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若水塘
由于担忧姑娘身上的伤，几个人便在最近的花桥镇住了下来，又替姑娘请了大夫，大夫见了包的像蚕蛹的姑娘，无奈笑了，拆开白布后，大夫说这姑娘命大，未伤及骨头，只是皮肉伤，养伤半月差不多就痊愈了，又给开了点药，嘱咐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几个人打算今晚先在这住下，待姑娘醒过来再说。
江小寒打了一盆清水，将面巾浸湿后替姑娘擦擦脸，擦拭了几下姑娘的容貌露了出来，她有一张圆润的小脸，看起来清秀可人。江小寒想替她擦一擦额头的灰土，谁知那姑娘突然一睁眼，吓得江小寒尖叫“啊”的一声向后闪躲。
“你醒了....”听见声音的小玄走了过来，看着她温柔问道。
姑娘知道自己又没死成，又是他们救了她，微微怒道“为什么要救我？”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救了你你还要怪我们是吗？”江小寒也生气了，瞪了她几眼。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救我了....”姑娘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往下流。
“你不要这样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见她哭的伤心，小玄安慰道。
姑娘看了他一眼，眼里丝毫没有生的欲望，她凄苦的笑了下，将头别过去，不再理他。
祁玥示意他们三个先去吃饭，一直忙上忙下，还未顾得上进食。彼时屋内只剩姑娘和祁玥二人，祁玥将粥端到她面前劝道，“喝点粥吧。”
那姑娘闭着眼睛不理她。
“饿死，是很难受的，还是换个死法吧....”
姑娘终于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她问道“你会让我寻死吗？”
祁玥微微摇摇头。
姑娘又将头别过去了，“你们都不认识我，何苦费力救我....”
祁玥轻笑了下“是啊，又费力又费钱，小寒都要被你气死了。怪啊，只怪我们命不好。”
姑娘惊讶的转过脸看着她，不明她为何要说‘我们’的命不好。
祁玥缓缓道“我也死过一次，不过也和你一样命大，活了下来，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好好的活着......”
她十二岁那年，被爹娘卖给了镇上的赵阿婆，起初，她只以为赵阿婆是哪个富人家的老妈子，来村里买丫头，心里还念着去了定要好好做事，讨主子欢心，多拿些赏银家里也会好过些。后来她自小的玩伴霞儿告诉她，赵阿婆是青楼的人，买过去的少女将来是要为妓的，霞儿也是从父母那里偷听来的，祁玥当时又气又怕，她不敢问她爹，于是偷偷的问她阿娘，阿娘无奈道“小珠啊，你也别怪你爹，实在是要给你哥哥娶媳妇儿啊。”
她想了一夜，决定逃跑，不过被她哥哥发现了，将她抓了回来绑在了房内，直到赵阿婆接她那日，她还是被绳子绑着的，她爹拿着因卖她而得到的银子笑了出来，摸摸她的头道“小珠啊，要听赵阿婆的话。”
那一刻，她心里只有恨意。
去镇上必经一座小桥，在小桥前她停了下来，乖巧道“阿婆，我渴了，你能给我口水喝吗？”
见她唇色苍白，赵阿婆撇着嘴将腰中的水壶递给了她，她将被绑着的手腕露出来，示意自己不方便喝，赵阿婆见她年纪尚小，又这么乖巧，于是给她松开了绳子。
绳子落下的那刻她丢下水壶毫不迟疑地从桥上跳了下去，看着赵阿婆那张愈来愈远的惊慌脸，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告诉自己：若死，便是解脱，若活，就好好活下去。
桥下是浅水河，她命大，活了下来，后来，几经乞讨后遇到了一个大叔，大叔收她为干女儿，只不过才三个月那大叔便也将她卖了，卖给了村里的一个傻子做媳妇儿，她聪慧机智，又逃了出来，又过上了以乞讨为生的生活，她已不再信任何人了。
再后来，她遇到了祁原一家人，祁母将她带回家，对她十分疼爱，家里还有个比她年幼五岁的弟弟，常日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姐姐。”孤苦的她这才有了依靠，跟着祁家人生活，也是那时，她弃了本姓，改姓为祁，也不再叫小珠，改名为玥。
可惜那年闹饥荒，祁氏夫妇也未逃过去，饿死了，祁玥以后便带着祁原卖柴为生。
祁玥自顾自的念叨“小玄说的对，都会过去的。”
