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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古茔沼泽

    砸晕了两名昆仑奴以后李铁骨又窜回树林里,没过多久她就从树林之中又陆续拎出来六名被她打晕的昆仑奴。

    这些人都是李铁骨在树洞之中发现的,都是男性昆仑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树弄空然后躲进去的。

    裴晋也从被穿甲箭洞穿的树洞里拎出一名昆仑奴,不过已经被一箭透胸而死了。

    狄公吩咐衙役们拿出准备好的绳索把这些昆仑奴都捆绑结实,然后举着火把研究这块坟地是怎么会动的?机关在哪里?观察琢磨了一会儿却没有头绪。

    狄仁杰让衙役们把昆仑奴弄醒,那个高大的黑人醒了以后突然大吼一声双臂一振就把绳索弄断了,起身要跑。

    李铁骨闪身到了近前,挥起小拳头砸在了黑人的头上,再次把他砸晕倒地,然后伸手抓住黑人的胳臂,一捏一拽就把他肩头的骨环给卸了下来,这才又让衙役用绳索把这名高大的昆仑奴捆绑结实。

    接着狄仁杰开始挨个问话,可问了一圈就泄气了,因为语言不通。这些昆仑奴所说的话在场的人一句都听不懂。

    那名高大昆仑奴被弄醒了以后更是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的大吼大叫,估计说的是什么脏话。李铁骨刚想过去再把他打晕,那名女昆仑奴扭头对高大昆仑奴说了几句什么,他才停止了叫喊不再吭声了。

    狄公决定暂时不审问了,他准备把这些人押回并州城找个熟悉这些昆仑奴语言的人做翻译,然后再进行审问。

    这时候树林外呼啦啦跑进来了很多和尚,手里拿着棍棒,扫帚,擀面杖,反正是什么都有,为首的正是天龙寺的方丈法善大师。

    法善大师半夜听到树林里声音不对,询问守门的和尚,知道狄法曹带人出去了。

    他怕这位并州法曹在天龙寺出什么闪失,那寺院也不会安宁,所以集合青壮年的僧人赶来查看帮忙。

    看到地上坐着九名五花大绑的昆仑奴不禁是非常吃惊,在天龙寺眼皮底下竟然还有这些黑人存在,法善方丈非常惊讶。

    法善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狄法曹,不知这些人是从何而来?”

    狄公开始讲起了发现这些昆仑奴的经过,突然有人拍着手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长相俊美,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狄公一看,竟然就是今天在树林里碰到的指使黑衣老者行凶的那位自称奉御的年轻人。

    在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还有一个身材高大仆人打扮的老者。

    年轻人拍着手走到狄仁杰近前,抱拳行礼

    “狄法曹英勇神武,抓贼缉盗保一方平安,真是并州之福啊!在下尚衣奉御贺兰敏之,初次相见,以后可要多亲多近呐!”

    年轻男子的说辞让狄仁杰心中有些恍惚,难道今天下午见到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可随即狄公就醒悟了过来,这个年轻人阴险狡诈,估计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下午做过的龌蹉事情,所以才抢先这么说。

    这时法善大师走过来

    “阿弥陀佛,贺兰奉御奉当今圣上旨意在此督造佛像。今日前来也是受韩国夫人嘱托为我天龙寺百尊佛像重塑金身的。”

    狄仁杰听到韩国夫人的名字,突然想起这个贺兰敏之是谁了,顿时觉得头变得老大。

    这个贺兰敏之,他的父亲是洺州长史贺兰越石,母亲名叫武顺,现在受封韩国夫人。武顺的妹妹就是当今的武皇后,这个贺兰敏之是武皇后的亲外甥。

    贺兰越石已经去世了,据说韩国夫人在妹妹当了皇后以后就经常进宫,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宠幸。因此贺兰敏之小小年纪就直接被封为尚衣奉御,授太子左庶子。

    前不久当今圣上同武皇后曾经驾临并州,因为武皇后的籍贯家乡就是并州文水县。

    当时蔺长史全程陪同,据蔺仁基说武后的亲戚故旧邻里都有赏赐,而且并州妇人年纪在八十岁以上的都赏封为郡君,这是只有四品以上官员的母亲和妻子才能获得的封号。

    并且二圣还下旨意在并州天龙山开凿一个石窟雕刻佛像,为天下祈福。可此事只是交给地方来完成,并没听说还有负责督造之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贺兰敏之是当今武皇后的亲外甥,不止杀不得还得罪不起。这时候狄仁杰也明白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贺兰敏之,原来他已经到了天龙寺。

    可那个假扮女人的大盗呢?是不是被他抓走了呢?既然贺兰敏之装作第一次和狄公见面的样子,绝口不提下午发生的事情,狄公也装作不知,朝着贺兰敏之抱拳行礼

    “贺兰奉御过奖了,缉贼捕盗俱是狄某职责所在。只是奉御官高位重,能和狄某亲近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狄某定当尽职尽责不让淫邪之徒做奸犯科危害一方百姓!才配得上今日同奉御的相识一场!”

