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支配世界的神灵
胡言来到了女孩的面前。女孩仰起脸看向他，表现的非常安静。
她先前的一切惶恐与不安，一切泪水与悲鸣，已经把她心的不甘与失望发泄殆尽。
“我是一个罪徒。”
女孩举起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将其平举到胸前，如同拿着一把十字架一样虔诚。
“陈晓先生，您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您是一个好人。”
迷茫的羔羊最终没有追寻到答案，它温顺善良的天性，让它无法反抗命运的枷锁。
黑暗的地洞中，屠夫的利刃已经高举，而羔羊选择平静地接受，命运赋予它的罪。
随着一道闪过的寒光，少女倒在了白色的花丛中。
红色的液体染红了花朵，又与花生长在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系统提示，当前通关进度：11/11】
【恭喜您通关了（逆神线），您现在可以随时离开副本进行结算，也可以在副本里停留至多三天】
胡言没有在意系统的提示，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叫狐灵的女孩为自己准备的墓地。
那些象征着纯洁、美好、幸运的花儿，在这一瞬间也开始枯萎了。花本来就不可能在黑暗的地洞里生存，这些花朵只是狐灵用她的力量“维生”的存在。
血肉的恶臭，遍地的鲜血，以及一大堆腐烂的花朵。这就是这个女孩的陪葬品。
但是，死去的女孩在脸上，却透出着一种虔诚而宁静的笑容。
胡言并没有受到诅咒，但是他此时却巴不得自己是个瞎子。眼前的宁静、美好而又冰冷的一幕，像一把正在温柔地剜着他的心脏的刀子。
他原先怎么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次与神灵代行者的作战，会是这样的一幕。
【“成为哲学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所有的哲学家都是自愿被牺牲的。”】
【“他们一定是自愿的。”】
这个女孩的死，也是她自愿的吗？其他神灵代行者的死，也是他们自愿的吗？
为了一个自由的明天，为了一个理想的未来……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虚无缥缈的目标，就能以这么荒诞的方式牺牲掉自己。
这简直……愚蠢。
他缓缓抬起头，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
胡言有些意外。为什么他在哭？
他还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就在那个黑暗的末世里流干了。
……
胡言抱着狐灵的尸体，走出了黑暗的地洞。
现在，游戏已经通关了。
他遵循着逆神线，见证了六个神灵代行者的死亡，也知晓了另外五个神灵代行者的死讯。
这些神灵带行者就如同一个个喷发出的火山，在一次极其短暂的爆发与炽热之后，就彻底沉寂下去，以一种种荒诞的姿态纷纷走向毁灭。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这种荒诞的，无意义的逆神，这种充斥着杀戮无辜的逆神……到头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胡言感觉眼前的世界几乎要颠倒了，地洞外的光线，甚至能够灼痛他的眼睛。
他跌跌撞撞地在乱石间走着，脚踝被乱石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但是他坚持住了没有摔倒，因为他怀里抱着狐灵。
怀中的狐灵神情恬静。要不是她脖颈上的伤痕，她此时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胡言此时听觉已经完全恢复了，说话也完全没有了滞涩感。准确来说，进入副本以来，他头一次感觉五官都如此清晰。
也正是因为此，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安静。
太安静了。
就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明明不远处就是理想国的区域，但是先前这里的一切动静，似乎都没有惊动理想国里的人。
恍惚间胡言突然想起，之前系统发布过信息，所有玩家都可以去争夺理想国的【统治线】，能够必定达成最高通关评价。
或许，某个玩家已经争抢到了王座。此时那个人，正在志得意满地率领着理想国的力量，向着残弱的帝国发起最后的冲击。
明明神灵代行者全部都死亡了，神灵的阴影，似乎依然笼罩在这片大地上，人们也依旧在自相残杀。
“哈哈哈哈。”他笑了出来。
真荒唐啊。
他向这个世界发出了逆神的誓言，而此时这个荒诞的结果，就是世界给予他的回答。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自外而来的玩家。他仿佛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普通的人。
胡言大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嘹亮，以至于都产生了回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陪着他一起笑。
直到笑到嗓子都发哑了，胡言才停住。
他找到一处种植着白色花儿的地方，轻轻地把狐灵的尸体放了下去。
