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长生决（五）
“呵呵……呵呵呵……”
巨大的血色骷髅齿缝间发出诡异的笑声，吓得黎明黎夜两人屁滚尿流。刚想跑便被粗壮的触手缠绕举起，挤碎成了“人汁”。
季禾暗骂了一声废物，重新捡起长剑，手指掐诀，再次刺向骷髅。
但是他的攻击却像刺入空气一般没有了着落，骷髅像拎一只小猫一般将他提起，发出的笑声更大了，
“呵呵呵……
“你以为……有了那几件宝物，就能横行天下了？
“若不是让你师祖伯桑封印了我的大部分记忆和修为，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和我打？
“若不是伯桑的封印，让灵阳湖保持终年不散的寒气和冰面，我怕是早就被你们吵得苏醒！
“可惜他不知，后世竟有你这般欺师叛祖、背信弃义之徒！使得契约玉碎，封印瓦解！”
骷髅每说一句，触手力道就更重一分，任凭季禾使出五花八门的法器都不能伤到骷髅丝毫。
“哼！就凭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也想杀我？
“便是你这几代师传的炉鼎我也不怕！”
说罢，骷髅的触手掀开炉鼎鼎盖，抓着季禾就要往里面扔，眼看着衣角已经烧着，季禾终于开始求饶，
“姑奶奶！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过也只是想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做梦！”
触手像甩鼻涕一样用力将季禾撇入了炉鼎，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瞬间淹没了他的惨叫声。
熊熊烈火甚至将炉鼎底部烧红，几个笔法苍劲有力的大字浮现出来，
天下太平，共济苍生。
骷髅望向仍然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少年，一条干净的触手替他抚去脸上的血迹。
少年怔怔地凝视炉鼎，嘴里喃喃道，
“师傅他……”
干净的触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这间屋子里，我能感受到无数妖、甚至是人的强烈憎怨与不甘。
“你若想寻个真相，可以去看看那贼人每次炼就的丹药，是不是都是由妖丹掺杂其他东西炼成。
“让你们抓妖，无非是让你们卖个力气，他好走捷径将妖丹包装成进补丹药，卖与达官贵人。”
少年捏紧拳头，紧咬牙关，表情十分痛苦。
又多了好几条触手轻轻环绕他的身体。
“契约已毁，封印解除，我也不能留在此地了。”
触手稍稍往里拢了拢，
“小道爷，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骷髅化作一团红雾，倏地飞向阁楼外，消失在空中。
……
麓珊拖着残破的身体，乘着风一路北上。灵阳湖这一方水域已经容不下现出原形的她，必须找个更大的藏身之处。
一直行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河流，她才迅速沉入河底。
至少躲在水里面哭，算不上流泪。
封印解除带来的巨大灵力波动让她无法维持人形，竟在道观里就显出了原身。
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拼凑出一个完整又清晰的，麓珊的过去。
她曾是鄱西人，家里还算富庶，生得伶俐漂亮，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碧玉年华，求娶之人络绎不绝，她却终日只醉心于琵琶，对成亲之事置若罔闻。
“珊儿！你就看看这些名帖吧！哪怕是说句话，为父也好有个由头拒绝啊！”
“不看不看！那些人我见都没见过，万一肥头大耳，口舌生疮，你们也要我嫁去不成？！”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
“珊儿！有个自称琴中谪仙的怪人在门外，说想邀你合奏一曲，你意下如何？”
“琴中谪仙？那我必须是琵琶谪仙了！快准备我的东西，我去会会他！”
……
盛开的三角红梅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袭盛装的麓珊透过红头纱，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意中人，眼波流转。
突然，男人身后伸出无数深红触手，将她牢牢抓紧，并与其他所有参加婚宴的宾客隔开。她只觉自己浑身血液被抽干，如若坠入寒冰之窟。
意识渐渐丧失，麓珊模模糊糊听到男人说道，
“娘子……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孤独……想要你陪我……永远！
“擅自将你转化成瑝妖……希望你原谅我……我一定会永生永世对你好！”
她淡淡笑道，
“阿泽……我早知你不是常人……无妨，你就用永远的时间来还我吧……”