    狄公现在是把心一横,不论是谁我狄仁杰禀公处事,维护大唐律法,其它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真要是你用非常手段,我也不能等死就是了。

    贺兰敏之哈哈一笑

    “哈哈,狄法曹不必过谦,我来为法曹引荐一个人!”说着回身拉住身后的中年文士。

    “狄法曹,这位高士……”他话没说完,中年文士朝着狄公抱拳行礼抢先说了话

    “在下东都长孙嘉庆。”

    狄仁杰微微一愣,贺兰敏之补充了一句

    “先尊府是薛国襄公。”

    狄公这才想起此人是谁,这位长孙嘉庆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薛国襄公长孙顺德的儿子。长孙顺德论辈份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文德皇后长孙氏的族叔。所以这位长孙嘉庆比当今圣上李治还高着一个辈份。

    据说他在太宗时期曾经做过千牛备身,作为皇宫的禁卫武官是太宗李世民的贴身护卫之一。可不知后来为何就辞官不做了,纵情山水留恋风月,泛舟江湖不理朝中之事,很少能再听到他的消息,今天却出现在了这里。

    狄仁杰赶紧躬身还礼

    “原来是长孙先生,狄某这厢有礼了!”

    贺兰敏之指了指那些昆仑奴

    “我猜狄法曹应该正苦于言语不通无法交流。长孙先生善于昆仑奴所讲的言语,可助法曹一臂之力。”

    狄仁杰微微犹豫之后再次抱拳行礼

    “如此就有劳长孙先生了,可这等人犯需带回府衙再做询问,先生可愿一同前往?”

    贺兰敏之摆了摆手

    “昆仑奴一向听话温顺,能在此地作恶必然是受人指使,此人或许就在附近,应当尽快审问,免得给了其逃脱的时机。”

    狄仁杰微微皱眉,这位贺兰奉御极力推荐长孙嘉庆给昆仑奴做翻译参与审案,难道他们与此案有关联吗?可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急迫,而且明显张扬呢?

    这时候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贫僧也可帮忙!”

    狄仁杰转头观看,只见从树林之中走过来一位高大的和尚,却是在茗铺中遇到的窥基大师。

    窥基和尚到天龙寺来拿翻译好的经文,也留宿在天龙寺内,他是和法善方丈一起出寺院的,可他却没有马上赶来,而是在树林里和坟茔地的外围转了转才走了过来。

    窥基和尚对昆仑奴的语言也是做过研究的,能够和他们进行交流。

    狄仁杰眼珠转了转

    “既是如此,那狄某可就有劳长孙先生和窥基大师了。”说着又与窥基和尚互相见礼。

    窥基同贺兰敏之这几个人早就见过,并不和他们多说话而是指着面前的这块坟茔地

    “据贫僧观来,此处北有靠山,南临溪水,藏风纳气,应该是天龙山的一处关键气脉所在。若修建一座佛塔在此当可为并州祈千年之福,可惜被这茔地占据了!”说着又是连称可惜。

    修建佛塔能不能有那么大的作用狄仁杰并不认同,可窥基和尚说这是气脉所在却让他心中一动,只是现在还不是深思这件事的时候。

    法善方丈建议先把昆仑奴带回天龙寺再进行审问,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狄公欣然同意,安排李铁骨他们带着衙役押着这些昆仑奴回转天龙寺。

    贺兰敏之也不再多说,同那名高大仆人还有长孙嘉庆跟在了后面。众人押着昆仑奴往树林外的天龙寺走。

    可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就觉得脚下开始震动,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巨响,周围的树木纷纷倒了下来砸向众人。

    要不是有李铁骨,裴晋,孙西谷三个人及时挡开了砸下来的大树,这些和尚和官差衙役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受伤呢!

