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回家
昌和城在东南方向上，离锅山几十里路。
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张云起与姚大户一家三口同乘一辆车。
一路上，姚大户几次挑起话头，想要探听出张云起家乡的位置，以及家庭的情况。
张云起要么装作没听懂，要么回答的也很特别，比喻：“我几岁就开始流浪，居无定所。”
“我现在是三个孤儿的爹娘。临时住在一处荒地上，两间草屋漏风撒气。”
“一个月前，家里断了粮，三个孩子差点冻死，饿死。”
他说的是实话，可让同车的姚大户两口子听起来却是在故意卖惨。因为你从他的神态上丝毫感觉不到悲伤之类的东西。
张云起的“故意卖惨”不单没有得到同情，反而让姚大户的眼神越来越明亮：这样好啊！真好！我们家现在缺的就是人，少侠一个带三个，我老姚家一下子不就人丁兴旺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孤儿。
与姚大户两口子相反，张云起的惨状让姚家大小姐小雲姑娘起了同情之心，手帕在手，不停地擦拭着眼睛，他为张云起的遭遇落泪了。
张云起在心中叹息起来：时世、家境、心思不同，造就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也不同，甚至是南辕北辙。
他用屁股感脚也能明白姚大户的心思，不然，一个陌生人，哪怕他很书生，很英俊，很大侠，作为现今的父亲也不会容许他与内人和不出闺门的大小姐同乘一辆车。
还要怎样明示？！
张云起觉得吧，我实话实说，吓退你们就得了。结果，适得其反。
小雲姑娘心地善良啊，纯情啊，一张白纸啊。真是个好姑娘。可惜，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
张云起最后只能装睡了。
在张云起的要求下，三辆马车只在中间短暂地停顿了一次，太阳落山之前，抵达到了昌和城。
昌和城是一座很干净的城池，内里驻有厢兵，进出城虽然自由，遇到不对眼的，把守城门的哨兵也会突然出手拦住，盘问一番。
张云起归心似箭，到了姚府，不顾姚大户的热情相邀，拒绝参观还算豪奢的府邸，当即就要离开。
小雲姑娘在进入闺房前，含情脉脉地看了张云起一眼。张云起若不是有一颗千年的老灵魂，只是这一眼就能让他腿脚发软，心脏停摆。
姚大户看实在留不住人，那就东西上找齐吧，不单给张云起准备了一辆马车，还将马车内塞满了年货。
张云起当然是拒绝了，他不想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接受别人的馈赠，他出手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走，用一句“天意难违”基本可以解释。不然……什么？只是一点年货，大多是绸缎之类的东西，金钗、银钗一对……
好吧，这些东西可以有。
姚大户为张云起的马车配了一匹最强壮的高头大马。至于车辆要不要还回来，姚大户没有说，只能看张云起有没有还回之心了。张云起始终没有暴露自己家乡的具体位置，也不需要马夫，他自己驾车。
张云起顶着落日的余晖出了城。姚大户无需为走夜路的张云起担心，哪个想不开的要劫道少侠，那真是不想过年了。
还有四天就是除夕，张云起出城就给了高头大马一鞭子，“伙计，劳驾快点，到家了我精饲料伺候你。”
马屁股一紧，得得得地小跑起来。
张云起对路途并不熟悉，不过，顺着官路走，大方向一直向西北就好了。
半夜时分，张云起的马车回到了锅山一带，为了让马歇歇脚，张云起将马车赶进了路边的一个客栈。
店家热情相待，他们的生意一多半都是在夜晚完成的。只有赶夜路的人才会对客栈有兴趣。
“不要卸车，给马喂点饲料和水，我歇一会儿就走。”张云起对店家说道，同时递出一把铜钱。
见张云起不住店，店家有点失望。掂了掂手中的铜钱，觉得也大差不差，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吩咐人给马上饲料和水。
闲着也是闲着，张云起要了一碗面，半斤狍子肉。
牛肉并不是天天有，这种流动性大的客栈，这时节准备的肉类多数是野味，周围的山民每天都有人提着野物上门。
最多的是野兔子。张云起对兔子肉不感兴趣，哪怕调料再多，张云起总能吃出一股土腥味。
吃完面，到院里盯着马儿吃食，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张云起驾着马车重新上路。
吃了草料，喝了水，马儿走起路来格外精神。张云起刚要向后靠着放松身体，眼帘中，几道身影从路边快速向马车扑来。
张云起勒住了马笼头，他听到了倒地声，随之而来的是喝骂声。
“下来，下来，你的马车撞人了。”俩人一左一右靠近马车。
我去！碰瓷的活儿这么古老吗？
张云起跳下车，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汉子，走到马头前，看着地下躺着的一个身影，起脚踹向他的屁股，“还能爬起来吗？”
倒地的人“哼哼”，另外两人开始大声抗议：“你的车撞了人，还特么打人，走，跟我们回村，让你知道什么是讲道理。”
