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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孟秋入学

    “人间可真是有趣呵!”

    由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阎朝日便起身翻开了记事本,将她的所思所想记录下来。自上了中学以来,她便有了这个习惯,但她总是犯懒,并非日日都写,只有到了重要时刻,或是心血来潮,她才会打开记事本。明日,她便要到城里的洛如中学入学了,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她怎么不要将心情记录下来?

    她窝在被窝里,偷偷把小电筒打开,为了不让光亮泄出去,她还蒙上了一层厚毯子。阎朝日刚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睡在上床的妹妹突然翻了个身,她怕父母惊觉,便连忙关了手电筒,从被窝里挪出半个头来观察。

    过了一会儿,她闻见妹妹匀称的呼吸声,不远处父母的房间里传来的三两声咳嗽声,以及蚊帐外嗡嗡叫个不住的蚊虫声,她才觉虚惊一场,便连忙钻进被窝继续写来——

    “这里的一切都很是新鲜!”

    阎朝日来人间已有十六载,在这十六载岁月里,她觉得人间充满了新奇与有趣,当然了,也有许多苦恼与困惑。

    她的苦恼之一便是她的出身。正如逆旅册上所写,她降生于古南镇一个平凡的家庭,家境单薄,无甚积蓄,日子过得相当紧凑。正如父母所言,他们的一分一毫都需花在刀刃之上。不过,这并非她感到困惑的地方,所谓养儿养儿,普通人家自有普通人家的养法,富贵人家亦有富贵人家的养法,出身不同,所遇即不同,何况,这世上最不能选择的便是人之出身。

    只是,阎朝日不理解的是,这人世间似乎并不欢迎女儿的到来。按理说,如今这人世间已不是过去的封建朝代,女娘无须盘发裹脚,更无须三从四德,她们可自由行走在大街小巷,也可在各个领域展示才能,大放异彩,拥有与男子一般无二的地位,而这也一直是人间所宣扬着的男女平等的理念。

    阎朝日一直觉得,此乃正道所为。而正道所带来的光照,正因前人栽树,而使后人得以乘凉——在男女平等之下,如今的人世间,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可同坐学堂,同受知识的熏染。就在她以为正道的光照已然照遍世上的每个角落之时,一场谈话却打破了她的认知,她才知原来这世上还有光照未曾到达的阴影之处,而这阴影,就藏在她的身旁……

    “你小的时候生的好,长得忒像个男孩子,带你出门买菜,路过那猪肉摊档,那猪肉佬每次见了你来都喜笑颜开,还开玩笑叫我出个价钱,将你买了去,后来听到说是个女儿,便再也不提了……”妈妈一边缝着裤子,一边笑着说道。

    “为什么听到是女儿便不要了?”阎朝日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女娃不如男娃值钱……若是男娃,给我黄金,我也不卖!”妈妈喃喃地道,随后她将手中的针线咬断,打了个结,把缝好的裤子递到阎朝日的手中,叮嘱道:“缝第二遍了,下次穿给我当心一些,再弄破了便补不了了……这么晚了,你爸该回来了……”说着,她便放下针线,到厨房做饭去了。

    阎朝日还想着继续问,但妈妈已经走去淘米了,她便将裤子放好,不再接着问。

    原来在这人世间,女儿是可以用黄金买下的,而男娃却是比黄金还要金贵……为什么同样是人,男娃和女娃就有如此大的区别?不对,为什么人要用来作买卖,人又不是牲畜,怎可明码标价,任人买卖?正这样想来,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叫唤,打断了阎朝日的思绪。

    “朝日,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择菜!”妈妈喊道。

    “哦,来了!”阎朝日应了一声,便赶紧过去帮忙。

    还未走到厨房,她便听见妈妈开声骂了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指挥,我像你这般大,早就上山砍柴,干出一大堆事了……来,将这些菜心都摘了,菜上的黄花都不能要,吃了会耳聋……”说着,妈妈便将一大堆的细菜心放到了她的面前,阎朝日接了过去,按照妈妈的吩咐,在一旁逐根逐根地把菜上的黄花摘下来,不料,妈妈看了两眼,却嫌她动作不麻利,又开始骂了起来:

    “真是姐手姐脚的,像你这样摘,摘到猴年马月才能做出饭来……”妈妈说着,快速拿起几根菜心,刷刷两下便将黄花摘了下来,见她楞着不动,便道:“你爸快回来了,赶紧起锅烧油去,还楞着干什么……真是木头一个,踢踢便动动,踢踢便动动……”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也不知自己那日是如何将饭吃完了,她只知道自己窝了一肚子的委屈。

