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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海啸

    徐傅这半个月以来,每日主舰楼船中,饮酒作乐,好生快活。再不用担惊受怕,来到了海上便都由自己说了算。如果不是那些名为保护实为监察的一些兵丁也跟着上船,就这么一辈子在海上过活也不是不行。

    测算下来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到达幼年时,跟随父亲出海无意间登陆过的岛屿了。有这三千童男童女还不是山高皇帝远,谁能管的了,自己便能建立一方小国来,岂不美哉。

    只是多年来没有再去过,凭借记忆只知晓大致方位,海上风气变幻莫测,只希望不要生出岔子来。

    徐傅站在甲板上远望,前方已有零星的礁石,穿过后再行几日便能抵达。

    “不错,应该就是这里。副手你去跟主队摇旗示意,全速前进,穿过礁石群,便能看见一海上峡谷。穿行过去便能抵达仙山。”

    监军得令,也是暗自松口气,跟这怎么看都像是骗子的道人海上航行半月有余,心里多有不安,要不是想着婆姨孩子还等着自己,早就不耐烦了,只能希望这位仙师能靠谱一点。

    船上都设有瞭望杆,有专门的兵卒守望,传令下来极为方便,当下各船得令,全速前行。

    “今日可能有风浪,抓紧时间。”

    在海上除了害怕没有时间感之外,徐傅最怕的便是海面太过平静。没有一丝浪花的海面说明即将有一场风暴来临。是好是坏全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快速穿过礁石群,几艘船撞到了暗礁,问题不大,速度虽然慢了前面,不至于掉队。

    又过了好一晌,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风浪令海平面有了起伏。众船穿行速度开始放缓,前方能见度变低,起了雾气,雾里影影约约能看见翠绿峡谷的轮廓。

    雨势不是很急,但是随着船队深入,雾霭慢慢变深,两名兵丁呵斥着让孩子们全部进入船舱。伴着天空几声雷鸣,风更加的大了。在船舱内的齐眷都能明显的听到风撞击帆杆引起的呜呜声。

    船开始不稳了起来,摇晃让几名孩子开始发晕作呕。

    齐眷有些担心少女瘦弱的身子能否撑得过。

    天空变得灰暗,兵丁出声呵斥着众人闭眼休息,穿过峡谷后便会好一些。闪电过后几声剧烈的雷鸣响彻天空,天空被划过一道道裂痕,似要有不知名的生物要透过空间进入此方世界。

    徐傅的嗓子眼有些干燥,大口的喝着酒水,好让自己平静一些,这样大的风浪即便是再熟水性的海民也不敢出海。六月里多日来天气平和,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大的风浪才是。心里有一些打鼓。

    一些外围的兵卒船只已然被风浪推着撞击向峡谷两侧,此时不能停下来,徐傅命令只管前进,这样大的浪花拍打,水下谁也不知有没有巨鱼,如果停下,只会徒增伤亡。一旦船舱被鱼石撞击进水,便不是沉下一两艘船那么简单了。

    被围在内里的船还好,外围的船只船身摇晃的弧度更加剧烈,海水顺着甲板重进了舱内,已是有七八搜载有兵丁的楼船停滞不前。喝骂,哭喊,绝望。却是传不到徐傅的耳朵里了。

    紧紧抓住木椅的齐眷,紧紧闭眼,尚未吃东西的孩子们胸口难受只能干呕,只求快些度过风浪区。

    “吼!”

    一声龙吟,响破天际,齐眷很确定没有听错,就是龙吟。如那头赤龙怒号的一般无二。久违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齐眷的身体开始发抖。

    一旁的一个小男孩紧紧抓住齐眷的手哭喊道

    “陈十月你听到了吗,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绝对不是打雷声,绝对不是啊。我从小家就住在海边,不会听错的,海上有怪物啊。”

    孩子叫芦笙,胆子有些小,刚上船的时候便拉着齐眷一起希望有个照应。

    “哼,那来的怪兽哦胆小鬼,就算有,也会有仙师大人帮我们的,呕”一个胖胖的男孩倔强的擦了擦嘴边,不屑的说继续到。

    “我父亲说了,这次出海完再回去,就是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怕啥,呕”

