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紫荆簇簇
“朝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少年轻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第一次在食堂见到的时候吧。”少女回道。她还记得，那一次，她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少年，惹得他有些不愉快。
“所以你承认你是见色起意咯？”余灿辉逮了个机会，调笑起身旁的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整洁的校道上有两粒小石子，阎朝日没有将它们踢走，而是从它们上面跳了过去，随后，她回头看向那个少年，道：“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而且，我还看出来，你那时多少有点不喜欢我。”
要怎么形容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呢？应该是一个见色起意，另一个则生人勿近！那时，少女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个英俊的少年，但他却对少女的仰望不屑一顾。
“我没有！”少年急着反驳道，“我哪有不喜欢你！”
“还说没有，那时你的眼神分明就在说：滚远一点，老子不想看到你。”少女说着，不觉笑了起来，“吓得我都不敢再看着你了。”
“谁叫你这样眼愣愣地看着人，把人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给少女造成不好的印象，余灿辉多少有些委屈，“好啦，那时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对不起。”他拉过阎朝日的手，郑重地给她道了一声歉。
“那你说说，如果你不是讨厌我，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少年给她道了歉，但是少女还是不依不饶地想知道答案。
“我忘了……大概那时候心情有些不好吧。”少年解释道，“具体是什么我也忘了……”少年说着，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别人看着你？”少女不解地问道。
“确实有些不喜欢。”说到这里，少年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这样说很不要脸，但实话实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看中我的美貌才靠近我的，我其实觉得挺烦的！”余灿辉说着，不由蹙起了眉头。
“看中你的美貌？！……哈哈，你真不要脸！”阎朝日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不是吗？”余灿辉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皙的脸上起了一阵潮红，“怎么说，我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吧。”说着，他在阎朝日面前摆了个装帅的造型，笑道：“难道他们不是看中我的美貌吗？”他还冲她眨了眨眼。
“是是是，是看中你的美貌。”阎朝日笑得更大声了。她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来的：美而不自知，而美之更甚。眼前的人显然不是属于那一卦的，他美而自知，并且知道自己的美到了何种程度，不矜夸自持，也不自吹自擂，只大大方方地承认，如此倒比那些明知自己拥有美貌，却还在人前伪装不知的人好上了百倍。
“那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余灿辉说着，将阎朝日拉到身前，俯身在她水润的嘴唇上盖了一个印子，印子上带着淡淡的绿茶清香，让人回味无穷。“该要惩罚一下才行。”少年吻过以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这样说来，撩拨得阎朝日心头的那头小鹿险些就要从胸口狂奔而出。
“呼！”等余灿辉走开了一点，她才敢大口地喘上一口气，一张脸涨得红红的。刚才少年俯身靠近，吓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忘记喘气了？”余灿辉关切地问道。
“都怪你，每次都这么猝不及防。”少女红着脸嗔怪道。上次在亭子里，他就是这样吻上了她的脸颊，那时，她也忘记喘气了。
少年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跑过来给她扇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味，夹杂着水仙花的清香，不知怎的，这样混合的香味让阎朝日的脸越发红了，心脏也突突地跳个不住。不得已，她只好推开了少年。
“你……你离远一点。”少女红着脸说道。
