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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试炼

    22:34,城郊西曲门地铁站。

    “‘界’已经设置完成,随时可以开启试炼。本次试炼类别为单人觉醒试炼,参与人员一位,随行人员三位,由‘艾丝翠得学院’执行部中国分部负责试炼的过程观察,以及结果判定。如果判定通过,我们将向目标‘陈慈’发送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根据‘图图’提供的档案,陈慈,性别男,出生于······以上资料不再赘述。经由执行部编外人员对他的观察与判定,结果为普通人类。很难理解校长为什么亲自对他进行提档,要求我们在交涉洽谈之前就挑选合适的时机用‘梦貘’对他进行测验,并由您亲自到场进行监督与控场,甚至还提前派‘女王’去与他接触。您知道的,这并不合规矩。”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他的油头一丝不苟,不大的三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他推了推黑色的细边眼镜,满脸都是对于工作的厌倦和疲惫,看面相算得上一个标准社畜了。

    他就地坐下,面前是手提电脑以及展开的众多外接屏幕和键盘。他的手指跃动,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切换,全方位地监控着地铁站内的情况。

    屏幕中,各站行进的地铁、车厢内的情况纤毫毕现。陈慈被锁定在屏幕中央,正在毫无自觉地呼呼大睡。

    “说的是啊~可在‘艾丝翠得’,一向本杰明校长才是规矩嘛~~”回话的是一个面容慈祥和蔼的老人。他微微佝偻着腰,双手负在身后,搓着两颗核桃。他穿着白色的半袖打底,蓝色的衬衫被束在黑色的长裤里,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鞋。光看面相这确实是一位年已耄耋的清瘦老人了,可三人扇形站位,如众星捧月般将老人围在中间,显然,他才是这场“试炼”的真正话事人。

    “哎呀,他那儿不是还有校董会和妖契纠察局盯着嘛。这帮老登整天嘚吧嘚吧的嘛事儿都管,比我老妈管我喝可乐管得都严。小王是吧?你别太较真儿,上头让咱们干嘛咱就干嘛呗,老操心容易掉头发。”最后这操着一口京腔的是个不修边幅的汉子,胡子拉碴,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发髻,穿着清凉的大背心和沙滩花裤衩,脚上踩着一双家居拖鞋,大拇脚趾有节奏地动着。他外面披的那件花里胡哨的半袖衬衫上还有这斑斑块块的褐色污迹,不知道是油渍还是什么。

    被叫做“小王”的西装眼镜理理西装,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艾丝翠得’三年生,王不惑。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梅有劲教员。”

    他转向老人:“可我仍旧认为陈慈并不值得校长倾注如此大的资源,只为了入学的测验。他只是个nobody。”

    “或许对于校长来说,他是个somebody,”白宙摊开手,“再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就是theonlyone。你不该用你的价值观作为标准去衡量另一个人的价值,或者你觉得你比本杰明·埃尔维森还要高明?”

    他笑得眯眼,“王不惑同学,或许你认为你足够优秀,想要在这场行动中争取一定的话语权。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再纠结也只是浪费时间。”

    “您说得对。”王不惑低下头,“我没有异议了。”

    老人的态度是和善的,可王不惑冷汗浃背。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可闻,耳边嗡鸣作响。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太过慌张或是别的什么,问题不出在他自身,出在这瞧着像是老干部一样的爷爷辈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预兆或者是力量发动的痕迹,可对方就只是略显严厉的三言两句,就让他手脚冰凉,如负山而立。

    这是一种提醒,更是一种警告,意思是别废话了,轮不到你张嘴。

    随着那句“没有异议”,他身上的压力骤减。王不惑深呼吸,摆正了自己的态度。他决定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再像发情的母猫一样乱叫,不然吵到了这位执行部中国大区的王牌专员,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OK~”名为“白宙”的老人嗓音温醇,可语气总是尾音上扬的轻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那我们开始吧。”

    “是。”王不惑按住耳机,“试炼开始。”

    “麻溜的麻溜的。”梅有劲缩着脖子,坐立不安地苍蝇搓手,打算赶紧结束工作,去麦当劳整点薯条吃吃。

    ······

    “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见你,还太早了。”

    就在陈慈想要推开大门的前一瞬,身后响起了谁的叹息。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最熟悉的电玩城的圆凳上。屏幕上的草薙京面对着终极boss大蛇,画面定格在他打出“荒咬”的瞬间。