    胖胖的孩子叫熊贵,当初上船时便说自家父亲乃是一郡的郡尉,此次跟随而来不过是为了些许履历,一众孩子便都以他马首是瞻。

    “我不会听错的熊贵,我从下就在海边长大,父亲说海上是有龙的,刚才肯定是龙神发怒了啊。”芦笙躲在齐眷身后颤抖的说。

    “哼,你看陈十月比你还抖的厉害,两个没用的家伙。”

    熊贵的话还没说完,肥胖的身子便被甩飞了起来,摔倒了一众孩童。

    齐眷再也忍不住胸口的烦闷,冲出了甲板,大口呼吸。却见天空一片灰暗,四野望去,船队早就没有了队形,一些船只的帆杆都被折断,不多时便被风浪掀翻,船身翻倒沉入了海中。

    天空电闪雷鸣,雾气让眼睛都难睁开。

    “吼!”

    一声嘹亮的龙吟再次响起,却见天空云海之中,一只墨色黑龙,不停在云间穿梭,怒吼阵阵。好似在躲避着什么一样。云海里翻滚游曳之间,吐出的龙息带卷起层层巨浪。

    齐眷被眼前的景色吓的微微张了张口。手握拳不停捶打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想起了少女是否还安全。对这四野吼着

    “芹儿姐,张芹儿。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紧紧抓着身边的绳索,避免被海水拍落下船,连声的呼喊,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巨龙似摇摆的更加频繁了,齐眷望着那墨色巨龙似朝着船队冲来。已经可以慢慢看清巨龙的轮廓。

    轰的一声,巨龙笔直撞向了船队前方。徐傅所在楼船在接触的瞬间轰然炸裂。黑龙遁入了海里,龙身带起的涟漪四下扩散,百米的巨浪掀翻一艘艘船只。

    须臾之间,一声怒喝,响彻天际。

    “孽畜,安敢如此徒增杀孽,今日必不能留你。”

    听声音是一位男子。只见雷云之中,一道白衣身影向下疾驰,悬空立在炸毁的楼船上方。还不等齐眷看清白衣男子面容。男子手握玄印,携无匹之威,

    “风雨听令,疾”男子手中玄印,绽放道道黑光,蓦的变大,那玄印应声幻化如同一小型山岳一般,随着男子翻手向下,那山岳般大小的黑印径直扣入海里。船只破碎的残躯炸为齑粉。可怜徐傅遭受了无妄之灾。

    不多时,海里传来深沉的轰鸣声。齐眷只觉得两眼发黑,被海水冲刷的身子更加难受了,艰难睁开眼时。一头巨大的黑龙就在眼前。巨大且森冷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齐眷一动不敢动。

    本已经躲避海里想要遁走的黑龙,被那该死的白衣祭出的黑印击中。只得再次跃出海面,谁知那黑印所化山岳如跗骨之蛆,继续追击,黑龙身体被轰击血肉四溅。黑龙吃痛巨口一张,连船一起吞入腹中,再次涌入海里逃走。

    随着黑龙的逃走,那身白衣,悬停在海面看着周遭破碎的船只,轻声叹气。

    天空复归平静,雾霭也随之退去。

    “守虚师兄,此恶龙狡猾多端,此行遁去,再想击杀便难了”。

    悦耳的声音传来,天空再飘落下一红衣女子。

    女子偏如浮云,矫似惊龙。面如凝脂,眼若点漆。面色清冷,好一个天造仙子。

    “顾彤师妹所言极是,却是为了屠这恶龙,造了些许杀孽,”白衣名唤姜守虚,男子转身轻叹。

    诗云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与女子站立空中,好一对神仙眷侣。

    “这些楼船中却全是些不大的孩子,与那恶龙交战,死了好些葬身大海了。不若带回去看看有无仙资,再做打算吧。”女子于心不忍,决定救救这些可怜的孩子。

    “就依师妹,待我将他们摂进玄金印中,让他恶龙逃脱也是他命不该绝。”说罢,男子运转申通,那些带着孩子们的楼船慢慢缩小,飞入黑印之中。而那些兵丁士卒却是置之不理。谁说仙人有情?