“怎么了吗？”少年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太……太香了，我心脏有些受……不了。”阎朝日不觉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只觉胸腔里头的那块肉在狂跳个不住。少年闻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不解地问道：“香吗？不觉得啊……”
来见阎朝日之前，余灿辉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往身上喷了一点香水，不过只是一点点罢了，刚才他们肩并肩地散了一会儿步，香水味已经逸散了不少。阎朝日鼻子灵，还是将它闻了出来。
“你心脏是受不了是因为太喜欢我这种香味了吧？”余灿辉又抓住了个机会来调笑她。
“少臭美啦！”阎朝日不禁给他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在了他的前头。
“欸，等等我。”少年冲她喊道。
“不等。”少女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少年笑了笑，追上去牵住了少女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无人的校道上漫游，直至夕阳西下，两人才依依告别，各自回到班级里开始晚自习。当然了，晚自习的时候，他们的心里还是想念着彼此。
这是两个小孩在校园里的第一次约会，少年和少女为此都精心准备了一番。两人自在山上互诉了心意以后，都明白了彼此的情意，回去的路上，两人第一时间加上了联络方式。
古有鱼雁传书将心声传递，现在人们嫌书信传递得慢，都改用网络传信了。
“你到家了吗？”刚回到家，阎朝日就收到了余灿辉从微信上发来的信息。
“到了，你呢？”她笑了笑，低头输入了这几个字，将它发送给了对方。余灿辉收到以后给她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她不觉笑了出声。他的微信头像使用的是某个篮球明星投篮的照片，阎朝日看着那张照片，不觉点开了那人的头像，进入到他的朋友圈里。
少年的生活多姿多彩，有烈日炎炎去做义工的，有和家人一同去旅游的，也有看球赛时发出的感叹等。相反，阎朝日的朋友圈则比较单调了，她基本上没怎么发朋友圈，因为她的日子比较平淡，没甚值得记录的。不过，她偶尔也会分享几首觉得好听的歌曲。
余灿辉很快就把阎朝日的朋友圈浏览完了，他发现，她分享出来的那几首歌，他也都有听过，而且他也很喜欢。
“喜欢听流行音乐，和我喜欢的差不多……”想到这里，他不觉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亭子里，少女红着脸说喜欢他的画面不觉又浮现在了眼前，少年一想到这就开心得在床上直打滚，直到余妈妈敲门走了进来，喊少年去吃饭。
“阿辉，吃饭了……滚来滚去的搞什么？”余妈妈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一条大虫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听见妈妈温柔的叫喊，那条大虫不觉把埋在枕头底下的头抬了起来，一脸错愕得看向了他的妈妈。
“妈，你怎么不敲门？”少年被人撞见了害羞的模样，不觉有些不满。
“明明敲了啊，是你没听到而已。快点了吧，你爸都回来了！”余妈妈催促他道。
“知道了。”听见他爸回来了，余灿辉爽快地应了一声，随后从床上弹起来，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电视机传来的人声和碗筷碰撞的声响，往常余灿辉总觉得饭桌上很沉闷，但这一次他却吃得津津有味。余妈妈看那小子吃着吃着，嘴角就露出浅浅的笑容来，还努力想把它压下去，不让人发现。余妈妈是个明白人，她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眼下，她只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儿子大了，有心仪的对象了，有些规矩，她和他爸得要再和他强调一遍了，余妈妈默默地想道。再看看孩子他爸，那死鬼只顾着扒饭，一点都不关心儿子，气得余妈妈狠跺了他一脚，痛得余爸爸哇哇直跳。
与余灿辉家的安静温馨不同，阎朝日家的晚饭则吃得有些过于嘈杂了。起因是妹妹阎秋悦上课讲话被老师抓了个正着，非但通知了家长，还要写一千字的检讨。
“阎秋悦，我跟你说，你上课再乱讲话，小心我缝上你的嘴！”阎妈妈气愤地说道，一把撂下了碗筷，把妹妹阎秋悦吓了一愣。
“对了，阎秋悦，你给我们说说，为什么上课要说话来？”阎爸爸这时也放下了碗筷，严肃地问道。
两个大人前后夹击，左右开弓，这样的阵仗不多见，阎秋悦被吓得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来。她更怕的是藏在阎妈妈身后的那条小竹子，那条小竹子绿油油的，若是抽在身上，她的皮肉肯定会开出花来。
