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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终回长安

    长安城西院,刺史府邸。

    正值休沐,解系因此不用前往州衙,此刻正穿着便服,坐在小亭中品茗,嘴里还哼着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自雍州换了都督以来,很少看见明公有这般好雅兴了。”碧萝盛上来一盘水果,笑着说道。

    碧萝是府上的一名贴身丫鬟,凭借着出众的样貌和伶俐的口舌,很讨解系的喜欢,至于解系的正室解杨氏,则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她了。

    她原名本叫作向禾,进入刺史府后,才得了碧萝这个别名。

    解系放下茶碗,将一枚荔枝放进口中品嚼,缓缓说道:“是呀,今日难得休息,又了却州里的一桩大事,才得以这般惬意。”

    所谓的一桩大事,自然就是指调兵牵制梁王了。

    “既如此,奴婢真要为明公贺喜了。”

    碧萝款款走到解系的身后,为他捏起了肩膀。

    “还是碧萝更得我心意。”解系闭着眼享受道:“也不知我那内人如何待见你不得,整日与我摆着一张脸,倒像是我亏待她了。”

    “还说呢,奴婢挨骂时,也不见明公为我说些好话。”碧萝掩嘴笑道。

    解系嘿嘿一笑,“整个府邸也就你敢跟我这样讲话。”

    碧萝正要回嘴,却见一个家仆小跑了过来。

    “刺史大人,潘别驾求见。”

    潘越从不轻易来访,恐怕是有要紧事……解系思忖道:“让他进来便是。”

    “诺。”

    家仆很快退下,不多时,便领着潘越返回。

    “参见刺史。”潘越作揖道。

    “免礼免礼,潘别驾请上座。”解系指着一旁的空位说道。

    自从潘越想出了一计良策,这几日解系都对其客气有加。

    “多谢刺史。”潘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在位子上坐下。

    碧萝为他斟上茶水。

    “别驾此番前来,有何事相商?”

    “回禀刺史,属下是来报喜的。”

    “报喜?”解系一愣,继而摆手说道:“这偌大的雍州,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喜事。”

    “刺史莫急,且听我细细讲来。”潘越泯了一口茶,说道:“今日早晨,傅县长差谴快马来长安,大人不在府衙,我便代您接下了。”

    “傅青?”解系迟疑道:“莫非富平县出事了……这算什么喜事?”

    潘越摇头道:“那倒没有,富平县中一片太平,反而是前来告知吕都尉的情况。”

    “吕都尉?”解系惊讶道:“可是找到了他的尸首?”

    “非也。吕都尉尚且安在,很快便会返回长安了。”

    潘越又仔细转述了差役的话,解系这才恍然明白。

    原来吕臻两日之前就已到达了富平县,傅青接待过后,当天便派手下骑着快马来长安报信。

    只是吕臻在富平县住了一晚,再加上坐的是马车,不如单骑走得快,因此还在路上。

    “此事甚好,甚好!果然是喜事!”

    解系大喜过望,他本来都做好了吕臻已死的准备,正盘算着把这个责任推给梁王,毕竟是他司马肜非要发兵的……如今吕臻还活着,王敦那边有了交代,那他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按照行程算,最快今日,最迟明日,吕都尉就会回来了。”潘越分析道。

    “是了是了。”解系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对碧萝说道:“快去通知府衙的侍从,即刻将吕都尉的府邸打扫干净,再买些器具、用品送去,一定要赶在酉时之前做好!”

    “诺,奴婢这就去办。”碧萝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快马还说,吕都尉不仅击退了郝度元的叛军,还将一百多个泥阳的流民迁徙了过来。”潘越补充道。

    “唔。”解系对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都清楚,击退郝度元的说法不太站得住脚。

    与其说胡匪是被打跑的,倒不如说是泥阳城被搜刮殆尽,胡匪主动弃城走了,吕臻只是起到推动的作用。

    不过迁徙流民倒不失为一件功劳,这些流民如果管理不好,也很有落草为寇、甚至投靠胡匪的可能,他们若是跑到了洛阳去,说不定解系还会因此被责怪。

    综合考量一番,解系觉得给吕臻一个击退胡匪的名头也说得过去。

    “晚些时候,还请潘别驾起草一份奏章,我决意向朝廷上表吕都尉。”解系斟酌再三,决定卖王敦一个面子。

    “刺史既然这么说了,属下这就去办。”潘越也想到了这一层意思,当即站起身说道。

    “有劳别驾。”解系起身相送。

    “分内之事罢了,请刺史留步。”潘越作揖而去。

    目送潘越离去,解系也没有闲着,差人取来笔墨纸砚,给王敦写了一封回信。

    自打收到王敦的信后,解系一直不敢回复,一早就想好了“路途遥远”、“公务繁忙”之类的理由,权当自己不知情。

    如今吕臻性命无虞,他这才有底气回信。

    ……

    “长安,终于是回来了。”

    临近傍晚,吕臻站在城门外,望着车水马龙的大道和巍峨的城墙,心中无限感慨。

    整个京兆郡足足四万余户人家,这长安城少说占了一半。不用入城,光是在门口看去,就见街道上往来车马与居民络绎不绝,坊市中更是人头攒动,四处都透露着喧嚣与热闹。

    “此等盛况只在洛阳见过。”吕臻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牛甫向守城士兵通报过后,众人顺利入城。

    “长安果然好多人呀。”苟坎从车窗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一切。

    素来清冷的秦妙,也不免被这繁华所打动,一双明媚的眼睛散发出惊喜的光彩。

    “恩公,洛阳城里也像这样吗?”许是听见方才吕臻的评价,苟坎眨巴着眼睛问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吕臻笑道。

    苟坎没有学过《论语》,但还是勉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默然点头,心想长大之后,一定要请恩公把那身盔甲赐给自己,这样就能像阿翁说的那样,去洛阳买个宅子了。

    可惜吕臻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然高低骂一句“二五仔!焉有这等反骨,此子不可久留。”

    众人没有直接回到吕臻府邸,而是前往刺史所在的府衙。

    到了长安,自然要先拜见刺史才是。

    而解系已经收到了守城士兵的通报,早就率人等在府衙的门口了。

    “下官参见刺史。”

    来到府衙,吕臻一眼便看见了解系等人,赶忙跳下马车,两三步走到解系面前,准备表演一个“长揖不起”。

    谁知解系也是大步迎了过来,没等吕臻抬手,就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动容道:“靖宣贤弟别来无恙否?”

    吕臻见他眼冒泪光的模样,心脏狠狠地抽了两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礼贤下士啊……

    “幸承刺史挂念,下官一切都好。”

    吕臻不知道的是,解系这番作态的确是有感而发,不过并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因为好不容易保住了前程,心里感动啊……

    “贤弟久久不归,真是等煞了为兄啊。”解系拉着吕臻的手,“靖宣请先回府休息片刻,我已让人在望云楼备下酒席,晚上我们兄弟二人共饮一番,好好为贤弟接风洗尘,庆祝凯旋!”

    “那真是多谢兄长了。”

    解系一口一个贤弟,叫的亲热,搞得吕臻只好改口称其为兄长。

    两人客套了半天,直到有人提醒解系说先让都尉好生休息,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府。

    辞别了刺史,吕臻又为牛甫等人安排了住处,还给每人发了一笔不小的赏钱,也算感谢他们路上的照顾。

    几人拿着堪比半年薪俸的钱袋,对着吕臻连连恭维,一齐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