    不多时二人身形一动,化作飞光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十来艘破碎的楼船,等待葬身入鱼腹之中。

    ……

    云中飞掠,饶是二人速度极快,也是飞了几个时辰。被那恶龙带了这般远,险些置入那凡俗之间。倒是又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不多时便在不远处,看见座座仙山耸入云间。

    透过罡风,二人不再飞行,落于云霞之下。身形一阵涟漪没入护山大阵。

    眼前再看层峦碧翠,四野清明,灵蕴盎然。穿行而过便是一处处田野村庄坐落有致,一些身着素白道袍的人在田间劳作。见是二人联袂而至,皆是停下手中劳作农具。束手在胸前,弯身礼敬,闭口不言。

    不多时穿行过去,映入眼前一条通天长阶,不知通往何处,望不见尽头。只是凭借二人脚力连点数次,便是不见了身影。

    众道人见二人远去,继续低头劳作,不敢谈论仙师。这些道人皆是有仙缘却无仙姿的外门不记名弟子,却是只得在仙山之下劳作,诵读经典,以安自身,渴求着多为仙师做些事情,万一得到垂怜呢。赐下一枚丹药,洗精伐髓,即便是不能修行,也可增添寿命多活天年。

    一位身穿淡绿衣袍的接引道通,一桌一椅坐在山腰处正襟危坐。见了来人便起身起了稽首礼,查了令牌,便不再理会,埋头继续看经书。

    二人知道此人的性格也只作是习惯了,沿着山腰而去,不再上阶梯。一座座亭台楼阁古典雅致极为宽广。沿着山腰而建,行至一宽阔处见一阁楼停下脚步。正中悬挂牌匾上书守气阁。一身着黑衣道袍的黑胡子年长道人赶忙出来,对着二人行礼。

    “师兄辛苦,想必那恶龙定是身死。不去禀报怎的来了师弟住处”丘守真不明就里,什么风把这二位吹过来,跑他这里来了。

    “师弟,那恶龙狡猾多诡,将其重伤后,被他冲入凡人舰队之间跑了去。天有好生之德,我与师妹将这些幸存的孩子们带了回来,你看有无修行资质,自行安排吧,我与师妹还要回禀宗师,便不多留了。”

    姜守虚将一众孩子摂出,便与师妹离开。

    丘守真一阵头大,虽然他的守气阁位置挺大,但是这一下子两三百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让他也是很烦躁,忙心中念起一句道心永存。神情严肃清了请嗓子。

    “\t仙尊”道人打了个稽首,倒是颇为有点唬人。一众孩子惊疑未定,等待着仙师发落。

    劫后余生的孩子们尚还在恐惧之中。皆以为会沉入海底,葬身鱼腹,没成想还能活着,便是四处张望打量着周遭。

    丘守真很满意这些孩童们敬畏的眼神。

    “蒙受得仙师垂怜,救尔等于恶龙口下留得性命。命不该绝者自有仙缘,却也莫要早生欢喜。尔等便要记下,此处仙山唤之蓬莱。我蓬莱掌教祖师天辰子凡俗名讳融秉道人。祖师飞升前传道法于众,传下基业已过千年。而今三代掌教宗师谢钦平继承天辰子之名。然法不轻传,道分内外,若无修行资质便是去往山下外门,虽无仙缘,但潜修自身,也可落的自在。”

    听完大胡子道人的说辞,对所在之地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世上真的有仙人,若是能学了那神仙术法,便能脱胎换骨。孩子们担忧之余自是高兴。

    “天色已晚,尔等可在这守气阁山腰边寻得住处,明日日出时分便要起身,测得自身潜力,是走是留全凭机缘。去吧,山人喜静,莫要喧哗。”

    丘守真说完后,便不再多言进了守气阁内。孩子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吵闹,连日来的航行加上恶龙所带来的冲击,出行时还是那么多的人,现在只余下三百来个孩子,如何不怕。早已是身心俱疲,三三两两结伴向着山腰内里走去,寻找栖身之所。

    张芹儿浑浑噩噩的走着,小姑娘所在船只被大浪推后,免去了无妄之灾,脸上还挂着惊惧后哭动的泪痕,齐眷应该是没了吧,她亲眼看着那吓人的巨龙张开了大口,把齐眷所在的那艘船给吞了。可怜的齐眷,小姑娘有些悲伤,也有点想家了。既然还活着便要再回去见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