女孩，躺在了她喜爱的花上。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黑暗女士的黑色衣服，而是洁白无瑕的裙子，显得无比纯洁美丽。
看着眼前的画面，胡言突然也产生了一股冲动。他也想倒在一片这样的花海里，让花海和时间陪着自己一起慢慢长眠。
但是他熄灭了这种想法。
世界游戏，不会允许他这样安逸。
“好累，好空虚。”
他进入理想国的时间太短了，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没有搜集到，对很多细节也不甚了解。他想要深入了解现状的根源，此时也无从着手。
他好像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在花海面前跪下了身，不知是因悲伤而遗憾，还是因忏悔而痛苦。
啪。
一本书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是他之前在图书馆里拿的书。胡言侧过头，看到书的封面被掀开了，露出了第一页上的一个奇怪公式。
『若斯奇亚等式』。
他的双目中突然有了色彩。
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并且被他立即牢牢抓住。
正常人要算出这个方程式，会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老人计算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耗时只有几个月。
而他的精神力比老人还要强了很多倍。
他或许可以，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计算出这个等式。
这个想法，绝对不是正常人所能产生的。但是胡言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正常。
狐灵的爷爷，计算出了这个该死的式子，然后他就召唤出了神灵的真身。如果他也能计算出这个式子，是不是也可以召唤出神灵？
而召唤神灵的原因……他似乎已经找到了。
胡言没有犹豫，立马展开了对这个诡异方程的演算。
一开始的进展非常困难。这个式子极其难以理解，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但是渐渐地，计算这个式子的过程变得没有那么的枯燥，反而有些让人着迷。
方程内部结构的复杂程度，远超出他的预料，里面所涉及到的一些运算原理，连最专业的数学家也不一定能想到。
但是荒诞的事实就是，这个极其复杂的数学公式，实际上却并不需要人类掌握的数学知识去计算。胡言只是遵循着某种本能，居然就能一直推算下去。
第一天过去了，胡言根据自己取得的进展判断，他大概完成了16%的计算。与此同时，他的理智下跌了三点，变成了17。
第二天，进度推进到了49%，而胡言的理智也掉到了12点。
此时他的双目中已经塞满了血丝。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几乎连觉都没有睡。而且现在极低的理智值，让他在哪怕闭了眼睛之后，还是能看到各种幻象，根本睡不着。
唯二的休息，是在中途去理想国区域里找食物，因为身上的压缩饼干已经吃完了。
这个公式就如同一个黑洞一样，让人沉迷其中，而又对其怀有深深的恐惧，该说不愧是与神灵有关的东西。
唯一让他感到振奋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计算速度在提升。只要他最后一天再努力一些，还是有希望能够及时得出答案的。
【传说，数学家克鲁什蒂亚计算出了这个方程】
【他见到了神灵的真身，那潜行的、不可名状的混沌】
【神灵告诉了他世界的真相，与历史中的秘辛】
【当神灵在嗤笑中离开时，数学家用火焰焚尽了自己】
【他，是第一位神灵代行者。】
……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小时。
胡言成功把计算进度推进到了99%，还差最后一点，他就能够成功计算出答案了。而他的理智已经跌落至了可怜的五点。
但是，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
他召唤出了银匙之门。这最后一步，他需要在门后世界完成。
已经完成了那样大量的演算，胡言的精神力已经增加到了450。仅仅比较这个数值的话，现阶段的玩家没有一个能和他比肩的。
最后的这临门一脚，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迈出。胡言并没有遭遇什么很大的困难，很快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的验算。
由于他不是什么数学家，也没有对这个结果产生什么很深的感触，只是感概，自己终于把这个式子算完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依然是一片空白。
那些传说中，在此时会出现的“讥讽的嘲笑声”与“不可名状的混沌”，此刻都没有出现。
只是在前方的空中，出现了一个浸润在银白色辉光的身影。
胡言没有丝毫回避，与这个人影对视。
“真正的神灵，在三十年前就离开了。而你……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胡言注视着对方。后者身上散发着让他熟悉的银光，有着一双和他一样是黑褐色，却又有银色的流光在旋转的眼睛。
