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师徒夜话
正如燕直所想，下山的游侠儿撞在了文职们的面前。
从他们那里，文职也知道了虫妖已经被白榆师徒打杀，分了一些人手留下，刘盟带着其他人兴奋地赶到了竹林。
“干的好啊！”
刘盟冲到白榆和燕直身前，打量着他们问道：“有没有受伤？”
“还好，但赵摇的右臂断了！”燕直侧过身体，让他看见正扑在虫妖尸体上的赵摇。
哪怕吊着一条手臂，仅用左手，他也在奋力要把虫妖手臂中粗壮的乳白色筋条给拽出来。
“也不知道痛，交给我们吧！”刘盟看见了赵摇，无奈地摇摇头。
进入竹林的绣衣文职足有六人，分了两人一个去帮忙采集虫妖身上的妖性材料，一个帮助赵摇把他那条断臂给处理好。
哪里是不疼，赵摇每次动作，垂落的右臂只要一晃就疼得他额头见汗。
只不过，二变虫行的妖性材料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其余的文职循着竹林间的踪迹，把虫妖一块块残躯都给找回来，刨了一个深坑把它们丢在里面，燃了大火焚烧起来。
那条粗肥的虫尾含有大量油脂，点燃后火焰甚至能冒出坑口。
燕直站在白榆身旁，与文职们一同等待着虫妖残躯被焚烬，赵摇则是用左手紧紧抱住他的妖性材料。
望着虫妖被火焰灼烧，烤的吱吱作响，皮焦骨脆。
明明活着的时候常人在它面前不过脆弱玩偶，一捏就碎，用力就能把一个壮汉掀飞，远比猛虎来的可怖，可除了四条异常的手臂以外，躯体不过也就韧一些，刀劈斧砍，用枪捅刺都能奏效。
无怪在野外的妖物也有人称之为妖兽。
徐斗他们，终究准备的不够足，付出的代价惨烈了些。
白榆看着火坑里的虫妖残躯焚烧的差不多了，就看向刘盟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我们先行离开？”
“嗯，没问题！”刘盟点点头，又扭头看着火坑。
这里交给尽心尽责的文职便是，白榆带着燕直和赵摇转身下山。
赵摇的右臂经过文职的处理，被厚厚的麻布绑了起来，下山的路上总有些不习惯地歪来倒去，另一只手还在抱着妖性材料。
燕直走在他身旁，时不时就出手扶一下，免得他一头栽倒，咕噜咕噜就滚下山去了。
“师父，你好像很不喜欢游侠儿？”燕直出声问道。
“很少有人会喜欢他们！”
白榆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借用别人的说法，那些人喜任侠，忧人所忧，乐人所乐，清浊无所失也。”
“前面说的不过是他们为了达到目标的手段，而好人坏人他们都无所谓，也看得出他们真正的处事风格，一群永世都在追名逐利的囚徒，为名而生，为名而死，比起名声败落，他们宁愿选择去死。”
燕直以为白榆师父这话，说的是徐斗他们，讪讪笑着想要帮他们辩解一二。
明明是为友报仇的任侠义举，如此说来，徐斗他们就像是被名声胁迫，不得已才来的一样，或者换个角度想，他们是为了名声才为朋友向虫妖复仇的一样。
虽然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名利的囚徒、喜任侠的义士不过是他们的正反面，都是他们，不用想太多！”白榆觉得在下山途中解解闷也好，就继续说道。
“这世上只有极少数真正只为助人的游侠儿，大多都是为了名利而来，我朝选官以举荐、征辟为主，有了名声自然就走上了青云直上的捷径，没有名声的三两相聚自娱自乐，有些名声的当官做吏，有大名声的荣华富贵，堪比封君，这本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
“然而，像徐斗他们杀妖正名的还算好事，游侠儿大多的名声却来自杀人，今日我杀你，明天你杀我，即便当上了官吏，仍旧逃不掉被名声所累，一县令长今日征辟的名士，第二天死在赴任道上的数不胜数，期间又不乏妖行者出手行事，到时又要绣衣去追捕，遇见的多了，谁能喜欢得上他们呢？”
白榆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她没说的是，相比较那些原是普通百姓的妖教徒，这些踏足了妖行的游侠儿更加危险。
而且追捕妖教徒只需小心妖教徒即可，追捕游侠儿，你都不知道所遇见的百姓中，有没有其他游侠儿暗藏其中，一句仰慕对方，就能对着绣衣使者暗下毒手。
好一点的，也会为逃犯通风报信，提供藏身之处。
追捕犯禁的游侠妖行者，非常麻烦。
一路听着的燕直和赵摇，也都没再说话，他们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游侠儿确实颇为麻烦。
