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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十八之战

    桂花落尽,桂香又来;春花败了,春红又生;俯仰之间,一个春夏秋冬过去了。懵懂的人儿又成长了一岁,而这一岁,至关重要。

    自升到高三以来,每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突然改了性子,天蒙蒙亮,就跑到课室背单词去了;往常一下课就追逐嬉戏的,不闹了,拿起题目就向老师请教去了;上课爱打瞌睡的,不打了,把眼睛睁得骨碌碌圆,笔记抄的整整齐齐……千军万马过独桥的日子要来了,成败在此一战,哪个敢松懈一丝一毫?

    阎朝日自然也不敢松懈,因为这一战,非但是她与独桥之战,更是她与逆旅册之战。

    “‘少年刻苦,惜一时自满,前功半弃……’不,我绝不自满,绝不就此放弃!”每天一起早,她都对着镜子将这句话默念三遍,随后,她抖擞了一下精神,快步向教室走去。

    高三的日子充实而有规律,每天除了上八节课,便是早读和晚自习,其次便是月考、联考、摸底考等各种大小考试,再无别的了。上课的内容是温习从前学过的旧知识,考试的题目大体是固定的,来来去去也都是那些。乍听上去不难,但困在教室里的人儿每日都须从晨星稀疏的清早学习至灯火通明的黑夜,整日忙忙慌慌的,不得半分松弛。归其原因,大概有两点:第一,尽管学的是旧知识,每次上课却总能温习出新的东西;第二,尽管每次考试都是类似的题目,却总有让人解不开的难题。总结来说就是,知识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考试考得人头昏脑涨。

    在这样的情况下,情情爱爱自然是丢到一边去了。往常一块儿看星说神话的,现在都统一变为解题、讲题以及背题;往常见一面就脸红心跳的,现在打声招呼便匆匆而过了;往常放学之后还能谈天说地,现在每月只有一次放假时间,且都要用来做题、背书及复习。

    高三的日子同时又是乏味而枯燥的,每天都是单调的三点一线,一坐就是一整个白天,晚上接着奋笔疾书,写不完的作业还要藏在被窝里偷偷写。每天见着一样的人儿,做着一样的事儿,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腻味。

    谈情说爱被丢到了一边去,代替而来的是温润无声的关心。桌子上那个满满当当的水杯、提神醒脑的橙子味糖果、解出题目后欣慰的眼神、成绩不如意时的关切……每一个细微的关心都如同酥柔的雨落,润泽了彼此的心田,让腻味透顶的生活重新焕发了生机,让烦闷的人儿展露了笑颜。

    在这些单调而沉闷的日子里,十八岁悄然而至。

    白泽生日当天,阎朝日送了他一幅亲手写的毛笔字,上面写着“东风不负少年郎,裁尽花香状元红”十四个大字。她许久没用毛笔,握笔的姿势都有些生疏了,尽管如此,那十四个大字还是写得遒劲有力、方圆兼备,白泽收到后自然十分满意,说是要将它挂在自己的房间里,阎朝日不由笑了。

    到了她生日的当天,白泽将自己的画本赠与了她,画本上的内容阎朝日之前看过,白泽新画了一幅画像,并将它放在了第一页。画像里,她眼角弯弯,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淡然而从容,画像的右下角,两行工整的小字写着:“愿此身逆旅,终得笑归来”。阎朝日看到这里,嘴角勾起了一抹浓重的笑意。

    过完了生日,两人又投入到了单调重复的日子里。

    不知不觉中,高三的日子悄然过了大半,他们迎来了短暂的快乐时光——寒假。尽管是放假,作业却堆得山高,怎么写也写不完。两人困在家里,昏头昏脑写了一段时间后,白泽提议出门放松一下,阎朝日欣然同意了,于是他们便相约到牛头山上赏花。

    这日天气晴明,天上白云朵朵,北风轻柔舒适,带着丝丝的暖意。阎朝日穿戴齐整后,便从家里出发,坐上公交车到了水仙村。白泽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她了,看到她下车,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灿灿冬日下,少年的发丝在暖暖的北风中轻轻跳动着。

    两人寒暄过后,便坐上了另一路公交车,向牛头山进发。听说牛头山里种了一大片山茶花林,这一季节,山茶花开了,开得那叫一个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他们便也想去瞧一瞧,顺便放松一下紧绷的头脑。到了牛头山,两人从山脚开始往上爬,因为有暖阳照着,两人走了没一会儿,身上就热了起来,走到山茶花林的时候,两人已是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了。尽管又累又热,当看到眼前景象后,两人都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迎面撞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大片开得红红火火的山茶林。