银色的光辉消散，胡言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神灵对祂的第一任代行者说，祂已经厌倦去操纵这个世界】
【祂面带蛊惑性的笑容，向着克鲁什蒂亚递出祂的权柄。】
【但是，可怜的数学家拒绝了神灵的馈赠。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最终带着自己的一切归于烈火。】
“你是怎么猜到的。”神灵问道。
这位玩弄、禁锢了整片大陆的神灵，有着一张和胡言一模一样的脸。
三十年前，帝国的数学家胡言，在他人的胁迫下，解开了若斯奇亚等式。
神灵现身了，祂携带着无数人类无法想象的恐怖知识，发出着不可名状的笑声。祂混沌的外形，让所有直视祂的人都陷入了疯狂。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他接受了神灵留给他的权柄。
……
胡言平静地说道：“冷静下来思考之后，我就发现了很多疑点。”
他在黑牢的阁楼里，遇见的那位老人，并不是这个世界里胡言的真身。真正的胡言早就已经接受了神灵的权柄，成为了支配这个世界的神灵。
而那位老人的真实身份，应该只是成为神灵的胡言的化身而已。老人的话里已经有暗示，他认为所有的胡言，都只是另一个高位存在的化身。
能做出这个猜测，是因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化身啊。
……
胡言面前的这位神灵，继承了上一位神灵的权柄，继续在这个世界中挑起各种混沌与争端。
祂教唆理想国对帝国发动袭击，甚至召唤了爆燃之神，去摧毁帝国的根基。爆燃之神找不到前任神灵的踪迹，于是开始在帝国的疆域内到处游走，造成了大量的破坏和死亡。
祂又通过帝国，去发起三场诺菲斯大赛，让大量无辜的人走上了这场不归的献祭之途，化为祂自己的力量。连帝国的国君北泽，都成为了祂利用的棋子。
祂选出了那些神灵代行者，利用这些人对神灵的信仰，去达成自己的种种计划。
祂一直俯瞰着这片大陆，一直玩弄着这片大陆。
三圣母的真实身份，胡言也已经有了怀疑。
叹息女士和狐灵在相貌上有一定的相似。所谓的三圣母，指代的并不是三位姐妹……而是与神灵有关的三位女性。
【为何神灵的恩宠，无法带回我们的爱人？为何不朽的生命，等不到自由的明天？为何强大的权柄，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祂背离了祂的妻子，让后者终日以泪洗面。
祂诱骗自己的孙女，让自己的孙女永远身处于黑暗。
还有一直在叹息的第二位女士……胡言不清楚她与神灵是何等关系，但是他知道，叹息女士是因为神灵才叹息。
这位卑劣而傲慢的神灵，这位将罪名加诸于他人身上的神灵，这位，以嘲笑的姿态，俯瞰着人世间一切战争与痛苦的神灵，
就是三十年前，计算出了诺斯奇亚等式的，帝国数学家胡言。
胡言冷漠地盯着对方，说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神灵。”
“你搞错了，我并不是神灵。”面前的另一个胡言说道，“我是神灵的最后一个代行者，对应着彩窗上那个被涂黑的格子。
“神灵早就已经离开了，而所有的神灵代行者，都因此而感受到了力量的流逝。
“他们已经渐渐意识到了，真正的神灵已经离开，耳边的神谕来自一个『伪神』。
“最后，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全部都死亡了，真正的神灵就能回归。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相信，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否还信仰的那位神灵，但是从结果上来看他们都死了。”
伪神说着，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
胡言冷冷地回答道：“不只是他们要死，你也要死。”
他之前拒绝了邵灵汐让他留在这里的请求，却没有仔细思考对方这样做的动机和理由。本来她似乎对这个世界里的某种存在充满了恐惧，但是后来却央求胡言留下来。
这种转变究竟是为什么？
一开始，胡言不清楚邵灵汐的小脑瓜里面装着些什么，但是他现在好像渐渐理解了。
邵灵汐作为胡言的“头号粉丝”，应该是知道胡言之间的，这种记忆与意识上的继承。
一个胡言死亡之后，他的意识会被另一个胡言继承。这种继承，类似于一种侵蚀和夺舍。
邵灵汐自己也是不可名状的存在，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神灵的真实身份。原先那个恐怖的神明已经离开了，现在的神灵是个冒牌货，而且碰巧也是一只胡言。
她承诺的让胡言成为神灵，成为整个世界的导师……这承诺的实质，可能就是帮助胡言去【侵蚀】【夺舍】这个世界里的神灵。这样，胡言就能够直接抛弃原本的玩家身份，以这位神灵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真是个天真的丫头。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灵。神灵必须要死。
伪神不知道胡言在想什么。祂那张和胡言原貌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你知道吗，接受神灵的权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所有的亲人都必须要成为神灵代行者，他们必须像承受诅咒一样接受这个身份。
“哪怕只是为了他们，我也必须执行神灵的职责，这就是原先那位神灵的目的。
“而且我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我甚至无法杀死自己。这都是原先的神灵，附加在我身上的枷锁。”