还是绣衣使者好，本就是处理地方妖事的官，就是一接到任务便要面对危险，没任务的时候，每天也是又苦又累。
但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哪有尽善尽美的好事。
等三人走到了山路上，便从文职手中取了驯马，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向回赶。
自乐县南门进入后，燕直和赵摇下马。
赵摇也把妖性材料递给师父白榆，由白榆带着三匹驯马和妖性材料去向直指复命。
绣衣使者领了除妖任务，打杀妖物获取了妖性材料，要将妖性材料先交至本县绣衣直指手中。
哪怕赵摇是绣衣直指赵谦唯一的儿子，
哪怕赵摇也是乐县绣衣使者里唯一的一变虫行，就算这份妖性材料铁定是要落在他手中的。
在回来乐县后，也要第一时间将妖性材料上交到赵谦手中。
因为皇帝派的是绣衣直指，一县一郡之中只有直指才能代表皇帝，其余无论是绣衣使者还是绣衣文职，有些只有直指才能做的事情，他们绝不可染指。
“应该一两天就会放下来的！”燕直见赵摇不舍地看着白榆师父的背影，安慰他道。
“嗯！”
赵摇回过神，笑着说道：“我们先去厨房把晚饭准备好，师父回来就能吃上，这次你来烧灶了，我手断了烧不了了。”
燕直看着他那被绑成了棒子的右臂，只得答应下来。
入了厨房，燕直转到灶台后面。
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进灶洞里，把一只灰猫给拎了出来。
阿虎被抓住后背的皮毛，一动不动，等到被放在地上才抖了抖耳朵。
接着整只猫晃动着身体，播散出一大片黑灰。
为它取名不仅是因为皮毛是橘色，花纹类虎，还来自猫的灶前老虎的别称，气温渐低，每次开灶前都要把里面的猫给薅出来，不然能烧死它们。
燕直在灶后折柴生火，断只手的赵摇也没闲着，将饼和肉菜蒸上。
等他们忙活完，师父白榆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两手空空回来的，见了俩徒弟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笑着入座。
各自用完了晚饭，一天里又接下了两件任务，本该放两个徒弟去休息才对。
但白榆还是出声将他们俩留下。
“赵摇天赋很好，等妖性材料发下来后，升擢二变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升擢二变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去做任务了。”白榆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徒弟，犹豫过，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燕直立刻抬头看向赵摇，只见他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些不舍。
“我堂兄只有一变的实力，就独自做了二十年的绣衣，我升擢二变才独立出来，没有问题的。”赵摇看着师父笑道。
乐县里一变的绣衣使者多着呢，他们都是独自在外。
一个经历了五年培养的绣衣使者，若是都升擢二变了，还待在师父身后，不大像话。
“嗯！”白榆脸上的表情与赵摇相似，继续道：“你年纪还小，经验不足，直指和文职分给你的任务都会简单容易一些，但也不可疏忽大意，像是今早的鲁莽行动，要好好反省，不可再有了。”
“我记住了，师父！”赵摇俯首，表明自己认真记下。
“等再过二三年，消耗了残留的兽性，如若没有把握，就不要升擢三变了，也可以带上个徒弟，好生培养他。”白榆轻轻地说道。
她担心赵摇会受以前的事情影响，升擢三变会有危险。
即便有着天赋，在兽性的冲击下，一个念头的分了神同样可能万劫不复。
赵摇抬头笑道：“二变的妖性材料都等了两年时间，三变的妖性材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的确不太好得！”白榆点点头，颇为认真地赞同着他的话。
如果没有三变的虫妖在乐县出现的话，也别指望着郡中治所长县，他们不可能把这材料分下来。
燕直陪在师徒俩身边，看着他们聊聊笑笑。
等到赵摇升擢了二变，就要离开这里了。
继续和白榆师父住在一起的话，文职送来任务，无论是谁的都会惹得另外的人担忧。
绣衣使者还是得分开居住才好。
这一聊，时间就过去了很久，燕直能见到屋外虽有乌云遮掩，躲躲藏藏的明月也走过了小半个天空。
“你们去休息吧！”白榆停下了话头，歉意地看了一眼陪着他们的燕直。