    林子间,山茶树郁郁葱葱,枝叶扶苏,每一棵都长得极为茂盛;山茶花缀满了枝头,层层叠叠的,从青绿葱茏的枝叶间探出头来;每一朵花都开得明艳动人,粉嘟嘟的、红艳艳的、白亮亮的、黄灿灿的……各色花儿逞妍斗色,尽态极妍,让人赏之不绝。柔风一吹,花海泛起了一阵或浓或淡的花香味,蜂群粉蝶于是逐香而来,在山茶花间上下翻飞,久久不肯离去。

    两人从林子的南头走到了北头,再从林子的东面走到了林子的西面,走了许久,才把林子里的花都粗略地赏了一遍。最后累得走不动道了,两人便瘫坐在草坪上,看那些前来赏花的人拿起长枪短炮似的摄影机在一旁拍花。

    白泽看了一会儿,从后背拿出了带来的写生工具:一张画板,一个折叠画架子,几张白纸、铅笔、橡皮檫。他先是把画架子支好,再将画板放进去,铺上两张白纸,便拿起铅笔在纸上认真地描了起来。阎朝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有时则揪起身旁的两束草在玩弄。

    画了一会儿,白泽大概是怕她无聊,便转过头来,笑着和她说:“你要不要试试?”

    阎朝日摇了摇头,干笑道:“我……我不会画。”

    “没关系,我教你。”白泽笑着道,并往他身旁的空地挪去,给阎朝日腾出了一个位子。阎朝日也觉得有些无聊,便坐了过去。

    “你拿着笔。”白泽把笔递给了她,阎朝日便接在了手中。“要怎么画呢?”她看着画纸上那朵粗显轮廓的山茶花,不解地问道。

    “我给你演示一下。”白泽说着,朝她坐近了些,伸出左手扶住画板,右手则覆在了她握笔的手上,接着,他轻轻握住了阎朝日的手,提起笔头,带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描了起来。他描得很慢、很仔细,阎朝日手里的笔头随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转动起来,手背传来了他手心上的温度,暖暖的,让人心痒痒的。阎朝日的脸忽的现出了两朵淡淡的红晕。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牵手!哦,不,应该是握手。

    起初,阎朝日楞了一下,她转头看向了白泽,眼神里透着不解,但他只顾着画画,并没有特别在意,她便也只好随他了。两人由于坐得很近,白泽鼻孔上的热气时不时喷到了阎朝日的脖子上,让她觉得痒痒的,好几次,她都想笑出来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手搭着手,画了好些时候,直到把那朵山茶花描画出了更好看的姿态。

    当阎朝日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到远处有好几个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怎的,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于是,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白泽的衣袖,道:“阿泽,快松手,让我自己画吧,很多人看着呢……”

    白泽不为所动,仍旧执拗地握着她的手。“哎,你别乱动,我正描着阴影呢……别人看就让他们看个够呗,我们又没做别的事……”他一脸无所谓地道,眼里仍然看着画板上的那朵山茶花,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可是……”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了,阎朝日的脸越憋越红,就像熟透的红山果一样。“再这样下去,人家要笑话我们了……”她喃喃地说道。

    “笑话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事。”白泽淡淡地说。他依旧我行我素,不理会那些略带调笑,又略带好奇的目光。

    阎朝日不由有些恼怒了:“你当真不知道吗?”

    白泽摇了摇头,依旧画着手中的画。

    阎朝日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还能笑话什么?当然是笑话我们年纪这么小,不在家用功学习,却跑到外面学人谈情说爱,还招摇过市……你到底懂不懂呀,白泽?”这些话,是她根据一两个大人向他们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分析出来的。

    听了她的话,白泽笑了,他停下笔来,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他们说是就是了吗?”

    “难道不是吗?”阎朝日反问道。她用眼神示意他们握着的手,道:“我们这样坐着,又这样画画,难道他们有说错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愈发小了,脸不觉又红了起来。

    白泽不搭话,只捏了捏她的脸蛋,调笑道:“哎哟,怎么还脸红了?”

    阎朝日怕别人议论了起来,连忙拨开他的手,恼怒地说道:“都说了人家在看着呢……”

    “谁呀,哪个人这么八卦呀?”白泽抬起头,看向那些看戏的人,大声地道。听了这话,那些人迅速转移了目光,该看花的看花去了,该看树的看树去了,没有人再看着他们。

    “你看,哪有人看着呀,你别多心了!”他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阎朝日见无人看着,才敢把头抬起来。尽管那些人都散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白泽的手里抽了出来。“我觉得吧,我们还是要遵守恋爱规矩……不如,你,你换种方式教我吧。”她红着脸,嗫嚅地说道。