俩人上来抓张云起的肩膀。
张云起看了一眼夜色下的锅山，山的影子很模糊，但张云起分明看到了一口倒过来的大锅，反扣在苍穹下。
这的地气不好！
张云起一手扯一个，直接将俩人扔到了路旁的野地里。他真的有点烦了，此次回家的路太特么不顺。
地下趴着的那个见事情起了变化，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往下演，摸摸索索地爬了起来，不知道该跑，还是留下来继续理论。
张云起一把抓起他，扔到了车辕上，“走，我带你瞧病去。”
马车再次向前驰去。
这人懵了，想要跳车，张云起一鞭子抽过去，“坐好，敢跑我用绳子把你拴到马车后。”
这人老实了。
“前面到南山的路你熟悉吗？”张云起突兀地问道。
“有，有大佛的那个南山？”
“嗯。”
“还，还凑合。”
“指路。”
“好，好汉，天，天太黑，怕，怕有指错的时候。”
“错一次挨一鞭子。”
这人浑身一哆嗦，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天蒙蒙亮，南山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中。张云起这才正眼看向身旁的碰瓷人。
一身粗布衣，年月已经看不出来了，破洞连着补丁。整个人蓬头垢面，一张脸惨白，冻了一夜，鼻涕正在不停地输出。
“过不去年了？”张云起问道。
正在专心看路的碰瓷人吓了一跳，“哦，嘿嘿，哦，好汉，对不住了。”
“吁！”张云起停下了马车，马儿喷着热气，摆头晃脑，不知主人为何在这儿停下。
碰瓷人身体一紧，立即在车辕上给张云起跪下了，“好汉，好汉，饶命。”
他的身体又是一紧，因为作揖的双手触到了一件硬物，亮晶晶的，这可是大锭，足有五两吧。
“下车回去吧。”张云起将银子塞到他的手里。他几次出门，身上一共带了几把铜钱和这一锭银子，结果一两没花。
不相信是这个结果，碰瓷人手捧银子，呆愣在车上。
张云起伸手“帮”其下了马车，一抖缰绳，马车向前冲去。
剩下的路程张云起闭着眼也能摸回家。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大晴天。
马车驶过小南河，云起镇近在眼前。
马车拐向西北荒，远远地，张云起看到了自己的家，而家门口的四个身影却让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小小的身影，伸长的脖子，蹲在地上的小狗。
桃子也在其中，说明他这次离家真的“太久”了，大家除了盼他回来，做什么也没了心思。
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张云起与姚大户一家三口同乘一辆车。
一路上，姚大户几次挑起话头，想要探听出张云起家乡的位置，以及家庭的情况。
张云起要么装作没听懂，要么回答的也很特别，比喻：“我几岁就开始流浪，居无定所。”
“我现在是三个孤儿的爹娘。临时住在一处荒地上，两间草屋漏风撒气。”
“一个月前，家里断了粮，三个孩子差点冻死，饿死。”
他说的是实话，可让同车的姚大户两口子听起来却是在故意卖惨。因为你从他的神态上丝毫感觉不到悲伤之类的东西。
张云起的“故意卖惨”不单没有得到同情，反而让姚大户的眼神越来越明亮：这样好啊！真好！我们家现在缺的就是人，少侠一个带三个，我老姚家一下子不就人丁兴旺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孤儿。
与姚大户两口子相反，张云起的惨状让姚家大小姐小雲姑娘起了同情之心，手帕在手，不停地擦拭着眼睛，他为张云起的遭遇落泪了。
张云起在心中叹息起来：时世、家境、心思不同，造就对一件事情的看法也不同，甚至是南辕北辙。
他用屁股感脚也能明白姚大户的心思，不然，一个陌生人，哪怕他很书生，很英俊，很大侠，作为现今的父亲也不会容许他与内人和不出闺门的大小姐同乘一辆车。
还要怎样明示？！
张云起觉得吧，我实话实说，吓退你们就得了。结果，适得其反。
小雲姑娘心地善良啊，纯情啊，一张白纸啊。真是个好姑娘。可惜，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
张云起最后只能装睡了。
在张云起的要求下，三辆马车只在中间短暂地停顿了一次，太阳落山之前，抵达到了昌和城。
昌和城是一座很干净的城池，内里驻有厢兵，进出城虽然自由，遇到不对眼的，把守城门的哨兵也会突然出手拦住，盘问一番。
张云起归心似箭，到了姚府，不顾姚大户的热情相邀，拒绝参观还算豪奢的府邸，当即就要离开。
小雲姑娘在进入闺房前，含情脉脉地看了张云起一眼。张云起若不是有一颗千年的老灵魂，只是这一眼就能让他腿脚发软，心脏停摆。
姚大户看实在留不住人，那就东西上找齐吧，不单给张云起准备了一辆马车，还将马车内塞满了年货。
张云起当然是拒绝了，他不想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接受别人的馈赠，他出手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走，用一句“天意难违”基本可以解释。不然……什么？只是一点年货，大多是绸缎之类的东西，金钗、银钗一对……