“爸爸问你为什么上课说话来，你快和他说说。”阎妈妈语气放缓和了些，但仍旧有些严厉。妹妹被吓了一跳，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说过了，我……只是帮同桌捡起橡皮擦，没有……没有说话。”她边说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的委屈。
她真的只是帮同桌捡起了一块橡皮擦，并问同桌那块橡皮擦是不是她的，讲台上的老师却误以为她在讲话，还把阎妈妈叫去了办公室！
“老师都说你讲话了，还在这里狡辩，看我今天不抽你！”阎妈妈见阎秋悦拒不承认，以为她在撒谎，一时火气攻心，便抄起了竹子要向妹妹抽去，幸好被阎爸爸拦住了。
“唉哟，你别动不动就抽，先听听女儿怎么说嘛！”阎爸爸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了那条即将落在妹妹身上的竹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纵容，看看都纵容成什么样子了？”阎妈妈气愤的不是阎爸爸不让她打下去，而是他每次都不过动动嘴皮子，对孩子们疏于管教。“我不教了，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做坏人，你既然有大道理，你自个儿和孩子们说去吧。”说着，她撂下竹子，不再管那父女俩个。
每次碰上孩子淘气不听话，阎爸爸总是拦在中间隔档着阎妈妈和孩子们，而阎妈妈每次都是举起棍子充当严母的角色。那时，她们都有些怨恨妈妈，后来等她们长大了，她们才知道，妈妈不过挑起了一个既难当又招人恨的角色罢了。
“你小的时候被打过吗？”阎朝日躲在被窝里，给余灿辉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打得多了。”对方传来了这样一条信息，外加一个偷笑的表情。
“因为什么事？”阎朝日问道。
“太多了……”对方传来了这样的讯息之后就没再说话，阎朝日以为他要睡了，便收起手机准备睡觉，怎料对方又传来了一条讯息：“连耳机，我给你打语音。”
阎朝日回了个OK的手势，就悄悄从床上爬起，从书桌上找到了一副耳机。很快，她就听到了那个爽朗的声音。
“我跟你说，我小的时候很淘气，上树掏鸟蛋差些摔了下来，我爸赏了我几顿‘藤条焖猪肉’，家里的鸡毛掸子都被打得掉毛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朗朗的笑声，阎朝日不觉跟着笑了。
“疼吗？”她轻轻地问道。
“有点。手上和脚上都起了几条红条子……”少年继续和她说来。
那晚，两人聊了许多，直至聊到了深宵，阎朝日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之中就睡了过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自己打呼噜和磨牙的声响。
“真是羞死人了！”醒来之后，她看着那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记录，羞得脸都红了。“他一定听到了。”刷牙的时候，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疲倦的人像，后悔得把头发抓成了鸟窝的模样。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庆幸。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尘壤，而对方是可望不可即的星辰，直至了解下来，她才明白尘壤和星辰虽有天壤之别，但其实都活在了同一片天际之下，至少，他们小的时候也被藤条焖过猪肉，至少他们喜欢同一类型的音乐！
尘壤和星辰之间虽隔着一条银河，但也不见得遥不可及。更让人可喜的是，它们正逐点逐点地向彼此靠近，也许不久的将来，尘壤和星辰能跨过银河，在这茫茫天际之中厮守一生。至少，这对刚谈起朋友的小爱侣便是这样憧憬的，他们和世上所有的爱侣一般，都期望爱能天长地久，直至天荒地老！
不过，在懂事的大人看来，他们是过早踏入了情爱的禁地，属于早恋，在学校是被明令禁止的，但对情意绵绵的小爱侣来说，这不过是他们恋爱道路上的一点小障碍。
洛如中学有一条校道位于山顶之上，校道两侧栽满了紫荆花，每到花期，紫荆花就会开出整树整树的花来，粉的、紫的、白的缀满枝头，如同绚丽的云霞一般。这条校道本来唤作紫荆路，起初没什么人在意，后来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小爱侣发现了这块宝地，慢慢的，这条校道在学生之间也就成了情人路。
阎朝日和余灿辉在学校里最常去的约会地方便是此处，当然了，他们要小心谨慎，不能引起老师同学的知觉，否则，他们的下场免不了就是要被请家长。因此，为了谨慎起见，这对小爱侣一般是选在放学之后，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才到这里来。这段时间学生们都忙着吃饭冲澡，或到操场活动，因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们可以放心漫步在情人路上。
每天傍晚，这对小爱侣就手牵着手，看夕阳西下，看树上吱吱喳喳的鸟儿，看一路盛开的紫荆花，慢慢地和身旁的人诉说一天的遭遇，直至晚自习钟声响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每日如此，却又乐此不疲。
