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禁行府，三人入之
沉默。
钟柏落的斩马刀与忽如其来的飞刃相撞。
登时，金铁相鸣。
“这……”李永仁感觉身后一凉。倘若此刻他能回头看看，那便会发现飞刃与自己比肩而立。
“大理寺少卿钟柏落，奉令前来查案。”钟柏落说着，另一只手将大理符节举了起来，向后展示着，“想不到吴江都警卫竟如此'热情好客'，或许之后鹭秋需要和绥海伯说道几句。”
“这不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陌生人。”那飞刃又往前顶了顶，但没能使钟柏落的斩马刀动摇分毫，“……不久前就有人试图通过造假身份从而进入柳府，好在被少司寇大人发现了。”
“有人身份造假？”钟柏落感到有些意外。
“别动！”那声音又说道，“再动一下，我就要强制逮捕你们二位了！”
那飞刃又试着往前，但毫无疑问，依然失败了。
“……钟少卿，怎么办？”李永仁小声问道。
“……唉。”钟柏落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请看此物。”钟柏落说着，将刀用力往后一挑，那飞刃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白线。他又迅速用刀背一拍，那说话人便摔倒在地。接着，钟柏落便用手肘顶在了他背上，另一只手将李氏令牌拿出来晃了晃。
“这……钟少卿，没必要这么样吧……”大抵是因为速度确实太快，李永仁此刻才反应过来。“鹭秋以为，这样至少能让这位都警卫好好听人说话。”接着，钟柏落又低头问道：“不知现在，都警卫先生可相信我等的来历了？”
“灵气流动没有异常……居然是真货……嘶，信、信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忐忑了起来。毕竟，如果眼前之人方才言说的都是真的，那便相当于自己一介小小的警正，直接冒犯了官及三品的大理少卿。
钟柏落将他慢慢扶起来后，这位警正连忙开口道：“实、实在抱歉！方才，方才小人多有冒犯，还望少卿大人恕罪！”他的话语颤抖着，大抵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钟柏落开口问道。
“啊，鸿、鸿钧，杜鸿钧！隶属吴江连云县都警卫卯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赶忙说道。
“嗯……放松些吧，鹭秋又不是爪兽或者萨奇亚之类的生物，不会吃了你。方才做得不错，时刻保持戒心是一个好习惯。”钟柏落说着，伸出手挥了挥，便见那飞刃又自不远处的墙壁上冲了过来，“拿好你的纠校兵吧，都警卫离了它，可是大忌。”
“是……是！”杜鸿钧听罢，赶忙伸手在空中握住了那刃柄——速度之快让他险些和它一起飞。
“真不愧是钟少卿……您从前担任都警卫时，也是这样与那些犯人打交道的吗？”
一旁的李永仁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嗯？不，鹭秋只在必要时刻与他人如此相处。霜露刚来不久，对此有疑问也正常。”钟柏落道。
“霜露……”李永仁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愣了愣，随后便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霜露明白。”
李永仁点了点头。而杜鸿钧记起一开始这二人似乎是想要进入柳府来着，于是又赶忙道：“两位大人方才是想进柳府吧，杜某这就带路。”语毕，他便向那大门走去。
“所以，你们调查到多少了？”李永仁跟在钟柏落身后问道。“啊，如果是柳家案的话，嗯……除了两位大人已经知晓的，便暂时无进展了……宪卫司和判台先后都派过人来，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发现新的线索。”杜鸿钧道，“少司寇大人说今日会有几位京城的官员，所以便让杜某在这边等着了。”
“那位少司寇不打算亲自来吗？”李永仁拨弄着脖子上的璎珞道。
“啊，少司寇大人的话，说是吴江南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杜鸿钧指了指不远处，“就是，九子柱那边。”
“九子柱吗……”钟柏落陷入了沉思。
“啊，开了！”只听咔哒一声，大门上的六合锁便应声分开。杜鸿钧将锁和钥匙一同收起，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门。
“嘶……”李永仁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整个院子都被浓厚的黑色物质覆盖，地面、水池、台阶、屋檐……几乎没有一处找不到焚灰。而且，那股独属于火焰天使后物质的恶心气味在这院子里极为浓郁，令人作呕。