好吧，这些东西可以有。
姚大户为张云起的马车配了一匹最强壮的高头大马。至于车辆要不要还回来，姚大户没有说，只能看张云起有没有还回之心了。张云起始终没有暴露自己家乡的具体位置，也不需要马夫，他自己驾车。
张云起顶着落日的余晖出了城。姚大户无需为走夜路的张云起担心，哪个想不开的要劫道少侠，那真是不想过年了。
还有四天就是除夕，张云起出城就给了高头大马一鞭子，“伙计，劳驾快点，到家了我精饲料伺候你。”
马屁股一紧，得得得地小跑起来。
张云起对路途并不熟悉，不过，顺着官路走，大方向一直向西北就好了。
半夜时分，张云起的马车回到了锅山一带，为了让马歇歇脚，张云起将马车赶进了路边的一个客栈。
店家热情相待，他们的生意一多半都是在夜晚完成的。只有赶夜路的人才会对客栈有兴趣。
“不要卸车，给马喂点饲料和水，我歇一会儿就走。”张云起对店家说道，同时递出一把铜钱。
见张云起不住店，店家有点失望。掂了掂手中的铜钱，觉得也大差不差，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吩咐人给马上饲料和水。
闲着也是闲着，张云起要了一碗面，半斤狍子肉。
牛肉并不是天天有，这种流动性大的客栈，这时节准备的肉类多数是野味，周围的山民每天都有人提着野物上门。
最多的是野兔子。张云起对兔子肉不感兴趣，哪怕调料再多，张云起总能吃出一股土腥味。
吃完面，到院里盯着马儿吃食，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张云起驾着马车重新上路。
吃了草料，喝了水，马儿走起路来格外精神。张云起刚要向后靠着放松身体，眼帘中，几道身影从路边快速向马车扑来。
张云起勒住了马笼头，他听到了倒地声，随之而来的是喝骂声。
“下来，下来，你的马车撞人了。”俩人一左一右靠近马车。
我去！碰瓷的活儿这么古老吗？
张云起跳下车，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汉子，走到马头前，看着地下躺着的一个身影，起脚踹向他的屁股，“还能爬起来吗？”
倒地的人“哼哼”，另外两人开始大声抗议：“你的车撞了人，还特么打人，走，跟我们回村，让你知道什么是讲道理。”
俩人上来抓张云起的肩膀。
张云起看了一眼夜色下的锅山，山的影子很模糊，但张云起分明看到了一口倒过来的大锅，反扣在苍穹下。
这的地气不好！
张云起一手扯一个，直接将俩人扔到了路旁的野地里。他真的有点烦了，此次回家的路太特么不顺。
地下趴着的那个见事情起了变化，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往下演，摸摸索索地爬了起来，不知道该跑，还是留下来继续理论。
张云起一把抓起他，扔到了车辕上，“走，我带你瞧病去。”
马车再次向前驰去。
这人懵了，想要跳车，张云起一鞭子抽过去，“坐好，敢跑我用绳子把你拴到马车后。”
这人老实了。
“前面到南山的路你熟悉吗？”张云起突兀地问道。
“有，有大佛的那个南山？”
“嗯。”
“还，还凑合。”
“指路。”
“好，好汉，天，天太黑，怕，怕有指错的时候。”
“错一次挨一鞭子。”
这人浑身一哆嗦，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天蒙蒙亮，南山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中。张云起这才正眼看向身旁的碰瓷人。
一身粗布衣，年月已经看不出来了，破洞连着补丁。整个人蓬头垢面，一张脸惨白，冻了一夜，鼻涕正在不停地输出。
“过不去年了？”张云起问道。
正在专心看路的碰瓷人吓了一跳，“哦，嘿嘿，哦，好汉，对不住了。”
“吁！”张云起停下了马车，马儿喷着热气，摆头晃脑，不知主人为何在这儿停下。
碰瓷人身体一紧，立即在车辕上给张云起跪下了，“好汉，好汉，饶命。”
他的身体又是一紧，因为作揖的双手触到了一件硬物，亮晶晶的，这可是大锭，足有五两吧。
“下车回去吧。”张云起将银子塞到他的手里。他几次出门，身上一共带了几把铜钱和这一锭银子，结果一两没花。
不相信是这个结果，碰瓷人手捧银子，呆愣在车上。
张云起伸手“帮”其下了马车，一抖缰绳，马车向前冲去。
剩下的路程张云起闭着眼也能摸回家。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大晴天。
马车驶过小南河，云起镇近在眼前。
马车拐向西北荒，远远地，张云起看到了自己的家，而家门口的四个身影却让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小小的身影，伸长的脖子，蹲在地上的小狗。
桃子也在其中，说明他这次离家真的“太久”了，大家除了盼他回来，做什么也没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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