    大家一路往后急退,树就跟在身后一路倒了下来,大家一直退到了那块坟茔地的边缘。却发现这块茔地正在开始下沉,而且速度很快,顷刻之间众人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深有七八丈的大坑。

    那些棺椁都沉在了深坑之下,衙役们带来的火把都没有拿走还在坑底闪烁,但很快就看不到了。从坑底的一侧流出了大量的沙土,带着一股腐败的臭气飘了出来,然后从另外一侧又有水跟着冒出,沙土和水混合在一起这块坟茔地很快就成了一片沼泽。而所有人都挤在了倒下来树木和沼泽的空隙之间。

    狄公让大家不要慌乱,吩咐衙役们看好昆仑奴防止他们趁乱逃跑,然后准备带着众人踩着倒下的树木先离开这里。

    这时候一种浓烈的难以形容的味道从沼泽里发出,沼泽里的水在慢慢外溢,接着溢出的速度不断加快。

    狄公发现溢出来的水的不止是水,水的表层飘着一种在月光下看起来黑色的液体。

    水很快就蔓延到了所有人的脚下,狄公吩咐大家快速撤离。

    那名拿盾牌挡过裴晋一箭的昆仑奴突然大叫一声冲向了沼泽,李铁骨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上。可这名昆仑奴大喊着就地翻滚,身上沾满了那种黑色的液体,其它昆仑奴这时候也大喊着扑倒在地上。

    狄公心说不好,大声吩咐快把昆仑奴带走。这时一支带着火的箭头从对面一侧飞来落在了沼泽之中,“轰”的一声,沼泽上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瞬息之间火就蔓延到了大家眼前。而那名被李铁骨踢倒的昆仑奴身上瞬间就窜起了火苗。

    说时迟那时快,李铁骨小手一伸抓起那名女性昆仑奴就窜了出去,长孙嘉庆也闪身上前伸手抓起那名高大的昆仑奴转身就跑,其它的昆仑奴身上都窜起了火苗,转瞬之间都变成了火人,惨叫之声响起听着让人头皮发炸。

    此时所有人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踩着倒下来的树木向树林之外狂奔。李铁骨拎着女昆仑奴,长孙嘉庆拎起那名高大的昆仑奴,他俩跑在最前面。其它人紧跟在后,后面的大火也追着他们的屁股一路烧了过来。

    突然从树上窜出两条五尺多长的大蛇直扑李铁骨和长孙嘉庆的面门。李铁骨还没有出手之前裴晋的穿甲箭就射到了,一箭把蛇头洞穿。

    长孙嘉庆一手拎着黑大个,另一只手抬起,一支三寸多长的柳叶飞刀从他手里射出正好钉在蛇头上面。

    可在大蛇窜出的同时从倒地的大树上面又窜起两条一尺多长的小蛇分别咬向两个人手里的昆仑奴。这时候孙西谷及时赶到,玄金刀挥出把两条小蛇的蛇头斩断。

    长孙嘉庆喊了一声“多谢”,手中又射出两只柳叶飞刀把地上再次窜出的两条小蛇钉在了树上。

    李铁骨甩手把女昆仑奴扔给了孙西谷,提着慈悲梃向树林的一侧冲了过去,她要抓住操控蛇的人。

    长孙嘉庆也把黑大个交给了赶上来的那名仆人打扮的老者,身形闪动紧追了过去。

    裴晋却反其道而行提前铁胎弓奔向了树林的另外一侧。

    狄仁杰跑在所有人的身后,他一边跑一边留心观察着火势,发现这火就烧到了倒地大树的边界就停止不再继续向前了。这些倒下来的树和其他大树之间隔着大约一丈到两丈的空间,火没有蔓延过去。

    狄公停了下来皱眉思索,看来操纵这些昆仑奴的人只想灭口和毁掉这块坟茔地免得留下破绽,并没有杀死他们这些人的意图,否则可以做的更加决绝。

    树根下早就被挖空,这一切应该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人思虑周全,包括对这些昆仑奴的控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可以让他们甘愿赴死。只是李铁骨和长孙嘉庆的本领高强救出了两名昆仑奴超出了这个人的意料,才不得不操纵毒蛇出来进行攻击。

    可为什么不在这些和尚们还没有赶到的时候就发动这场大火呢?那样不更加稳妥吗?是因为需要时间安排布置还是有其他原因呢?狄公觉得这里一定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这时候法善方丈和窥基和尚也都停了下来,法善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方才窥基大师所言此处是天龙山一处气脉所在,这些天龙寺历代方丈都是知晓的,而且不止如此,此处还是天龙山的龙头所在。因此天龙寺一直空闲这里,怕处理不当坏了天龙山的风水,可没想到早就有坟茔地在此。天龙寺建寺百年,这茔地一定当在百年以上了。而茔地之中竟然还暗藏机关,此事必不简单。”

    狄公心中牵挂着那两名救出来的昆仑奴,他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很快出了树林。

    和尚衙役们都已经出来了,两名昆仑奴被放在地上,那名老仆人和孙西谷站在旁边看守,贺兰敏之背着手在附近溜达。

    狄公刚才看到这位老仆人提着黑大个奔跑如飞,本事应该也很是不低。见没有其他意外,狄公吩咐押着两名昆仑奴回转天龙寺,要立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