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线条与‘死亡’
在等待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后，路希维德看到表情沉着像是思考着什么的布伦从书架中走出来。
教授的手中拿着三个小瓶子，两瓶是颜色接近的莹蓝色，一瓶是水银般的银白色，颜色浓重，像是黑色油画中出现的绿色太阳一样引人注目。
“这是使用了边界之外怪物的身体材料调配出的药剂。”布伦走过来说道，“它们的身体强大到足以影响灵魂，因此，它们的身体各部位具备有不同的效果。”
“在更早的时代，契约猎人们一猎杀那些怪物获取材料为生。调配出的药剂具备多种效果，而且见效极快。”
“如果是角或是爪部，鳞片之类的材料，还可以打造为特殊的武器。这种特殊的武器往往具备一定的非凡能力，而且，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轻松的使用它们。”
他将三个瓶子放置到路希维德的身旁，然后示意他躺下去，指着蓝色的药瓶说道：“这两个是加速灵魂恢复的药剂，这个是让你的灵魂凝聚结成圣物的‘觉醒’药剂。”
“我们需要先测量你的灵魂总量，这需要将你的灵魂集中到它身上。”布伦从怀里取出一块透明的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石头，放到路希维德胸口的衣服上，捏了个褶皱使它不至于摔下去：“这是测量灵魂的魔石物品。闭上眼，我来协助你，把你的灵魂集中到上面去。”
路希维德听从教授的话，对自己有一个能安排的人感到安心。他闭上双眼，感知着周围的黑暗事物。
先前看到玛尔维多公爵二人的特殊视觉并未出现。随着时间的流动，路希维德感到自己的精神越发空旷，像是脱离身体的气泡，在空中被烛光照耀出彩色的辉光。
彩色的光泡扭动着，在物质的上方升腾摇曳，像是酒杯中旋转的气流。身体和心灵仿佛一瞬间被掏空，意识在周围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冲入了下方，急速的失去了感知。
像是溺水的人挣扎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疲惫和困倦充斥在身体里。尽管身躯依然强壮有力，但路希维德的感觉是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样，眼皮只睁开了一瞬就耷拉了下去。
他看到了自己胸口处正闪烁着彩色光明的水晶球，流光溢彩，绚烂缤纷。一只手将这水晶球从他胸口拿出，在烛光的照耀下仔细的端详着它。
“这是魔石吗？老师。”路希维德勉强开口道。
“是的。最基础简单的魔石。”布伦脸上带有满意的凝重，紧紧的捏着那枚水晶球并转动着：“由于里面全部都是你的灵魂，所以也只有你能够将它吸收回去。不过，大多数情况，它的保质期并不长，最多四个小时就会全部逸散。”
“那我的灵魂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
“为了不影响你的心境，暂时不告诉你。”布伦把水晶球收回口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瓶莹蓝色药剂：“先把灵魂恢复到正常水准，然后就可以使用这瓶‘觉醒’药剂了。等你成功召唤自己的圣物，再服用一瓶恢复药剂补充消耗的灵魂，一切就结束了。”
得知了全部的流程，路希维德有些心安。他在布伦的帮助下喝掉了一瓶蓝色药剂，注视着鲜艳的不明化学物质倒入他的口中。
冰凉清爽的感觉从喉咙流淌入腹部，疲倦的有些燥热的灵魂仿佛被注入了一剂镇定剂。脑海中的疲倦与抽痛感逐步消退，像是沙漠中奔行的旅人投入了大海的怀抱，自然又放松。
年轻人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布伦喊醒了他。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你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能感觉到异常吗？”
先前的疲惫已经消失，如果不是布伦说了十五分钟，路希维德还以为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他现在精神奕奕，目光明亮，“我感觉没有异常。”
“很好，保险起见，你再休息五分钟。”布伦的脸色在路希维德闭上眼睛后越加凝重，他取出了自己口袋中仍散发着彩光的水晶球，轻轻叹了口气。
五分钟很快过去，和上次一样，这次被送到嘴边的是银白色的药剂。
和恢复药剂的口感不一样，这次入口的仿佛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根根丝线结成的线团。这艰涩的口感如同上刑一般，只是喝掉了一半，路希维德就感觉它停在了自己的喉咙中，不管怎么吞咽，剩余的丝线仍紧密的贴在口腔里，这让他有着误食了一个毛球线团的恶心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觉醒药剂的材料来自不同的怪物。”布伦看着年轻人面露难色的脸庞说道，“它有很多种类型，但作用只有一个，收束精神，让它们极度凝聚起来。”