    “我要是生成男孩就好了,那些家头细务便不用我管,只需翘起双手等吃就行,吃完拍拍屁股走人,像我堂哥堂弟一样……每次我最烦的就是去我大伯母家吃饭,每次都要我去洗碗,我问那些大人,为什么堂哥堂弟从来不用洗碗,他们便说,因为他们是男孩,男孩天生不用洗碗……你们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同学问道。

    “差不多,反正我回家都要洗碗。”另一同学回道。

    “朝日,你呢?”同学问道。

    “要啊,我也要洗碗。”阎朝日回道。她何止要洗碗,她还要择菜、炒菜,想起那日的委屈,她便有些难过。

    如今来了学校,她才觉开心了些,至少在这里,她无须面对那些家务细活,也不用面对那些说她手脚不麻利的责怪。在学校里,她只需本本分分地听从老师的教导,交出一个好成绩,回家她便能收获父母的赞扬。

    而且,在学校里,她才知道她的困惑不是少数,原来男子和女子并非全是平等。在多少人眼里,家务细活成了女子的天职?至少,在每个人的家里,都有一位尽心尽力的母亲,把家里的一切整理得妥妥当当。若不是亲力亲为,亲身感受过家务的苦和累,阎朝日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也看不到在那个整理妥当的家中藏着多少的辛劳与付出。

    为什么从前她会将这一切视若无睹?是母亲付出了太多,以至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切应是理所当然?还是说家庭妇女本就该默默无闻,不求回报?为何她们不索回报,仍然赢不得一丝尊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这逆旅册上写着‘中年不自由,嫁一男子,每日怨叹’,可以想见,到了中年以后,我定是要每日困在家头细务之中,终日劳碌却无人看到,所以心情不得舒展,以至每日怨叹……既如此,无论如何,我也坚决不做这样的妇人!我绝不要每日怨叹!”阎朝日暗暗发誓道。

    除此之外,人间千奇百怪,越往下生活,见到的有趣事情便更多,最近,阎朝日便发现了人间另一个新奇的现象——人皆趋于嫌贫爱富,且在不自觉之中显露。

    人之贪慕富贵荣华,此乃天性所趋,阎朝日尚可体谅,只是同为穷困之人,家中亦无多余之粮,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邻舍不借瓦遮雨便罢了,为何还要嘲笑嫌恶?难道穷是何种罪过不成?人心之古怪,真让人猜不透。

    阎朝日所在的村子不算富有,村中能盖的起豪华大屋子也就十来户人家。很久以来,他们一家住的都是一层小房子,入户是个小客厅,中间隔了两个小房间,一间是父母的,另一间是她和妹妹的,再往里走便是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房子虽是挤窄了些,但他们也在这里安然自得地生活了许多年。

    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和他们一样,住的也是一层屋子,听妈妈说来,他们的日子也过得相当拧巴,每次到市场买肉也要和肉贩子讨价还价半日。一直以来,阎朝日都以为他们家和附近的这几户人家都相处得甚是和睦,至少每次上学下学,周围的叔叔阿姨都会乐呵呵地与她打招呼。

    前段日子,天不知怎的,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他们家因为年久失修,客厅的上方便渗进了许多雨水,由于雨势过大,那水越渗越多,不久便滴滴答答地从缝隙里漏进屋子里。妈妈便拿了个盆子往那漏水的地方放。过了一会儿,另一处又漏下雨来,妈妈又跑去找了个盆子放在那里。不一会儿,又有地方漏雨了。来来回回,妈妈总共跑了三趟,才把漏雨的地方都接下。

    放学回来的时候,阎朝日见黄姑和何姨正在门前唠家常,正想着向她们叫个好,那两人见她来了,不知怎的,都避进了屋子里,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后来,晚饭的时候,她才从妈妈的口中得知,那两位邻居是嫌弃他们家没钱把房子往上盖,就连屋子漏水也掏不出钱来修,取笑他们家穷得叮当响。

    “这附近啊,都是些嫌贫爱富的主儿,明明自己住的也是一层平房,倒还嫌三嫌四的……老阎,以后有钱啊,咱们砸锅卖铁都要搬离这个鬼地方!”妈妈埋怨道。

    “说的什么胡话,也不想想咱家什么情况,要搬自己搬。”爸爸只闷声这般说来。

    “什么胡话?本来生了两个女儿就够嫌弃咱家的了,还不得争口气来?”妈妈说着,将碗撂了下来,不再吃了。

    “来,朝日、秋悦,多吃些青菜。”爸爸没管妈妈,自夹了两条青菜放到阎朝日和妹妹的碗中。妈妈见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便问道:“朝日,这次考试多少名?”