胡言露出一抹嘲讽似的微笑：“所以呢？难道要我为你的卑劣行径，而感到同情吗？”
伪神并没有因此而动怒。祂平静地说道：
“人总是善于欺骗自己，胡言。现在的你，还真的认为我是出于私欲才成为神灵的吗？”
胡言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个细节。
神灵……代行者……逆神者……
混沌、黑暗和光明。
原来是这样对上的。
神灵象征混沌，代行者和逆神者，则象征着黑暗和光明。
而最重要的一位代行者，也就是面前的伪神，对应的彩窗里就是一片黑暗。
伪神的声音传来：
“作为逆神者的你并没有那么孤单。所有的神灵代行者，其实也都是逆神者。
“代行者和逆神者，誓死对抗，却又相互统一。因为双方血拼的结果，只能是混沌的胜利。黑暗与光明看似水火不容，但是实际上两方都是混沌的敌人。
“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把神灵驱逐出这个世界。”
三十年前的数学家胡言，面对神灵给出的诱惑和威胁，他选择了接受。
他留下了自己的化身，继续作为胡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他自己，则成为了下一任的神灵。
“真正的神灵，留给我的一道神谕是，30年后，会有一批天外的灵魂降临在这个世界里。
“这些灵魂将拥有着来自外界的权能，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无限的可能。当然也包括，杀死神灵，让整个世界解放的可能。
“从那时，我就开始了计划。”
祂通过帝国的国王北泽，举行了好几届诺菲斯大赛，并且悄悄向帝国散布大赛的真相，让大赛的参赛者意识到，这个世界存在一位邪神。
祂挑起帝国与理想国之间的争端，促使神灵代行者参与混乱的争端——马尔库斯就是因此被尤希耶卡杀掉了。
祂创造了代行者，也创造了逆神者。
“想要彻底将神灵驱逐，所有的代行者都必须要死亡。”
祂等待着，逆神者们把代行者全部杀死的那一天。
祂等待着，一个看清一切真相的人，来到祂的面前，然后杀死祂。
看着胡言的眼睛，伪神说道：
“你知道吗，原先的神灵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祂接触了一个叫做北翟的人。祂指引着对方，在沿海的大陆上建立起了一个国度。这个国度叫做理想国，而理想国的都城叫做诺菲斯。
“依靠神灵赋予的知识和力量，理想国迅速发展壮大，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但是，北翟的后人却不认可神灵。他们呼喊着自由和明天，把理想国的名字改成了帝国。
【“神灵对我说，神本身没有善恶的区别，一切选择都是人类自己做出的。”】
【“他们在弱小时祈求你的馈赠，高呼着你的名字，让你庇护他们的理想国。”】
【“但是在强大过后，他们又会质疑你的存在，高呼着可笑的自由。”】
胡言说：“神灵没有祂描述的这样无辜。当祂把几个选项，摆在人面前的时候，人就已经失去自由了。”
“不愧是我自己，想的和我一模一样。”伪神说，“这就是为什么代行者必须要死，他们就是神灵给予人类的【选择】。”
“……”胡言感觉自己无法反驳对方。
神灵代行者，真的有罪吗？
他们中间有的的确是无辜的。
但是除去这些代行者之外，这个世界里生活着的无数的普通人，他们难道就有罪吗？
这个伪神，为了让神灵彻底消失，我也要让整个世界可以获得一个自由的明天，他把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以及其他无辜的神灵代行者，全部绑在了火刑架上。
如果牺牲一部分人，就能让剩下的人获得自由，那么这位伪神做出了祂的选择。
伪神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说到现在，你召唤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言说：“当然是为了杀了你。”
伪神看着胡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祂说：
“如果你是别人，比如说那位李明耀，我肯定会同意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行。”
胡言答道：
“因为我也是胡言？”
“没错。”
胡言之间，存在着记忆的一种传承和侵蚀。如果胡言杀死了伪神，那么伪神的记忆也会被他承载，甚至有可能会夺舍胡言原本的意识。
但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胡言更加必须要杀死对方了。
以他目前的能力，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就算精神力非常高，敏捷值非常高，也只能用来逃跑和赶路而已。
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异能，获取真正的战斗力。而提升当然是要付出代价，或者遭遇风险的。
胡言神情平静地说道：“你已经准备好了死，我也准备好了被侵蚀。无论结果如何，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神灵都会消失，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自由的明天。”
“所以……”
“让我们开始吧。”
【如果真的有一个自由独立的人，名叫胡言。】