“现在感觉到的异常是应该的，顺从它们，不要抵抗，让它们支配你的灵魂，本能的使你集聚成一团。”
“不用担心，当你的灵魂凝聚成一团的时候，我会把剩下的回复药剂喂给你，不至于使你的意识受到损伤。”
路希维德尽力的把线团吞入腹中，他不知道该怎么顺从这异常的感觉，只能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行动。
而在他努力了两三分钟后，口中难以咽下的丝线仿佛突然具备了生机一般，像是泥鳅或是蛇一样钻入了他的喉咙。
“呃······”
心中的恐慌一瞬间蔓延至全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自己喝下去的一瓶药剂，只从刚才的感觉来判断，他绝对会以为自己吃了什么长条状的活物。
身体的异常感在此刻拉到了最高。路希维德紧紧的皱着眉毛，感觉到丝状的冰冷长线从腹部流淌到了全身的关节，并不断的延伸着。
并未收缩，也未有集束感，异常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后劲，他仍紧闭着双眼，感知着蔓延至全身的网状丝线。
身体更加明显的强壮有力了，但仍是普通人的程度。同时，路希维德握起拳头，挪动手脚时不再是以往的那种感觉，而像是变成了‘木偶’，由他本人在无形中操使全身的丝线。
“以前是‘身体带动身体’，现在更像是精神拉动身体。”路希维德向身旁的教授说道，“我现在的感觉暂时只有这个，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但我没有收束精神，也没有召唤出圣物的样子。”
“那就睁开眼看看吧。我能看出你的精神已经凝聚起来了。”布伦语气沉稳的说道。
凝聚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路希维德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黑色的世界，由白色丝线纠结交错构成的人体站在他的身旁，头顶是同样颜色的线条，但更加整齐。
人体是布伦，头顶是原本灰色的天花板。
他转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他此时的视觉已经发生了改变。
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淡白色的线条。除了人体是扭曲纠结缠绕起来的复杂人形线团以外，藏书室的一切都变成了网格状的规整线条。
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到了科幻世界，又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的围棋棋盘。他诧异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看到自己的身体同样有着复杂的白色光线。
“你看到了什么？”
布伦冷静的问道。
“我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丝线构成的。它们都很整齐，像是铺好的地板。”路希维德尽力总结着自己的所见：“除了我和您两个人的丝线非常复杂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简单整齐的线条。”
“我看不到光了，但我能看到跳动的烛火，火也是线条构成的。”
“我好像能控制这些丝线，但是······”路希维德本能的对着头顶规整的网格线条握了握拳。于是，就像是铺开的渔网被压上了重物一样，它从中凹陷下一块。
线条拉伸着，顶端逐步变得尖细。如果是普通的渔网，拉成这样肯定已经被撕破了，但它没有，仍极具韧性的向下延伸着。
布伦跟着抬起了头，瞳孔中倒映着周围蜡烛摇曳的微光。
他看到，青石的天花板诡异的拉伸出一道尖刺，不像是石头，更像一块沾了水的粘稠泥土。这尖刺向下延伸着，从原本平整的石块变成了带有尖锐凸起的石块。
“够了！停下！你想把这里弄塌吗？！”布伦连忙制止了路希维德的尝试。
“老师，我现在的视觉还能恢复吗？”路希维德停下了自己的尝试，他看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刚才拉动了一张坚韧的渔网。被他拉出的部分并未复原，仍保持着他停止操作前的状态。
“······”