    白泽不依,把她的手抓了回去,握得更紧了。

    “我不要,我就要这样教!”他笑嘻嘻地道。

    “哎,白泽,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阎朝日想挣开手,却挣不脱。

    暖洋洋的日光下,白泽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任由她挣脱,却不松开一丝一毫,似乎执意要打破他们长期以来一直遵守着的恋爱规矩。

    “白泽,我们不要打破恋爱规矩,好不好?”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不会打破的。”白泽摇着她的手,笑着说。

    阎朝日不明白,往常视规矩如铁律的人,怎么今日会一反常态……

    难道是备考压力太大了?她暗暗地想道。

    她定了定神,道:“既然你说你不会打破,那你应该知道,恋爱规矩的第一条上面写着……”

    “写着什么?”白泽佯装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阎朝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里写着:‘未成年之时,禁止有任何身体上的碰触……’”说着,她晃了晃被握着的手,道:“如果你还这样握着,我们的恋爱关系就要终止了。”

    白泽听了却不以为然,他道:“反正那玩意儿也没有法律认可,遵不遵守有什么所谓?”他挑了挑眉,似乎有意要惹恼阎朝日一般。

    “白泽!!”她果然气愤愤地嚷了起来,怒道:“哼,老娘总算看清你了,你这个言而无信,毫无契约精神的混蛋!!”说着,她就去掰白泽的手指头,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哎哟,痛,你掰到我手指头了!”白泽喊了一声,痛苦地摸着自己被掰疼的一根指头。阎朝日松开了手,虽然有些紧张,但也只是撇了撇嘴,哼道:“活该!”

    “喂,你就这么对你男朋友的?”白泽可怜兮兮地道。

    “别胡说,你不是我男朋友。”阎朝日气愤愤地道,“我可没有一个言而无信,毫无契约精神的男朋友。”她气得就差啐他一脸了。

    “那你说说,我哪里言而无信,哪里没有体现契约精神了?”他赖皮地说道。

    阎朝日斜了他一眼,不说话,让他自己去反省。

    “哦,你是想说恋爱规矩……”白泽看到了她的脸色,装作想通了的样子,道:“按照第一条说的,我们不能手牵手,对吧?”

    “没错。”阎朝日见他有所醒悟,便点了点头。

    这时,白泽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并和她十指紧扣。

    “可我就要牵,而且还要牵得紧紧的,怎么了?”他越发放肆了,根本不顾及旁人的目光,还一脸开心地把两只握着的手往左右甩了甩。旁人看过来了,阎朝日觉得脸上有一团火,手上也有一团火,两团火熊熊地烧着。

    十个指头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她害羞地低下了头去。

    说实话,这里人来人往的,她不止害羞了,还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白泽走到了她的身旁,略带戏谑地附耳道:“欸,抬起头,挺起胸膛来!你忘了,我们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哈哈!”

    成年了?什么意思……

    对喔,他们过了十八岁生日,已经是成年人了!!

    阎朝日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看见白泽那个灿若朝阳的笑容,她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白泽,你耍我!”她咬牙切齿地道。

    “我哪有耍你,是你连成年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还在这里和我生气,哼!”白泽学着她的样子,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还有,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们成年五十六天了,年纪已经不小了,就算是谈情说爱,也都是正常的,别人说三道四就随他们说去呗,反正老子不在乎!”白泽接着道。

    他把阎朝日拉到了眼前,一双黑眸直直地看向了她。

    “我问你,刚才你说我不是你男朋友,那现在呢,还是不是了?”他想起了阎朝日刚才说的气话。那双盈盈的黑眸逼向了她的眼睛。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阎朝日可以感受到白泽鼻子里喷出的热气,以及不远处袅袅的花香味。白泽闪烁的黑眸里,倒映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三两只彩蝶在人影旁嬉戏而过。

    “是……当然是了。”阎朝日的脸不觉烫了起来,“刚才我……我以为你言而无信了。”

    “那现在呢,你还让不让我牵手了?”白泽戏谑地道。

    “……如果我说不让,你就不牵了吗?”阎朝日小声地嘀咕道。

    “那当然不行!”白泽说着,扬了扬两人紧紧扣着的手,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一样,“老子说了,老子要牵,而且还要牵得紧紧的!”说着,他把阎朝日的手拉得更紧了。

    “老子等了那么久,可算等到这一天了!”他喃喃地笑道。

    日光下,阎朝日的脸颊洇染了一片桃红。风一吹,桃红洇染而开,浸染了画板上的山茶花,有两只粉蝶翩翩地落在上面,久久不愿飞离,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看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直到公车靠站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之后,日子如同奔腾的海水,在两人紧握着的指缝间翻涌而过。匆匆的,六月蝉鸣响了,高考的日子愈发近了。

    张小鼓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高考前虔诚地敬拜孔夫子,可以保佑考试顺心如愿。阎朝日本来是不信的,怎奈愈是临近考试,她就愈发紧张,就连书也看不进去了。没有法子,她决定铤而走险地试一回。