“还真是……能让人看一次就忘不掉。”李永仁不自觉皱了皱眉。
“两位大人还好吗？这地方确实让人恶心，当初有几位同寅甚至被这味道熏晕了过去。”杜鸿钧捏着鼻子道。
“我没事，少卿大人您呢？”李永仁看向了钟柏落。
“……不必担心鹭秋，进去便是。”钟柏落道。
眼前的景色实际上让他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
儿时，家业尚未没落，他的父亲曾带他去过一次塞北。广袤的草原，澄澈、辽阔的天空让钟柏落感到宁静。
来自南方的他不曾见过这种景色。
好奇感在那时充斥着这个幼小少年的脑袋，他在无限绵延的草场上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贪婪地享受着这独属于北方自然的清新空气。
塞北是游牧民们的家乡。座座氈帐外，云兽与牧兽的叫唤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眼前的一切无比让钟柏落欢悦，年幼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灵魂的归处应当是这。【天幕】下，那无限的绿毯仿佛一颗耀眼的翡翠，让他沉醉其中。
而就在钟柏落充分地享受着自己的自由时，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拉，重重地——脸朝地——摔在了地上。而不待小家伙反应，那东西便抓着他的右腿，飞快地向某个地方奔去。“救……”年幼的钟柏落想要呼救，那诡异的生物却如同藤蔓一般，从他背后攀了上来，然后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光凭味道，他觉得这是一只史莱姆。可什么史莱姆能跑的这么快？他想不通。
最终，钟柏落只能发出几阵嗯嗯呜呜的声音。仅仅是微弱的风声，也足以将之盖过。
幼小的塔米亚就这样被拉进了某个黑漆漆的洞穴内。尽管他一路上都在挣扎，但很显然，这无济于事。
最终，那东西拎着钟柏落在某个岩壁边停下了，潮湿的空气一个劲地往他的鼻腔内钻。年幼的塔米亚觉得自己身上火一样地疼——大抵是因为方才的拖动让那些柔软的青草变得锋利了起来，要割破小孩子的皮肤轻而易举。
钟柏落试着用自己的眼睛看清周围到底有什么，可无光的洞穴只能回归以黑暗。
“嗒……嗒……”
滴水声。
从罅隙中渗出后，水滴在岩块上炸开，而声音经过洞穴的数次反射，得以在空间内不断回响。
三次、四次、五次……
他听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某种生物不断蠕动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想象一下，你正身处于黑暗的房间之中，而此刻身边不仅漏水，还有某种巨大的软体瑞林斯正在移动着……
“……”
钟柏落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想深呼吸一下，但却因为嘴里的东西失败了。
随后，不知怎的，那东西忽然又动了起来。它将钟柏落拎得更高，并不断向某个方向移动着。紧随其后的，是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红色。他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何种存在，奈何距离太远，只能以失败告终。
之后，那红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的黑暗慢慢被驱散。视野里，红色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
幼小的钟柏落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无数血红色的人眼以一种极为臃肿、扭曲的姿态挤压在流动、呼吸着的黑色液体上，它们死死地盯着空中的钟柏落——其中甚至不乏不堪重负，直接破裂的。诡异而粘腻的液体从其中飞出，有不少直接扒拉在了他的脸上。而此刻，幼小的塔米亚终于看清了嘴里那粘腻的家伙——一个由黑色的“血管”丝连着的、不断渗出赤红色液体、早已看不出原样的眼球。
活的眼球。
钟柏落甚至还能感觉到它在自己嘴里缓缓转动着。
“啊……啊……”
大抵是冲击太大，这诡异的一幕让年幼的钟柏落直接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时，自己已是在氈帐内、父亲的身边了。
据一位游牧民说，他是被一种叫做“莽古斯”的萨奇亚盯上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钟柏落扶了扶额，他发觉自己身后那颗眼睛开始频繁转动了起来——正是那次从塞北回来后，这东西就长在了自己背上，无法除去。
“算了，先进去吧。”
钟柏落这么想着，踏进了柳府内。