布伦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道：“每个契约猎人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这或许只是因为你初次控制，难以抑制凝聚的精神力，等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也可以现在使用恢复药剂，把凝聚的损耗补充回来。”
“老师，我没有凝聚圣物的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这是正常的。当你拥有特殊的能力的时候，就代表你的灵魂之中有一部分已经凝聚起来，那一部分就是你的力量根源。”布伦说道，“等你熟练掌控之后，就可以主动的将这部分力量召唤出体外，形成圣物。”
“现在，先喝下这瓶药剂。把你的灵魂补充回来，重新包容那份‘核心’。”
他拿起最后一瓶蓝色药剂，正要递给路希维德，却犹豫了一下，然后变得坚定起来。
“不，现在，你再尝试一下，把剩余的灵魂灌输入这个测量器里。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来得到你圣物的强度。”
“好的。”路希维德再次听从了这位老师的说法。他看到代表布伦的复杂人形线团有所动作，取出了一个更加复杂纠结的鸽子球大小的线团，然后放到了他的胸前。
这一次，他不像是前一次那样只有抽象的灵感，而是亲眼看到了‘灌输’的过程。
他看到他体内的白色丝线飞速的被抽出身体，一根根的没入胸口的圆球之中，变成了里面交错复杂的线团。
脑海中重新出现了疲倦与抽痛感，这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他亲眼看到自己体内的复杂丝线一根根延伸出去注入光球，直至体内只剩下代表身体的整齐丝线和不足十道的用以控制身体的丝线。
其他的丝线全部被那个测量器吞没了。
“丝线就是灵魂？所以才会被测量器吸收？可上面的石板、蜡烛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也就是物质，怎么也是丝线的形状？”
尽管从看到这些东西到现在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事件，路希维德已经积累了许多的疑问，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只有代表着灵魂的线条才会复杂的黏着在一起，而身体和周围一切不具备灵魂的物体都是整齐的网格状线条，只是稍稍密集了些。
或许是灵魂的过度消耗，他的视觉逐步恢复正常。神奇瑰丽的白色线条从他的视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天花板和还算熟悉的藏书室，一旁的布伦正沉着脸看着他的胸口，给人一种不祥的危险气息。
感受着脑海中的阵痛，路希维德想着：“我的能力，似乎就是操控这些线条的样子······现在看来，可以做到通过改变这些线条使对应的物体发生变化。”
他此时已经看到了先前试探性操作所发生的改变：他头顶的天花板向下凸出了一道尖锐的石刺，这石刺的尾部连带着周围的石板也一起下垂了部分。路希维德有种感觉，如果他当时再用力的往下拉一拉，说不定会直接把对应的天花板拉出一个窟窿。
这可能会发生连环的坍塌，难怪教授的语气那么着急。
“？我的圣物强度怎么样？一百分制的话，能有多少分？”
布伦注视着手中的水晶球，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他异常的表情让路希维德收起了刚拥有非凡能力的得意，试探性的问道：“老师？是怎么了？”
布伦不再有平时的自然与深沉，而是用危险的眼睛扫了眼身下精神虚弱的路希维德，语气冰冷阴森：“老师？我们很熟悉吗？”
嗯？
这个瞬间，路希维德还以为自己的老师是个二重人格。但对方危险的眼神和自己脑海中的刺痛让他难以思考，只能勉强应付：“您说什么呢？我是路希维德啊。”
“你是路希维德？”布伦冰冷的笑了一声，像是被气笑了一样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绕着台阶上的路希维德转着圈：“你自己信了？还是觉得能瞒得过我？”
他看出我是穿越者了？不，也许只是觉得我是这个世界的怨灵什么的俯身了······路希维德脑袋抽痛，难以站立，也恢复不到先前能够操纵丝线的状态。
“你见到过和我类似的其他人？”
“没有。但像你这样蠢的蠢货可太容易分辨出来了。”布伦踢倒了台阶边缘的几盏蜡烛，肉眼可见他的愤怒。
“你真是没用的东西。”这位平日里和气的教授把手中的水晶球用力摔在地上，看着它受力滚到远处的桌子旁边：“我用了那么多的材料！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连灵魂都给了先知才换来的仪式······可你居然连个‘英雄’都不是！”
“你怎么配得上我的牺牲？！”
布伦伏低身子，双目瞪大，带着血丝的眼白几乎垂到路希维德的面前：“既然你不是英雄，那就只好重新再召唤一个······正好，现在这里不会有人过来，我比在诺维奇有更多的时间，我可以挨个更换你的灵魂，直到把英雄召唤出来。”
