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天轨风雨迫

    “所以，又坐上了这辆天轨……”李永仁望着眼前天轨内部的布局，发现与幼时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依然是被柔软的毛毯覆盖的雕花琼木长椅、盖着七襄鳞烟纹坠琳琅台布的浮空悬木台，依然是花草雀替、流云横断。似乎，一切都与李永仁记忆中的相差不大——只不过如今的摆设已被换成了新的一批，自己也不再是由他人带着。

    依次入座后，四周的隔板被慢慢放下——为了便于商议事务，以及提供一个更好的休息环境，工作司的梓人们在营建京华天轨之时增加了隔板这一设计。而钟柏落在隔板被完全放下前无意间注意到，此程还有着其他人同行。除去那抹源于官服之上熟悉的红色外，钟柏落还看到了些别的颜色。

    “像李少主一样的【随官乘者】么……”他喃喃自语道。

    “……钟大人？你注意到了什么吗？”李永仁见钟柏落一直在向外看，不禁开口问道。

    “不，没什么，想看看天规内的装潢而已。”说着，他按下了隔板上的“确认”按钮，把它闭合了起来，“鹭秋之前曾有耳闻，华胥节时天轨内部的装潢会被全部更换一遍，据说很是喜庆呢。不过近些年岁因事务繁多，还未能在华胥节坐一坐这京华天轨呢，哈哈……”语毕，钟柏落笑着把手搭在桌面上。

    “既任大理少卿一职，日后乘坐此轨的机会自然不在少数。”赵公明开口道，“所以，李少主此程归乡，实际也是因为柳家案吧？”说着，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小抿了一口。茶香慢慢自其中蔓延开来，颇有桂馥兰馨之感。

    等一下，那茶杯……赵公明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钟柏落略有些疑问，不过由于接下来要提及的事情并非小事，他还是将那些问句咽了回去。

    “……瞒不过赵大人。”叹了口气，李永仁点头道，“此程还尚未告知家父，但柳家案事关正武门与密令，身为景阳门门主，晚辈不可坐视不理。”

    “倘若汝当真是受家父所托，想来不会特意在西站时等候我等。相反，汝大可以直接乘着龙艎，自天下间转乘至吴江。毕竟——”

    “只有身为门主的李永仁，才会对朝廷所掌握有关柳家案的线索如此看重。”钟柏落忽然开口道，“鹭秋说得没错吧，赵大人？”

    所谓柳家案，其实是一起恶性盗窃杀人案件。一周前，【正武门】所隶属的柳府在深夜被一把不知来源的大火烧为了灰烬。而等官员抵达时，柳府已然化为了废墟，整个庭院都被烧得看不出样子，像是打翻了一大缸墨水。而经调查后才发现，当时位于府中的柳家家主、柳家夫人以及其附属的一百多名侍从与护卫均被灭口，除去家主、夫人是由利器贯穿腹部而亡，其他人均是被大火活活烧死。同时，柳家正武门所持有的八道密令之一也不翼而飞。由于烧得太过彻底，且这大火只波及到了柳府四周的小路上，现场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甚至连凶手行刺之物无迹可寻。后来据推测，凶手在行刺后，法术将整个柳府封闭了起来，而大火便是在其离开柳府后利用灵气放出的。因此，正如钟柏落所言，倘若李永仁是以“李家少主”这一身份前来调查柳家案，那么他定不会关心与密令有关的线索，也就不会与朝廷官员结伴同行——对于想要了解那一道密令去向的“李门主”来说，与钟柏落、赵公明这两位京华官员同行毫无疑问是最优选。

    赵公明点了点头，“钟少卿所言极是。”

    李永仁见自己的小算盘被识破，略尴尬地笑了几声，道：“真不愧是赵大人与钟大人……晚辈着实佩服。”随后，他也端起茶杯小品了一口，“兹事体大，倘若密令确认为是被某一门所夺，那么八门之间的平衡将就此破碎，如此一来，后果定是损失惨重。”

    等一下，怎么你也有茶杯啊？！

    钟柏落的疑惑更甚了。

    “正是。若非如此，余不会同意李门主随我等同行，成为随官乘者。”赵公明道，“只是——”

    “锵——！”

    一声巨大的鸣响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什么？”

    而等三个人慢慢循声望去后——

    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它从另一侧飞来，直接刺穿了隔板。

    乌黑的匕身上还冒着寒光。

    而看位置，倘若不是钟柏落先前关闭了隔板，此刻这把匕首已经插在了李永仁头上。

    “……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