“朝日，你怎么最近都这么迟才来上晚自习？是戏剧社有太多活动了吗？”阎朝日刚坐上座位，李霜洁便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没……没呢。”她支支吾吾地应道。
这一整周下来，阎朝日几乎都是踩着上课铃才回到课室，有两次还喘着大粗气，若换作寻常，她早在晚自习开始半小时前就已经坐在课室里学习了。
李霜洁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戏剧社的活动太多，难以推脱，所以才闹得这样晚。
“真的没有？”李霜洁凑了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了她。
“没有……最近食堂人多，我去晚了一点。”阎朝日搪塞道。她不敢直视霜洁丫头的眼睛，便拿了本数学练习册开始做起来。李霜洁听她这样说来，没有怀疑，自去做作业了。临下课的时候，那丫头给她塞了一张纸条，说是有话要和她说来。
“什么事？”阎朝日低声地问道。
那丫头脸红红的，没有回答，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给她递了过来。阎朝日看到纸条的刹那，不觉楞了一愣。因为那丫头只写了那样一句话：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呀？”阎朝日眼睛都要瞪大了，如果不是顾及到他们正在上晚自习，恐怕她就大喊出声了。她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子闯入了霜洁丫头的心房？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一哄而散。李霜洁见班里没什么人了，便凑到阎朝日的耳边轻轻说出了三个字。
“什么？！”阎朝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做梦也没料到，霜洁丫头中意的人竟然是张小鼓！“霜洁，你……你骗我的吧？”她不觉摸了摸那丫头的脸颊，想确认那丫头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在说胡话！
“我没有骗你……他，他不好吗？”李霜洁抓起了阎朝日的手，一本正经地向她问道。
“他哪里好了……霜洁，你醒醒！你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学习优，性格好，怎么会看上他呢？他……他根本配不上你！”阎朝日急得话都说得不利索，她真想摇醒面前的人。
“我真有那么好吗？”听到夸奖，那丫头害羞地摸了摸脸颊，随后，她笑了笑，羞答答地道：“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那丫头说着，脸已经红了。
“如果你记得过去，也许就不会……”想起云影深处的种种，阎朝日不觉叹出一口气来。
“过去？什么过去？你快和我说说……”那丫头显然被情思冲昏了头脑，只摇着她的手天真地问道。
过去，你是云影深处的青霄霜神，而他张小鼓是丹鸾雷神，你们两个从小就是冤家死对头，来人间之前，你们为了两盒雪花膏，在玉帝阿嫲的席宴上闹了一场烧猪游街的闹剧，还差些大打出手……
看着那丫头一脸疑惑的眼神，阎朝日知道她已记不得关于云影深处的一切了。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不觉都咽回了肚子里。现下，那丫头不是青霄霜神，而她阎朝日也不是阎王神，她们都只是尘世里的普通人，在人间体会着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由不得己身。
“过去……他总是抄别人作业，总是被老师说。”阎朝日想了一下，只这样说来。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李霜洁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抄作业嘛，我以前也抄，不过从来没有被老师说过。”那丫头笑着补充道。
嗐，果然是情人眼里拔不出一根倒刺，现在就算张小鼓当众放屁，李霜洁恐怕也会觉得他有趣至极！阎朝日当真没想到，那丫头竟会对张小鼓着迷到这般模样！
“可是，我又好到哪里去呢？”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在阎朝日的眼里，余灿辉本已灿若星辰，如今他又披上了一道金光，周身闪耀着光芒！就算他排泥出恶气，或抠脚挖鼻孔，做这些常人觉得污秽之事，阎朝日也不会觉得嫌恶。
“对了，朝日，你在学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啊？”这时，李霜洁见她沉默不语，便好奇地向她凑了过来。
看着那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阎朝日不想撒谎，便点了点头，道：“有……”