他取出了腰间的魔能枪，没给路希维德求饶或是谈判的时间，将它抵在了难以移动的年轻人头顶，然后扣动了扳机。
教授的手中拿着三个小瓶子，两瓶是颜色接近的莹蓝色，一瓶是水银般的银白色，颜色浓重，像是黑色油画中出现的绿色太阳一样引人注目。
“这是使用了边界之外怪物的身体材料调配出的药剂。”布伦走过来说道，“它们的身体强大到足以影响灵魂，因此，它们的身体各部位具备有不同的效果。”
“在更早的时代，契约猎人们一猎杀那些怪物获取材料为生。调配出的药剂具备多种效果，而且见效极快。”
“如果是角或是爪部，鳞片之类的材料，还可以打造为特殊的武器。这种特殊的武器往往具备一定的非凡能力，而且，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轻松的使用它们。”
他将三个瓶子放置到路希维德的身旁，然后示意他躺下去，指着蓝色的药瓶说道：“这两个是加速灵魂恢复的药剂，这个是让你的灵魂凝聚结成圣物的‘觉醒’药剂。”
“我们需要先测量你的灵魂总量，这需要将你的灵魂集中到它身上。”布伦从怀里取出一块透明的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石头，放到路希维德胸口的衣服上，捏了个褶皱使它不至于摔下去：“这是测量灵魂的魔石物品。闭上眼，我来协助你，把你的灵魂集中到上面去。”
路希维德听从教授的话，对自己有一个能安排的人感到安心。他闭上双眼，感知着周围的黑暗事物。
先前看到玛尔维多公爵二人的特殊视觉并未出现。随着时间的流动，路希维德感到自己的精神越发空旷，像是脱离身体的气泡，在空中被烛光照耀出彩色的辉光。
彩色的光泡扭动着，在物质的上方升腾摇曳，像是酒杯中旋转的气流。身体和心灵仿佛一瞬间被掏空，意识在周围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冲入了下方，急速的失去了感知。
像是溺水的人挣扎许久终于浮出水面，疲惫和困倦充斥在身体里。尽管身躯依然强壮有力，但路希维德的感觉是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样，眼皮只睁开了一瞬就耷拉了下去。
他看到了自己胸口处正闪烁着彩色光明的水晶球，流光溢彩，绚烂缤纷。一只手将这水晶球从他胸口拿出，在烛光的照耀下仔细的端详着它。
“这是魔石吗？老师。”路希维德勉强开口道。
“是的。最基础简单的魔石。”布伦脸上带有满意的凝重，紧紧的捏着那枚水晶球并转动着：“由于里面全部都是你的灵魂，所以也只有你能够将它吸收回去。不过，大多数情况，它的保质期并不长，最多四个小时就会全部逸散。”
“那我的灵魂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
“为了不影响你的心境，暂时不告诉你。”布伦把水晶球收回口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一瓶莹蓝色药剂：“先把灵魂恢复到正常水准，然后就可以使用这瓶‘觉醒’药剂了。等你成功召唤自己的圣物，再服用一瓶恢复药剂补充消耗的灵魂，一切就结束了。”
得知了全部的流程，路希维德有些心安。他在布伦的帮助下喝掉了一瓶蓝色药剂，注视着鲜艳的不明化学物质倒入他的口中。
冰凉清爽的感觉从喉咙流淌入腹部，疲倦的有些燥热的灵魂仿佛被注入了一剂镇定剂。脑海中的疲倦与抽痛感逐步消退，像是沙漠中奔行的旅人投入了大海的怀抱，自然又放松。
年轻人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布伦喊醒了他。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你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能感觉到异常吗？”
先前的疲惫已经消失，如果不是布伦说了十五分钟，路希维德还以为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他现在精神奕奕，目光明亮，“我感觉没有异常。”
“很好，保险起见，你再休息五分钟。”布伦的脸色在路希维德闭上眼睛后越加凝重，他取出了自己口袋中仍散发着彩光的水晶球，轻轻叹了口气。
五分钟很快过去，和上次一样，这次被送到嘴边的是银白色的药剂。
和恢复药剂的口感不一样，这次入口的仿佛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根根丝线结成的线团。这艰涩的口感如同上刑一般，只是喝掉了一半，路希维德就感觉它停在了自己的喉咙中，不管怎么吞咽，剩余的丝线仍紧密的贴在口腔里，这让他有着误食了一个毛球线团的恶心感，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觉醒药剂的材料来自不同的怪物。”布伦看着年轻人面露难色的脸庞说道，“它有很多种类型，但作用只有一个，收束精神，让它们极度凝聚起来。”