    “年级50。”阎朝日答道,快速将菜送入口中。

    “那还可以。”妈妈点了点头,接着道:“以后啊,爸妈便指望你们两个了,你们可要争气些,用功读书,千万别让爸妈失望,知道吗?”

    “知道了。”阎朝日点了点头,一旁的妹妹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她才上三年级,很多事情也都没懂。

    “以后挣了钱,我……我就给爸妈买一个大大的房子。”这时,一直闷头吃饭的妹妹突然这样说来,“就像《阿皮与冬瓜》的房子那么大!”说着,她便指着电视说道,眼神里透着童稚与天真,电视上正播着她最喜欢的《阿皮与冬瓜》,他们家的房子足足有六层楼那般高,而且每一层都有许多家私。

    “好啊!那你可要多吃些菜,这样才能快高长大,早些帮爸妈买房子!”妈妈听见妹妹这样说来,早就高兴得眉开眼笑,这时,她便把一块肉夹到妹妹的碗里,以奖励她的孝心。

    在普通的家庭里,父母都期盼儿女成材,望龙成凤。至少,在众人眼里,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因此,打阎朝日上学那日起,父母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争口气,在学校里用功读书。而阎朝日也不负所望,从小学到初中,她的成绩一直在中等以上。而且中考的时候,她发挥超常,考入了城里的洛如中学,这把阎家爸妈高兴坏了,逢人便说女儿出息,生男不如女,还拿出录取通知书给他们看,让附近的邻居都眼红了个够。

    “这人间不比云影深处,三番两头便有考试,先是随堂考、课堂小测、周周测,接着便是月考、模拟考、联考,再之后便是期中考、期末考,还有各类大考……考的好便有奖励,若考的不好,那便要挨批。”

    过去的那个暑假,阎朝日玩的甚是舒心,就连家务事,爸妈也没有让她多做,只因她考进了一所好的学校。在爸妈看来,那便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光明的前程。

    “不知小鼓知道了人间有这么多的考试,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古北镇何处?过的可还安好?我们还可再见吗?……”想起丹鸾那小子,阎朝日便想起了那个无边的黑漩,以及数不尽的梯级,“不知玉帝阿嫲和四位神君知道我们到了人间来,可有何反应?可是相当生气?……”

    想到云影深处,她就无比挂念——

    “那里的一草一木可还是从前的模样……”

    “我的小风铃还挂在窗台吗?……”

    “白泽、霜洁,你们可还安好?”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便红红的,热泪“啪嗒”一下滴在了纸上,一滴、两滴……她怕惊醒了隔壁屋子正在睡梦中的父母,便赶紧把泪擦干,不敢再想下去。

    有时候,她也很恨自己当初服下了护灵丹,要不是它,她便无须这般痛苦。

    如今,关于云影深处的种种时常便会在梦中出现,她想触碰,但梦中的一切如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真非真,她一伸手便都散了开去,她拼命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到。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关于云影深处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竹音居的轮廓也变得越发不清晰了……

    更糟糕的是,关于这一切,她都只能放在心里,若是她跟人说,她曾经是阎王神,只怕别人会把她当做傻子。在人间十六载,她也渐渐学会了在人间的规矩,知道什么话该做,什么事该做。

    只是,她很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她会忘记云影深处的一切,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凡人……

    “这样的话,我便再也找不到我的老友了。”她要将那些记忆狠狠地刻在脑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遇上了老友,她能一眼将他认出,“但愿丹鸾那小子不会变化太大……”这样想着,她便笑了出来。

    除此之外,记着云影深处的一切,她便觉不出人世间的苦和累,即便父母疼爱妹妹多于她,她也不觉得伤心,因为云影深处有一位严厉但爱着她的玉帝阿嫲,还有四位和蔼可亲的神君,以及有趣的老友……这么多人爱着她,她又何必去争宠,多要一份爱呢?何况,即便她争了宠,父母也不过觉得她不懂事罢了。

    有这样一个藏在心里的小秘密,有时又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还是庆幸当初服下了护灵丹……”这样想着,她又不恨那护灵丹了。

    喔呜喔——

    一声响亮的鸡鸣,把阎朝日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手电筒差些掉了下来。那是隔壁吕婆婆养的大公鸡,那只公鸡失灵,总喜欢半夜三更打鸣。

    “这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妈妈被鸡鸣吵醒了来,骂骂嚷嚷地往洗手间走去,“明天就跟吕婆说一下,把那公鸡宰了!”