    陈慈动了动摇杆敲了敲按键,发现游戏中的人物依旧纹丝不动,于是作罢。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清凉的吊带白裙,赤着双足,像条小猫一样蜷缩着坐在这台街机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慈。她骨肉匀停的小腿如小鹿般细长,纤瘦的脚丫搭在陈慈脸前一晃一晃,足跟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轻点着屏幕,把那一块画面点出黄绿的色散来。

    她的长发是纯洁无瑕的白,自然下垂,披散下来。她的面容清丽,双颊却有着微微的婴儿肥,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她的眼眸是温和的金色,并不耀眼灼人,也不暗淡脏沉,陈慈搜肠刮肚,也只觉得能用“温和”来形容。

    这是一位让人没法心生出亵渎感的少女,像晴天里恰好的春风,或者深夜中绽放的昙花,只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无限美好。该死,陈慈心想,他竟然从一个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点儿凄美的“物哀”感。

    “好吧,”陈慈说,“现在就算你让我立刻和你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或者学院偶像我也不会奇怪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什么机器卡顿或者‘JOJO’里面的解说时间对吧?”

    那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长廊恍若流梦。那些终年不散的迷雾、那些震鸣九天的雷霆、那些闪电、那些乌云,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兽吼,全都随着少女的出现消融在这清淡的栀子花香里。豪华的电玩城内霓虹闪烁,各类游戏机器的音效嘈杂,身边的人群来来回回,但对他们都视若无睹。

    陈慈表面镇静,但仍有着惊魂未定。太多问题一股脑地涌上来,堵塞住了他的嘴巴。太多超出他认知的非凡事情,太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疑点粗暴地糊过来,就像是水刑时那块脸上的湿毛巾,糊得陈慈窒息。

    但陈慈心底其实也有些些许期待。他自小也是被漫画、游戏和各种网文“荼毒”的男生,即便心思缜密,还有些少年老成,但对于这类非日常事件,即便觉得有些害怕,也知道一般伴随着危险发生,可还是觉得刺激。

    况且,生活已经这样了。陈慈不觉得自己多惨,可一成不变对他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

    总之,不会变得更坏多少,不是吗?

    “你很困惑,也很急迫,但很多事情我并不能告诉你,并不该由我告诉你,”她踩着街机的操控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的姿态优雅,赏心悦目,像巴黎皇家歌剧院《吉赛尔》的主舞般轻灵,“至少现在不行。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答案都会浮出水面。”

    “……你是谁?”陈慈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毫无头绪地问出这个俗套的问题,“他又是谁?”

    他问的是梦中那个被束缚的少年。

    “总之不会对你不利。我出现在这里,是来帮你的,虽然比我预想的早了很多……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祂们已经向你垂下目光了。”少女的语气始终稀松平常,可吐出的话语却像是深水炸弹,在陈慈心里激起千层浪,“平凡又温暖的人生就要离你远去了。”

    “祂们又是谁啊?”

    “一些对你有所图谋的存在,企图得到和你有关的某些东西。”

    “呵呵,不信。”陈慈满脸的叼毛样儿。

    “你习惯用一些滑稽的话语、夸张的姿态,来掩饰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少女低垂着眼帘,完美的侧脸无喜无悲,“你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怀疑了,不是么?比如阿芙罗拉·伊万·维克托利亚,再比如我也有可能是贼喊捉贼的那个贼,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引你进入某个万劫不复的圈套。”

    陈慈的身子抖了一下,但仍面不改色:“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陈慈。”少女的双手搭在陈慈肩膀,把下巴搁在他的头上,“而我也不是那个会害你的人,显然你是知道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而那些与你相关的,我也会密切关注。”

    陈慈一言不发。

    “你第一次收到情书是在初中二年级,至今为止那篇情书还放在你的抽屉第二格的绿皮本子里,”少女见陈慈不信,继续报菜名似的娓娓道来,“你的小黄书藏在······”

    “不不不不不不不······”陈慈连忙挣脱女孩的怀抱,站起身来面对着她,“姐,妈,姑奶奶!”