“现在感觉到的异常是应该的，顺从它们，不要抵抗，让它们支配你的灵魂，本能的使你集聚成一团。”
“不用担心，当你的灵魂凝聚成一团的时候，我会把剩下的回复药剂喂给你，不至于使你的意识受到损伤。”
路希维德尽力的把线团吞入腹中，他不知道该怎么顺从这异常的感觉，只能跟着自己身体的本能行动。
而在他努力了两三分钟后，口中难以咽下的丝线仿佛突然具备了生机一般，像是泥鳅或是蛇一样钻入了他的喉咙。
“呃······”
心中的恐慌一瞬间蔓延至全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自己喝下去的一瓶药剂，只从刚才的感觉来判断，他绝对会以为自己吃了什么长条状的活物。
身体的异常感在此刻拉到了最高。路希维德紧紧的皱着眉毛，感觉到丝状的冰冷长线从腹部流淌到了全身的关节，并不断的延伸着。
并未收缩，也未有集束感，异常就这么突兀的结束了。
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后劲，他仍紧闭着双眼，感知着蔓延至全身的网状丝线。
身体更加明显的强壮有力了，但仍是普通人的程度。同时，路希维德握起拳头，挪动手脚时不再是以往的那种感觉，而像是变成了‘木偶’，由他本人在无形中操使全身的丝线。
“以前是‘身体带动身体’，现在更像是精神拉动身体。”路希维德向身旁的教授说道，“我现在的感觉暂时只有这个，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但我没有收束精神，也没有召唤出圣物的样子。”
“那就睁开眼看看吧。我能看出你的精神已经凝聚起来了。”布伦语气沉稳的说道。
凝聚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路希维德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黑色的世界，由白色丝线纠结交错构成的人体站在他的身旁，头顶是同样颜色的线条，但更加整齐。
人体是布伦，头顶是原本灰色的天花板。
他转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他此时的视觉已经发生了改变。
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淡白色的线条。除了人体是扭曲纠结缠绕起来的复杂人形线团以外，藏书室的一切都变成了网格状的规整线条。
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到了科幻世界，又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的围棋棋盘。他诧异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看到自己的身体同样有着复杂的白色光线。
“你看到了什么？”
布伦冷静的问道。
“我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丝线构成的。它们都很整齐，像是铺好的地板。”路希维德尽力总结着自己的所见：“除了我和您两个人的丝线非常复杂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简单整齐的线条。”
“我看不到光了，但我能看到跳动的烛火，火也是线条构成的。”
“我好像能控制这些丝线，但是······”路希维德本能的对着头顶规整的网格线条握了握拳。于是，就像是铺开的渔网被压上了重物一样，它从中凹陷下一块。
线条拉伸着，顶端逐步变得尖细。如果是普通的渔网，拉成这样肯定已经被撕破了，但它没有，仍极具韧性的向下延伸着。
布伦跟着抬起了头，瞳孔中倒映着周围蜡烛摇曳的微光。
他看到，青石的天花板诡异的拉伸出一道尖刺，不像是石头，更像一块沾了水的粘稠泥土。这尖刺向下延伸着，从原本平整的石块变成了带有尖锐凸起的石块。
“够了！停下！你想把这里弄塌吗？！”布伦连忙制止了路希维德的尝试。
“老师，我现在的视觉还能恢复吗？”路希维德停下了自己的尝试，他看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刚才拉动了一张坚韧的渔网。被他拉出的部分并未复原，仍保持着他停止操作前的状态。
“······”
布伦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道：“每个契约猎人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这或许只是因为你初次控制，难以抑制凝聚的精神力，等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也可以现在使用恢复药剂，把凝聚的损耗补充回来。”