    阎朝日知道天很晚了,她便小心翼翼地将记事本和电筒收好,从被窝里慢慢钻出头来。蒙了一个晚上,她的鼻子被闷得发堵,她便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鲜的空气,才觉畅快了些。不一会儿,她进入了睡梦,梦里她又见到了她的老友。

    第二日,妈妈来喊她起床的时候,阎朝日还不愿醒过来。等她明白过来,今日要到洛如中学报道的时候,她便“啪”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不一会儿,她便穿戴齐整,带上行李,和爸爸坐上了到城里的小巴。一路通行无碍,他们二人很快就到了洛如中学。

    一踏入校园门口,两人便止不住地兴奋,那城里的学校就是气派!——那洛如中学是一所建在半山腰之上的学校,依山傍水,风景如画。两人入门的时候,便见门前一座孔子铜像,威严肃穆,校园内亭台楼阁,分布有序,小桥流水,颇有诗情画意,校道整洁干净,两旁树木挺拔,周围鲜花锦簇,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等她收拾好了行李,爸爸陪着她在校园逛了一些时候,他便回去了。阎朝日便背起书包,到班级报道去了。

    录取通知书上写着她在高一(六)班,等她找到了班级,发现门口围了许多人,原来是班主任提前给他们安排了座位,阎朝日便也上前找她要坐的位置——她的位置在第三列倒数第二个,就在她即将转身挤出去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白泽!

    “白泽?!”

    是她认识的白泽吗?不对,这个白泽一定不是她所认识的白泽。她认识的那个白泽此时还在云影深处做着他的喜瑞神呢,又怎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洛如中学来?

    “应该是同名同姓罢了。”她定了定心神,默默地想道。

    接着,她又发现了两个相似的名字——张小鼓、李霜洁。其中,李霜洁是她的同桌,张小鼓坐在她的后头,而张小鼓的同桌便是白泽。

    “这个张小鼓会是丹鸾那小子吗?”这样想着,阎朝日便急速穿过人群,进入班级,找到自己的位置所在。此时,她的座位后头已经坐了一位男生,那人正和其他男生在打闹玩耍,阎朝日压抑着兴奋的心情,慢慢朝那人走去。

    “我这鞋不贵,就买了一千多。”走近的时候,她听见那人那样说道。那个声音不像是丹鸾那小子的声音。准备坐下之时,她假装无意之间,朝那人看了一眼,待看清那人的面目时,她不觉大失所望,那人与丹鸾那小子并无半分相像。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事到如今,她也开始怀疑脑中的记忆了,“难道我是个神经病,自己捏造了这一切?”

    苦闷的人只好把新书翻开,一页页的看过去,那些高中的知识枯燥乏味之极,她更觉苦闷伤心了。

    “你好,我叫李霜洁。”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阎朝日朝那人看了过去,不觉楞了两秒——眼前的那个女娃和青霄霜神长的一模一样,不,她比青霄那丫头还要灵动好看——那女娃正甜甜地对着她笑,一双眉眼弯成一双月钩,叫人简直挪不动眼睛!

    “你……怎么了吗?”叫李霜洁的同学见她楞在了座位上,便抬手将她喊醒。阎朝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道:“没……没事……我……我叫阎朝日,你好!”也许是因为局促,她的脸变的红红,再偷眼看向那女孩,那女孩正将高中课本翻开。

    阎朝日越看越觉得那女孩与青霄丫头相像,“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若是有机会回到云影深处,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青霄那丫头,“世间真的是无奇不有……”正这样想来,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不觉吓了一跳:那人正是丹鸾那小子!

    “欸,同学,有笔吗?借支来用用!”说着,那人指了指桌上的课本,示意自己忘了带笔。

    “哦……哦。”阎朝日来不及多想,便赶紧回身将笔递了过去,再看那人,他那眉眼,他那神态,简直与丹鸾那小子一般无二:阎朝日可以确定,那人便是丹鸾那小子!于是,她便这般试探性地问来:“同学,请问你是来自哪个镇的呢?”

    “我是古北镇的,同学你呢?”那人这样说道。

    “我是古南镇的!”阎朝日回道,语气里充满了激动。

    丹鸾那小子去的就是古北镇!听他这样说来,阎朝日高兴得差些就要上前抱住那小子了,不过,她还尚留着几分理智,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无论心里怎么激颤,她也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小心地问道:“那……那你还记得我吗?”