    他的内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自己对面前的少女没有丝毫的印象,但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从这里丢到那里,就像随手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名字,并强势地表明自己了解他的一切。这显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舒服的事情,尤其在这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当口上——巨大的信息差令他处在极端被动的位置上,对于前方即将到来的是什么的这种未知感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不是阿芙罗拉·伊万·维克托利亚,”少女饶了陈慈,“那姑娘想要杀你的话,你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她是另外一些人派来和你进行接触的。他们对你是有利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陈慈。关注接下来你即将要面对的。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实验的牺牲品、虚假的和平,滴落的火焰与燃烧的契约,你是被选中的人。”少女第一次与陈慈四目相对,而陈慈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陈慈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玄幻。先是一个金色头发的毛妹在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领域用近乎戏弄的方式击败了他,然后地铁上睡了一觉就到了乌漆嘛黑的长廊。好不容易走到了那扇大门前面,还没等着推开,这里就有一个半仙似的少女,和他说你是被选中的人。真他妈的见鬼!如果自己被选中了,那自己的数码暴龙机在哪里,那条会进化的黄色小恐龙又在哪里?

    “别太害怕了,陈慈。我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必要,我不会现在就来找你。你该警惕的,是那些藏在更深的幕后的,一些切切实实地值得我们去忌惮的东西。”

    陈慈快要被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少女给说懵了,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总结道:

    “······总之,之后会发生些类似于今天这样玄玄乎乎的事情,而我一定会被卷进去,其中一些人的目标是我,而你今天来找到我的目的,是告诉我该怎么做,是吗?”

    “你接受的很快,这很像你。”

    “看起来我并没有不接受的立场和权利。”

    “你永远有得选,阿芙罗拉也对你说过。”少女说,“那个女孩儿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至少你会有第三个选择。’”

    她的重音放在“你”上,仿佛在她的眼里,陈慈与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她的目光向着一旁看去,陈慈也下意识地随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吓得原地跳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猫。

    “我在做梦吗······”陈慈喃喃道。

    “那要看你怎么界定梦境和现实的概念了。”少女转向陈慈,看着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侧脸,“如果按照正常人的定义来判断,这不是现实,但现实与梦境往往是由主观界定的,如果你相信梦境就是真实,那么现实世界才是虚幻。反正不管在哪一边你都活着,像现在这样或喜或悲。”

    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是游戏城了,他们身处一片废墟之中。天黑暗得与那条廊道如出一辙,只有面前仅剩的那台街机还亮着微弱的光。黑暗中的景物朦胧可见,身着铠甲的不知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游荡。天空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游动着什么的虚影,它的身形修长、矫健,富有一种古怪的美感。远方有点点金色亮起,不断移动着,陈慈直到听到远远传来的低沉吼叫声,才明白那些不是什么灯笼或者火把,是一双双眼睛!

    而陈慈与少女被一层又一层的雕像包围。它们面容俊美,背生双翼,但是残破不全如魔鬼,透露着不详。那些没有瞳孔的眼珠朝向陈慈,让他有种自己在被注视着的错觉。而昏暗的光前,少女的半边脸都隐藏在了黑暗中,为她蒙上一层令人胆寒的阴影。陈慈很想大喝一声“妖孽,你是人是鬼?”,但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令他已经没了说烂话的胆量和力气。

    “别那么惊讶,只是毁灭后的‘特异点’之一。”少女又读懂了陈慈的想法,“我不是鬼,没有厉鬼会穿着清凉的白裙子站在《拳皇97》的街机面前和你促膝长谈。”

    “特异点”,又是陈慈无法理解的新词汇。

    “会有人和你解释的。”少女注意到陈慈的表情。

    这种情况比陈慈看过的任何一部恐怖片、玩过的任何一个恐怖密室都让他胆战心惊。上次玩恐怖密室还是和老贾一起,尖叫的老贾吓得扮鬼的工作人员也一起尖叫,搞得那场密室鸡飞狗跳。如果真有得选的话,他宁可自己面前的是老贾,或者他表姐,再不济阿芙罗拉也行,至少她神棍的程度要比面前的女孩低得多。

    “在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他们啊,”少女无奈地看着脑子乱成一锅粥的陈慈,像是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阿芙罗拉·伊万·维克托利亚在你心里比我更好一些?”

    “至少她好像成年了。”陈慈到底还是蹦出了一句烂话。

    “她也算是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少女牵起陈慈的手,柔弱无骨的小手带着温热,为陈慈稍稍减轻了恐惧的程度,“她的那一伙人弄巧成拙了,选在了你会做这个梦的日子用‘梦貘’来做试炼。”

    “什么?”陈慈没有听懂。

    “并不重要,因为我来了。”少女微笑着摇摇头,单指点在陈慈胸前,“从现在开始,‘草薙京’这个角色对你暂时解封了。”

    “什么?”