……
被转化为瑝妖的麓珊很开心，既拥有了不老的容颜，又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和一个亲密恩爱的夫君。
只是每每想到那天婚宴生变，父亲母亲气得大病一场，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和她往来，她便还是很难过。
他们去世之后，麓珊每年都会去扫墓祭拜，坐上一会。直到连墓地都已变成郁郁葱葱的森林，她才不再前往。
……
麓珊和阿泽一直相依相伴了很久，六百年，还是七百年？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也懒得去数日子了。
但是后来的几十年，阿泽越来越不开心和不耐烦了起来，有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麓珊终于忍不住问了，
“阿泽，你为何总是一去就这么久？”
“都说了是路上遇到了山洪，耽误了好几天，这不是给你买了凉糕赔罪吗。”
“可是你不是可以日行千里吗？”
“我哪有那么多灵力可以耗费啊。”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必了。”
……
再次见到阿泽时，是麓珊暗地里一路随行着他。
他正给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类年老女子喂药，动作熟练、举止亲密，仿佛他们才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麓珊伤心欲绝，想上前质问个究竟，却不料阿泽一见到她，就将那白发女子护入怀中，说道，
“莫要伤害绿葵！”
麓珊心痛至极，怒喊道，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在婚宴上将我变为瑝妖，说要永远对我好！如今就和一人类女子体验白头偕老吗！”
“我是一直对你很好啊！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但是我到现在才明白，如果不能和此生挚爱在一起白头偕老，长生不老算什么！
“我要和绿葵一起迎接死亡！”
麓珊听到这些话语，字字锥心。闭上眼睛强忍泪水，不停地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阿泽，瑝妖是永生不灭的，最古老的瑝妖已经沉睡了上万年，这是你告诉我的啊。”
“是啊……
“但唯有挚爱，才能杀死瑝妖……
“麓珊，是我太自私了……也许当时，不应该把你……”
“咳咳……”
被称作绿葵的女子重重地咳了起来，嘴里吐出几口淤血。
阿泽垂下头，怜爱地看着行将就木的白发女子，深情说道，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白发女子布满皱纹的手里有一把小巧的匕首，她几乎已经握不住，阿泽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看向麓珊，
“珊儿，对不住了……”
“不要啊！”
麓珊哭得撕心裂肺，冲向二人，试图夺回阿泽，但被一道无形的壁垒重重地弹开。
她狼狈地爬起来，眼看着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他苍白如纸的俊秀侧颜有那么片刻染上一丝血色，仿佛一个真正的、热恋中的人类，
但那一抹绯红转瞬即逝，须臾便化作虚无。
他微笑着看着麓珊，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在日光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顷刻间散成无数泡沫。
一道耳语从脑海中响起，说话之人却仿佛置身万丈深渊，
“珊儿，我不能陪你了……我将所有的灵力和修为度给你，希望能一直保护你……”
……
灵阳湖内，麓珊哭得不能自已。
一时间，暴雨连绵，水位剧增，哀鸿遍野。
直到有个道士冒着生命危险，带着灵阳城内一众生灵的请愿，来到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已铸成大错。
“伯桑道长，你杀了我吧，我当以命偿还他们。”
“姑娘，贫道不才，杀死瑝妖的方法早就和他们本身一样，早就成为传说，鲜为人知。
“贫道没有杀死姑娘的方法，但贫道觉得，人人求而不得的长生不老、永世不灭，只有姑娘才拥有，应当比他们更惜命才对。”
麓珊又难过了起来，因为她试过了。
尝试了很多杀死自己的方法，却无一例外地又重新苏醒过来。连这么德高望重的伯桑道长都没有办法。
“贫道会将姑娘的修为灵力封存，将这片湖圈护起来，无人来扰。姑娘也可在此清修，为百姓祈福，将功赎过。
“盘龙观若后继有人，会一直守护灵阳湖，随时欢迎姑娘的到来。”
麓珊点点头，伸出触手，握住伯桑道长伸出的手。
和煦般的灵力流出，渐渐凝结成两枚相同的青绿螭龙玉佩，道长微笑着对她说，
