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狭路

    因这两次躲闪震慑住了那人，江南临已经匆匆退却了十多步，可见那人正欲追来，他又吓得停住。如此，一个是惊得万分警惕，一个是慌得手足无措，皆是没有继续动作，竟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这黑衣人的心里现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见着鬼那自是虚妄，况且纵是鬼，今个夜里也须得交待在这巷子，更大的可能还是这小子是个高手。

    然而江南临他个整日吃酒，花蝶簇拥下长大的顽主哪里懂得个打架，更莫要提搏杀了。加上他这怪病又是自小便有的，六艺也好、韬略也罢，任何教学里但凡半点需用体力的，他都是从不参与。要说仅存的锻炼，不提喝酒吟诗练出的那口舌的话，就只剩下赵天照教授的禽舞兽戏这一复健训练了。

    钢刀在月光下泛起寒芒，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江南临仿佛在那刀身上见到了自己下一刻那无头尸身的末路。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暴烈，震耳欲聋；他感觉血液正奔流于四肢百骸，汹涌、澎湃，涛声如雷；他望向那黑衣人的双眼，分明是背着月色一片漆黑看不真切，但他总觉得那眼睛也在颤抖、在恐惧、在害怕！在害怕他！

    方才一切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只余下一件事：“杀了他！活下去！”

    他的眼里闪烁起凶光，扯下披着的紫缎外衣，压低身子就向黑衣人冲去。

    那黑衣人被江南临这举动吓得不禁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就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找死！”

    纵是如此，他仍心生戒备，漏了怯，未要搏命，只是大步流星迎上前去，运气举刀欲要劈向江南临的脑门。

    突然这时江南临将外衣裹成的布团向那人面门掷去。因今个发病，身子寒冷，他这衣服并非轻薄如纱，而是有些厚度，带点韧性，故而能成速度。而这黑衣人正是处处提防之时，见了这莫名其妙扔来的衣服，唯恐有诈，连忙收住刀势，扭头躲开。

    就这眨眼功夫，江南临飞起一脚踹向这人下身。“啊！”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人紧夹双腿，疼得微微弓起身形。江南临趁势移到这人身后，右臂箍住他的脖颈，左手两指弯作鹰爪直插这人双眼。“啊！”又是一声惨叫。

    却不想此时这人疯了般胡乱向身后挥、插起刀来，江南临的右小腿、大腿一连受了两刀，其中一刀深可见骨。

    江南临闷哼一声，见这人又使左手来解自己的右臂，江南临自知力气不敌，便血红着眼使劲全身力气想将他侧摔倒地，但是腿一吃痛，整个人连带着那黑衣人直直地向后仰去。

    紧接着他的后脑、后背就是一阵剧痛，然而此刻他已疼得麻木，又立即伸出双腿锁住那人腰间，换成左臂箍紧他的脖子，右手前伸，瞅准拿住了他这持刀手的小臂，猛地向地上一砸。

    “铛啷啷。”那钢刀终于脱了手。

    江南临毫不松懈，马上伸手在地上摸索，趁着月光拿到了一块一掌见方的碎砖石，使出吃奶力气向这人太阳穴拍去。

    一下，两下，三下……

    江南临彻底打红了眼，直到那红的、白的液体横流，滴落到他的脸上，他这才清醒过来。

    “呼，呼。”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心知现在绝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这里并不安全，他现在需要急救，他得赶紧回旅馆，他得去找风沉和周香，他得去保护喜儿。

    江南临推开身上的死人，却发现右腿已经没了知觉怎么也使不上劲。因为那人的叫喊，周围的几个住家已有点了灯的，传来嘈杂的人声。他正欲开口求救，脑袋却是如炸裂般疼痛，“他娘的，怎么这时候犯病……”可惜就连这声骂也没有蹦出丁点声音，他便彻底昏了过去。

    然而昏倒之前，他恍惚间见到一个人影，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