听着祁玥淡淡叙事，那姑娘的眼泪缓缓直流，不知哭了多久，竟慢慢地停了下来，祁玥凑近一看，又睡着了，睡着也好，至少情绪不会那么不稳定。
翌日，四个人赶去长安，要先将货送到。长安城街上到处是往来的宾客，比得凉州热闹许多，江小寒和祁原看的两眼发直，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
“小玄，你来过长安，可听过若水塘？”祁玥问道。
小玄摇摇头，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是何时听谁说过了。
祁原下马连问了几个百姓，皆不知道若水塘在哪，他一时觉得奇怪，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该是寻常人买得到的，可这送货的地方，竟好多人都不知，他又问了几个，依旧无人知晓。
“在东街南北巷。”车上的人淡淡道。
“你知道这个地方？”江小寒回过头，看到帘子后的身影点了点头。
四个人按着姑娘的指示向东市走，路上逐渐清静起来，走到后面，街上几乎只有两三辆马车了而并无行人了，三拐五拐后，终于在城东西北角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青砖瓦白的小院看起来极其清雅，门前的匾额上题着‘若水塘’三字，不过这院子的门是关着的，祁原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会儿出来个白衣小生，见他问道“何人？”
“凉州，给沈掌柜送货的。”
“货单。”
祁玥将货单递给他，他又递给那小生，小生看了一眼，点头道“货拿来吧。”并未让他进去。
“掌柜的不验货吗？”
小生像是新来的，还不太懂走货的规矩，都是主家当场验了货给了银两，交换了带着各自印玺的货单，才算送货完成，其后货物出现任何问题，都与送货人无关。
“你等会儿，我先去请示掌柜的。”
又过了会儿，小生出来了，将他请了进去，江小寒和小玄也要跟着，被那小生拦了下来，他道“一人进去送货就好。”
江小寒撇撇嘴走开了。
祁玥下马，提着箱子走到小生面前“一个人提不动这么多货，我和他一起进去。”
小生看了下那两箱货点点头，引他们进去了，祁玥回头嘱咐道“在这等着我们，不要乱跑，小玄，看好她们。”
小玄点点头，将马车拉到院外的一颗大树上，将四匹马拴起来，让江小寒进轿子里等着，自己坐在马车外。
江小寒看着那姑娘，她手不知为何抖了起来，她握住她的手，关心道“你怎么了，冷吗？”
姑娘点点头。
可是，她已经披着祁玥的披风了啊，怎么还会冷。
几个人打算今晚先在这住下，待姑娘醒过来再说。
江小寒打了一盆清水，将面巾浸湿后替姑娘擦擦脸，擦拭了几下姑娘的容貌露了出来，她有一张圆润的小脸，看起来清秀可人。江小寒想替她擦一擦额头的灰土，谁知那姑娘突然一睁眼，吓得江小寒尖叫“啊”的一声向后闪躲。
“你醒了....”听见声音的小玄走了过来，看着她温柔问道。
姑娘知道自己又没死成，又是他们救了她，微微怒道“为什么要救我？”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救了你你还要怪我们是吗？”江小寒也生气了，瞪了她几眼。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救我了....”姑娘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往下流。
“你不要这样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见她哭的伤心，小玄安慰道。
姑娘看了他一眼，眼里丝毫没有生的欲望，她凄苦的笑了下，将头别过去，不再理他。
祁玥示意他们三个先去吃饭，一直忙上忙下，还未顾得上进食。彼时屋内只剩姑娘和祁玥二人，祁玥将粥端到她面前劝道，“喝点粥吧。”
那姑娘闭着眼睛不理她。
“饿死，是很难受的，还是换个死法吧....”
姑娘终于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她问道“你会让我寻死吗？”
祁玥微微摇摇头。
姑娘又将头别过去了，“你们都不认识我，何苦费力救我....”
祁玥轻笑了下“是啊，又费力又费钱，小寒都要被你气死了。怪啊，只怪我们命不好。”
姑娘惊讶的转过脸看着她，不明她为何要说‘我们’的命不好。
祁玥缓缓道“我也死过一次，不过也和你一样命大，活了下来，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既然活了下来，就要好好的活着......”