“谁呀？”听她这样说来，那丫头的一双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好奇心驱使着那丫头继续向她问来。阎朝日原也不想跟她隐藏，便在李霜洁的耳边轻轻道出了三个字来，奇怪的是，那丫头听到这三个字却只微微一笑，没有惊讶的反应。
“不知道……大概是第一次在食堂见到的时候吧。”少女回道。她还记得，那一次，她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少年，惹得他有些不愉快。
“所以你承认你是见色起意咯？”余灿辉逮了个机会，调笑起身旁的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整洁的校道上有两粒小石子，阎朝日没有将它们踢走，而是从它们上面跳了过去，随后，她回头看向那个少年，道：“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而且，我还看出来，你那时多少有点不喜欢我。”
要怎么形容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呢？应该是一个见色起意，另一个则生人勿近！那时，少女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个英俊的少年，但他却对少女的仰望不屑一顾。
“我没有！”少年急着反驳道，“我哪有不喜欢你！”
“还说没有，那时你的眼神分明就在说：滚远一点，老子不想看到你。”少女说着，不觉笑了起来，“吓得我都不敢再看着你了。”
“谁叫你这样眼愣愣地看着人，把人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给少女造成不好的印象，余灿辉多少有些委屈，“好啦，那时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对不起。”他拉过阎朝日的手，郑重地给她道了一声歉。
“那你说说，如果你不是讨厌我，那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少年给她道了歉，但是少女还是不依不饶地想知道答案。
“我忘了……大概那时候心情有些不好吧。”少年解释道，“具体是什么我也忘了……”少年说着，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别人看着你？”少女不解地问道。
“确实有些不喜欢。”说到这里，少年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这样说很不要脸，但实话实话，大部分人都是因为看中我的美貌才靠近我的，我其实觉得挺烦的！”余灿辉说着，不由蹙起了眉头。
“看中你的美貌？！……哈哈，你真不要脸！”阎朝日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不是吗？”余灿辉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白皙的脸上起了一阵潮红，“怎么说，我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吧。”说着，他在阎朝日面前摆了个装帅的造型，笑道：“难道他们不是看中我的美貌吗？”他还冲她眨了眨眼。
“是是是，是看中你的美貌。”阎朝日笑得更大声了。她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来的：美而不自知，而美之更甚。眼前的人显然不是属于那一卦的，他美而自知，并且知道自己的美到了何种程度，不矜夸自持，也不自吹自擂，只大大方方地承认，如此倒比那些明知自己拥有美貌，却还在人前伪装不知的人好上了百倍。
“那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余灿辉说着，将阎朝日拉到身前，俯身在她水润的嘴唇上盖了一个印子，印子上带着淡淡的绿茶清香，让人回味无穷。“该要惩罚一下才行。”少年吻过以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这样说来，撩拨得阎朝日心头的那头小鹿险些就要从胸口狂奔而出。
“呼！”等余灿辉走开了一点，她才敢大口地喘上一口气，一张脸涨得红红的。刚才少年俯身靠近，吓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忘记喘气了？”余灿辉关切地问道。
“都怪你，每次都这么猝不及防。”少女红着脸嗔怪道。上次在亭子里，他就是这样吻上了她的脸颊，那时，她也忘记喘气了。
少年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跑过来给她扇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味，夹杂着水仙花的清香，不知怎的，这样混合的香味让阎朝日的脸越发红了，心脏也突突地跳个不住。不得已，她只好推开了少年。
“你……你离远一点。”少女红着脸说道。
“怎么了吗？”少年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太……太香了，我心脏有些受……不了。”阎朝日不觉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只觉胸腔里头的那块肉在狂跳个不住。少年闻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不解地问道：“香吗？不觉得啊……”