钟柏落的斩马刀与忽如其来的飞刃相撞。
登时，金铁相鸣。
“这……”李永仁感觉身后一凉。倘若此刻他能回头看看，那便会发现飞刃与自己比肩而立。
“大理寺少卿钟柏落，奉令前来查案。”钟柏落说着，另一只手将大理符节举了起来，向后展示着，“想不到吴江都警卫竟如此'热情好客'，或许之后鹭秋需要和绥海伯说道几句。”
“这不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陌生人。”那飞刃又往前顶了顶，但没能使钟柏落的斩马刀动摇分毫，“……不久前就有人试图通过造假身份从而进入柳府，好在被少司寇大人发现了。”
“有人身份造假？”钟柏落感到有些意外。
“别动！”那声音又说道，“再动一下，我就要强制逮捕你们二位了！”
那飞刃又试着往前，但毫无疑问，依然失败了。
“……钟少卿，怎么办？”李永仁小声问道。
“……唉。”钟柏落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请看此物。”钟柏落说着，将刀用力往后一挑，那飞刃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白线。他又迅速用刀背一拍，那说话人便摔倒在地。接着，钟柏落便用手肘顶在了他背上，另一只手将李氏令牌拿出来晃了晃。
“这……钟少卿，没必要这么样吧……”大抵是因为速度确实太快，李永仁此刻才反应过来。“鹭秋以为，这样至少能让这位都警卫好好听人说话。”接着，钟柏落又低头问道：“不知现在，都警卫先生可相信我等的来历了？”
“灵气流动没有异常……居然是真货……嘶，信、信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忐忑了起来。毕竟，如果眼前之人方才言说的都是真的，那便相当于自己一介小小的警正，直接冒犯了官及三品的大理少卿。
钟柏落将他慢慢扶起来后，这位警正连忙开口道：“实、实在抱歉！方才，方才小人多有冒犯，还望少卿大人恕罪！”他的话语颤抖着，大抵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钟柏落开口问道。
“啊，鸿、鸿钧，杜鸿钧！隶属吴江连云县都警卫卯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赶忙说道。
“嗯……放松些吧，鹭秋又不是爪兽或者萨奇亚之类的生物，不会吃了你。方才做得不错，时刻保持戒心是一个好习惯。”钟柏落说着，伸出手挥了挥，便见那飞刃又自不远处的墙壁上冲了过来，“拿好你的纠校兵吧，都警卫离了它，可是大忌。”
“是……是！”杜鸿钧听罢，赶忙伸手在空中握住了那刃柄——速度之快让他险些和它一起飞。
“真不愧是钟少卿……您从前担任都警卫时，也是这样与那些犯人打交道的吗？”
一旁的李永仁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嗯？不，鹭秋只在必要时刻与他人如此相处。霜露刚来不久，对此有疑问也正常。”钟柏落道。
“霜露……”李永仁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愣了愣，随后便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霜露明白。”
李永仁点了点头。而杜鸿钧记起一开始这二人似乎是想要进入柳府来着，于是又赶忙道：“两位大人方才是想进柳府吧，杜某这就带路。”语毕，他便向那大门走去。
“所以，你们调查到多少了？”李永仁跟在钟柏落身后问道。“啊，如果是柳家案的话，嗯……除了两位大人已经知晓的，便暂时无进展了……宪卫司和判台先后都派过人来，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发现新的线索。”杜鸿钧道，“少司寇大人说今日会有几位京城的官员，所以便让杜某在这边等着了。”
“那位少司寇不打算亲自来吗？”李永仁拨弄着脖子上的璎珞道。
“啊，少司寇大人的话，说是吴江南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杜鸿钧指了指不远处，“就是，九子柱那边。”
“九子柱吗……”钟柏落陷入了沉思。
“啊，开了！”只听咔哒一声，大门上的六合锁便应声分开。杜鸿钧将锁和钥匙一同收起，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门。
“嘶……”李永仁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整个院子都被浓厚的黑色物质覆盖，地面、水池、台阶、屋檐……几乎没有一处找不到焚灰。而且，那股独属于火焰天使后物质的恶心气味在这院子里极为浓郁，令人作呕。
“还真是……能让人看一次就忘不掉。”李永仁不自觉皱了皱眉。
“两位大人还好吗？这地方确实让人恶心，当初有几位同寅甚至被这味道熏晕了过去。”杜鸿钧捏着鼻子道。