【他一定能体悟所有人的悲欢，看穿一切内心的弱点。他一定是仁慈、渊博而慷慨的。】
【他能够成为所有人的导师，能够像真正的神灵一样……】
【成为明天的另一种可能。】
【“或许……胡言永远都不会死亡。我们都是胡言。”】
她先前的一切惶恐与不安，一切泪水与悲鸣，已经把她心的不甘与失望发泄殆尽。
“我是一个罪徒。”
女孩举起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将其平举到胸前，如同拿着一把十字架一样虔诚。
“陈晓先生，您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
“您是一个好人。”
迷茫的羔羊最终没有追寻到答案，它温顺善良的天性，让它无法反抗命运的枷锁。
黑暗的地洞中，屠夫的利刃已经高举，而羔羊选择平静地接受，命运赋予它的罪。
随着一道闪过的寒光，少女倒在了白色的花丛中。
红色的液体染红了花朵，又与花生长在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系统提示，当前通关进度：11/11】
【恭喜您通关了（逆神线），您现在可以随时离开副本进行结算，也可以在副本里停留至多三天】
胡言没有在意系统的提示，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叫狐灵的女孩为自己准备的墓地。
那些象征着纯洁、美好、幸运的花儿，在这一瞬间也开始枯萎了。花本来就不可能在黑暗的地洞里生存，这些花朵只是狐灵用她的力量“维生”的存在。
血肉的恶臭，遍地的鲜血，以及一大堆腐烂的花朵。这就是这个女孩的陪葬品。
但是，死去的女孩在脸上，却透出着一种虔诚而宁静的笑容。
胡言并没有受到诅咒，但是他此时却巴不得自己是个瞎子。眼前的宁静、美好而又冰冷的一幕，像一把正在温柔地剜着他的心脏的刀子。
他原先怎么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次与神灵代行者的作战，会是这样的一幕。
【“成为哲学家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所有的哲学家都是自愿被牺牲的。”】
【“他们一定是自愿的。”】
这个女孩的死，也是她自愿的吗？其他神灵代行者的死，也是他们自愿的吗？
为了一个自由的明天，为了一个理想的未来……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虚无缥缈的目标，就能以这么荒诞的方式牺牲掉自己。
这简直……愚蠢。
他缓缓抬起头，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
胡言有些意外。为什么他在哭？
他还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就在那个黑暗的末世里流干了。
……
胡言抱着狐灵的尸体，走出了黑暗的地洞。
现在，游戏已经通关了。
他遵循着逆神线，见证了六个神灵代行者的死亡，也知晓了另外五个神灵代行者的死讯。
这些神灵带行者就如同一个个喷发出的火山，在一次极其短暂的爆发与炽热之后，就彻底沉寂下去，以一种种荒诞的姿态纷纷走向毁灭。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这种荒诞的，无意义的逆神，这种充斥着杀戮无辜的逆神……到头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胡言感觉眼前的世界几乎要颠倒了，地洞外的光线，甚至能够灼痛他的眼睛。
他跌跌撞撞地在乱石间走着，脚踝被乱石划出了好几道口子，但是他坚持住了没有摔倒，因为他怀里抱着狐灵。
怀中的狐灵神情恬静。要不是她脖颈上的伤痕，她此时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胡言此时听觉已经完全恢复了，说话也完全没有了滞涩感。准确来说，进入副本以来，他头一次感觉五官都如此清晰。
也正是因为此，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安静。
太安静了。
就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明明不远处就是理想国的区域，但是先前这里的一切动静，似乎都没有惊动理想国里的人。
恍惚间胡言突然想起，之前系统发布过信息，所有玩家都可以去争夺理想国的【统治线】，能够必定达成最高通关评价。
或许，某个玩家已经争抢到了王座。此时那个人，正在志得意满地率领着理想国的力量，向着残弱的帝国发起最后的冲击。
明明神灵代行者全部都死亡了，神灵的阴影，似乎依然笼罩在这片大地上，人们也依旧在自相残杀。
“哈哈哈哈。”他笑了出来。
真荒唐啊。
他向这个世界发出了逆神的誓言，而此时这个荒诞的结果，就是世界给予他的回答。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自外而来的玩家。他仿佛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普通的人。
胡言大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嘹亮，以至于都产生了回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陪着他一起笑。
直到笑到嗓子都发哑了，胡言才停住。
他找到一处种植着白色花儿的地方，轻轻地把狐灵的尸体放了下去。