来见阎朝日之前，余灿辉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往身上喷了一点香水，不过只是一点点罢了，刚才他们肩并肩地散了一会儿步，香水味已经逸散了不少。阎朝日鼻子灵，还是将它闻了出来。
“你心脏是受不了是因为太喜欢我这种香味了吧？”余灿辉又抓住了个机会来调笑她。
“少臭美啦！”阎朝日不禁给他翻了个白眼，故意走在了他的前头。
“欸，等等我。”少年冲她喊道。
“不等。”少女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少年笑了笑，追上去牵住了少女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无人的校道上漫游，直至夕阳西下，两人才依依告别，各自回到班级里开始晚自习。当然了，晚自习的时候，他们的心里还是想念着彼此。
这是两个小孩在校园里的第一次约会，少年和少女为此都精心准备了一番。两人自在山上互诉了心意以后，都明白了彼此的情意，回去的路上，两人第一时间加上了联络方式。
古有鱼雁传书将心声传递，现在人们嫌书信传递得慢，都改用网络传信了。
“你到家了吗？”刚回到家，阎朝日就收到了余灿辉从微信上发来的信息。
“到了，你呢？”她笑了笑，低头输入了这几个字，将它发送给了对方。余灿辉收到以后给她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她不觉笑了出声。他的微信头像使用的是某个篮球明星投篮的照片，阎朝日看着那张照片，不觉点开了那人的头像，进入到他的朋友圈里。
少年的生活多姿多彩，有烈日炎炎去做义工的，有和家人一同去旅游的，也有看球赛时发出的感叹等。相反，阎朝日的朋友圈则比较单调了，她基本上没怎么发朋友圈，因为她的日子比较平淡，没甚值得记录的。不过，她偶尔也会分享几首觉得好听的歌曲。
余灿辉很快就把阎朝日的朋友圈浏览完了，他发现，她分享出来的那几首歌，他也都有听过，而且他也很喜欢。
“喜欢听流行音乐，和我喜欢的差不多……”想到这里，他不觉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亭子里，少女红着脸说喜欢他的画面不觉又浮现在了眼前，少年一想到这就开心得在床上直打滚，直到余妈妈敲门走了进来，喊少年去吃饭。
“阿辉，吃饭了……滚来滚去的搞什么？”余妈妈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一条大虫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听见妈妈温柔的叫喊，那条大虫不觉把埋在枕头底下的头抬了起来，一脸错愕得看向了他的妈妈。
“妈，你怎么不敲门？”少年被人撞见了害羞的模样，不觉有些不满。
“明明敲了啊，是你没听到而已。快点了吧，你爸都回来了！”余妈妈催促他道。
“知道了。”听见他爸回来了，余灿辉爽快地应了一声，随后从床上弹起来，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电视机传来的人声和碗筷碰撞的声响，往常余灿辉总觉得饭桌上很沉闷，但这一次他却吃得津津有味。余妈妈看那小子吃着吃着，嘴角就露出浅浅的笑容来，还努力想把它压下去，不让人发现。余妈妈是个明白人，她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眼下，她只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儿子大了，有心仪的对象了，有些规矩，她和他爸得要再和他强调一遍了，余妈妈默默地想道。再看看孩子他爸，那死鬼只顾着扒饭，一点都不关心儿子，气得余妈妈狠跺了他一脚，痛得余爸爸哇哇直跳。
与余灿辉家的安静温馨不同，阎朝日家的晚饭则吃得有些过于嘈杂了。起因是妹妹阎秋悦上课讲话被老师抓了个正着，非但通知了家长，还要写一千字的检讨。
“阎秋悦，我跟你说，你上课再乱讲话，小心我缝上你的嘴！”阎妈妈气愤地说道，一把撂下了碗筷，把妹妹阎秋悦吓了一愣。
“对了，阎秋悦，你给我们说说，为什么上课要说话来？”阎爸爸这时也放下了碗筷，严肃地问道。
两个大人前后夹击，左右开弓，这样的阵仗不多见，阎秋悦被吓得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来。她更怕的是藏在阎妈妈身后的那条小竹子，那条小竹子绿油油的，若是抽在身上，她的皮肉肯定会开出花来。
“爸爸问你为什么上课说话来，你快和他说说。”阎妈妈语气放缓和了些，但仍旧有些严厉。妹妹被吓了一跳，只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说过了，我……只是帮同桌捡起橡皮擦，没有……没有说话。”她边说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的委屈。
她真的只是帮同桌捡起了一块橡皮擦，并问同桌那块橡皮擦是不是她的，讲台上的老师却误以为她在讲话，还把阎妈妈叫去了办公室！