“我没事，少卿大人您呢？”李永仁看向了钟柏落。
“……不必担心鹭秋，进去便是。”钟柏落道。
眼前的景色实际上让他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
儿时，家业尚未没落，他的父亲曾带他去过一次塞北。广袤的草原，澄澈、辽阔的天空让钟柏落感到宁静。
来自南方的他不曾见过这种景色。
好奇感在那时充斥着这个幼小少年的脑袋，他在无限绵延的草场上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贪婪地享受着这独属于北方自然的清新空气。
塞北是游牧民们的家乡。座座氈帐外，云兽与牧兽的叫唤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眼前的一切无比让钟柏落欢悦，年幼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灵魂的归处应当是这。【天幕】下，那无限的绿毯仿佛一颗耀眼的翡翠，让他沉醉其中。
而就在钟柏落充分地享受着自己的自由时，却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拉，重重地——脸朝地——摔在了地上。而不待小家伙反应，那东西便抓着他的右腿，飞快地向某个地方奔去。“救……”年幼的钟柏落想要呼救，那诡异的生物却如同藤蔓一般，从他背后攀了上来，然后填满了他整个口腔——光凭味道，他觉得这是一只史莱姆。可什么史莱姆能跑的这么快？他想不通。
最终，钟柏落只能发出几阵嗯嗯呜呜的声音。仅仅是微弱的风声，也足以将之盖过。
幼小的塔米亚就这样被拉进了某个黑漆漆的洞穴内。尽管他一路上都在挣扎，但很显然，这无济于事。
最终，那东西拎着钟柏落在某个岩壁边停下了，潮湿的空气一个劲地往他的鼻腔内钻。年幼的塔米亚觉得自己身上火一样地疼——大抵是因为方才的拖动让那些柔软的青草变得锋利了起来，要割破小孩子的皮肤轻而易举。
钟柏落试着用自己的眼睛看清周围到底有什么，可无光的洞穴只能回归以黑暗。
“嗒……嗒……”
滴水声。
从罅隙中渗出后，水滴在岩块上炸开，而声音经过洞穴的数次反射，得以在空间内不断回响。
三次、四次、五次……
他听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某种生物不断蠕动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想象一下，你正身处于黑暗的房间之中，而此刻身边不仅漏水，还有某种巨大的软体瑞林斯正在移动着……
“……”
钟柏落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想深呼吸一下，但却因为嘴里的东西失败了。
随后，不知怎的，那东西忽然又动了起来。它将钟柏落拎得更高，并不断向某个方向移动着。紧随其后的，是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红色。他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何种存在，奈何距离太远，只能以失败告终。
之后，那红色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的黑暗慢慢被驱散。视野里，红色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
幼小的钟柏落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无数血红色的人眼以一种极为臃肿、扭曲的姿态挤压在流动、呼吸着的黑色液体上，它们死死地盯着空中的钟柏落——其中甚至不乏不堪重负，直接破裂的。诡异而粘腻的液体从其中飞出，有不少直接扒拉在了他的脸上。而此刻，幼小的塔米亚终于看清了嘴里那粘腻的家伙——一个由黑色的“血管”丝连着的、不断渗出赤红色液体、早已看不出原样的眼球。
活的眼球。
钟柏落甚至还能感觉到它在自己嘴里缓缓转动着。
“啊……啊……”
大抵是冲击太大，这诡异的一幕让年幼的钟柏落直接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时，自己已是在氈帐内、父亲的身边了。
据一位游牧民说，他是被一种叫做“莽古斯”的萨奇亚盯上了。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钟柏落扶了扶额，他发觉自己身后那颗眼睛开始频繁转动了起来——正是那次从塞北回来后，这东西就长在了自己背上，无法除去。
“算了，先进去吧。”
钟柏落这么想着，踏进了柳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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