“空口无凭，玉佩为证。”
巨大的血色骷髅齿缝间发出诡异的笑声，吓得黎明黎夜两人屁滚尿流。刚想跑便被粗壮的触手缠绕举起，挤碎成了“人汁”。
季禾暗骂了一声废物，重新捡起长剑，手指掐诀，再次刺向骷髅。
但是他的攻击却像刺入空气一般没有了着落，骷髅像拎一只小猫一般将他提起，发出的笑声更大了，
“呵呵呵……
“你以为……有了那几件宝物，就能横行天下了？
“若不是让你师祖伯桑封印了我的大部分记忆和修为，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和我打？
“若不是伯桑的封印，让灵阳湖保持终年不散的寒气和冰面，我怕是早就被你们吵得苏醒！
“可惜他不知，后世竟有你这般欺师叛祖、背信弃义之徒！使得契约玉碎，封印瓦解！”
骷髅每说一句，触手力道就更重一分，任凭季禾使出五花八门的法器都不能伤到骷髅丝毫。
“哼！就凭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也想杀我？
“便是你这几代师传的炉鼎我也不怕！”
说罢，骷髅的触手掀开炉鼎鼎盖，抓着季禾就要往里面扔，眼看着衣角已经烧着，季禾终于开始求饶，
“姑奶奶！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过也只是想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做梦！”
触手像甩鼻涕一样用力将季禾撇入了炉鼎，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瞬间淹没了他的惨叫声。
熊熊烈火甚至将炉鼎底部烧红，几个笔法苍劲有力的大字浮现出来，
天下太平，共济苍生。
骷髅望向仍然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少年，一条干净的触手替他抚去脸上的血迹。
少年怔怔地凝视炉鼎，嘴里喃喃道，
“师傅他……”
干净的触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这间屋子里，我能感受到无数妖、甚至是人的强烈憎怨与不甘。
“你若想寻个真相，可以去看看那贼人每次炼就的丹药，是不是都是由妖丹掺杂其他东西炼成。
“让你们抓妖，无非是让你们卖个力气，他好走捷径将妖丹包装成进补丹药，卖与达官贵人。”
少年捏紧拳头，紧咬牙关，表情十分痛苦。
又多了好几条触手轻轻环绕他的身体。
“契约已毁，封印解除，我也不能留在此地了。”
触手稍稍往里拢了拢，
“小道爷，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骷髅化作一团红雾，倏地飞向阁楼外，消失在空中。
……
麓珊拖着残破的身体，乘着风一路北上。灵阳湖这一方水域已经容不下现出原形的她，必须找个更大的藏身之处。
一直行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河流，她才迅速沉入河底。
至少躲在水里面哭，算不上流泪。
封印解除带来的巨大灵力波动让她无法维持人形，竟在道观里就显出了原身。
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拼凑出一个完整又清晰的，麓珊的过去。
她曾是鄱西人，家里还算富庶，生得伶俐漂亮，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碧玉年华，求娶之人络绎不绝，她却终日只醉心于琵琶，对成亲之事置若罔闻。
“珊儿！你就看看这些名帖吧！哪怕是说句话，为父也好有个由头拒绝啊！”
“不看不看！那些人我见都没见过，万一肥头大耳，口舌生疮，你们也要我嫁去不成？！”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
“珊儿！有个自称琴中谪仙的怪人在门外，说想邀你合奏一曲，你意下如何？”
“琴中谪仙？那我必须是琵琶谪仙了！快准备我的东西，我去会会他！”
……
盛开的三角红梅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袭盛装的麓珊透过红头纱，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意中人，眼波流转。
突然，男人身后伸出无数深红触手，将她牢牢抓紧，并与其他所有参加婚宴的宾客隔开。她只觉自己浑身血液被抽干，如若坠入寒冰之窟。
意识渐渐丧失，麓珊模模糊糊听到男人说道，
“娘子……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孤独……想要你陪我……永远！
“擅自将你转化成瑝妖……希望你原谅我……我一定会永生永世对你好！”
她淡淡笑道，
“阿泽……我早知你不是常人……无妨，你就用永远的时间来还我吧……”
……