女孩，躺在了她喜爱的花上。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黑暗女士的黑色衣服，而是洁白无瑕的裙子，显得无比纯洁美丽。
看着眼前的画面，胡言突然也产生了一股冲动。他也想倒在一片这样的花海里，让花海和时间陪着自己一起慢慢长眠。
但是他熄灭了这种想法。
世界游戏，不会允许他这样安逸。
“好累，好空虚。”
他进入理想国的时间太短了，很多重要的信息都没有搜集到，对很多细节也不甚了解。他想要深入了解现状的根源，此时也无从着手。
他好像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在花海面前跪下了身，不知是因悲伤而遗憾，还是因忏悔而痛苦。
啪。
一本书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是他之前在图书馆里拿的书。胡言侧过头，看到书的封面被掀开了，露出了第一页上的一个奇怪公式。
『若斯奇亚等式』。
他的双目中突然有了色彩。
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并且被他立即牢牢抓住。
正常人要算出这个方程式，会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老人计算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耗时只有几个月。
而他的精神力比老人还要强了很多倍。
他或许可以，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计算出这个等式。
这个想法，绝对不是正常人所能产生的。但是胡言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正常。
狐灵的爷爷，计算出了这个该死的式子，然后他就召唤出了神灵的真身。如果他也能计算出这个式子，是不是也可以召唤出神灵？
而召唤神灵的原因……他似乎已经找到了。
胡言没有犹豫，立马展开了对这个诡异方程的演算。
一开始的进展非常困难。这个式子极其难以理解，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但是渐渐地，计算这个式子的过程变得没有那么的枯燥，反而有些让人着迷。
方程内部结构的复杂程度，远超出他的预料，里面所涉及到的一些运算原理，连最专业的数学家也不一定能想到。
但是荒诞的事实就是，这个极其复杂的数学公式，实际上却并不需要人类掌握的数学知识去计算。胡言只是遵循着某种本能，居然就能一直推算下去。
第一天过去了，胡言根据自己取得的进展判断，他大概完成了16%的计算。与此同时，他的理智下跌了三点，变成了17。
第二天，进度推进到了49%，而胡言的理智也掉到了12点。
此时他的双目中已经塞满了血丝。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几乎连觉都没有睡。而且现在极低的理智值，让他在哪怕闭了眼睛之后，还是能看到各种幻象，根本睡不着。
唯二的休息，是在中途去理想国区域里找食物，因为身上的压缩饼干已经吃完了。
这个公式就如同一个黑洞一样，让人沉迷其中，而又对其怀有深深的恐惧，该说不愧是与神灵有关的东西。
唯一让他感到振奋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计算速度在提升。只要他最后一天再努力一些，还是有希望能够及时得出答案的。
【传说，数学家克鲁什蒂亚计算出了这个方程】
【他见到了神灵的真身，那潜行的、不可名状的混沌】
【神灵告诉了他世界的真相，与历史中的秘辛】
【当神灵在嗤笑中离开时，数学家用火焰焚尽了自己】
【他，是第一位神灵代行者。】
……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小时。
胡言成功把计算进度推进到了99%，还差最后一点，他就能够成功计算出答案了。而他的理智已经跌落至了可怜的五点。
但是，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
他召唤出了银匙之门。这最后一步，他需要在门后世界完成。
已经完成了那样大量的演算，胡言的精神力已经增加到了450。仅仅比较这个数值的话，现阶段的玩家没有一个能和他比肩的。
最后的这临门一脚，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迈出。胡言并没有遭遇什么很大的困难，很快就完成了最后一步的验算。
由于他不是什么数学家，也没有对这个结果产生什么很深的感触，只是感概，自己终于把这个式子算完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依然是一片空白。
那些传说中，在此时会出现的“讥讽的嘲笑声”与“不可名状的混沌”，此刻都没有出现。
只是在前方的空中，出现了一个浸润在银白色辉光的身影。
胡言没有丝毫回避，与这个人影对视。
“真正的神灵，在三十年前就离开了。而你……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胡言注视着对方。后者身上散发着让他熟悉的银光，有着一双和他一样是黑褐色，却又有银色的流光在旋转的眼睛。
银色的光辉消散，胡言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神灵对祂的第一任代行者说，祂已经厌倦去操纵这个世界】
【祂面带蛊惑性的笑容，向着克鲁什蒂亚递出祂的权柄。】
【但是，可怜的数学家拒绝了神灵的馈赠。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最终带着自己的一切归于烈火。】