“老师都说你讲话了，还在这里狡辩，看我今天不抽你！”阎妈妈见阎秋悦拒不承认，以为她在撒谎，一时火气攻心，便抄起了竹子要向妹妹抽去，幸好被阎爸爸拦住了。
“唉哟，你别动不动就抽，先听听女儿怎么说嘛！”阎爸爸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了那条即将落在妹妹身上的竹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纵容，看看都纵容成什么样子了？”阎妈妈气愤的不是阎爸爸不让她打下去，而是他每次都不过动动嘴皮子，对孩子们疏于管教。“我不教了，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做坏人，你既然有大道理，你自个儿和孩子们说去吧。”说着，她撂下竹子，不再管那父女俩个。
每次碰上孩子淘气不听话，阎爸爸总是拦在中间隔档着阎妈妈和孩子们，而阎妈妈每次都是举起棍子充当严母的角色。那时，她们都有些怨恨妈妈，后来等她们长大了，她们才知道，妈妈不过挑起了一个既难当又招人恨的角色罢了。
“你小的时候被打过吗？”阎朝日躲在被窝里，给余灿辉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打得多了。”对方传来了这样一条信息，外加一个偷笑的表情。
“因为什么事？”阎朝日问道。
“太多了……”对方传来了这样的讯息之后就没再说话，阎朝日以为他要睡了，便收起手机准备睡觉，怎料对方又传来了一条讯息：“连耳机，我给你打语音。”
阎朝日回了个OK的手势，就悄悄从床上爬起，从书桌上找到了一副耳机。很快，她就听到了那个爽朗的声音。
“我跟你说，我小的时候很淘气，上树掏鸟蛋差些摔了下来，我爸赏了我几顿‘藤条焖猪肉’，家里的鸡毛掸子都被打得掉毛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朗朗的笑声，阎朝日不觉跟着笑了。
“疼吗？”她轻轻地问道。
“有点。手上和脚上都起了几条红条子……”少年继续和她说来。
那晚，两人聊了许多，直至聊到了深宵，阎朝日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之中就睡了过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自己打呼噜和磨牙的声响。
“真是羞死人了！”醒来之后，她看着那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记录，羞得脸都红了。“他一定听到了。”刷牙的时候，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有些疲倦的人像，后悔得把头发抓成了鸟窝的模样。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庆幸。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尘壤，而对方是可望不可即的星辰，直至了解下来，她才明白尘壤和星辰虽有天壤之别，但其实都活在了同一片天际之下，至少，他们小的时候也被藤条焖过猪肉，至少他们喜欢同一类型的音乐！
尘壤和星辰之间虽隔着一条银河，但也不见得遥不可及。更让人可喜的是，它们正逐点逐点地向彼此靠近，也许不久的将来，尘壤和星辰能跨过银河，在这茫茫天际之中厮守一生。至少，这对刚谈起朋友的小爱侣便是这样憧憬的，他们和世上所有的爱侣一般，都期望爱能天长地久，直至天荒地老！
不过，在懂事的大人看来，他们是过早踏入了情爱的禁地，属于早恋，在学校是被明令禁止的，但对情意绵绵的小爱侣来说，这不过是他们恋爱道路上的一点小障碍。
洛如中学有一条校道位于山顶之上，校道两侧栽满了紫荆花，每到花期，紫荆花就会开出整树整树的花来，粉的、紫的、白的缀满枝头，如同绚丽的云霞一般。这条校道本来唤作紫荆路，起初没什么人在意，后来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小爱侣发现了这块宝地，慢慢的，这条校道在学生之间也就成了情人路。
阎朝日和余灿辉在学校里最常去的约会地方便是此处，当然了，他们要小心谨慎，不能引起老师同学的知觉，否则，他们的下场免不了就是要被请家长。因此，为了谨慎起见，这对小爱侣一般是选在放学之后，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才到这里来。这段时间学生们都忙着吃饭冲澡，或到操场活动，因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他们可以放心漫步在情人路上。
每天傍晚，这对小爱侣就手牵着手，看夕阳西下，看树上吱吱喳喳的鸟儿，看一路盛开的紫荆花，慢慢地和身旁的人诉说一天的遭遇，直至晚自习钟声响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每日如此，却又乐此不疲。
“朝日，你怎么最近都这么迟才来上晚自习？是戏剧社有太多活动了吗？”阎朝日刚坐上座位，李霜洁便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没……没呢。”她支支吾吾地应道。