被转化为瑝妖的麓珊很开心，既拥有了不老的容颜，又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和一个亲密恩爱的夫君。
只是每每想到那天婚宴生变，父亲母亲气得大病一场，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和她往来，她便还是很难过。
他们去世之后，麓珊每年都会去扫墓祭拜，坐上一会。直到连墓地都已变成郁郁葱葱的森林，她才不再前往。
……
麓珊和阿泽一直相依相伴了很久，六百年，还是七百年？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也懒得去数日子了。
但是后来的几十年，阿泽越来越不开心和不耐烦了起来，有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麓珊终于忍不住问了，
“阿泽，你为何总是一去就这么久？”
“都说了是路上遇到了山洪，耽误了好几天，这不是给你买了凉糕赔罪吗。”
“可是你不是可以日行千里吗？”
“我哪有那么多灵力可以耗费啊。”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必了。”
……
再次见到阿泽时，是麓珊暗地里一路随行着他。
他正给一个白发苍苍的人类年老女子喂药，动作熟练、举止亲密，仿佛他们才是多年的“老夫老妻”。
麓珊伤心欲绝，想上前质问个究竟，却不料阿泽一见到她，就将那白发女子护入怀中，说道，
“莫要伤害绿葵！”
麓珊心痛至极，怒喊道，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在婚宴上将我变为瑝妖，说要永远对我好！如今就和一人类女子体验白头偕老吗！”
“我是一直对你很好啊！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但是我到现在才明白，如果不能和此生挚爱在一起白头偕老，长生不老算什么！
“我要和绿葵一起迎接死亡！”
麓珊听到这些话语，字字锥心。闭上眼睛强忍泪水，不停地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
“可是阿泽，瑝妖是永生不灭的，最古老的瑝妖已经沉睡了上万年，这是你告诉我的啊。”
“是啊……
“但唯有挚爱，才能杀死瑝妖……
“麓珊，是我太自私了……也许当时，不应该把你……”
“咳咳……”
被称作绿葵的女子重重地咳了起来，嘴里吐出几口淤血。
阿泽垂下头，怜爱地看着行将就木的白发女子，深情说道，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白发女子布满皱纹的手里有一把小巧的匕首，她几乎已经握不住，阿泽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看向麓珊，
“珊儿，对不住了……”
“不要啊！”
麓珊哭得撕心裂肺，冲向二人，试图夺回阿泽，但被一道无形的壁垒重重地弹开。
她狼狈地爬起来，眼看着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他苍白如纸的俊秀侧颜有那么片刻染上一丝血色，仿佛一个真正的、热恋中的人类，
但那一抹绯红转瞬即逝，须臾便化作虚无。
他微笑着看着麓珊，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在日光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顷刻间散成无数泡沫。
一道耳语从脑海中响起，说话之人却仿佛置身万丈深渊，
“珊儿，我不能陪你了……我将所有的灵力和修为度给你，希望能一直保护你……”
……
灵阳湖内，麓珊哭得不能自已。
一时间，暴雨连绵，水位剧增，哀鸿遍野。
直到有个道士冒着生命危险，带着灵阳城内一众生灵的请愿，来到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已铸成大错。
“伯桑道长，你杀了我吧，我当以命偿还他们。”
“姑娘，贫道不才，杀死瑝妖的方法早就和他们本身一样，早就成为传说，鲜为人知。
“贫道没有杀死姑娘的方法，但贫道觉得，人人求而不得的长生不老、永世不灭，只有姑娘才拥有，应当比他们更惜命才对。”
麓珊又难过了起来，因为她试过了。
尝试了很多杀死自己的方法，却无一例外地又重新苏醒过来。连这么德高望重的伯桑道长都没有办法。
“贫道会将姑娘的修为灵力封存，将这片湖圈护起来，无人来扰。姑娘也可在此清修，为百姓祈福，将功赎过。
“盘龙观若后继有人，会一直守护灵阳湖，随时欢迎姑娘的到来。”
麓珊点点头，伸出触手，握住伯桑道长伸出的手。
和煦般的灵力流出，渐渐凝结成两枚相同的青绿螭龙玉佩，道长微笑着对她说，
“空口无凭，玉佩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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