“你是怎么猜到的。”神灵问道。
这位玩弄、禁锢了整片大陆的神灵，有着一张和胡言一模一样的脸。
三十年前，帝国的数学家胡言，在他人的胁迫下，解开了若斯奇亚等式。
神灵现身了，祂携带着无数人类无法想象的恐怖知识，发出着不可名状的笑声。祂混沌的外形，让所有直视祂的人都陷入了疯狂。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他接受了神灵留给他的权柄。
……
胡言平静地说道：“冷静下来思考之后，我就发现了很多疑点。”
他在黑牢的阁楼里，遇见的那位老人，并不是这个世界里胡言的真身。真正的胡言早就已经接受了神灵的权柄，成为了支配这个世界的神灵。
而那位老人的真实身份，应该只是成为神灵的胡言的化身而已。老人的话里已经有暗示，他认为所有的胡言，都只是另一个高位存在的化身。
能做出这个猜测，是因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化身啊。
……
胡言面前的这位神灵，继承了上一位神灵的权柄，继续在这个世界中挑起各种混沌与争端。
祂教唆理想国对帝国发动袭击，甚至召唤了爆燃之神，去摧毁帝国的根基。爆燃之神找不到前任神灵的踪迹，于是开始在帝国的疆域内到处游走，造成了大量的破坏和死亡。
祂又通过帝国，去发起三场诺菲斯大赛，让大量无辜的人走上了这场不归的献祭之途，化为祂自己的力量。连帝国的国君北泽，都成为了祂利用的棋子。
祂选出了那些神灵代行者，利用这些人对神灵的信仰，去达成自己的种种计划。
祂一直俯瞰着这片大陆，一直玩弄着这片大陆。
三圣母的真实身份，胡言也已经有了怀疑。
叹息女士和狐灵在相貌上有一定的相似。所谓的三圣母，指代的并不是三位姐妹……而是与神灵有关的三位女性。
【为何神灵的恩宠，无法带回我们的爱人？为何不朽的生命，等不到自由的明天？为何强大的权柄，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祂背离了祂的妻子，让后者终日以泪洗面。
祂诱骗自己的孙女，让自己的孙女永远身处于黑暗。
还有一直在叹息的第二位女士……胡言不清楚她与神灵是何等关系，但是他知道，叹息女士是因为神灵才叹息。
这位卑劣而傲慢的神灵，这位将罪名加诸于他人身上的神灵，这位，以嘲笑的姿态，俯瞰着人世间一切战争与痛苦的神灵，
就是三十年前，计算出了诺斯奇亚等式的，帝国数学家胡言。
胡言冷漠地盯着对方，说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神灵。”
“你搞错了，我并不是神灵。”面前的另一个胡言说道，“我是神灵的最后一个代行者，对应着彩窗上那个被涂黑的格子。
“神灵早就已经离开了，而所有的神灵代行者，都因此而感受到了力量的流逝。
“他们已经渐渐意识到了，真正的神灵已经离开，耳边的神谕来自一个『伪神』。
“最后，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全部都死亡了，真正的神灵就能回归。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相信，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否还信仰的那位神灵，但是从结果上来看他们都死了。”
伪神说着，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笑。
胡言冷冷地回答道：“不只是他们要死，你也要死。”
他之前拒绝了邵灵汐让他留在这里的请求，却没有仔细思考对方这样做的动机和理由。本来她似乎对这个世界里的某种存在充满了恐惧，但是后来却央求胡言留下来。
这种转变究竟是为什么？
一开始，胡言不清楚邵灵汐的小脑瓜里面装着些什么，但是他现在好像渐渐理解了。
邵灵汐作为胡言的“头号粉丝”，应该是知道胡言之间的，这种记忆与意识上的继承。
一个胡言死亡之后，他的意识会被另一个胡言继承。这种继承，类似于一种侵蚀和夺舍。
邵灵汐自己也是不可名状的存在，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神灵的真实身份。原先那个恐怖的神明已经离开了，现在的神灵是个冒牌货，而且碰巧也是一只胡言。
她承诺的让胡言成为神灵，成为整个世界的导师……这承诺的实质，可能就是帮助胡言去【侵蚀】【夺舍】这个世界里的神灵。这样，胡言就能够直接抛弃原本的玩家身份，以这位神灵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真是个天真的丫头。
这个世界不需要神灵。神灵必须要死。
伪神不知道胡言在想什么。祂那张和胡言原貌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你知道吗，接受神灵的权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所有的亲人都必须要成为神灵代行者，他们必须像承受诅咒一样接受这个身份。
“哪怕只是为了他们，我也必须执行神灵的职责，这就是原先那位神灵的目的。
“而且我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我甚至无法杀死自己。这都是原先的神灵，附加在我身上的枷锁。”
胡言露出一抹嘲讽似的微笑：“所以呢？难道要我为你的卑劣行径，而感到同情吗？”
伪神并没有因此而动怒。祂平静地说道：
“人总是善于欺骗自己，胡言。现在的你，还真的认为我是出于私欲才成为神灵的吗？”