“嗯，师父也早点休息！”
赵摇和燕直两人起身，先后离开正屋，换下了脏衣服，清洗掉身上的尘土才回屋睡觉。
从他们那里，文职也知道了虫妖已经被白榆师徒打杀，分了一些人手留下，刘盟带着其他人兴奋地赶到了竹林。
“干的好啊！”
刘盟冲到白榆和燕直身前，打量着他们问道：“有没有受伤？”
“还好，但赵摇的右臂断了！”燕直侧过身体，让他看见正扑在虫妖尸体上的赵摇。
哪怕吊着一条手臂，仅用左手，他也在奋力要把虫妖手臂中粗壮的乳白色筋条给拽出来。
“也不知道痛，交给我们吧！”刘盟看见了赵摇，无奈地摇摇头。
进入竹林的绣衣文职足有六人，分了两人一个去帮忙采集虫妖身上的妖性材料，一个帮助赵摇把他那条断臂给处理好。
哪里是不疼，赵摇每次动作，垂落的右臂只要一晃就疼得他额头见汗。
只不过，二变虫行的妖性材料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其余的文职循着竹林间的踪迹，把虫妖一块块残躯都给找回来，刨了一个深坑把它们丢在里面，燃了大火焚烧起来。
那条粗肥的虫尾含有大量油脂，点燃后火焰甚至能冒出坑口。
燕直站在白榆身旁，与文职们一同等待着虫妖残躯被焚烬，赵摇则是用左手紧紧抱住他的妖性材料。
望着虫妖被火焰灼烧，烤的吱吱作响，皮焦骨脆。
明明活着的时候常人在它面前不过脆弱玩偶，一捏就碎，用力就能把一个壮汉掀飞，远比猛虎来的可怖，可除了四条异常的手臂以外，躯体不过也就韧一些，刀劈斧砍，用枪捅刺都能奏效。
无怪在野外的妖物也有人称之为妖兽。
徐斗他们，终究准备的不够足，付出的代价惨烈了些。
白榆看着火坑里的虫妖残躯焚烧的差不多了，就看向刘盟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我们先行离开？”
“嗯，没问题！”刘盟点点头，又扭头看着火坑。
这里交给尽心尽责的文职便是，白榆带着燕直和赵摇转身下山。
赵摇的右臂经过文职的处理，被厚厚的麻布绑了起来，下山的路上总有些不习惯地歪来倒去，另一只手还在抱着妖性材料。
燕直走在他身旁，时不时就出手扶一下，免得他一头栽倒，咕噜咕噜就滚下山去了。
“师父，你好像很不喜欢游侠儿？”燕直出声问道。
“很少有人会喜欢他们！”
白榆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借用别人的说法，那些人喜任侠，忧人所忧，乐人所乐，清浊无所失也。”
“前面说的不过是他们为了达到目标的手段，而好人坏人他们都无所谓，也看得出他们真正的处事风格，一群永世都在追名逐利的囚徒，为名而生，为名而死，比起名声败落，他们宁愿选择去死。”
燕直以为白榆师父这话，说的是徐斗他们，讪讪笑着想要帮他们辩解一二。
明明是为友报仇的任侠义举，如此说来，徐斗他们就像是被名声胁迫，不得已才来的一样，或者换个角度想，他们是为了名声才为朋友向虫妖复仇的一样。
虽然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名利的囚徒、喜任侠的义士不过是他们的正反面，都是他们，不用想太多！”白榆觉得在下山途中解解闷也好，就继续说道。
“这世上只有极少数真正只为助人的游侠儿，大多都是为了名利而来，我朝选官以举荐、征辟为主，有了名声自然就走上了青云直上的捷径，没有名声的三两相聚自娱自乐，有些名声的当官做吏，有大名声的荣华富贵，堪比封君，这本就是他们生存的意义。”
“然而，像徐斗他们杀妖正名的还算好事，游侠儿大多的名声却来自杀人，今日我杀你，明天你杀我，即便当上了官吏，仍旧逃不掉被名声所累，一县令长今日征辟的名士，第二天死在赴任道上的数不胜数，期间又不乏妖行者出手行事，到时又要绣衣去追捕，遇见的多了，谁能喜欢得上他们呢？”
白榆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她没说的是，相比较那些原是普通百姓的妖教徒，这些踏足了妖行的游侠儿更加危险。
而且追捕妖教徒只需小心妖教徒即可，追捕游侠儿，你都不知道所遇见的百姓中，有没有其他游侠儿暗藏其中，一句仰慕对方，就能对着绣衣使者暗下毒手。
好一点的，也会为逃犯通风报信，提供藏身之处。
追捕犯禁的游侠妖行者，非常麻烦。
一路听着的燕直和赵摇，也都没再说话，他们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游侠儿确实颇为麻烦。
还是绣衣使者好，本就是处理地方妖事的官，就是一接到任务便要面对危险，没任务的时候，每天也是又苦又累。
但世间的事总是如此，哪有尽善尽美的好事。
