑。

    实在是聂溯花言巧语的印象深入人心,让人误以为他的大脑只装的下寻花问柳。

    “信我?我记得我不曾说过让你信我什么,只是我说你听,听到什么并不关我的事。”

    说罢聂溯揽着双儿让其坐到自己的腿上,用眼神示意公主殿下看过来。

    “这位是双儿,我的替身侍女。她会在我口若悬河后,为我奉上一盏清茶。而你,白纸黑字立下婚约的未婚妻子,即便你身为公主,在见到我后到现在连个称呼都不屑于给予,所以我说的话你信与不信又重要吗?”

    与方才的温声细语判若两人。

    李梦安的面庞有一丝火辣辣的异样。

    只见所在聂溯怀中的少女在几人的目光下分为不自在,想要挣脱着保持礼仪。

    但腰肢上揽着的大手,却是存心想要看小丫头出丑一般,不肯放任其离去。

    只见聂溯拾起桌上的茶盏,装模作样的饮了一口茶汤。

    随后皱着眉头,将这个茶盏向后摔去。

    “呸,真难喝!”

    话音刚落,位于上座的少女连最低级的阴阳怪气都无法忍受。

    撅着小嘴,怒气冲冲的离去,连带着少女身后的几位宫女,在路过聂溯时也是冷哼一声昂着头颅,将缩在聂溯怀中的人儿记了下来。

    有朝一日公主若嫁了过来,这个小侍女或许便是公主的头等大敌。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会暴露本性。

    由此可见,在盛怒的情况下,李梦安依旧不忘同聂封见礼后离去,倒也说明这丫头人不错,只是脾气差了些罢了。

    跟随公主殿下而来的女官,约莫二十余岁的模样。

    在公主离去后,故意慢走几步。

    停留在聂溯的身前,轻抚着额间的伤口,柔和的语气向聂溯怀中的人儿告诫了千金方用药的注意事项后,方才离去。

    “你又何必非要激怒她?”

    摸鱼许久的聂封终于上线。

    “哟~”

    聂溯阴阳怪气。

    “孩儿可是找您好半天了,原来您是在这里躲着。”

    聂封一计白眼翻上天际,想着这两日聂溯有些异常的行为,不在多说什么,拍了拍聂溯的肩膀。

    “你心中有数就好。”

    ----

    回宫的马车上,一个人生着闷气的李梦安,这是第一次被父皇母后外的其他人斥责。

    偏偏那个人还是李梦安最为讨厌,却又是名义上未婚夫。

    身侧两个随行的小宫女容貌如出一辙。

    一动一静。

    左侧的小丫头气呼呼的嘟着嘴斥责聂溯的行径腌臜不堪。

    右侧的小丫头相对内敛一些,只是轻声的附和姐姐的观点,为疲惫的李梦安揉着双鬓。

    而四人中最为年长的宫女,则是分外安静的坐在那里,既不附和小丫头的斥责,也不声讨聂溯的失礼。

    最重礼法的陈姐姐面对聂溯的失礼,并未让李梦安引以为戒,反而选择置身事外,这不免令李梦安有些疑惑。

    要知道身旁的这位陈姐姐可是母后身边的红人,因近几日李梦安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被派遣来言传身教纠正李梦安的礼法。

    前进的马车必不可免颠簸。

    布帘外面的世界一闪而过。

    一瞬间

    李梦安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