胡言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个细节。
神灵……代行者……逆神者……
混沌、黑暗和光明。
原来是这样对上的。
神灵象征混沌，代行者和逆神者，则象征着黑暗和光明。
而最重要的一位代行者，也就是面前的伪神，对应的彩窗里就是一片黑暗。
伪神的声音传来：
“作为逆神者的你并没有那么孤单。所有的神灵代行者，其实也都是逆神者。
“代行者和逆神者，誓死对抗，却又相互统一。因为双方血拼的结果，只能是混沌的胜利。黑暗与光明看似水火不容，但是实际上两方都是混沌的敌人。
“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把神灵驱逐出这个世界。”
三十年前的数学家胡言，面对神灵给出的诱惑和威胁，他选择了接受。
他留下了自己的化身，继续作为胡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他自己，则成为了下一任的神灵。
“真正的神灵，留给我的一道神谕是，30年后，会有一批天外的灵魂降临在这个世界里。
“这些灵魂将拥有着来自外界的权能，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无限的可能。当然也包括，杀死神灵，让整个世界解放的可能。
“从那时，我就开始了计划。”
祂通过帝国的国王北泽，举行了好几届诺菲斯大赛，并且悄悄向帝国散布大赛的真相，让大赛的参赛者意识到，这个世界存在一位邪神。
祂挑起帝国与理想国之间的争端，促使神灵代行者参与混乱的争端——马尔库斯就是因此被尤希耶卡杀掉了。
祂创造了代行者，也创造了逆神者。
“想要彻底将神灵驱逐，所有的代行者都必须要死亡。”
祂等待着，逆神者们把代行者全部杀死的那一天。
祂等待着，一个看清一切真相的人，来到祂的面前，然后杀死祂。
看着胡言的眼睛，伪神说道：
“你知道吗，原先的神灵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祂接触了一个叫做北翟的人。祂指引着对方，在沿海的大陆上建立起了一个国度。这个国度叫做理想国，而理想国的都城叫做诺菲斯。
“依靠神灵赋予的知识和力量，理想国迅速发展壮大，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但是，北翟的后人却不认可神灵。他们呼喊着自由和明天，把理想国的名字改成了帝国。
【“神灵对我说，神本身没有善恶的区别，一切选择都是人类自己做出的。”】
【“他们在弱小时祈求你的馈赠，高呼着你的名字，让你庇护他们的理想国。”】
【“但是在强大过后，他们又会质疑你的存在，高呼着可笑的自由。”】
胡言说：“神灵没有祂描述的这样无辜。当祂把几个选项，摆在人面前的时候，人就已经失去自由了。”
“不愧是我自己，想的和我一模一样。”伪神说，“这就是为什么代行者必须要死，他们就是神灵给予人类的【选择】。”
“……”胡言感觉自己无法反驳对方。
神灵代行者，真的有罪吗？
他们中间有的的确是无辜的。
但是除去这些代行者之外，这个世界里生活着的无数的普通人，他们难道就有罪吗？
这个伪神，为了让神灵彻底消失，我也要让整个世界可以获得一个自由的明天，他把自己和自己的亲人，以及其他无辜的神灵代行者，全部绑在了火刑架上。
如果牺牲一部分人，就能让剩下的人获得自由，那么这位伪神做出了祂的选择。
伪神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说到现在，你召唤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言说：“当然是为了杀了你。”
伪神看着胡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祂说：
“如果你是别人，比如说那位李明耀，我肯定会同意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行。”
胡言答道：
“因为我也是胡言？”
“没错。”
胡言之间，存在着记忆的一种传承和侵蚀。如果胡言杀死了伪神，那么伪神的记忆也会被他承载，甚至有可能会夺舍胡言原本的意识。
但是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胡言更加必须要杀死对方了。
以他目前的能力，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了。就算精神力非常高，敏捷值非常高，也只能用来逃跑和赶路而已。
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异能，获取真正的战斗力。而提升当然是要付出代价，或者遭遇风险的。
胡言神情平静地说道：“你已经准备好了死，我也准备好了被侵蚀。无论结果如何，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神灵都会消失，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自由的明天。”
“所以……”
“让我们开始吧。”
【如果真的有一个自由独立的人，名叫胡言。】
【他一定能体悟所有人的悲欢，看穿一切内心的弱点。他一定是仁慈、渊博而慷慨的。】
【他能够成为所有人的导师，能够像真正的神灵一样……】
【成为明天的另一种可能。】
【“或许……胡言永远都不会死亡。我们都是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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