等三人走到了山路上，便从文职手中取了驯马，骑着马不紧不慢地向回赶。
自乐县南门进入后，燕直和赵摇下马。
赵摇也把妖性材料递给师父白榆，由白榆带着三匹驯马和妖性材料去向直指复命。
绣衣使者领了除妖任务，打杀妖物获取了妖性材料，要将妖性材料先交至本县绣衣直指手中。
哪怕赵摇是绣衣直指赵谦唯一的儿子，
哪怕赵摇也是乐县绣衣使者里唯一的一变虫行，就算这份妖性材料铁定是要落在他手中的。
在回来乐县后，也要第一时间将妖性材料上交到赵谦手中。
因为皇帝派的是绣衣直指，一县一郡之中只有直指才能代表皇帝，其余无论是绣衣使者还是绣衣文职，有些只有直指才能做的事情，他们绝不可染指。
“应该一两天就会放下来的！”燕直见赵摇不舍地看着白榆师父的背影，安慰他道。
“嗯！”
赵摇回过神，笑着说道：“我们先去厨房把晚饭准备好，师父回来就能吃上，这次你来烧灶了，我手断了烧不了了。”
燕直看着他那被绑成了棒子的右臂，只得答应下来。
入了厨房，燕直转到灶台后面。
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进灶洞里，把一只灰猫给拎了出来。
阿虎被抓住后背的皮毛，一动不动，等到被放在地上才抖了抖耳朵。
接着整只猫晃动着身体，播散出一大片黑灰。
为它取名不仅是因为皮毛是橘色，花纹类虎，还来自猫的灶前老虎的别称，气温渐低，每次开灶前都要把里面的猫给薅出来，不然能烧死它们。
燕直在灶后折柴生火，断只手的赵摇也没闲着，将饼和肉菜蒸上。
等他们忙活完，师父白榆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两手空空回来的，见了俩徒弟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笑着入座。
各自用完了晚饭，一天里又接下了两件任务，本该放两个徒弟去休息才对。
但白榆还是出声将他们俩留下。
“赵摇天赋很好，等妖性材料发下来后，升擢二变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升擢二变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去做任务了。”白榆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徒弟，犹豫过，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燕直立刻抬头看向赵摇，只见他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些不舍。
“我堂兄只有一变的实力，就独自做了二十年的绣衣，我升擢二变才独立出来，没有问题的。”赵摇看着师父笑道。
乐县里一变的绣衣使者多着呢，他们都是独自在外。
一个经历了五年培养的绣衣使者，若是都升擢二变了，还待在师父身后，不大像话。
“嗯！”白榆脸上的表情与赵摇相似，继续道：“你年纪还小，经验不足，直指和文职分给你的任务都会简单容易一些，但也不可疏忽大意，像是今早的鲁莽行动，要好好反省，不可再有了。”
“我记住了，师父！”赵摇俯首，表明自己认真记下。
“等再过二三年，消耗了残留的兽性，如若没有把握，就不要升擢三变了，也可以带上个徒弟，好生培养他。”白榆轻轻地说道。
她担心赵摇会受以前的事情影响，升擢三变会有危险。
即便有着天赋，在兽性的冲击下，一个念头的分了神同样可能万劫不复。
赵摇抬头笑道：“二变的妖性材料都等了两年时间，三变的妖性材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的确不太好得！”白榆点点头，颇为认真地赞同着他的话。
如果没有三变的虫妖在乐县出现的话，也别指望着郡中治所长县，他们不可能把这材料分下来。
燕直陪在师徒俩身边，看着他们聊聊笑笑。
等到赵摇升擢了二变，就要离开这里了。
继续和白榆师父住在一起的话，文职送来任务，无论是谁的都会惹得另外的人担忧。
绣衣使者还是得分开居住才好。
这一聊，时间就过去了很久，燕直能见到屋外虽有乌云遮掩，躲躲藏藏的明月也走过了小半个天空。
“你们去休息吧！”白榆停下了话头，歉意地看了一眼陪着他们的燕直。
“嗯，师父也早点休息！”
赵摇和燕直两人起身，先后离开正屋，换下了脏衣服，清洗掉身上的尘土才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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