    好在,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个,张小鼓、李霜洁、余灿辉、郑依柔他们几个也想去拜一拜孔夫子,就连白泽,他也不例外。

    于是,临考前的前三天,他们六人准备了一些瓜果零食,一大早就到了校门口的孔夫子铜像前。六人一到了那里,就将瓜果零食整齐地摆放在铜像前方的空地上,随后六人轮番上前鞠躬礼拜。

    张小鼓:“孔夫子在上,弟子张小鼓无甚可求,惟愿高考顺顺利利,考个好成绩!夫子若显灵,弟子日后定行善积德,多做好事!”说着,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孔夫子鞠了三鞠躬。

    李霜洁:“孔夫子在上,弟子李霜洁一向循规蹈矩,勤思苦学,愿夫子显灵,保佑弟子高考顺利,发挥正常,弟子日后定多多拜读《论语》,以规省自身!”说着,她亦虔诚地向孔夫子鞠了三鞠躬。

    余灿辉:“孔夫子在上,弟子余灿辉今日虔诚叩拜孔夫子,保佑弟子高考平安顺利,凡是考试考到的,都是平日复习过的,一定一定,拜托了!”

    郑依柔:“孔夫子在上,弟子郑依柔今日虔诚叩拜孔夫子,愿夫子显灵,保佑弟子考到心仪院校,一定要显灵,拜托拜托!”

    说着,两人亦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孔夫子鞠了三鞠躬。

    白泽:“孔夫子在上,弟子白泽今日顶礼叩拜孔夫子,愿夫子显灵,将智慧洒向众生;愿弟子头脑灵醒,发挥平稳,顺利度过高考!”

    阎朝日:“孔夫子在上,弟子阎朝日今日顶礼叩拜孔夫子,弟子不求金榜题名,只求高考发挥正常,愿夫子显灵,拜托了!”

    说着,他们两人同样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孔夫子鞠了三鞠躬。

    六人拜过了孔夫子之后,学校大门里的看门大叔向他们走了过来。六人以为大叔要驱赶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有两个苹果掉了在地上,滚了出去。

    “唉哟,别急别急,慢慢收拾……你们记得收拾就好,不然瓜果放在这里会被路过的鸟儿啄吃,把残渣弄得到处都是,孔夫子这人儿爱干净,见了一地垃圾会不高兴的!”保安捡起苹果,笑着给他们递了过去,六人连忙道了声谢。

    “对了,大叔祝你们高考顺利,考个好成绩!!”临走前,保安大叔乐呵呵地道。

    六人听了这话,不由笑了。

    “多谢大叔,我们一定会的!”六人齐刷刷地向保安大叔回道。

    几日后,在一片鼓噪的蝉声中,他们六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高考考场。

    当最后一门考试的收卷铃声响起,考场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笔。

    属于他们人生的第一战,到此结束了。

    【朝日逆旅志】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间,我来人间已有十八载。犹记得,当初站在凡尘阁里,我曾放下豪言壮语,说要到人间逆转命格,直至来了人间,我才知一切绝非易事。如今,降落到凡间的我,刚历经了人间的第一重考验:高考。

    这是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桥的战役,也是我逆转命格的关键之战。过去一年,我曾斗志昂扬,亦曾颓丧燥郁;曾放宽心怀,亦曾焦躁不安;遇到心潮澎湃之时,我鼓励自己再接再厉;而遭遇心绪低落之时,我则告诉自己要咬牙挺进。

    来了人间,我才知道这里不止繁花三千,不止小桥流水,那为人生拼搏前行的风景同样很靓丽,很迷人。在高考这场战役中,我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如今考试已经结束,我想,结果是好与坏,我也会欣赏接受。

    在这一年,我很庆幸我有霜洁、依柔、白泽、小鼓和灿辉他们几个盟友一同陪着我,我们一起背古诗词,研究难题,记绕口的单词,练习范文……有他们在,备考的日子变得轻快了许多。每日从朝阳升起到夜幕降临,不过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愿此身逆旅,终得笑归来”,这是阿泽十八岁的时候送我的赠言。每当我快要泄气之时,看到这一赠言,我总能生出许多斗志。阿泽也真是怪呵,众多赠言之中,他偏偏选了这一条,难道他已知道我和丹鸾偷跑到人间之事?还是说,他只当人间一世,不过逆旅一场?我问他来,他只道说此赠言读来顺口,遂信手写来,我却是有些不相信……

    不管如何,高考已然告一段落,接下来,我该大步向前,向人生另外的阶段走去。愿逆旅册上所写,终化作一纸废言,愿我阎神逆旅一场,终得笑归去!

    (记于高考结束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