    “草薙京,你最喜欢的SNK以及SNKPLAYMORE旗下对战型格斗游戏《拳皇》系列中登场的架空人物,大蛇篇的男主角,KOF的代表人物,也是贯穿整个《拳皇》系列的代表人物,更是为数不多的全勤人物,”少女笑着,“和你兼职做家教时的全勤一样。但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就没那么好了,常年旷课留级,远不如你。”

    “不不不不······”陈慈说,“这当然不用你介绍,我是说,什么叫解封了?”

    “字面意思,他会的你都会。”少女轻描淡写地说。

    “这怎么可能,你搞笑吧?”陈慈的表情失去了管理,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也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有了超能力之后要如何如何吗?”女孩耸耸肩,看着陈慈的双眼说“我已经说了,草薙京对你解封了,他能帮助你混过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危机。你不是一直期待这么酷的事情有一天能降临在你身上么?如果你觉得对你而言,目前电子游戏才是你的人生意义,那我让它入侵到现实又如何?如果这都不能让你爱上这个世界的话,那大概是真的没什么能救你了。”

    “是吗?”陈慈满不在乎地平伸出手,“那我是不是应该······”

    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的手心,竖立着一朵燃烧的火焰。

    “我草!”陈慈吓得爆了一句粗口,连忙甩掉这朵火焰,生怕自己的手给烧成猪蹄。可沉默一会儿后,他又摊开手,果然,那朵火焰仍旧安静地竖立起来,让陈慈忍不住仔细端详。

    他的脑袋像是过电一般麻住了。

    “现实和游戏的概念本就是模糊的,你不是也幻想过吗?像《刀剑神域》或者《头号玩家》那样,”少女看着目瞪口呆的陈慈,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现实可以是你一局重开的《拳皇97》,在这个游戏里,你当然可以是那个职业联赛的第一。”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陈慈结巴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可自己脑海中记忆过的关于“草薙京”这个游戏人物的一切都跳了出来,他不信邪地尝试,于是掌心的火焰倏然暴涨,他甚至能从那跃动的火焰里感受到灼热的高温和澎湃的力量。

    “有人想用‘梦貘’来测试你是否足够优异,但选在了错误的时间点。”少女撅了噘嘴,“现在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只能靠这些小把戏帮你挡挡灾了,很多麻烦都要靠你自己解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对我做了什么?”陈慈大叫起来。

    “我说了,如果不是必要,我不会这么早就来找你······”少女叹息道,“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屏幕中的草薙京动了起来,做着左右跳步的待机动作,跃跃欲试。

    陈慈只觉得头疼欲裂。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够用常识去解释了,而他一无所知,却只能被动地去接受并消化,这让他感觉糟糕透顶。他熄灭火焰,拇指和中指掐住两边的太阳穴揉动着,从喉咙里滚出焦躁的叹息。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我叫陈悲。”女孩望向遥远的天空,似乎正在和漫卷的乌云隔着聚散的狂沙相望。她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着莫大的悲悯,像是神在遥望受苦的世人。

    “所以,既然已经坐在了这里,为什么不开一局呢?”她收回目光,拉着陈慈坐下,把他的手按在摇杆上,“输赢总该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当你握住它,就像是握住了佩剑的君王,生杀予夺,皆由你决定,不是么?”

    陈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整个世界忽然坍塌了。他和这架街机一同被重力牵引而下,出于本能地死死攥住了手里的摇杆。少女站在那崩塌的世界的中心,与他遥遥相望。

    坠入黑暗前,陈慈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向下,看见了梦中在长廊中踽踽独行的少年正抬头看着他,一双黄金瞳如熔岩般滚烫。

    他的手中托举着一个奇异的、正跳动着的金色心脏!

    一瞬间仿佛有雷电刺进陈慈的脑海,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画面里他浑身浴血,千疮百孔,跪在地上,与少女紧紧相拥!

    他忽然想起那少年自己是见过的,他瞪大眼睛想要张口说出那个少年的名字,可下一秒便被一同坠落的巨石拍中,好像蓄意一般,阻止了他说出那不能说出口的名字。

    他晕厥过去,坠入黑暗之中。