    只是,那人的回复却让她失望了。

    “同学,请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记着你?还有,请你放开我的手……什么人?不过借支笔而已,就趁机揩我油水,你这笔我不要了……”那小子说着,便将他的手抽了出来,还把笔扔回到阎朝日的桌上。

    “不是,我……”阎朝日正要解释,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望着他们,有些人还在窃窃私语,大概是把她想成喜欢揩人油水的龌龊小人了。再看看眼前那人,眼神透着些许冰冷,似从未认识过她一般。“难道是我认错了……”正这样想来,她便跟那人道歉道:“同学对不住,刚才把你认错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揩……揩你油水的……”说到这里,她的脸已是羞得通红,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想不到她第一天入学,便成了个喜欢到处揩人油水的女色鬼……这让她日后怎生见人啊,阎朝日此时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被揩了油的人倒觉无所谓,只见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笑道:“老子也知道自己生有几分姿色,不怪你一时色欲熏心,揩了老子的油水,既然你已诚心诚意地道歉,老子原谅你了!对了,老子叫张小鼓!”

    这人说话的神态语气,简直与丹鸾那小子一模一样,但他却完全认不出她来。

    “我……我是阎朝日。”阎朝日只好这样说来。

    那小子点了点头,自和其他同学打闹去了。

    “难道是护灵丹出了问题?”阎朝日正这样想来,却听见班里起了一片哄声,她便朝吵嚷的地方看了过去——有个长相俊朗的人走进了班级,而且,那人正朝她的那个方向走来。

    “白……白泽?!”

    待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阎朝日不觉打了个大大的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张小鼓那小子的身旁坐了下来。

    “对了,那人正是白泽!”阎朝日猛地想起那个座位表,坐在张小鼓身旁的人,正是一个叫白泽的同学!

    “你好,我叫白泽!”叫白泽的人笑着和身旁的人打招呼道。

    “你好,张小鼓,叫我小鼓就行,以后咱就是兄弟了!”叫张小鼓的人热情地回应道。

    阎朝日偷眼看过去,这两人虽是第一次见,但很快便熟络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便从中考分数说到了球场明星……

    “兄弟,你中考考了多少分?”

    “不高,勉强过的去。”白泽回道。

    “我也是,今年的分也忒高了……兄弟,平常打球吗?”张小鼓接着问道。

    “当然,喜欢奥赛文吗?”

    “‘神投手’,谁不喜欢……”

    阎朝日偷听了一会儿,便不再听下去了,因为她根本闹不懂谁是奥赛文,谁是神投手,不过她可以确认的是,那两人从未见过,并不认识彼此。

    “真是奇了怪了,今日怎么碰见这么多怪事……”

    自打见了那三人以来,阎朝日就觉一切恍恍惚惚的,如在梦中。眼前那三人明明长得和梦里的三位老友一模一样,彼此却互不相识,如同陌生人一般。

    “难道真的只是长相相似罢了?他们与云影深处可有关联?”

    看着眼前那三人,直觉告诉阎朝日,世上即便有巧合之事,也绝不会同时发生三次,那三人定然与云影深处存在着某种关联,而这种关联,正需要她找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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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人间行走记:记一】

    瀚城孟秋月,又到入学时。今天是开学日,我早早就收拾好行李跟着父母一同来到洛如中学报道。说起来,我的心情有些怏怏的,只因以我一贯的成绩,我绝对可以去到更好的学府。偏偏就是中考前,我淋了点雨,又吹了点风,于是就发烧了,结果就是考得一塌糊涂,现在就只好来到这个比叶兰中学差一点的中学入读了。

    哎,我的叶兰中学,再见了。叹呵,命运为何这般捉弄我?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入洛如中学,刚进校门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座孔子铜像,那时,有一对父女正站在那里瞻仰孔子,我提着行李和他们擦身而过。等整理好了行李,我便去往教学楼了,我的班级是高一(六)班,很快,我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并走入了教室。班主任早已安排好了座位,我就朝着我的座位走去。那时,有个女生眼愣愣地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这个女生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我的同桌叫做张小鼓,和我一样,也是个爱打球的人。我们两个很投缘,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他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我知道那个眼愣愣地看着我,坐在我斜前方的女生叫做阎朝日,不知怎的,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难道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的脑子到底怎么了?为何见到什么人都觉得熟悉?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不赖,至少,我开始喜欢上洛如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