她十二岁那年，被爹娘卖给了镇上的赵阿婆，起初，她只以为赵阿婆是哪个富人家的老妈子，来村里买丫头，心里还念着去了定要好好做事，讨主子欢心，多拿些赏银家里也会好过些。后来她自小的玩伴霞儿告诉她，赵阿婆是青楼的人，买过去的少女将来是要为妓的，霞儿也是从父母那里偷听来的，祁玥当时又气又怕，她不敢问她爹，于是偷偷的问她阿娘，阿娘无奈道“小珠啊，你也别怪你爹，实在是要给你哥哥娶媳妇儿啊。”
她想了一夜，决定逃跑，不过被她哥哥发现了，将她抓了回来绑在了房内，直到赵阿婆接她那日，她还是被绳子绑着的，她爹拿着因卖她而得到的银子笑了出来，摸摸她的头道“小珠啊，要听赵阿婆的话。”
那一刻，她心里只有恨意。
去镇上必经一座小桥，在小桥前她停了下来，乖巧道“阿婆，我渴了，你能给我口水喝吗？”
见她唇色苍白，赵阿婆撇着嘴将腰中的水壶递给了她，她将被绑着的手腕露出来，示意自己不方便喝，赵阿婆见她年纪尚小，又这么乖巧，于是给她松开了绳子。
绳子落下的那刻她丢下水壶毫不迟疑地从桥上跳了下去，看着赵阿婆那张愈来愈远的惊慌脸，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告诉自己：若死，便是解脱，若活，就好好活下去。
桥下是浅水河，她命大，活了下来，后来，几经乞讨后遇到了一个大叔，大叔收她为干女儿，只不过才三个月那大叔便也将她卖了，卖给了村里的一个傻子做媳妇儿，她聪慧机智，又逃了出来，又过上了以乞讨为生的生活，她已不再信任何人了。
再后来，她遇到了祁原一家人，祁母将她带回家，对她十分疼爱，家里还有个比她年幼五岁的弟弟，常日跟在她身后喊着“姐姐，姐姐。”孤苦的她这才有了依靠，跟着祁家人生活，也是那时，她弃了本姓，改姓为祁，也不再叫小珠，改名为玥。
可惜那年闹饥荒，祁氏夫妇也未逃过去，饿死了，祁玥以后便带着祁原卖柴为生。
祁玥自顾自的念叨“小玄说的对，都会过去的。”
听着祁玥淡淡叙事，那姑娘的眼泪缓缓直流，不知哭了多久，竟慢慢地停了下来，祁玥凑近一看，又睡着了，睡着也好，至少情绪不会那么不稳定。
翌日，四个人赶去长安，要先将货送到。长安城街上到处是往来的宾客，比得凉州热闹许多，江小寒和祁原看的两眼发直，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
“小玄，你来过长安，可听过若水塘？”祁玥问道。
小玄摇摇头，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是何时听谁说过了。
祁原下马连问了几个百姓，皆不知道若水塘在哪，他一时觉得奇怪，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该是寻常人买得到的，可这送货的地方，竟好多人都不知，他又问了几个，依旧无人知晓。
“在东街南北巷。”车上的人淡淡道。
“你知道这个地方？”江小寒回过头，看到帘子后的身影点了点头。
四个人按着姑娘的指示向东市走，路上逐渐清静起来，走到后面，街上几乎只有两三辆马车了而并无行人了，三拐五拐后，终于在城东西北角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青砖瓦白的小院看起来极其清雅，门前的匾额上题着‘若水塘’三字，不过这院子的门是关着的，祁原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会儿出来个白衣小生，见他问道“何人？”
“凉州，给沈掌柜送货的。”
“货单。”
祁玥将货单递给他，他又递给那小生，小生看了一眼，点头道“货拿来吧。”并未让他进去。
“掌柜的不验货吗？”
小生像是新来的，还不太懂走货的规矩，都是主家当场验了货给了银两，交换了带着各自印玺的货单，才算送货完成，其后货物出现任何问题，都与送货人无关。
“你等会儿，我先去请示掌柜的。”
又过了会儿，小生出来了，将他请了进去，江小寒和小玄也要跟着，被那小生拦了下来，他道“一人进去送货就好。”
江小寒撇撇嘴走开了。
祁玥下马，提着箱子走到小生面前“一个人提不动这么多货，我和他一起进去。”
小生看了下那两箱货点点头，引他们进去了，祁玥回头嘱咐道“在这等着我们，不要乱跑，小玄，看好她们。”
小玄点点头，将马车拉到院外的一颗大树上，将四匹马拴起来，让江小寒进轿子里等着，自己坐在马车外。
江小寒看着那姑娘，她手不知为何抖了起来，她握住她的手，关心道“你怎么了，冷吗？”
姑娘点点头。
可是，她已经披着祁玥的披风了啊，怎么还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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