“老师，我没有凝聚圣物的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这是正常的。当你拥有特殊的能力的时候，就代表你的灵魂之中有一部分已经凝聚起来，那一部分就是你的力量根源。”布伦说道，“等你熟练掌控之后，就可以主动的将这部分力量召唤出体外，形成圣物。”
“现在，先喝下这瓶药剂。把你的灵魂补充回来，重新包容那份‘核心’。”
他拿起最后一瓶蓝色药剂，正要递给路希维德，却犹豫了一下，然后变得坚定起来。
“不，现在，你再尝试一下，把剩余的灵魂灌输入这个测量器里。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来得到你圣物的强度。”
“好的。”路希维德再次听从了这位老师的说法。他看到代表布伦的复杂人形线团有所动作，取出了一个更加复杂纠结的鸽子球大小的线团，然后放到了他的胸前。
这一次，他不像是前一次那样只有抽象的灵感，而是亲眼看到了‘灌输’的过程。
他看到他体内的白色丝线飞速的被抽出身体，一根根的没入胸口的圆球之中，变成了里面交错复杂的线团。
脑海中重新出现了疲倦与抽痛感，这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他亲眼看到自己体内的复杂丝线一根根延伸出去注入光球，直至体内只剩下代表身体的整齐丝线和不足十道的用以控制身体的丝线。
其他的丝线全部被那个测量器吞没了。
“丝线就是灵魂？所以才会被测量器吸收？可上面的石板、蜡烛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也就是物质，怎么也是丝线的形状？”
尽管从看到这些东西到现在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事件，路希维德已经积累了许多的疑问，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只有代表着灵魂的线条才会复杂的黏着在一起，而身体和周围一切不具备灵魂的物体都是整齐的网格状线条，只是稍稍密集了些。
或许是灵魂的过度消耗，他的视觉逐步恢复正常。神奇瑰丽的白色线条从他的视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天花板和还算熟悉的藏书室，一旁的布伦正沉着脸看着他的胸口，给人一种不祥的危险气息。
感受着脑海中的阵痛，路希维德想着：“我的能力，似乎就是操控这些线条的样子······现在看来，可以做到通过改变这些线条使对应的物体发生变化。”
他此时已经看到了先前试探性操作所发生的改变：他头顶的天花板向下凸出了一道尖锐的石刺，这石刺的尾部连带着周围的石板也一起下垂了部分。路希维德有种感觉，如果他当时再用力的往下拉一拉，说不定会直接把对应的天花板拉出一个窟窿。
这可能会发生连环的坍塌，难怪教授的语气那么着急。
“？我的圣物强度怎么样？一百分制的话，能有多少分？”
布伦注视着手中的水晶球，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他异常的表情让路希维德收起了刚拥有非凡能力的得意，试探性的问道：“老师？是怎么了？”
布伦不再有平时的自然与深沉，而是用危险的眼睛扫了眼身下精神虚弱的路希维德，语气冰冷阴森：“老师？我们很熟悉吗？”
嗯？
这个瞬间，路希维德还以为自己的老师是个二重人格。但对方危险的眼神和自己脑海中的刺痛让他难以思考，只能勉强应付：“您说什么呢？我是路希维德啊。”
“你是路希维德？”布伦冰冷的笑了一声，像是被气笑了一样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绕着台阶上的路希维德转着圈：“你自己信了？还是觉得能瞒得过我？”
他看出我是穿越者了？不，也许只是觉得我是这个世界的怨灵什么的俯身了······路希维德脑袋抽痛，难以站立，也恢复不到先前能够操纵丝线的状态。
“你见到过和我类似的其他人？”
“没有。但像你这样蠢的蠢货可太容易分辨出来了。”布伦踢倒了台阶边缘的几盏蜡烛，肉眼可见他的愤怒。
“你真是没用的东西。”这位平日里和气的教授把手中的水晶球用力摔在地上，看着它受力滚到远处的桌子旁边：“我用了那么多的材料！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连灵魂都给了先知才换来的仪式······可你居然连个‘英雄’都不是！”
“你怎么配得上我的牺牲？！”
布伦伏低身子，双目瞪大，带着血丝的眼白几乎垂到路希维德的面前：“既然你不是英雄，那就只好重新再召唤一个······正好，现在这里不会有人过来，我比在诺维奇有更多的时间，我可以挨个更换你的灵魂，直到把英雄召唤出来。”
他取出了腰间的魔能枪，没给路希维德求饶或是谈判的时间，将它抵在了难以移动的年轻人头顶，然后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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