这一整周下来，阎朝日几乎都是踩着上课铃才回到课室，有两次还喘着大粗气，若换作寻常，她早在晚自习开始半小时前就已经坐在课室里学习了。
李霜洁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戏剧社的活动太多，难以推脱，所以才闹得这样晚。
“真的没有？”李霜洁凑了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了她。
“没有……最近食堂人多，我去晚了一点。”阎朝日搪塞道。她不敢直视霜洁丫头的眼睛，便拿了本数学练习册开始做起来。李霜洁听她这样说来，没有怀疑，自去做作业了。临下课的时候，那丫头给她塞了一张纸条，说是有话要和她说来。
“什么事？”阎朝日低声地问道。
那丫头脸红红的，没有回答，只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给她递了过来。阎朝日看到纸条的刹那，不觉楞了一愣。因为那丫头只写了那样一句话：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呀？”阎朝日眼睛都要瞪大了，如果不是顾及到他们正在上晚自习，恐怕她就大喊出声了。她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子闯入了霜洁丫头的心房？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一哄而散。李霜洁见班里没什么人了，便凑到阎朝日的耳边轻轻说出了三个字。
“什么？！”阎朝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做梦也没料到，霜洁丫头中意的人竟然是张小鼓！“霜洁，你……你骗我的吧？”她不觉摸了摸那丫头的脸颊，想确认那丫头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在说胡话！
“我没有骗你……他，他不好吗？”李霜洁抓起了阎朝日的手，一本正经地向她问道。
“他哪里好了……霜洁，你醒醒！你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学习优，性格好，怎么会看上他呢？他……他根本配不上你！”阎朝日急得话都说得不利索，她真想摇醒面前的人。
“我真有那么好吗？”听到夸奖，那丫头害羞地摸了摸脸颊，随后，她笑了笑，羞答答地道：“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他。”那丫头说着，脸已经红了。
“如果你记得过去，也许就不会……”想起云影深处的种种，阎朝日不觉叹出一口气来。
“过去？什么过去？你快和我说说……”那丫头显然被情思冲昏了头脑，只摇着她的手天真地问道。
过去，你是云影深处的青霄霜神，而他张小鼓是丹鸾雷神，你们两个从小就是冤家死对头，来人间之前，你们为了两盒雪花膏，在玉帝阿嫲的席宴上闹了一场烧猪游街的闹剧，还差些大打出手……
看着那丫头一脸疑惑的眼神，阎朝日知道她已记不得关于云影深处的一切了。那些即将说出口的话，不觉都咽回了肚子里。现下，那丫头不是青霄霜神，而她阎朝日也不是阎王神，她们都只是尘世里的普通人，在人间体会着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由不得己身。
“过去……他总是抄别人作业，总是被老师说。”阎朝日想了一下，只这样说来。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李霜洁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抄作业嘛，我以前也抄，不过从来没有被老师说过。”那丫头笑着补充道。
嗐，果然是情人眼里拔不出一根倒刺，现在就算张小鼓当众放屁，李霜洁恐怕也会觉得他有趣至极！阎朝日当真没想到，那丫头竟会对张小鼓着迷到这般模样！
“可是，我又好到哪里去呢？”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在阎朝日的眼里，余灿辉本已灿若星辰，如今他又披上了一道金光，周身闪耀着光芒！就算他排泥出恶气，或抠脚挖鼻孔，做这些常人觉得污秽之事，阎朝日也不会觉得嫌恶。
“对了，朝日，你在学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啊？”这时，李霜洁见她沉默不语，便好奇地向她凑了过来。
看着那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阎朝日不想撒谎，便点了点头，道：“有……”
“谁呀？”听她这样说来，那丫头的一双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好奇心驱使着那丫头继续向她问来。阎朝日原也不想跟她隐藏，便在李霜洁的耳边轻轻道出了三个字来，奇怪的是，那丫头听到这三个字却只微微一笑，没有惊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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